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物的商船,将各种货物卸下。 又在码头管理员的督促下,以最快的速度装满需要的货物再次出发。 而他们卸下的货物,也会在极短时间内被各大商家瓜分一空,然后运往全国各地。 因为往来船只太多,并不是随来随停,需要领号等待入港。 现在入港时间普遍在七八天,繁忙季节最长可以排到二十天后。 为啥不去别的港口……商人最讲究一个性价比,别的港口要么货物不全,要么物价太贵。 有些甚至排队时间比泉州还要长。 况且就现在商船的速度,跑到别的港口所消耗的时间,比排队时间还要长。 总体算下来,在泉州等待更符合利益。 码头上,搬运工人汗流浃背,或人力、或借助器械,通过种种手段做着货物的转运。 码头的一侧,茶肆里人头攒动,商旅们在此休憩,交流着各地的风土人情。 小商贩最懂看人,知道谁才是消费主力。 举着自己的商品在商旅中间打转,嘴里不停的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大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三名带着红袖箍的治安员。 他们的任务就是维护秩序,同时也检查有无人乱扔垃圾、随地便溺等不道德行为。 正是上上下下一起努力,才让泉州港忙而不乱,依然保持着整洁。 一名三十余岁的金发中年男子,刚走下船就忍不住惊呼: “哦,这里太干净了,与这里相比巴黎简直就是厕所。” 跟他一起的不少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不只是巴黎,欧罗巴没有任何一座城市,能比这里更干净、更繁华。” “据说这样的城市,在这个国度还有十几座。” “他们的都城洛阳,据说是世界上最庞大最繁华的城市,比泉州还要大许多倍。” “真不愧是文明之地啊。” “约翰,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放弃查理大学校长职务,也要来这里游学了。” 那名中年男子,也就是约翰·胡斯也深以为然的道: “是的,我现在也愈发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游览这个国度,并拜访这里的学者了。” 这时,带领他们来到这里的胡商说道: “先生们,在游历之前,我们需要先获得当地政府的许可,否则你们会被当成强盗抓起来。” “在这里随意乱走的代价,是非常巨大的,我想你们不会喜欢的。” 约翰·胡斯颔首道:“费舍尔,感谢你的提醒,还请你代为引路。” 费舍尔笑道:“这是我的荣幸,约翰先生。” 于是他们一行人在费舍尔的带领下,找到了大街上值勤的治安员,询问之后前往海关衙门办理手续。 路上,并没有人因为他们的样貌而过多注视。 在泉州,每天都有无数外国人往来,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约翰一直在观察街道上的行人,普通百姓的状态,最能体现一个国家的细节。 观察了许久,他震惊的发现,这里没有奴隶主,也没有奴隶。 虽然有主人和随从,可他们的关系相对融洽。 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传闻,在大明废除了奴隶,所有仆从都是签署合同的雇工,拥有基本的人权保障。 初次听闻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信。 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了。 不过比起废奴,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看不到一个真正困苦之人。 有富人就必然会有穷人,贫富是相生相伴的,是社会的常态。 泉州也有从事底层劳动的穷人。 虽然这些人的衣服很破旧,可是他们的眼神或坚定、或活泼、或喜悦,就是没有麻木。 也就是说,他们在精神上是富足的。 他很清楚,只有充满希望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穷人的希望来自于哪里? 可以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窘境。 直白点说,他们可以通过努力,肉眼可见的改善自己的境况。 真的有地方,有一种思想制度,能让所有人……即便是最底层的劳动者,都感受到希望? 作为有名的大学者,他去过不少地方。 尤其是最近几年,受到东方的吸引,他放弃了查理大学校长职务,开始寻找前往东方的途径。 期间他到过米兰,去过罗马、巴黎等欧罗巴著名的城市。 这些地方各有特色,他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可这些大都市繁华与丑陋共存,文明与野蛮相伴。 比如遍地的便溺,走在路上随时要小心踩雷。 上层纸醉金迷,下层悲惨挣扎。 衣着光鲜的贵族,不得不戴上假发,遮掩自己犹如烂疮一样的头顶。 