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还别说,俩人年龄相仿,虽然不是同一年生,但中间只隔了几个月。 进学的年龄差不多,在学堂表现也都很出众。 最神奇的是,竟然还是同一年获得童生身份,又在同一年通过院试成为秀才。 又都是在去年获得了举人的身份。 本来应该今年参加京考的,可惜太上皇暂停了科举。 今年初新皇要求各地衙门推举贤良,他们两个都是二十来岁的举人,放在哪都是俊秀之才。 都获得了推荐名额。 然后就来到京城参加考试。 这相似的经历,让两人都很惊讶,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这也让他们对对方心生好感,关系迅速拉近。 话说到这里,两人也没心思闲逛了,路边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个包厢开始深入交流。 不过毕竟是初次见面,他们聊的还是比较保守。 更多还是在交流学问。 杨荣是正统儒学出身……是正统儒学,而不是被‘简化’之后的理学。 他最擅长的是《孟子》,对诗词、书法都有极深的造诣。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通武艺。 还不是一般的通,而是能上阵杀敌,冲锋陷阵的那种武艺。 听到杨荣说自己通武艺,杨溥看了看他魁梧的身躯,没有丝毫的怀疑。 双手上的老茧和浑身肌肉,太有说服力了。 杨荣虽然受到了理学的影响,却对理学没有太深的感情。 他甚至认为,二程‘简化’儒学是对孔子的背叛。 所以,朝廷打压理学,他没有任何特殊的想法,也没有受到牵连。 当然,理学昌盛的时代,他不敢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 不过他非理学门徒,这一点亲近的人都知道。 也正因此,这次朝廷要求举荐人才,乡里的父老才敢将他的名字报上来。 杨溥也不是理学门徒,他虽然也读四书五经,但更偏向于治史。 这也是他家境一般,却能被举荐的很大一个原因。 能和他竞争的,很大一部分都因为理学标签被刷了下来。 剩下的又没他有才,这个名额才落到了他头上。 两人虽然所学不同,性情也不相同,但对很多问题的看法,却出奇的一致。 以至于越聊越高兴,很快就聊到了政治上。 两人对新政自然都是支持的,也都进行过详细的了解。 只不过两人了解的方向不太一样。 杨荣是福建人,更关注的是工商业: “自从开海以后,我们那里造船业和商业就繁华起来,许多人凭此过上了好日子。” “商业的繁荣,也促进了手工业的发展,作坊遍地都是。” “很多作坊都找不到足够的人手做工,为了找人他们只能抬高人工价格。” “而且还有雇工法保障雇工的基本权益……很多人开始去作坊做工。” “现在在我们那里,去作坊做工比种地收入还高。” “不过商业的繁荣,也导致贫富差距拉大。” “交通便利之处,人都非常有钱,偏远之处依然如之前那般。” “直到第一期国家计划施行,朝廷鼓励地方修桥铺路、开通沟渠。” “还要求各地衙门,主动为本地的商品寻找出路……” “很多偏远地区的人,也因此享受到了好处。” 杨溥赞道:“安平侯真乃天下第一智者,对局势的把控恰到好处。” “总能在恰当的时机,提出最恰当的变革,将问题扼杀在萌芽状态。” “是啊,安平侯是真目光如炬。”杨荣先是赞叹,转而又说道: “不过他的变革还是太过激进,以至于很多官吏都无法理解他的意图。” “有些了解了,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去做。” “国家计划的施行,其实并不顺利。” “福建算是变革的第一线,都尚且如此,内地省份想来情况更不理想。” 杨溥颔首说道:“杨兄所言在理,国家计划在我们那里,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倒也不能全怪地方官吏,大家的心思更多还是在除虫上。” 血吸虫,两湖地区受灾最严重。 别的不说,光洞庭湖区域,就够两省折腾的了。 而且这里的血吸虫治理不好,也会影响到下游的地区。 目前来说,两省最主要的任务依然是除虫。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发展经济,只是重心不一样。 朝廷这些年的新政,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即便没有大力发展工商业,百姓的日子也普遍好转。 杨溥说道:“现在我们那的百姓,家家都有余粮。旧粮还未吃完,新粮就又入库了。” “这样的日子,还要追溯到宋代。” 两人又将老朱、朱标、朱雄英和陈景恪夸赞了一通。 