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工部尚书这才对好友说:“你方才怎么和太子讨论起那些……那些事情了,那可是太子!你不思量着谏言他上进,反倒言行媚上,怎是臣子所为。” 最主要是,如果让皇帝知道他这好友带着太子学坏——哪怕明明是太子主动的,当爹的也会觉得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 太常寺卿反而十分心宽,摆摆手:“太子喜欢谈这些趣闻,那便谈谈嘛,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必那么小心。” 他看向谢洛水方向,有些惊诧:“咦,我还以为她是想要个答案,不曾想,问完就随宫人去检查脚趾了。” “什么?”工部尚书立刻转头去搜寻:“还真走了。” 过了一会儿,谢洛水又回来了——她其实不介意当众脱鞋露脚,但她猜朝堂诸公会很介意,便去了内室。 替她检查的宫人对着皇帝行礼,言:“确是六趾。” 证据确凿,会稽侯再无翻身余地。 谢洛水走到他面前,一双眼睛盯着他瞧。 会稽侯不耐烦:“什么事?” 谢洛水承认,自己有些不甘心。不是对会稽侯和杜夫人,而是对“生父”“生母”这两个符号……天然的一种怨愤——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当初,为什么不对外声称是龙凤双生?” 会稽侯听着这话,只觉得很荒谬:“双胎必然长相一致,若长得不像,岂不招人眼球?令人想入非非?若因此被人发现世子非我亲生,岂不前功尽弃?” ——他可不知道什么同卵双胞胎,异卵双胞胎,他只是根据自身经验和他以为的常识,作出判断。 “所以你就要杀了我?!” “不然呢?要不是处理你的贱婢妇人之仁,擅自做主把你连着面盆一起推进洛水里,也不会有今天这事了!” 会稽侯说得很绝情。 谢洛水瞳孔微微一缩。 侍卫过来,压着会稽侯一家往殿外去,大牢里又要添一波秋后问斩的人了。 许烟杪探头出来看,看见这个少女面无表情,嘴唇微抿地站在浮光与烟尘中,眼里,是对事情完美落幕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的茫然。 老皇帝忍着笑意。 看不出来,许小子还挺多愁善感。 百官:“!!!” 有这种东西你不早说! 工部尚书死死攥着太常寺卿的手臂,嘴唇微微发抖:“我不信……” “我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许烟杪在戏弄人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好事呢! 如果真的有这种好事,怎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太常寺卿手臂也在抖,他的大脑在沸腾,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但还是强撑着叫人:“找纸笔,趁着如今记性最好,记下来!一定要记下来!” 太子深呼吸一口气,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美洲在哪,要怎么过去,这些迟早能从许烟杪脑子里钓出来,如今当务之急是…… 他转向那些太子舍人。 “如今有多少艘宝船可以出海,召集各地对出海远航有经验的舵手需要多久才能令他们到京师来?京师的粮仓里,粮食够不够此次远航,需不需要自其他地方的粮仓中调过来?这些,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拟成奏章,呈给本宫。” “唯!!” 不怕蝗灾?! 兵部司务差点化身尖叫鸡。死死掐住自己大腿才没让自己失态。 但是!这可是蝗灾啊! 老皇帝腾地站起来,大步走到会稽侯和杜夫人面前抡圆胳膊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对面抽得横飞出去,血沫与碎牙掉在地上。 一想到被许烟杪钦定最适合出海去美洲的谢洛水,差点被他们害到夭折,反手立刻就是又一胳膊抡上去,发出“咚”一声巨响。 “毒夫愚妇!” 老皇帝眼睛都气红了。 “几毁我一员大将!” 打完,转身就握住谢洛水的手,两只眼睛里满满的深情,看得谢洛水后背发毛,下意识倒退了半步。 老皇帝的视线更加深情了:“谢洛水。” 在他眼里,面前的不是女人,而是脑袋前飘着“玉米”两个字,身体前漂浮环绕着“土豆”两个字,两条腿不是腿,左边一个“红薯不怕蝗灾”,右边一个“红薯亩产十石”。 “你想过……封侯吗?” 第15章 啊—— 封侯谁不想啊!那可是侯爷! 开国之初,那么多地方可以赚军功,到现在也才一百五十五位功臣侯,相比较京官一千一百八十八员,勉强算十之有一。 含金量特别高。 而且之前可是打天下!皇朝安稳后,想封侯十分困难,想封王更是难于登天。 而王侯能有多一手遮天,这些时日,谢洛水也能感受到。 就在此刻,这个年老却威仪深重的皇帝握着她的手,一字一顿许下承诺:“朕听得海商言,海外有一地,生长着三样作物,只要你能拿回来,朕便给你封侯。你想要封地会稽那便封你为会稽侯,若你不想,朕便封你于洛阳县。” 洛阳县是谢洛水养父母所住之县,封在此地可以说是衣锦还乡了。 冬日雨少,可今天就偏偏落了雨,雨声滴滴打在琉璃瓦上,随着人声敲击在心口,敲一声,颤一下。 谢洛水恍惚地看着老皇帝,就在那一字一句间,眼中光芒一点一点亮起。 ——那是希望的光芒,是璀璨的未来。 * 老皇帝当场宣布会稽侯除爵,与杜夫人一同下狱,等待秋后问斩,至于假世子,本来该是按照强奸罪判处,但老皇帝直接定性他是杀人,而且受害者已经死了,所以他要偿命。 假世子两腿发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害怕:“我杀谁了!” 呦,还企图濒死挣扎呢。 老皇帝没说话,刑部尚书好似十分无奈地“提醒”他:“卫敏,胎儿也是人啊!” 长长地唏嘘一声,特别悲天悯人。 假世子被这话噎住,脸色扭曲起来。 他想大声喝骂强词夺理,如果流产能算杀人,天底下的杀人犯就要多如牛毛了。但…… 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夏天子,假世子从双腿颤抖到双手,全身都在颤栗,最后终于崩溃地大喊大叫:“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痛哭流涕,涕泗横流。 老皇帝却是指着他,侧头看着谢洛水,眼中有意味深长的笑。 “谢卿,你瞧。” 从判两年劳役,直接变成了死刑—— “这便是权力。” 谢洛水心脏猛然一跳。 右边那只手,五指慢慢、慢慢地收紧,好像要握住什么。 * 老皇帝大发慈悲,只清算会稽侯府一家子,没有对会稽侯的九族下手。 会稽侯更加破防了,他宁可老皇帝诛他九族,也不想老皇帝放过他那个孪生兄弟。 而且,他也恨—— “谢洛水!凭什么!会稽侯这个位置是我爹在随着皇爷打天下时数次出生入死,胜了好几场战役才拿到的,你凭什么那么轻松就能被允诺封侯!” 他喊的很大声,撕心裂肺那种,导致许烟杪也听见了。 许烟杪只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 “哈——”刑部尚书直接笑了出来,没有半点边界感。 会稽侯都不知道该先瞪许烟杪还是先瞪刑部尚书了,气得差点失控。 许烟杪继续在无知无觉地火上浇油。 “啊——” 会稽侯悲愤地大叫一声,双眼一翻,居然直接晕过去了。 太医把了一下脉,禀告老皇帝:“怒极攻心,只怕要昏厥一会儿。” 许烟杪仍然无知无觉。 兵部司务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只想说:差不多得了,许烟杪你做个人吧!这人已经晕过去了,没办法再晕第二遍了。 很快,昏迷的会稽侯连着他的夫人和假儿子一起被关进大牢里。 皇太孙只是看了两眼,打了个哈欠:“又进来一个。” 前驸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好几眼新进来的三个人——牢里可不搞什么男女分房。发现男的昏迷,女的狂躁,只有那个稍显年轻的,双目无神看着天花板,好像能够沟通。 于是微微提起热情,问他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假世子把自己家情况一说,就看到对面从怔楞到嘴角疯狂上扬。 假世子大怒:“你笑什么!” 前驸马:“还好还好,你爹娘都要被问斩了,我爹娘只是被贬为了庶人!如此看来,我家的境况已经比你家好很多了。” 假世子:“……” 想打人。 皇太孙突然开口:“你进来前,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假世子一愣:“什么?” 皇太孙斟酌着语言:“皇家有没有动静……像是那种处理掉祸乱宫闱的女人——或者你那个养父有没有和你说过相似的事情。” 假世子:“没有啊。” 皇太孙一喜:“那是不是放了……” “也没有吧。”