不得不用香水,来掩盖身上难闻的酸臭。 他们嘴里喊着文明,却在用最残忍的手段压榨平民,并将无数人贬为奴隶。 在那里穷人没有任何希望,任凭他们再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改变自己的境况。 只能麻木的活着。 即便如此了还不够,他们随时都可能沦为奴隶。 高高在上的白人贵族,用绳索将他们捆住,通过犹大商人卖给东方的伊教徒。 是的,欧罗巴奴隶贸易的历史实在太久了。 在黑人奴隶贸易之前,他们更擅长贩卖同族。 买家是中东的伊教世界,而犹大就是他们的白手套。 这种贸易已经持续数百年。 约翰·胡斯是波希米亚人(捷克),对德意志封建主和罗马天主教的残酷统治,早已心怀不满。 一直在试图寻求族群独立之法。 只是反对的力量太强大,他也找寻不到更好的办法。 直到遥远东方的消息频繁传来。 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依然让他为之震动。 没有任何理由,那一刻就认定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于是他婉拒了查理大学的聘请,踏上了游学之路。 这注定是一趟艰难的旅程,期间可谓是九死一生。 当他听说遥远的东方信仰祖宗,对一神教没有好感。 尤其是对反对祭祀祖先的基教,更是视为邪教。 这让他一度感到绝望。 基教是如何迫害异教徒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还好,随后不久他就听说了更多更详细的消息。 大明事实上信仰自由,受限制的只是传教。 只有佛、道、妈祖三教可以自由的传教。 所谓反某一宗教,只是不允许其传教。 只要不作恶、不违反公序良俗,你关起门爱信啥信啥。 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外族人,就更不会随意干涉了。 犹教除外,这在以大明为首的华夏世界是禁忌,触之必死。 这让他放下心来,并对华夏的包容性有了更深的认识。 随着离大明越来越近,他能收集到的信息就越来越多。 他为大明的版图感到震撼,为华夏的历史感到惊讶。 当然,最让他迷醉的,还是来自华夏的学问。 只可惜,因为文字不通,又不了解华夏文化,他也只能领悟到一些零碎的东西。 为了更方便阅读,他开始学习华夏的语言和文字。 为此他支付了高昂的学费。 否则,你以为费舍尔作为德意志人,为何会对他如此客气? 等商船进入南洋,他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氛围。 怎么说呢,就是安全惬意。 船上的商人、水手等,都松懈了下来,甚至拿出酒水畅饮。 这让他很是疑惑,难道就不怕遇到海盗? 没多久,他就看到了一支悬挂着大明旗帜的水师巡逻战舰。 本来他以为,那支舰队会截停他们要保护费。 这在世界其他地方属于常态。 有时候,这些水师比海盗还要贪婪和可恶。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支舰队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这样开走了。 直到这时船长费舍尔才告诉他,南洋是大明的势力范围。 有大明南洋舰队保护,没有任何海盗敢到这里来。 至于收保护费?没有的事儿。 水师问商船要钱,那叫抢劫。 商人主动给水师钱,那叫贿赂。 一旦被发现,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约翰·胡斯感到无比震惊,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文明。 完全符合他心中所想象的‘文明之地’。 他也试着分析,欧罗巴和大明的区别,以及部分文化制度差异形成的原因。 欧罗巴处在碎裂状态,内部纷争不断,任何一个国家都无力去维护海域的安全。 甚至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地区,都是这种情况。 海贸越繁荣,海盗就越猖獗。 大明不同。 他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霸主,有足够的力量建立秩序。 任何敢挑战秩序的势力,都将遭受消灭打击。 所以商船才能放心的在这里航行。 而也只有一个稳定的秩序,才能诞生如此繁荣富裕的国度。 这种强大、文明,让胡斯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惊叹和羡慕。 而且他还从中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大明拥有强大的武力,却没有用在奴役剥削上,而是用武力构建稳定、健康的秩序。 堪称伟大。 之后他们路过淡马锡,虽然只是在港口补给的时候临时停靠了一下,他们都没被准许下船。 可在甲板上眺望,看到的繁华景象依然让他再次惊叹。 