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沈胤禛与那女子挨得极近,万景泽扬起眉,发现她似是浑身一颤。 她转过头来。 明灭不定的光线下,万景泽看清了她的脸。 这张脸在过往六百多个日夜里,几乎夜夜出现,早已镌刻在万景泽的心里。 姜染,是姜染。 竟是姜染! 万景泽无法形容此时的感受。 似是狂喜,又似嫉妒。 可这两者,与他而言皆是陌生的。 姜染,怎么会是姜染?! 他找了两年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出现在沈胤禛的怀里?! 在往后要尽心辅佐的皇子面前,万景泽都几欲目眦尽裂,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 沈胤禛掀眸看去,表情仍是一派沉静:“本王知道。” 说话间,姜染感觉身前的男人制住了她的挣扎,几乎要将她碾入怀中。 此次回京,纵使她不想遇上万景泽,但也设想过两人碰上的情境。 商铺、酒楼、或是宫宴,一笑泯恩仇,或是彼此视而不见、形如陌路。 但绝不该是这般。 姜染也觉得自己该是心如止水的,而不是慌张、惧怕、又期待他的反应。 她分明不再爱他。 许是十二年,对她还是太过漫长,离开时决绝,再重逢仍是猝不及防。 姜染攥紧手,指甲狠狠地嵌在掌心,骨节都青白。 她叫自己冷静,续而乖顺地埋进了沈胤禛的怀里。 万景泽眸中的阴沉一扫而过,快得捕捉不到,转而换上一副笑面。 “殿下好意趣,宫中与女子调情,可是要先陛下赐婚一步,将婚事定了?” 沈胤禛眼神清浅,一扫怀中女子,“侧妃之位,也无伤大雅。” 这人语气随意,但也坐实了此想法。 姜染不愿出声,却也不由得揪紧了他的衣襟。 头顶似传来一声轻笑,却让姜染感觉轻得像错觉。 诡异的气氛在三人中不断流转。 万景泽看着姜染这幅舍不得从人怀里出来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冷笑。 可他心中再愤怒,面上却依旧如常。 “殿下,您今日是这宫中的主角,可别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了。” 姜染也没想到两个自己不想见的男人集聚一堂。 心说这万景泽真是难得给人台阶下。 姜染心安片刻,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万景泽也不至于在皇子面前捅破两人这层窗户纸。 沈胤禛抱着姜染的力道闻言松开了些许。 姜染也终于抓住机会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面容平静,稍一福身,相当有礼,好似刚刚在男人怀中的不是自己一般。 “民女冒昧叨扰,这就离开。” 沈胤禛怀抱空落,偏头扬眉,看着姜染。 小没良心的,刚刚还意图用他遮掩,现在有了台阶,倒是用了就丢。 姜染弯着眼回看他,这人明明一张冷面,竟能瞧出几分揶揄来。 她用眼神表示:要不是您先来招惹,何至于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呢? 姜染收回目光,将粉饰太平的样子做了个十成十,抬脚欲走。 哪想自己悄悄地稍一抬眼,就对上了万景泽的视线。 他看起来相当在意,这份在意叫姜染有些惊讶。 这也是姜染头回正眼瞧他。 两年的时间,万景泽没什么变化,眉目深邃,背阔身挺,只是显得更加不动声色,善于伪装。 他这么多年未出京城,气势却丝毫不输她身边这个带兵打仗的王爷。 姜染感觉他目光深刻有力,仿佛要在她的脸上身上都留下痕迹。 目光交接下,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神魂忽起的颤栗。 姜染提着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般地轻轻呼出。 细细瞧着,万景泽这眼神,好似还含着怨怼,像在说她是什么始乱终弃的女人。 的确,在他眼里,是她先离开。 姜染却佯装不知,刻意无视他,稍一点头后,神色如常地收回了视线。 