假世子凭着自己的印象回答:“皇家没发生什么事情,不然我爹……我养父,会和我说一声,免得我触碰到了霉头。” 前驸马亦说:“我进来前,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 皇太孙那张脸上,眉毛几乎挤成一团。 等前会稽侯醒来后,他又问了一遍。前会稽侯心下了然他为什么这么问,便道:“朝堂上只知殿下你下了狱,也知你为何会被充入狱中,但那位贵人的处罚……没有半点风声传出。” 皇太孙听完后,脸色“唰”地惨白起来。 没有风声……也是,家丑不可外扬,阿筝肯定是被爷爷秘密处决了! 爷爷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免的,一股怨恨微妙地从心底升起,久久不散。 * 散朝了。 许烟杪懒洋洋地往家里走,完全没注意到后头一道又一道复杂的目光。 好几次,从皇帝到百官都想开口,喊住他,问他关于美洲的事情,但各种思量堆积在心头,始终没办法喊出声。 许烟杪就这么慢悠悠踱回了家,然后……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家门口,一个又一个箱子摆放在那里,周边是侍卫的警惕站姿。他们一看到许烟杪,脸上紧张的表情就放松下来:“许郎,你总算回来了。” 许烟杪:“你们这是……” “我等是万寿公主的近卫,受公主之命,特送来谢礼,感谢许郎当日仗义执言。” 许烟杪都震惊了。 “这么多箱东西,就为了感谢几句话?” 近卫头领矜持地点头。 他其实心里也嘀咕,但公主坚持,他便只能听命了。 “还请许郎一定要收下,公主言,许郎于她乃再造之恩,这些只是薄礼,比不得许郎恩情的万分之一。” 许烟杪:“那……先放屋里吧。” 一个个箱子被抬进去。 “公主真是大气啊。” 许烟杪高高兴兴:“幸好老皇帝那天随手指了我!” 又看屋里很快连落脚地方都要没了。 许烟杪挠挠头:“看来这几天必须要换房子了。” 低头一看:“怎么锁上还挂了一封信。” …… 窗外,云有些黑,夜晚已经酝酿了起来,许烟杪摸索着点燃蜡烛,对着它打开信封。 “太孙他舅舅即将回京?他舅舅位高权重,二人感情甚笃?” 烛光照出许烟杪满脸的无辜。 “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得罪太孙。” 他思考了一下。 “我知道了!”许烟杪一拍手掌:“太孙舅舅回朝堂后,肯定会根据太孙入狱做些什么,到时候朝堂肯定会动荡,公主是在提醒我,到时候一定要缩好脑袋,不要掺和进大佬的斗争之中!” 公主真是个好人! * 另一边。 襄阳公主府。 随着公主的一声声指挥—— “这个黄花梨瘿木柜搬走!” “这个黄花梨嵌黄云石大插屏搬走!” “这些被褥、缎枕都拿去烧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和他伯父一样染过那种病!” “这一套青花托盏茶碗驸马没碰过吧?行,留下来。 ” 万寿公主走进来时,便见此地的下人被襄阳公主指挥得团团转,一样样器物或是搬走或是销毁。 而襄阳公主正踩在秋千上,一蹴一蹴,旁边石凳下方,竟懒摆了一双精致绣鞋。 “胜仙,你这是……” 襄阳公主回头:“五姊?” 她也不下来,一只手扯着绳索,笑盈盈地问:“五姊怎来我这儿了?” 万寿公主便告知她自己的来意。 ——原来她想求这位最受宠的公主,去解救一下此前被驸马牵连的一众奴仆。 “他们从未欺辱过我,身契又在刘怿手中,平日里生怕被打死,或者发卖,哪敢行差踏错一步,更别提善待于我了。” 万寿公主像是在出神,话说得很慢:“要怪只怪我当日自身立不起来,哪里能怪他们不帮我呢?” “爹爹震怒之下,将他们下狱,只待秋后问斩,我初时未曾想过此事,这两日出行户部时,听了吏员闲暇时交谈的家中不易,以及为了生活有过的低声下气,我便想,他们至少也是个吏了,都如此艰辛,更别提那些生死不由人的奴仆。” 但比起乾纲独断并且对她感情淡漠的皇帝父亲,温柔大气却没有相处过几次的皇后母亲,她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求助对象,是当年她未出嫁前,满心欢喜跟在她脚跟后跑来跑去,一口一个姊姊的小妹妹。 小妹妹在秋千上歪头看着她。 襄阳公主一向知道自己五姊的性子。善良自然是善良的,但仅限于对“人”,奴仆嘛,自然不包括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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