他还看到了那一尊高大的妈祖雕像,庞大的身躯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宛若真正的神明。 甚至他还看到,很多自称是虔诚基教水手,都在朝妈祖神像膜拜。 在西方,这就是对神灵的不忠和亵渎,可他们却做的如此自然。 就连傲慢的德意志船长费舍尔,都双手合十鞠躬祷告,祈求这位海洋女神的保护。 如果换成别的天主教徒,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义愤填膺。 然而约翰·胡斯不是一般人,他早就对罗马天主教的教义心怀不满,想要发展出属于他们族群自己的基教。 所以严格来说,他也是罗马天主教的叛徒。 作为‘叛徒’,他对于费舍尔等人的行为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干涉。 一路上所见所闻,已经让他对大明充满了期待。 等到达泉州真正登上陆地,亲眼见到这个国度的模样,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就是他要寻找的‘文明之地’。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海关衙门,这里有一个专门的机构,给外国人发放临时通行证。 这其实是属于鸿胪寺的外派机构,只是为了方便才与海关联合办公而已。 这种通行证有时间期限,且规定了活动区域。 到达期限,要么来补办续期,要么离开,否则被查到下场会很惨。 离开规定的活动区域,后果更加严重。 超期了可以拿钱恕罪,超出规定区域活动,会成为某矿场的一具白骨。 当然,也有那种长期手续,活动范围也几乎不设限制的。 但这种手续非常难拿,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只有一些特殊人群,比如外国使节,才可以拿到。 当然,学者也是可以拿到的,前提是要证明自己的学问。 而且对掌握学问的人,大明还开了绿色通道。 比如排队办理手续的时候,他们可以优先办理。 这更是让胡斯明白了这个国度强大的原因,尊重学问。 约翰·胡斯能被聘任为名校校长,学问自不用提,他是有信心能拿到长期许可证的。 就在办理人员审核身份证明、通关手续的时候,费舍尔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用眼神朝一个方向示意: “看到那个人了吗?他就是泉州海关的关长,也是这里权势最大的人之一。” 胡斯转头看去,就见到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便装只身离开了这里。 这不禁让他再次感到好奇:“他的权势如此之大,为何出行不带一个随从?” 费舍尔说道:“大明朝廷有要求,处理公务可以携带公务人员随行。” “办理私事只能使用私人雇佣的仆从,不得使用国家官吏,否则会被记大过。” 胡斯叹道:“真是公私分明啊。” ----------------- 龚和宁并不知道,正有几个外国人在讨论自己。 就算知道了也懒得理会,作为泉州海关关长,他哪天不被人惦记。 更何况,这会儿他还确实有急事。 老同事贾思义回京述职路过泉州,他作为地主怎么都得去接待一番。 只是最近大分封,无数的物资需要调拨运输,泉州作为最重要的港口城市,更是承担了重任。 办公室里,时刻都坐着十几家勋贵的代表,让他调拨物资、运输船。 他每天都为此事挠破了头,以至于把迎接贾思义的事儿都给忘了。 好不容易想起来,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他只能急匆匆的赶过去。 第537章 沽名钓誉安平侯 龚和宁一路疾走来到一家酒楼,在小二的带领进入预定好的包间。 包间内有两人,正是泉州税务稽查局局长曹志勇和准备回京复命锦衣卫南洋分部百户贾思义。 一进门龚和宁就满脸赔笑:“我的错我的错,累你们久等了。” 贾思义正准备说没事儿,曹志勇却抢先一步说道: “呦,龚关长说的哪里的话,您能来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哪敢说累啊。” 贾思义心下莞尔,也板着脸说道:“哎,这就叫……” 龚和宁无奈的道:“打住,我自罚三杯。” 曹志勇叹道:“哎,老贾我们两个人在这等了……” 龚和宁立即说道:“六杯,不能再多了,你们总不想看我横着出去吧。” 曹志勇当即闭嘴,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酒杯。 贾思义则已经举起了酒壶,斟了满满一杯。 正常来说,茶斟七分,酒满九分,这是礼节。 不过他们三个关系匪浅,加上又是罚酒,所以也就无所谓礼不礼了。 龚和宁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夹菜: “饿了一上午了,先让我吃口菜垫吧垫吧。” 他也没在乎什么形象,狼吞虎咽猛吃了几大口,顺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把杯子往贾思义面前一伸:“没眼色,给我满上。” 