既然聊到了新政,话题自然就难以避免的谈到《大同世界》。 读书人是最喜欢指点江山的,两人心里也憋了很多话。 只是因为陈景恪身份特殊,他们又都是即将出仕的人,不敢随意和别人讨论相关问题。 怕传出去断了仕途。 因为方才的交谈,两人对对方都有了一定了解,也终于敢聊一些看法了。 杨溥率先说道:“我喜欢读史,故而对唯物学做过了解。” “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解读历史,诠释华夏文明的发展演化,确有独到之处。” “然而,我以为该学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过于强调物的作用,忽视了‘心’本身的意义。” 杨荣不禁点头,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亦有这方面的想法。” “这也是世人对唯物学抨击最多的地方。” 非是这门学问不够优秀,而是有些极端了。 这就是唯物学最为人诟病的地方。 杨溥拿出自己抢到的《大同世界》,说道: “只希望安平侯的这门学问,不要有这方面的问题,否则恐非天下之幸。” 杨荣眼睛直直的盯着这本书,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杨溥哑然失笑,不过也没有再耽搁,他也同样有些迫不及待了。 如果不是杨荣相邀,他早就回家闭门研读了。 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翻开书就看了起来。 杨荣早已经坐在他旁边,一起阅读。 第一篇正是何为大同,与报纸上的一般无二,两人只是扫了一下就翻过去了。 第二篇名为《理想世界》,介绍了大同世界的含义。 一个伟大的学说,必须要有一种人文方面的大关怀。 一个能被用来治世的思想,必须要构建一个终极理想世界,树立一个参照物。 有了参照物,大家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信奉这个思想的人,才知道该向着哪个方向前进。 这个终极理想世界,必须是美好的,可以在理论上达成的…… …… 儒释道都有自己的理想世界,但在这一点上,佛家做的更加优秀。 儒家和道家在后来补齐了短板,也拥有了自己的终极关怀。 大同世界,就是在先贤思想基础上所归纳出来的,终极理想世界。 …… 文章还详细的剖析了诸子百家的思想,将他们学说里的终极关怀,以及想要构建的理想世界一一列出。 当然,不全是赞美,也有批判。 比如对法家的理想世界,陈景恪就毫不掩饰的表示了厌恶。 认为其反人性,必将失败。 并且明确表示,一个真正具有大关怀的理想世界,必须要达成物资、精神双满足。 缺任何一点,都不能称之为理想世界。 他的大同世界,就是基于此而构建的。 看完这篇文章,杨荣和杨溥都不禁露出震撼之意。 竟然真的有人,能具备如此广阔的心胸,悲天悯人的情怀。 第480章 人权的二象性 《何为大同》发表之后,尽管引起了普遍的质疑和抨击。 可大家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想要看看他准备怎么搭建大同世界。 毕竟陈景恪不是普通人,而是大明政策的真正制定者。 他的大局观、政策带来了多大的改变,大家有目共睹。 这样的人,内心中的完美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很难不让人好奇。 看完《理想世界》篇,大家终于知道了,他所谓的大同世界的真实模样。 所带来的轰动,是无与伦比的。 李善长看着手中的书,一时间有些失神。 物资、精神双满足,这样的世界真的能够达成吗? 李祺则感叹的道:“我终于知道,为何他不喜欢法家了。” 李善长回过神来,神情有些颓丧,说道: “法家不可能在独立存在了啊。” 一旦陈景恪的大同世界被世人所接受,缺少温情的法家,就不可能再独立成为显学。 并不是说法家就此消失,而是它的思想只能作为辅助存在。 陈景恪虽然不喜欢法家,但法家的很多优秀思想,还是可以拿来用的。 他搭建的大同世界,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而是参考了前世的思想,吸收百家之所长搭建而成。 法家作为百家中的显学,传承又非常完整,也是陈景恪借鉴的重要资料。 这一点,在后续的篇章中会有提到。 李善长还没有看到相关内容,所以才会感到失落。 李祺很少见到自家父亲如此颓废,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年龄大了,别因为这事儿受打击给闹出病来,于是转移话题道: “不知道安平侯如何具体的构建大同世界,爹您快往后翻翻。” 