万景泽也不曾想到姜染如今此般胆大包天,终于屈尊降贵地出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女眷,于宫中私会外男,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姜染能听出他语气中压抑的怒气,也因这问题停住了步伐。 沈胤禛在姜染身后,闻言便将放在姜染身上的目光转向万景泽。 他的目光中难得有两份外显的戾气,却也是极难捕捉的,似一把薄刃,寒芒一闪而过。 一时间涌动的硝烟味,只有两个对视的男人察觉。 姜染思索间,就听身后的男人解了围。 “景泽,你别吓她。” 他声音在春日里都稍显寒凉,却一下将姜染的神思拉回。 她抓住机会,行礼退去:“民女告退。” …… 姜染在二人眼前翩然离去。 万景泽盯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眸光晦暗。 刚刚姜染始终逃避与他的交流。 姜染,想躲是吗?那就千万躲好了,别让他抓到。 沈胤禛的目光也落到她身上,又状似无意的收回,看向仍盯着她的万景泽。 “此女有趣,头脑也甚是聪明,两年前的那场刺杀,就是她搭救了本王。” 万景泽方如大梦初醒般,“她?” 沈胤禛面容仍冷肃,眸中却多了几分温和之意。 “景泽,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幼时在宫中被一个小姑娘搭救鼓舞。” 有些事情,按理来说不该有太深刻的印象。 可能是那日春光同现在一样好,也可能是那小姑娘太像那位与母妃交好、但深居简出的娘娘。 当年,沈胤禛是个母妃身份低微、自己也不甚受宠的皇子,谁都能踩上一脚。 姜染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将世家小姐的样子装了个十成十,将人都赶走了。 当时他倒在地上,想这小妮子还真是胆大包天。 她几步跑过来,分明逆着光,毛绒绒的头顶却都泛着华彩一般。 她把他拉起来,从怀里掏出用布帕包好的小糕点,几番犹豫后,还是递给了他。 小姑娘心疼糕点得紧,盯着他吃完了,又说:“我过来的时候,听见有宫人唤一丰神俊朗的男子为太子殿下,我远远看了一眼,感觉他是个好人,小哥,你去找他吧,他肯定会收留你的。” 他接受了她的好意,也真鬼迷心窍般去找了太子哥哥。 沈胤禛与万景泽缓步行至已然荒废的东宫。 宫门紧缩,空荡荒芜,只有梅树依旧,却仍是枝丫空荡。 前太子与徐将军谋逆一事,是皇上心中的不可触及的隐痛。 平反,则是他们心中的执念。 儿时,他和万景泽跟在太子哥哥身后学习的事情,仍历历在目。 沈胤禛望着这处,轻声道:“也算她给我指了条明路。” 万景泽也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口中的姑娘,是她?” “是。” 万景泽瞳孔震颤,沈胤禛的心心念念,怎么会是姜染。 “姜染应是当年那位深居后宫的柔妃娘娘和徐将军的女儿。” 她实在很像她的母亲,再加上年龄相同…… 沈胤禛忽然问道:“她锁骨处,是否有月型的胎记?” 万景泽的第一反应是‘与你何干’,却又很快闭眸静心,劝诫自己莫要因一个女人坏了大事。 七年铺垫,终于将所谋之事的第一步做成。 毕竟天家亲情实在淡薄,稍稍运作,便能坐山观虎斗,看朝中可堪重用的皇子所剩无几。 皇上终于召沈胤禛这个身份敏感的皇子回京。 他回:“是。” “那便没错。” 从容如万景泽,也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 姜染作别二人后,在女子聚会上短暂停留。 宣传了一下自己正筹划的韩记酒楼的名号后,便借故告辞,回了韩府。 姜染歇在房内,脱下沉重的宫裙和头钗。 做完这些,她好似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只觉精疲力竭。 万景泽的事情先放一边,姜染将今日所见之事串到了一起。 万景泽和镇南王两人那熟稔的语气,分明是认识。 镇南王身边的小厮,原是万景泽的人。 镇远侯府,难不成是镇南王手中夺嫡的筹码? 韩府,也是真要因为自己那无意善举,即将淌入京城权利之争的浑水中…… 韩末梵那丫头仍待字闺中,亦将镇南王视作梦中情人。 若是她愿意,韩府还有机会将被动化为主动,谈得优厚的条件。 事情想清楚了,却仍是烦忧多。 