第263章
助澜,皆不像是最先“投石激浪”的那个人。 事情还在顺藤摸瓜密查着。 燕承诏问裴少淮的猜测,道:“看了那份名单,裴知州推测,究竟是哪一姓在背后操控局势?”一段合理的推测,可以让镇抚司减少很多功夫。 裴少淮举杯的手定了定,陷入沉思。 自打拿到名单以来,何止燕承诏困惑,裴少淮亦困惑着,同时也在揣摩着。 林、陈、上官三姓,在闽地虽颇具实力,但终究是靠着与官勾结、行商卖货、举族培养后辈才俊入朝为官而发迹起来的。横竖离不了一个“官”字,他们的本事和实力始终受限于朝廷,富贵也局限于垄断。 地头蛇终究只是蛇。 可裴少淮眼下面对的手段,是步步紧逼、深思熟虑,一环扣着一环,这不像是一群地头蛇能够做出来的算计。 若是林、陈、上官家有这么一号深谙官术、心术、商术的人物,早便送入朝为官、替家族增长势力了,何至于籍籍无名? 一个发迹不久的氏族,往往还停留在浅薄面的。 再者,那份名单里的官职,有京官也有外派,看着蛛网密布、在朝中抱团生势,实则远不及刚刚倒下去的河西一派。河西派都干不成的事情,区区闽地三大族,就能够做成? 思来想去,好似也只能推测,此事背后的那位皇室子弟权术了得。 能这般想,却不能跟燕承诏这般讲。 正想出言应付过去的时候,裴少淮心里蓦地生出一个想法,他由谢嘉的“谢”想到“王谢”,又想到“五姓七望”、“王与马,共天下”。 湍湍历史长河之中,朝代更迭,即便是门阀家族不复当年鼎盛,但雅道相传、簪缨不替的古老姓氏,只要传承不灭,还是比布衣白丁更易造就大才。 未必就不能是这样的门阀,倚着皇室子弟的身份,在背后“装神弄鬼”,帮助哪位亲王或是哪个皇子登上天子之位,顺势揽下功臣大权。 裴少淮对燕承诏说出自己的猜测,道:“燕缇帅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人东山高卧、隐不出仕,虽不在朝堂之上,但私底下押着赌注,操控着局势的发展?” 燕承诏听得明白,裴少淮说的是门阀,他的酒盏也定了定,片刻之后,并不太信此番推测,言道:“大庆太-祖之后,天底下哪里还有什么千年望族?” 早在建朝之初,这些高门大族就已经践踏在马蹄之下,埋在土坑里了。太-祖出身贫民,当了皇帝之后,手段是凶狠了些。 大庆的勋贵,多数是立下彪炳战功而获得的富贵,而百余年之后,能一直留存下来的公侯伯,并不算多。 皇子娶民女,公主嫁平民,不就是为了防皇亲国戚、门阀联姻吗? “明面上自然是没有了。”裴少淮道,又言,“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有些一辈辈鼓弄传承下来的权术,为了让家族重兴复荣,而再次重现于世,谁又知道呢?” 荒然四壁之中,望天寸地之间,未必能锁得住这些人。 此话让燕承诏陷入了深思。 若真如裴少淮所言,此事恐怕还要更加警惕一些——天子的天下,天子最怕的不是贪官污吏,怕的是这样阴损弄权,使得皇室不宁,天下也不宁。 “燕某会好好查一查的。”燕承诏将信将疑。 暗查了之后再说。 裴少淮看船外夜色更深几分,也差不多到时辰了,他说道:“燕指挥,该是时候往火堆里再倒一碗油了。” 在此坐守一夜,可不单单是为了看徐雾上岸入城,也不是为了喝酒闲叙的,该做正事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第185章 第 185 章 月黑雁飞高, 市井无闲灯,守城的衙役娴熟支开城门,放行马车。 马车原是朝东而行,未及半程, 车里头忽命令道:“往南走, 去十里栈。” 临时改了会面的去处。 城南一处偌大的庄子, 初夏蛙鸣嘈嘈,守卫摸黑层层把守, 唯独庄子二进的客堂里亮着灯盏。 此处正是十里栈。 因临时改了地点,谢嘉姗姗来迟,他穿了玄色衣袍,又戴着竹笠遮面。 谢嘉近日刚刚受了裴少淮的侮辱, 心情不佳,招摇火把的映照下,更显面色沉沉。离客堂越来越近,想到要借徐雾之力去造乱双安州、牵扯裴少淮,纵是不情愿,谢嘉还是挤出了满脸的笑意来。 “内兄, 好久不见。”一进门,谢嘉便笑呵呵走向徐雾, 还说道, “时辰虽晚了些, 可酒还热着。” 岂知贴了个冷屁股,徐雾哼了一声,冷言道:“谢知府, 咱们是有些时日不见了。”昔日的妹夫成了谢知府。 语气里显然对这个“妹夫”有意见。 谢嘉怔怔然, 迎向的步子缓了下来, 虚假的笑脸没能继续挂住,随之怒与鄙显现出来,说道:“徐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谢嘉才注意到窗台旁站着个少年,一时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神色很是复杂,道:“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把纯儿带来了?”所谓虎毒不食子,谢嘉对这个儿子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他本就是黑灯瞎火里生下来的。”