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终于,光屏那边响起了接听的声音。 听见那边传来呼吸声的一刹那,冉绮心底倏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 像是惊讶,亦或是喜悦。 很微弱,犹如嫩芽一点一点地破土,慢慢生长。 她收到了一个礼物。 一个跨越了时空,五十年不变,还在等她的礼物。 她眼眶有点红,却忍不住笑起来,整个人都变得轻快了。 “请问是江遣欲上将吗,我是你找了很久的冉绮队长。如果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请你立刻来见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也要来。” “因为,我想见你。” 作者有话说: 确实是在收尾啦 从现实入侵副本那里就开始慢慢往收尾走了 _(:з」∠)_ 本章大家都有小红包,啵啵~ (* ̄3 ̄)╭ 第77章 下水道城5.14 雪白的空间里。 司徒教授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听得到, 江老师压抑的声音。那声音痛苦到他的心脏也会跟着抽痛。 他不知道冉绮同学和江老师之间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江老师。 他只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一旁。 无力感像七十年前,目睹他的学生们一个个成为发源体那样, 淹没了他。 突然, 清脆的铃声在这方安静的空间回响起来。如同黑暗中破出的一缕光。 司徒教授欣喜地连声叫道, “江老师,电话响了!电话响了!” “那电话已经七十年没响过。江老师曾说过,有一天它响起, 有可能是冉绮同学回来,她想起了什么。” 霍慈在模糊的视线中,倏然睁大眼睛。 他循着声音,踉踉跄跄跑向电话。 可身躯四分五裂般痛, 他不得不跑几步便扶着通道墙壁走几步,再继续跑。 司徒教授听着他断续的脚步声,沉痛的喘息声, 心都被攥紧了,“江老师,我扶——” 话没说完,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江老师接起电话了。 司徒教授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 霍慈握着电话放在耳边, 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电话那头真的是她吗? 她打电话来,是为了发源体的事, 还是为了他? 须臾, 听筒里响起她轻快的声音。 “请问是江遣欲上将吗……我想见你。” 霍慈一时千头万绪, 唇艰难地张开, 轻声道:“好。” 电话那头, 冉绮听出, 这是霍慈的声音。 她想起李芳芳的话, 意料之中地道:“不管你现在是霍慈,是霍辞,还是江遣欲,请快点来见我,我在家等你。” 霍慈声线喑哑地发颤,“……好。” 冉绮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再见,不对,待会儿见。” 她挂了电话。 霍慈仍保持着握住听筒的姿势,静立良久。 司徒教授听不见任何声音,担心地道:“江老师?” 只听霍慈突兀地笑了声。 笑声像一片溺水的叶子终于浮到水面,得以呼吸。 霍慈放下电话,仰起头,眼中陌生的湿润却还是从通红的眼尾落下。 他不知要如何以江遣欲的身份见她。 记忆里他压抑的情绪,要他此刻该如何以她恋人的态度去见她? 可他的一切顾虑,她都考虑到了。 说不管他是谁,去见她。 她总是这样。 不管他是谁,都会爱他。 霍慈深吸口气,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仪容。 胸腔里的安静说明,霍辞此刻的心情和他一样。 他从前确认自己和霍辞是两个灵魂。 因为从前,他能感觉到霍辞那强势的压迫在融合他。 此刻他意识到,他和霍辞是同一个灵魂分裂出的。 更确切地说,更加强势的霍辞是本体,而他是碎片。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是江遣欲。 他恢复冷淡表情,握紧手杖,走到门口。 听见身后迟疑着跟上的脚步,他顿住步伐,回过头道:“我会将那四十七名学生送回来。” 司徒教授沉默以对。 这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却是应该做的事。 霍慈注视着他没有焦距的眼,突然道:“你是怎么瞎的?” 司徒教授笑道:“虽然我看上去还是中年人的样子,但我早该死了。