姜染叹了一口气,谁能知晓那在南境屡立战功的镇南王,昏迷时身上毫无杀伐之气,文秀脆弱得像个贵公子呢? “大姐姐。”韩末梵从门口探出头来。 姜染回身看去,笑着招呼道:“末梵,快进来。” 韩末梵素来待她这个义姐亲厚,姜染也拿出十二分的真心回馈。 她在姜染身边坐定了,又靠上她,睁着双大眼问道:“大姐姐,你今天在宫里有没有遇上什么好玩的事儿?” 姜染沉吟片刻,说:“长宁公主身份高贵,却带人亲和有礼,今日邀请进宫的贵女,也皆是好相与之人,可见‘人以类聚’这词是对的。” 这明显不是韩末梵想听的,于是红着脸摆明了问:“大姐姐今日,有没有见到大英雄,镇南王殿下啊?” 姜染本想打个马虎眼混过去,说自己晚宴都没去,如何能见到镇南王。 可想起两年前自己跟韩亦陌的商队回来后,韩末梵问起镇南王也是这般热络的样子。 嫁人这样的终身大事,若能让韩末梵得偿所愿…… 姜染忽然问她:“末梵,你对镇南王,是单纯的崇拜,还是想要嫁给他的那种喜欢?” 韩末梵也没想到姜染问得这般直白,脸都羞红了。 但她掩嘴,坦诚道:“若能嫁给镇南王,就算是当个外室我都愿意!” 听了这话,姜染却忽然担忧起来,女子如飞蛾扑火般的奉献最是危险,皇权之争中也容易成为。 她没再说什么,打算先将事情搁置一段落。 屋内沉默下来,韩末梵见姜染脸色不太好,问道:“大姐姐,你可是身子不太舒服?” 姜染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出了满身的冷汗。 春日和煦的阳光正好,姜染鼻尖出了点细汗,手脚却冰冷。 她摇摇头,说:“只是有些累了。” 韩末梵松开了挽着她的胳膊,忙说:“那大姐姐好生休息,明儿还要去忙酒楼的事情呢。” 韩记酒楼的事情,从姜染和韩末梵入京前就有构思筹备。 如今装修已大好,召了许多员工,皆是无家可归或是谋求出路的女子。 还请来了大厨,带着酒楼里的女人们一块学习。 一个月后,韩记酒楼顺利开业,鞭炮齐鸣,好一番盛大景象。 与韩家交好或是有意与韩家交好之人,皆送来贺帖、贺礼。 待人群散去,热闹留在酒楼里时,晋明带着一帮人,扛着个大东西进来了。 镇南王虽未到场,却遣晋明送来了上好的玉石貔貅。 然后被韩末梵作主,摆在了酒楼大堂最显眼的地方。 晋明与姜染又有许久未见,站在她面前时竟有几分紧张,又把自家殿下的话带到了。 “殿下祝韩记酒楼开业大吉,生日红火。” 姜染心里颇有受宠若惊之感,面上却不卑不亢:“民女多谢殿下记挂。” 晋明又凑过来小声交代:“殿下不是不想过来,只是有要事在身,不便过来。” 姜染睨着他:“这话也是你们殿下的意思?” 晋明说不是。 只是瞧自家殿下那样子,其实挺想来的。 姜染说他乱牵线搭桥容易被揍。 晋明慌忙摇头:“这么些年,小的可就见殿下对姜姑娘一人这样过。” 姜染汗颜。 那凌乱的关系还没理出一条清晰的线来,听这话真将她折煞了。 送了镇南王府的‘贵客’走,姜染才歇下来。 最近万景泽和他都没什么动静,应是朝中事务繁多。 刚刚在桌上,姜染还听人说起,镇南王殿下刚回京便崭露头角,接下了彻查贪官污吏一案。 摆明了让这个刚回京的皇子去得罪人。 但老百姓们不懂朝堂上的斗争和权利周旋,只知道谁保家卫国,谁为人民做实事,谁就是值得称赞的好人。 这事做下,也算好事一桩。 想完,姜染又觉得自己待在万景泽身边十二年,把心思也过得太深。 累人得很。 …… 又是半月,韩府正式设宴,庆贺乔迁之喜。 府上宾客不断,热闹红火。 韩亦陌与姜染两人会面,他沉声问她:“开酒楼的感觉如何?” 这些日子韩亦陌皆跟在韩老爷身后学着如何操持家中事业,比来时还要沉稳不少。 他愈发有大哥风范,姜染也当个寻常小辈,回道:“比管胭脂铺子辛苦了些,但末梵很能干,酒楼里的姐妹也相当吃苦耐劳,我感觉很充实。” 韩亦陌抽不出空去,但也知道家里这两个妹妹将酒楼操持得很好,在京城名声大作。 府门那边忽然喧闹了起来。 姜染看到了万景泽那张熟悉的脸。 他竟是不请自来。 韩老爷也没想到镇远侯世子不请自来。 纵使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但到底身份尊贵,不得不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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