李善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翻到了下一篇。 ----------------- 杨士奇自然也在关注此书,甚至可以说,他是大明最关注这本书的那批人之一。 之前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和决断,完成了几级跳,并成功进入詹事府任职。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在太子面前表现能力,获得重用的时候。 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靠近权力中心他才知道,人才真的是如过江之鲫。 太子和陈景恪身边,围绕着一大群年轻人。 都是从全国各地,各行各业挑选出来的俊杰。 这些人的职务并不高,都是八九品的小官,从事的也都是文书、打杂一类的工作。 但能时不时的受到大佬们的点拨。 太子、陈景恪等人,更是经常为他们上课。 通过言传身教,告诉他们许多道理。 可想而知,这些人的能力有多强。 说白了,有点类似于汉唐时期的郎官制度。 挑选一批年轻的俊杰,放在中枢进行培养。 等成材之后,再外放进行锻炼。 这些人往往都是天子的心腹,能帮助天子了解天下的详情。 陈景恪弄这么一群人,也实属无奈。 没有足够的人才,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培养。 总之,在这群同龄人面前,杨士奇引以为傲的能力,就变得拿不出手了。 尤其是对新政,他连表面了解都算不上。 不过他并没有气馁,出身低微又没有名师教导,他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能屈能伸、百折不挠。 不懂就放低姿态去学去钻研。 很快他就在小圈子里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帮聊得来的朋友。 在这些朋友的帮助下,他很快就补上了短板。 对朝廷的变革,有了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 不过他依然没有急于表现自己,而是更加深入的去学习。 现在他只是知道了朝廷要怎么做,却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随着对新政了解增多,他心中也生出了许多疑问。 比如,陈景恪到底是基于什么思想,才制定出这些政策的。 比如,皇家为何会对他如此信任? 新政会带来不确定性,这是历朝历代最大的忌讳。 为何都反对变革? 就是为了稳,为了杜绝不确定性。 太圣皇之前的执政风格,是出了名的保守。 给工匠上匠籍,军户籍……还不允许互相变动。 一人为匠籍,祖祖辈辈都只能为匠。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稳,为了‘不变’。 可是,陈景恪的变革前所未有的激烈,很多政策即便是现在来看,依然无法理解。 那么,他是如何说服圣皇的? 联姻?不揽权?聪明?口才好? 杨士奇直接就否定了这些答案。 这些东西确实很重要,但并不关键。 如果谁认为靠这些东西就能说服太圣皇,取得他的信任,那个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仔细思考之后,他有了一个想法。 陈景恪的思想。 圣皇肯定是了解了陈景恪的思想,知道他了这么做的缘由,也看到了他变革的意义在哪。 甚至,他还让圣皇看到了不改变的害处。 只有这样才能让刚愎自用的圣皇选择支持他。 越想他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那么,陈景恪的思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他开始私下收集。 然而,几乎看不到类似的东西。 陈景恪给大家讲课,基本也只讲新政本身,该如何去做之类的。 从不讲为何要如此变。 说的更直白点,他从不告诉别人,自己变革的法礼基础是什么。 所以寻找了许久,杨士奇依然收获寥寥。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失望,反而让他更加笃定,陈景恪在藏什么东西。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不可能如此守口如瓶的。 然后他就转换了目标。 陈景恪有意的藏,他身边的人不可能和他那样滴水不漏。 比如皇帝(朱标),比如太子(朱雄英)。 于是他开始收集朱元璋、朱标和朱雄英三人的话。 