贾思义失笑道:“得,我这个客人变成小二了,下次再也不打你们这过了。” 说说笑笑间六杯酒下肚,龚和宁也吃了个半饱,才放下筷子说道: “咱们兄弟有两三年没在一起聚过了吧?” 贾思义说道:“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我回京述职。” 曹志勇插话道:“都这么久了吗?” 贾思义颔首道:“可不是吗,这么一算,咱们兄弟几个上次一起喝酒,还是四年前。” 龚和宁想到了什么,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那次还是老赵战死,咱们一起为他送行。” “再上一次是六年前老云病死,咱们为他送行。” “仔细想想,我竟然想不起咱们兄弟几个,上次齐聚一堂是什么时候了。” 他说的兄弟几个,不是他们三个,而是所有人。 曹志勇也叹道:“现在雷轩去了殷洲,皮诚去了安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他们。” 贾思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长吁口气说道: “都是为国效忠,况且我们也算是功成名就,没什么好遗憾的。” 曹志勇也端起酒杯,陪他饮了一杯,说道: “当年咱们十个人跟着杜老大在应天吃瘪,那时候只想着能捞个外派的活儿,哪敢想有今日。” “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走现在这条路。” 贾思义肯定的道:“就算再来十次,我还是会走这条路。” 龚和宁则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能再来一次,我只希望咱们兄弟十人能永远这么走下去。” 贾思义和曹志勇都默认不语。 明明是十个人,刚才他们只提了四个人,另外三个呢?为什么不提? 原因很简单,那三个人勾结在一起走上了歧途。 其中两个在被抓后,选择了坦白,将所有罪行以及同党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然后写下忏悔书在狱中自杀。 他们最后也算是戴罪立功,所以家人免死,被发配到了炎洲。 杜同礼、贾思义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早就上上下下打点好了。 还在炎洲那边,为他的家人买了一间铺子。 想大富大贵是不可能了,当个普通百姓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还是没问题的。 还剩下一个,在被抓进监狱之后,彻底昏了头。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攀咬杜同礼和陈景恪,试图通过这种方法,逼迫两人保他。 结果就是全族被诛杀。 陈景恪和杜同礼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三人不光彩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很默契的不提他们。 龚和宁的话,算是再次揭开了旧伤疤,让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另外两人都知道,他为人讲义气重感情,一直为那三个人的事情耿耿于怀。 认为自己没有监督好他们。 虽然他们不认同他的看法,却也不会指责。 正如现在,他揭开了伤疤,他们也没有怪罪他。 过了好一会儿,贾思义才出声说道: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曹志勇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十九年多一点,算是二十年吧。” “当时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姓毛的,杜老大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咱们连带着一起被边缘化。” “幸亏遇到了侯爷,从此咱们就开始发迹,真是时也命也。” 他们先是跟着杜同礼去了金钞局假钞稽查司,算是第一次仕途跳跃。 后来杜同礼带着他们去了新组建的海关衙门,只有曹志勇被留了下来。 毕竟陈景恪也需要一个可靠的眼线留在那里。 然后曹志勇就一路做到了泉州税务稽查局局长位置。 一开始他们还很不解,金钞局的肥差干的好好的,为何要来新组建的海关? 而且工作地点还是在东南沿海。 大明禁海多年,当时的东南沿海可是一片废墟,条件别提多艰苦了。 要说他们心里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 直到假钞稽查司变成税务稽查司,他们才明白陈景恪的良苦用心。 这就是个火山口,太容易出事儿了。 让他们离开,是对他们的保护。 而且经过几年的发展,大明海洋贸易蒸蒸日上,海关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两厢一对比就更明显了。 