徐雾毫不避讳言语,反问道,“莫不是儿子想见见父亲,还要先送个帖子上门,问一问你这个当爹的?” 谢嘉半天憋不出话来,他在徐雾旁边坐下,问道:“你叫我过来,有什么急事?” “有件事,我想要个准信。”徐雾问道,“朝廷是不是真的下旨,要在此地开海行商?近来,嘉禾屿里的动静不是一般小。” 谢嘉为稳人心,装作风轻云淡应道:“早十年八年就传出过风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突然问这个作什么?” “逡岛上的弟兄们,躺在刀尖上过活,挣的就是这份银子,我不问这个问什么?难不成问知府大人,能不能把俸禄分一半给他们?”徐雾再次确认道,“你只说,究竟是不是有这回事。” 若是真的开了海,没了官府镇压,又有战船护航,他们可就成了陷阱里的耗子,死路一条。 徐雾如何能不愤然,不焦急? “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为何不说与我听?”徐雾咄咄问道。 谢嘉找了个由头,继续安抚徐雾,他斩钉截铁道:“这注定成不了的事,何必耽误了内兄时间说这个。” “某近来被嘉禾卫逼着,躲在岛上出不了,闲散得很。”徐雾并不买账,言道,“事情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你同不同我说,又是一回事……我徐雾可不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走狗。” “徐老二你不要太过分。” 受了言语刺激,谢嘉难以再掩,勃然盛怒。 “好,那就且不论这个。”岂知徐雾并非退让,而是拿另一件事发问谢嘉,道,“泉州府给王矗送了上万两的白银,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朝廷发的杀倭格赏。” “老子才不管什么赏不赏的,究竟是从你手里流出去,老子想不明白,有什么银子非得送进王矗的口袋,却不能给逡岛的弟兄们换口肉吃?”不偏私也就罢了,还把银子送给了对家,徐雾岂能不气,他质问道,“究竟是逡岛的弟兄这些年出生入死不够,还是不配?” 既是因利而结,自然也会因利而分。 谢嘉算是听明白了,他径直问道:“你想要多少?” “老子今天不要银子,就想要个公道。” 一个贼头在“堂堂”知府面前说公道,这一幕何其可笑。 正此时,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外头的守卫进来禀报,道:“大人,嘉禾卫领着一队兵马,硬闯进了城,正在外头到处搜查。” 谢嘉第一反应是不信,但行至门外,果然听到远处有窸窸窣窣的步履声。 “他们如何能进得了城?” 守卫垂头道:“说是有南镇抚司的金牌,腰上挂的是绣春刀。” 是南镇抚司进了城,不是嘉禾卫。 徐雾已然不能镇定,若非有捕快护着谢嘉,情急之下,徐雾的刀说不准真会砍到谢嘉身上。 “不是你想的那般。”面对徐雾的怒视,谢嘉连忙解释,可如此境况下,又哪里解释得通。 谢嘉只能先选下策,言道:“还是先逃命罢,解释的话,往后再论。” 徐雾边往后门走,边怒道:“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又朝一直站在窗畔的少年招了招手。 那名为谢纯的少年,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路经谢嘉身旁时,谢嘉抓住了儿子的手,有些瘦,又有些冰凉,于是更抓紧了几分,道:“纯儿,爹带你回家。” 少年漠视一眼,一声不吭,下一瞬,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亮铮铮的弯刀,径直往谢嘉的手臂上划下。 似是陌路人。 谢嘉吃疼,手不自主松开了,伴着儿子离去的身影,光滑的一片袖布落地,伤口汩汩渗血,染在玄色衣料上,根本辨不出颜色。 他早该想到如此。 …… 郡城里,兵马声吵醒百姓,却无人敢掌灯查探外头发生了什么事,生怕灯亮引人注意,引火上身,只能关门闭户,躲在漆黑里仔细听着。 燕承诏带的是精锐,拉网搜查素有章法,没一会儿就从城南追了出来。 徐雾以为出了城,就能摆脱,岂料追兵尾随,步步紧逼。 眼看着就到野渡口了,却又见来时的船,已被烧得只剩残骸。 贼至渡口无船渡,燕承诏领兵圈围过来,结果不言而喻,徐雾等人悉数被捕,当夜便送入了嘉禾卫的天牢里。 …… 嘉禾屿靠海潮湿,岛上如此,挖在地下的牢狱更是如此。 潮湿到火把焰头都带着一股雾气。 徐雾拖着哐哐当当的铁链入狱时,那久居此处的毛利四郎,正弓着身子,把头凑到手边,一遍遍企图拔去头顶新生的几根毛发,却屡屡失败。 闻声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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