臣子收集君主的话,这并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 真正犯忌讳的,是打听皇家隐私。 书吏们几乎人人都有一箱子相关语录。 因为他在书吏群体中的人缘比较好,很容易就借到了一些。 他花费了数月时间,对这些语录进行梳理分类。 并将其中相似的部分归纳到一起,还真窥探到了一丝皮毛。 即便是皮毛,也让他为之震撼。 他更加迫切的,想要了解陈景恪思想的全貌。 但害怕被察觉,他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私下去收集。 这次他将收集范围扩大了。 方孝孺被陈景恪引导,悟出了唯物学思想。 李善长也收到陈景恪影响,提出了法制思想。 那他们肯定了解一些。 他将这些人的著作全部收集起来,进行梳理解析。 收获很大。 仅仅是通过自学,就让他对新政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然而让他无奈的是,随着研究范围的扩大,他发现自己离陈景恪越来越远了。 因为他开始分不清,哪些是陈景恪的想法,哪些是说话者本人的想法了。 就在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大同世界》发行了。 他第一时间就买了一本回来研究。 前两篇的立意确实很宏大,然而他却非常无感。 对他这样务实的人来说,什么宏大立意都是虚的。 而且他压根也不信,真的有人能如此无私。 他更想看的是,陈景恪构建这些立意的基础。 也就是法礼基础是什么。 这才是了解陈景恪,了解新政,最关键的地方。 所以在看完前两篇之后,他毫不犹豫的翻到了第三篇。 名字非常简洁,就两个字: 人权。 杨士奇不禁眼前一亮,他有种预感,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许就在这里。 连忙俯首读了起来。 这篇文章正如标题,就是讲人权的。 简而言之就是再说,人作为人应该享有哪些最基本的权力。 这些权力,又是谁赋予的? 陈景恪一如既往先是讲了历史。 点出古人对人权的认识很浅薄,认为生命是血脉赋予的,人权也是血脉赋予的。 和你血脉相连的人的权势,决定着你的权力。 奴隶的儿子是奴隶,权贵的而是是权贵。 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这都是血脉赋予人权的体现。 在这种法礼基础下,诞生了宗法制度,宗族、父母对子女拥有绝对的领导权力。 但这个理论,却忽略了‘天’的存在。 天地才是承载万物的基础,也是天地孕育了万物。 人也同样是天地孕育的精灵。 既然是天地所孕育,那天自然也会赋予人最基本的权力。 也就是‘天赋人权’。 那么天都赋予了人哪些权力呢? 首先是生命权,这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其次,作为人享有最基本的人格。 所有人也都必须要尊重人格,因为这是天赋予人的权力。 …… 接着,陈景恪又用大篇幅论证了天赋人权这个概念。 看到这里,杨士奇激动的连连拍桌子,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天赋人权。 仔细回想陈景恪的政策,大多都是在给万民松绑,给予万民更多的权力。 其中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废奴法案和雇工法。 其实站在朝廷的角度来看,这两个法案可有可无。 不,更准确说,这两个法案反而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国家的发展。 别的不说,如果允许豢养奴隶。 那大明就能开垦出更多的荒地,生产出更多的粮食。 作坊就可以降低成本,生产出更多的商品。 以陈景恪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 可他依然在很久以前,就提出了这两个法案。 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 就是‘天赋人权’。 因为他相信,天赋予了人最基本的权力,给百姓松绑就是在执行天道。 他构建大同世界的法礼基础,也就是底层逻辑,同样是天赋人权。 不过看到这里,他依然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按捺住激动情绪,继续往下看。 后面陈景恪又将话题兜转了回来,重新提起儒家的纲常伦理。 认为儒家纲常伦理是有现实意义的。 因为生命确实是父母孕育抚养长大的,父母的地位也直接影响着子女的地位。 