有一年我想去地上看看,走出这片时间静止的区域,突然感觉到我身体里有什么在快速流逝。” “等我连忙跑回来,就看不见了。” 霍慈沉默,不提原打算让司徒教授随他离开的事,径直走出通道。 他看了眼时间,此时是十一点半。 从这里走出去最低要四小时,回家要一个半小时。 十八点,霍辞就会出来。 望向黑暗的前方,霍慈加快脚步。 想见她。 今天就想见她。 * 冉绮被送回家的路上,碰到被迫在城市里兜圈的傅含星和段心竹,还有马园园。 李芳芳事先和马园园交代过她的计划,所以马园园一派平静。 段心竹无力吐槽:“这段路怎么这么长。” 听冉绮说已经聊完事,准备回去了。 段心竹惊讶地发出尖细声音,烦躁地抓头发。 傅含星沉思片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芳芳,道:“算了,咱们先回去吧。” 冉绮不着急回去,让司机先带他们去餐厅吃饭。 吃饭时,她和傅含星、段心竹说了发源体的事。 和江遣欲的事,她没说。 李芳芳睨冉绮一眼,见她笑嘻嘻的样子,心道:心真大啊。 亏她还担心冉绮会惆怅,会难过。 结果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开心,眼中带些期待。就像一个待会儿要去和男友约会,现在正在和朋友喝下午茶的少女。 真不愧是她。 李芳芳一边吐槽,一边笑了。 傅含星和段心竹听冉绮说完,道:“那我们要送他们去f812区深处吗?如果我们的世界也被入侵严重,他们的现在,会不会就是我们的未来?” “这个游戏,入侵这些世界到底是为什么!”段心竹暴躁地捶桌。 傅含星道:“不同的世界,食物是能量,空气也是能量。也许,它在窃取我们世界的能量,供养着什么。” 冉绮安慰他们不要悲观,不要心急,“我们现在知道的信息越来越多,也就可以想更多方法去应对呀。” 而且,江遣欲真是杜老师口中说的那样的话,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事就暂时不告诉他们啦。 冉绮目前比较烦恼的是,该不该把发源体们送去f812区。 送,就是在让他们去牺牲。 不送,又有什么别的方法应对这世界的污染呢? 段心竹对冉绮道:“我们不是在做和他们同样的事吗?我们应该比别人都更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所以,不要为他们难过。尊敬他们,记得他们,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可冉绮还是会难过。 她想到任务提示,叹道:“或许真的该这么做吧。任务说移民,结合他们的事来看,我们移民,是达成了基础任务。让所有人都移民,才算是终结这个副本。” 傅含星严肃道:“倘若这世界真的是在被游戏吸取能量,我们一定要关闭这个副本。” 气氛变得凝重。 冉绮叹了两口气,扯出个笑。 还是多想想好的吧。 难过除了伤身伤脑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不论结果如何,活着的时候开心最重要啦。 她活跃起来,给大家夹菜。 傅含星和段心竹愣怔地望着活泼的她,由衷生出敬佩之情。 不知道冉绮刚刚想了什么,竟然这么快又高兴起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好强。 二人对视一眼,莫名也笑起来。 他们体会到了气氛组的重要性。 吃完饭,回家。 冉绮到家睡了一觉,睡到下午。 雨停了,天色昏暗,霍慈还没有回来。 她坐在床上发呆。 看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李芳芳坐在客厅和马园园说话,马园园一脸震撼。 见冉绮出来,二人话音戛然而止。 她坐到她们中间,挽着她们的胳膊,“你们在说什么?” 马园园刚听李芳芳说了冉绮和她的渊源还有江遣欲的事,表情复杂。 李芳芳镇定道:“聊些鬼的事,你个人类不需要听。” 冉绮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道:“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的事,但我在那个小时候,站起来了,站在一片废墟里。” 李芳芳一震,心知那是冉绮更久以前的事。 冉绮撒娇道:“告诉我吧,芳芳姐,哪怕不是全部。只要告诉我,我为什么会从七十年前的样子,变成一个瘫痪的孩子就好。” 李芳芳不说话。 冉绮神秘兮兮地道:“那我用我做的梦跟你交换好不好?我梦到,冉绮队长刚出生的时候不叫冉绮……她叫芳芳。” 李芳芳惊愕地确定冉绮没有骗人,哑然失笑。 过了很久,她平复心绪,道:“还记得我奶奶吗?我奶奶曾跟我说过一件事……” …… 李芳芳说完,就和马园园回手册里,让冉绮一个人静静。 