什么叫朝中有人好做官啊?这就是。 再后来,杜同礼重返锦衣卫,贾思义、雷轩等五人再次跟了过去。 龚和宁与另外三个,也就是走上歧路的那三个,一起留在了海关衙门。 并逐渐走上了主要领导岗位。 这也是龚和宁愧疚的另一个原因,他们四个留下,他却没能看住另外三个人。 跟随杜同礼去锦衣卫的五人,也都获得了重用。 贾思义因为海关的工作经验,主要是他对陈景恪忠心,几次调动都从未有怨言。 再加上能力确实很强,就被任命为锦衣卫南洋分部百户,可谓是位高权重。 雷轩厌倦了勾心斗角,自请去了殷洲。 对付敌人,比对付自己人要轻松的多,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老云去了交趾,没多久就感染疟疾,救治无效病故。 老赵去西域收集情报,被叛徒出卖,逃亡过程中战死。 皮诚当时在锦衣卫总部协助杜同礼,得知好兄弟战死,就自请去了西域。 朱棡的军事行动进展如此顺利,和他的情报工作有直接关系。 目前他依然在监视西域的风吹草动,为大明治理西域的计划保驾护航。 谈起了往事,三人话题渐渐就多了起来,气氛也恢复了正常。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经历都堪称传奇,每次谈起心里都充满了骄傲。 当然,对于陈景恪他们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些年也始终在配合陈景恪的计划,不敢有一丝差错。 缅怀了一番过去,龚和宁关切的问道: “大分封重启,正需要得力人手监视地方,为何朝廷在这个时候让你回京述职?” 贾思义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杜老大写信说这是侯爷的意思,让我进京待一段时间。” 曹志勇眉头一挑,笑道:“好家伙,你说话还真委婉。什么叫进京待一段时间,这是要高升啊。” 龚和宁想了想,也认可的点头道: “算算时间,杜老大的任期也确实快到了。” “大概率是先让你回去熟悉一下工作,然后等着接杜老大的班。” 曹志勇说道:“以后再见面,就得喊你一声贾指挥使了。” 贾思义却并未露出喜色,只是摇头道: “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龚和宁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道:“难道局势又变动?” 变动大到侯爷都觉得不安,要在这个时候抽调心腹进京? 曹志勇面色也凝重起来。 贾思义正准备说话,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个声音: “踏酿的,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规定什么雇工法,什么最低薪酬保障。” “那些贱民他们配吗?给他们口饭吃,他们就应该感恩戴德。”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是啊,还规定每天只能工作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啊。” “我每天忙前忙后,都得工作五六个时辰,他们比我还清闲。” 又有一人说道:“就因为这个雇工法,我们每年少赚不知道多少钱,那可都是钱啊。” 又一人道:“规定就规定吧,执行的并不严格,只要不过分也没人管,那些贱民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现在朝廷又弄了个什么人权部,专门负责此事。” “以后那些贱民就真的是大爷了,给他们工钱,还要哄着他们。” 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冷笑道:“怕什么,他有他的张良计,我们有我们的过墙梯。” “左右不过是多送一份礼罢了,我还就不信人权部的官都是无缝的鸡蛋。”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只要钱到位,人权部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但随即又有一人叹道:“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平白多出一分钱。” 最初说话的那个人骂骂咧咧的道:“娘的,光保护贱民的权力,我们就不是人了?” “我看他安平侯就是伪善,就是沽名钓誉。” 他最后那句话一出,包间瞬间鸦雀无声。 对朝廷的政策有所不满,发几句牢骚就算了,只要不传出去没人会说什么。 甚至诋毁某些朝廷官员也没什么事儿。 可有些人那是半个字都不能提的,安平侯就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他还执掌着锦衣卫。 说不定隔墙有耳,就被听去了。 