这都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父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决定孩子的很多东西。 反过来也是一样。 等孩子成年了能独立了,父母逐渐衰老,实际掌握家庭的就变成了孩子。 所以,人权很大一部分是血统赋予的,这一点并没有错。 到这里,他终于抛出了自己最终的观点。 人权具有二象性。 即天赋人权和血统赋权。 但是,天权是高于血权的,即便是父母也不能随意剥夺孩子的生命。 看到这里,杨士奇不禁赞叹陈景恪的智慧。 之前他就有个疑惑,既然几千年来都是血统赋权,你突然变成天赋人权。 那坚守了几千年的纲常伦理算什么? 你大同世界要和传统文化做切割是吧? 仅凭这一点,大同世界就不可能被大众所接受。 现在,陈景恪用一个二象性,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天赋予了基本人权,血统赋予了另外一些权力。 两者相辅相成,构成了人作为人应该享有的最基本权力。 如此一来,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思想,就可以和大同世界无缝衔接。 也扫平了万民心中的障碍,能让大家更容易接受。 在杨士奇看来,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了。 事实上陈景恪想的还要深的多。 他之所以提出二象性,一方面是为了加强和传统文化的连续性,降低传统力量的反扑。 另一方面,也是深知单极化的底层逻辑,会带来什么样恶果。 天赋人权是前世搞出来的概念,最开始发展的很不错。 基于这套底层逻辑,发展出来的最优秀的思想体系,就是马、恩。 可是后来天赋人权就开始妖魔化了。 ‘父母未经过我允许,凭什么要生下我’? “父母没能力,凭什么生下我?” “你不能月入几十万,凭什么生孩子?” 以前人们想的是,我要好好努力,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现在很多人想的是,为啥我没有生在富豪家里?为啥我不是富二代官二代? 努力成了贬义词,奋斗被视作奴性。 西方更夸张,直接搞出了上百种性别。 这些思想能够产生,底层逻辑就是‘天赋人权’。 我追求自由,因为这是天给我的权力。 我追求绝对的自由,这也是天给我的权力。 你不能让我过上富裕自由的生活,那你就是有罪的。 我的一切是天给的,凭什么要感激你们?凭什么要遵守你们的规矩? 然后理直气壮的仇视父母,仇视家庭,仇视一切。 事实上,他们的逻辑非常容易就能击破。 因为是天让你生在普通人家庭,你凭什么不满? 什么? 你对天有意见? 你竟然对赋予你人权的天有意见? 呵呵了。 然而,那些口口声声喊着天赋人权的人,在这个时候却都假装看不见了。 总的来说,单极化的底层逻辑,很容易生出问题。 所以陈景恪在构建底层逻辑的时候,就采用了二象性。 一方面用天赋人权,强调人拥有的最基本权力,任何人都不可触犯。 另一方面,又利用血统赋权,强调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希望未来追求‘绝对自由’的人少一点,多重视一些亲情友情家庭。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总归是要尝试一下的。 而且他对华夏文明充满了信心。 我们的文明从诞生之初,就具有多元性。 将一个庞大的外来文明(佛教)完全吸收,这在人类历史上是唯一的一例。 这就是多元化赋予我们的能力。 二象性,更加符合华夏文明多元的特征。 我们连底层逻辑都是多元的。 相信我们的族人,能将这一套思想发展的更灿烂。 这些想法,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办法告诉别人。 除非他想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公之于众。 但他已经决定了,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何必为大家增加一些不必要的烦恼呢。 不过即便如此,这篇文章所带来的震动,也是前所未有的。 甚至超过了大同世界本身。 要知道,之前不论大家如何变革,其实底层逻辑都没有变过。 陈景恪这篇文章,直接对最底层逻辑进行了修改。 这意味着,华夏文明发展至今所有的思想体系,都要跟着进行改变。 看过这篇文章之后,大多数的学者都开始重新审视这部书。 第481章 理学之冠 方孝孺问自家弟子道:“云流,看到哪一篇了?” 