冉绮坐在阳台边,眺望外面来往车辆,若有所思地等待霍慈回来。 没等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 她回过头,看见门被猛地打开。 他很急切。 可看到她的那一刻,世界都安定了。 仿若从暴风雨的海上归来的船找到了归港。 他疾快的脚步变得沉缓。表面却比以往还要平静,不紧不慢地回身关上门,让冉绮差点以为他是霍辞。 她试探地唤了声。 听他应了,冉绮脚步轻快地奔向他,一头撞在他背上,紧紧搂住他的腰。 “你怎么弄成这样?” 他衣衫凌乱,风尘仆仆,大衣的袖子处还有几道刮痕。 对于他这样的人,可谓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了。 冉绮牵起他冰凉的手。 熟悉的冷,让她禁不住笑起来。 感觉就像,终于握紧了幻象中的那只手。 她紧紧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双手中,想要让他暖起来,带他到沙发上坐下,道:“芳芳姐说你就是江先生,是真的吗?” 霍慈道:“或许是吧。” 冉绮不解:“什么叫或许?” 他垂眸,有些失神地道:“应该是。” 他不记得她口中江先生的事,他记起了一部分江遣欲上将的事。 “我就知道是这样。”冉绮有种猜中的小得意。 她松开他已经被捂暖的手。 他微蜷的手指伸直,似是要去抓她。却不知她愿不愿意被她抓住,指尖颤了下,还是放下。 冉绮清清嗓子,端正坐姿,跟他说起江先生。 在她的口中,江先生这个人,比霍慈在那些记忆片段里看到的江遣欲鲜活很多。 她说他很强大,看起来很高冷。 但是人很好。 有时候她想要什么,江先生好像能看穿她一样,将她想要的送到她面前。 她回忆着,笑盈盈地道:“比如说,好吃的,超多好吃的。” 看她回味美味的样子,像个无忧无虑的发呆仓鼠。 霍慈紧绷的面容都不由得随着她放松,迷蒙的目光,也柔和清晰地定在她身上。 她继续说,江先生细心体贴,甚至热心。 就是不喜欢她。 霍慈复杂地凝视着她。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 如果他不喜欢,漠视他人的他,又怎么会是她眼中那样温柔的人。 冉绮认真地讲述她所知道的江先生。 霍慈认真地听,她所说的那个默默爱着她的自己。 她说完了她和他认识不久的所有事情,又道:“今天,我从一个叫杜珊的老师那里,听到了一个五十年前,一直在找我的江遣欲。又觉得,那样找着我的江先生,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就像,那样被他寻找着的我,在照片里满眼都是他的我,记忆总是盼着下雨时他会打伞而来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一定是我忘了。”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眼眶隐隐泛红地笑着,“一定是他忘了。忘了他在找我,忘了他喜欢我,忘了他是谁。” 霍慈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 她道:“原本还想问你,知不知道我们过去的事呢。但是看你好像还没我了解的清楚,所以我就不问啦。” 她倾身过来,捧起他的脸,要他看着她,坦率地道:“我只问你,听我讲述完这一切的你,还喜欢我吗?” 怎会不喜欢? 他从没不喜欢过。 霍慈手掌覆住她的手背,闭上眼睛,感受她手掌的温度。 良久,他睁开眼,眸光沉静,幽深如海。 冉绮与他对视着,心想: 真奇怪呀,为什么我明明不想哭,明明他看上去那么平静,但是我们都红着眼眶呢? 她让自己笑容更加灿烂,等待他开口。 他道:“我去了f812区,在那里,知道了一个更早的江遣欲,更早的你,你想听吗?” 冉绮点头,像要听睡前故事的小朋友一样,倒睡在他腿上,“听。” 霍慈道:“七十年前,江遣欲和冉绮,还有另外四人,从另一个世界,为了某个任务来到这个世界……” 他口中的江遣欲,是个只知道任务与公事的机器。 他不配那个冉绮的等待,不配她笑盈盈的注视,不配她义无反顾的喜欢…… 因为他无法给她任何回应,却又无法拒绝她。 “你怎么知道没拒绝过呢?” 冉绮抱住他的腰,垂眸,“也许他拒绝了很多次,只是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到,不在乎他能不能给她回应,只是想让他开心。只是想让他感受到,不是所有人都在遥远地敬畏着他,不敢接近。也有人,单纯地敬畏他,单纯地喜欢他,单纯地想靠近他。” 霍慈耳边几乎立刻响起那道来自七十年前、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听到的声音: ——很希望,你能够体会到别人都有的快乐。 