正所谓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他们隔壁,贾思义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杀意。 “该死。”曹志勇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就准备起身去找那些人算账。 贾思义却拦住他,摇摇头说道:“不要节外生枝。” 龚和宁也劝道:“收拾他们办法多的是,不要莽撞,免得给侯爷惹麻烦。” 曹志勇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怒火,盯着他们道: “这些人,我要他们家破人亡,你们要是敢阻拦,就不是我……” 贾思义眉头一皱,气道:“就你对侯爷忠心是吧?都说了,收拾他们办法多的是。” “怎么,听不懂人话是吧。” 曹志勇咧嘴一笑,重新坐下说道:“好,有你们这句话就好。” 说话间,隔壁包间又起了变化。 只听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说道:“诸位都是前辈,我有几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呵呵,不要如此拘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 那年轻人说道:“诸位觉得,现在做生意比以前难了还是容易了?” “赚的钱是更多了还是更少了?” “是比以前更安全了,还是更加危险了?”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聪明人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面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反应迟钝的,则纷纷回答道: “现在做生意,那自然是容易多了。” 并现身说法,以自己亲身经历告诉年轻人,以前做生意有多难。 什么苛捐杂税重,什么关卡多。 “现在关卡取消了大半,税也更加明确。” “最主要还是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以前每天都要担心被官吏当猪宰了,不得不拼命巴结他们。” “现在虽然还是要给官吏们上供,可有律法保护,他们也不敢随意戕害我们。” 总之就是,现在比以前可好太多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年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如此,诸位前辈应该支持朝廷政策才是。” “可我方才听你们抱怨,似乎对朝廷政策多有不满啊?” “而且众所周知,朝廷大政多出于安平侯之手,他应该是大家的恩人才是。” “可你们……嗯,真是奇哉怪哉。” 隔壁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曹志勇听得别提多开心了,道:“这个世界,还是有有良心的人的。” 贾思义和龚和宁表情也好转了不少。 隔壁再次响起年轻人的声音:“很高兴认识诸位前辈,我刚想起还有个重要客人要见,先行别过。” 又客气了几句,就离开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隔壁的聚会也开不下去了,就这样草草散去。 等再次安静下来,贾思义才说道: “这就是侯爷让我回京的原因。” 第538章 何以为人 当方孝孺说,有人在质疑诋毁他的时候,陈景恪马上就猜到那些人的目标了。 所以直接就说出了答案,人权部。 方孝孺也丝毫不意外,陈景恪掌握着锦衣卫,若是不知道那才奇怪,所以他只是说道: “你这一步,可是把达官显贵和民间富人全都得罪了。” 陈景恪颔首道:“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他们比我想的还要畏首畏尾。” “都几个月了,人权部的机构建设都下伸到了县一级,他们还是只敢腹诽,不敢公开反对。” 方孝孺苦笑不已,圣皇可还活着呢,谁敢大张旗鼓的反对? 况且,新皇明显也不是善茬,大家都不想将他逼成下一个圣皇。 “但此事得罪的人太多,恐怕没那么容易落实。” 陈景恪说道:“我知道,有些人最擅长断章取义,将善政变成害民的恶政。” “儒家的思想,不就被曲解了数千年。” “子曰: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 “孔子将话说的很明白,儒家思想是用来约束自己的。” “让自己成为道德榜样,去感染身边的人,从而实现社会的和谐。” “可是那些打着儒家旗帜的人,有几个做到了?” “多是用纲理伦常去要求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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