叶云流有些惭愧的道:“方才看到人权篇。” 方孝孺笑道:“你不是早就想一窥全貌吗?一日夜过去为何方才看到第三篇?” 叶云流回道:“此篇太过精妙,这一日夜弟子一直在研究它,以至于忘记了后面的内容。” 方孝孺赞许的大笑道:“哈哈……不错不错,你能发现此篇的不凡,已然超过了多数人。” “老夫对四梅先生,也总算是可以交差了。” 叶云流大惊,说道:“老师何出此言?” 是你活够了想去见我祖父,还是对我有意见,想把我逐出师门啊? 方孝孺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道: “我只是欣慰你终于成材,无需多想。” 然后他解释道:“人权篇,可谓是大同世界最核心最重要的一篇,也是大同思想建立的基础。” “你能察觉到这一篇的不凡,说明已经触摸到了‘道’,为师自然很高兴。” 叶云流感动的道:“谢老师培育之恩。” 方孝孺笑道:“无需做小儿女姿态……与为师说说,你都悟到了什么。” 叶云流就将自己对人权篇的感悟,详细的讲了一遍。 并且给出了一个结论:“我有种预感,整个华夏文化,都将因为这一篇文章,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洛阳下辖宜阳县。 马子才看着手里的《人权篇》,脸上竟露出了悲伤之意。 一旁的曹端关切的问道:“先生,怎么了?” 马子才忽然悲戚道:“理学……复兴无望矣。” 曹端大惊,即便是被朝廷打压,老师都始终充满信心。 认为只要德和理还在,理学终究会大兴的。 这其实是化用了朱熹的话。 当时的有识之士,都能看的出南宋国祚不长了。 与别人忧心忡忡不同,朱熹却毫不担心。 他认为这不过是一次低谷罢了,只要德和理还在,终有复兴的那一天。 马子才作为理学大家,自然也对理学充满了信心。 虽然朝廷现在不喜理学,可最终还是要回归理学的。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它优秀。 事实上曹端自己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他是有名的神童,三岁能识字,五岁能书。 十五岁深入民间体会生活,十七岁就遍阅群经。 十八岁被父亲送到宜阳,跟随大儒马子才学习。 二十岁就提出了‘理驭气’的思想,成为公认的理学未来领袖。 事实上,前世他也没有愧对大家的期望。 是“公生明、廉生威”学说的创始人。 明初最早研究倡导“程朱理学”的学者。 为推动“程朱理学”成为明清两代的主流意识形态,起了决定性作用。 被尊为“明初理学之冠”。 以“倡明绝学”的功绩,被朝廷下旨从祀孔庙。 今年二十一岁的他,已然一副大家模样。 他也同样对理学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陈景恪要发表自己的学说,他并未如别人那般如临大敌,反而非常高兴。 “若吾辈能从学说上折服安平侯,理学自能大兴。” 所以,他将这视作一次机会。 《大同世界》出版,他自然也抢了一本回来,准备陪着先生马子才一起观看。 互相讨论互相印证,找到驳斥的办法。 可马子才的反应,却让他满腹疑惑。 书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一向信心满满的先生,如此的绝望? 但马子才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停地流泪。 曹端无奈,只能自己去拿桌子上的书,想亲眼看看发生了什么。 然而,马子才的手,却牢牢的抓着书,不愿意松开。 眼神里甚至出现了一丝哀求,似乎在求他不要看。 这让曹端更加不解,但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先生放心,我只是看看,不会有事的。” 马子才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学生,只能无奈的松开了手。 曹端取过书,开始从头翻看。 第一篇在报纸上看过了,只是一翻而过。 第二篇立意很宏大,希望他后面的内容,能支撑得起这个立意。 第三篇……越看他的表情就越凝重,最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终于知道,先生为何忽生悲戚之意。 因为华夏文明坚持了几千年的法礼基础被动摇了。 忽然……人权的二象性? 他陷入了震惊和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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