他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心仿佛被刀搅碎般痛,接着道:“后来,他们完成任务离开了这里。在某一次,冉绮队长单独执行任务时……” 他喉间突然异常艰涩,微张着口,却难以发出任何声音。 冉绮在安静中等了一会儿,把脸埋在他身上,语调轻快地道:“她死了,是吗?” “……” “他很后悔,没能在她活着的时候,回应她的感情吗?” 霍慈的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的肉里,残忍地吐出冰冷的字眼:“他不后悔。” 冉绮沉默地听着。 那时的江遣欲,背负着活人的期望,死者的牺牲,以及父母要他抛却一切,将终身奉献给责任、奉献给联邦、奉献给民众的教育。 他不知道什么是后悔。 他只是觉得,听到她死讯的那一刻,自己不再像是听到旁人死亡那样平静,那样觉得是情理之中不必在意。 那一刻,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胸腔里原来有颗心在跳动。 它在痛。 他忍受着这份痛,直到站在高台之上,看见万千民众欢呼战争终于结束的瞬间。 他依然没有后悔。 他只是忽然想起她说的话。 她说她喜欢这个世界,她说她相信他一定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她说这是她对他的期望。 她说等到战争胜利,他要去抱她。 她说等到战争结束,他要回答她,可不可以喜欢她。 她说等到战争结束…… 她对他说了好多好多,等到战争结束要做的事情。 她说,下次回来,要对他说,我喜欢你。 他只是想去找她。 他只是抛下了一切,去找她。 冉绮紧紧抱着霍慈,脸埋得深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霍慈感觉到,她脸埋着的地方,有什么打湿了他的衣衫。 他冰冷的手悬着,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如何去触碰她。 对不起,江遣欲好像是个配不上你的喜欢的人。 “然后呢?” 她闷闷的声音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你知道吗?” 他看到了一部分记忆。 虽不是全部,但也清楚他寻找她时走过那些路。 霍慈望向窗外。 天欲晚,又下起小雨。 他一言不发。 冉绮笑起来,“我知道。” 她知道,他弄丢他自己,把她换了回来。 她坐起来,抹了把脸,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却露出大大的笑容,“你知道,冉绮队长为什么会喜欢江遣欲上将吗?” 霍慈抬起手,拇指抚过她湿润的眼底,“不知道。” 他从来都想不通,她那样热烈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他。 冉绮道:“我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裹着一件军装外套。 军装下是被石头划破的衣裙,满是擦痕血迹的瘦弱身躯。 她的头发和脸上都满是石灰尘土,像个灰扑扑的泥小孩。 她记得家人给她取的名字叫冉七。 因为她是他们生的第七个孩子。 她记得喜爱自己的隔壁奶奶,给自己取的小名叫芳芳。 大家觉得芳芳比较顺口,都叫她芳芳。 现在,大家都死了。 她身前站着名高挑的干净少年。 少年穿了军裤,但上身只穿了单薄的衬衫。 军装外套被她裹在了身上。 太阳从他们身侧升起,少年在手中的登记册子上写字,漫不经心地道:“冉绮?” 她懵懂地望着少年。 金色的曦光洒落在他身上。 他转面看向朝阳,好看的轮廓被镀上一层光晕。 她看到他垂下的手上拿着的手册上,写的不是她的七,刚想要开口纠正。 便听见他道:“绮丽的,冉冉升起的太阳吗?” 她懵然地对他眨了眨眼。 少年的模样在光晕中朦胧,她看见他冷漠的面容有了一丝放松。 周围的废墟中,伤者与救援队来来往往,遍地是哀嚎和痛哭。 有名救援队员走过来,听到他的话,笑道:“在旭日升起时被救出来的孩子,有一个这样美好光明的名字,也许是一种暗示。” “代表我们今天一定会救出更多人,让更多人看到阳光!” 冉绮知道他们只是在借由此,给所有战后灾区的人鼓劲。 她干脆不纠正了。 反正这个名字,比她自己的名字好多了。 救援队招呼少年去另一栋被毁坏的大楼救援。 少年转身离开的刹那,似乎察觉到她异常的神态。 他脚步顿住,回眸注视她,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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