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心口骤停。 于是他惊恐万分的真实表情瞬间就打动了前来的科研队员,他们用英文七嘴八舌地紧张劝阻了一番。 最后不知道是谁提示这两个人看脸像是亚洲人,又用笨嘴拙舌的韩文,日语,中文试了一遍,然后推出了一个又亚裔血统的科研队员,磕磕巴巴地和白柳交流。 “你,耗。”这个队员战战兢兢地看着杜三鹦脖子上的刀,双手下压,“先把刀,放下来可以吗,你要干森莫?” 白柳用英文回答:“我下岗了,我要报复社会,所以我要把整个南极给炸了,我要让你们这些高端人才全都给我陪葬!” 说完,还很狂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燃油桶,表情十分戾气。 杜三鹦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小小声地问:“……白柳,你在干什么?” “转移这群人的注意力。”白柳表演得像是脑子有病,但声音却十分冷静,“——幕后的那个人对的影响有限,他没有办法像是游戏里一样随机施加事件,只能借助天气,人员,异端这种外列因素来控制这个没有被完全污染的世界。” “而这些因素在南极起到的作用都有限,因为南极天气本就极端,没有异端,人员极少。” “换言之,南极这里对他来说是不利地图,这里的确很适合储存尸块——相信幕后那个人也明白,不然不会在尸块的运输过程中动手。” 白柳贴在杜三鹦的耳旁低语: “你是幸运百分百,现在我挟制了你,为了让你得到救援,要么就是其他五个押送员降落到这里,要么就是闹到国内的观察站过来接管你。” “……只要有人过来,把尸块移到监管范围冰穹A附近,事情就得到控制了。”白柳的呼吸因为心口的刺痛急促了两下,但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了。 杜三鹦听得有点懵,但隐隐约约明白白柳在说什么,于是乖乖扮演起了被捕的无辜群众。 这群与世隔绝的科研人员在看到两个亚洲人互相残杀,一个亚洲人还要炸掉基地,在确定了这两个亚洲人国籍后,迅速地联系了国内的观察站,请求对方派人过来处理问题。 ——不然这里没什么人会中文,连交流都很成问题。 比起查究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为什么降落到这里,更为紧急的明显是眼下的情况。 国内的观察站人员正在紧急赶过来,杜三鹦刚送了一口气,他就看到原本就起着大风的地面忽地刮起一阵妖风。 这风几乎要掘地三尺般打着旋,把几个苍白的尸块从远处吹了过来,就像是展示般地摊开在了这些人面前。 尸块上面只盖着一件薄薄的防寒服——杜三鹦认出这是白柳的防寒服。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这些人眼珠子都不转地看着这些尸块,露出了就像是受到了蛊惑的表情,试图上前去拾捡。 白柳把刀比在杜三鹦的脖子上上前几步强行地逼退了这些人,声音冷得几乎要凝结:“滚开。” 这些人远离尸块之后勉强恢复了一丝清醒,他们畏惧地往后退,小声地询问:“这是什么?这些尸块是谁的?你已经杀了一个人吗?” 白柳眼眸里没有任何情感:“是的,我杀了他。” “我把他分尸藏在雪地里,如果你们不想死,就给我滚,我要炸基地了。” 一群人终究是被死亡带来的威胁感吓退了,白柳摇晃了一下,站立不稳,贴在杜三鹦的后背上滑落。 杜三鹦赶忙扶稳他,眼前也开始出现晕眩般的幻觉——他离这些尸块太近了。 “……去打开仓库门,你能打开的。”白柳有些沙哑地推了杜三鹦一把,“我们进去,里面有很多燃油,是爆炸隐患,他们不敢轻易进来。” 杜三鹦摇摇晃晃地走到仓库门前,居然在仓库门上发现了一把还没拔下来的钥匙,就是结冰了,捂了好一会儿才能转动。 等他打开仓库,他转头想大声喊白柳过来,声音在嗓子里忽然打了个弯,变小了。 杜三鹦看到白柳跪在地上,用那件防寒服把那些尸块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拍去上面的碎雪,珍重地捂在自己的防寒服里。 白柳包裹好所有的尸块,抱在最暖的腹部,踉踉跄跄地站起往仓库走。 这场景莫名有些眼熟,杜三鹦觉得自己好像很久以前,也这样跪在地上,把自己家人的尸块捡起来包裹在怀里,假装对方还在般无助地流着泪。 进了仓库之后,杜三鹦就立马把门给反锁了,白柳垂着头坐在墙角,冷得脸色青白,嘴唇发乌,一点血色也没有。 杜三鹦心里着急,但又不敢过去——白柳怀里那堆尸块对他的影响力太重了。 他在屋子里急得到处乱转,又很幸运地发现了还没废弃的热空调开关,打开之后杜三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脱力地瘫坐在墙上,双手挂在两个化工的红色油漆大罐子上。 看上面的标志,有燃油,什么有害物质,还有一些腐蚀类液体,比如强酸一类的。 白柳坐在远离这些罐子的角落里,脸上被冻出来的青紫缓缓消退。 一切似乎都在好转。 但十分钟后,仓库的门传来了钥匙转动声——那群人又过来了。 这群只是见了尸块一眼的人变得不对劲起来,他们在门外一边转动钥匙一边飞速低喃:“——尸块,尸块——” 杜三鹦急得跳起来抵在仓库门上,只听咔嘣一声,门外的钥匙断了半截在钥匙孔里。 仓库门被彻底锁死了。 但杜三鹦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外面的人并没有放弃,他们转移了阵地。 仓库后面高高的小窗户被人擦拭干净,不断有人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趴在上面往里看,眼珠子斜到一边死死盯着角落里的白柳怀里的尸块。 他们开始用榔头砸起了窗户,试图从这个不到蛋糕盒子大小的窗口里爬进来。 杜三鹦气喘吁吁地爬到小窗口上,背对坐下挡住小窗口。 他的幸运再次发挥了作用,外面的人在试图往爬上来推开他的过程当中就开始不断跌倒。 杜三鹦一边咬牙紧绷听着外面的人跌落雪里的声音,一边双手合十地祈祷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在爬窗活动过后,外面的人稍微消停了一小会儿,然后更大的雪地车推动雪的声音传来。 杜三鹦连忙看向小窗户的外面。 离仓库不远处,一排整整齐齐排列的雪地车锃亮地开着车头灯,前面的挖撬推出来,轮胎在雪地里刨动飞溅,就像是一群蓄势待发的野狗睁着荧绿的眼睛,留着涎液准备想猎物的喉咙袭来。 ——这群神经病居然想直接用雪地车推仓库!! 他们疯了吗!!整个仓库都会爆炸的!! 杜三鹦被吓到了,他连滚带爬地从小窗口下跌下来,他远远地跪在白柳面前,嘶吼喊他:“白柳!白柳!你醒醒!!” “仓库要爆炸了!!” 白柳微微闭着眼睛,像是疲惫至极陷入了熟睡,不愿醒来。 杜三鹦急得直蹦,恨不得直接摇醒白柳,但白柳抱着那些尸块,他过不去。 “白柳,醒醒啊!!”杜三鹦喊得声音都发涩了,“仓库爆炸我不会死,但是你会死的!!你快起来跑啊!!” 杜三鹦急得没有办法,拿仓库里的东西砸白柳,试图把他给砸醒。 但白柳毫无反应,只是歪了一下头,嘴角缓慢地渗透出鲜血来,呼吸渐渐微弱下去。 杜三鹦呆住了,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地冲过去丢开尸块,头晕目眩地跪地拍打白柳的脸,害怕地大哭着: “喂!喂!你不要死啊!!” “你不是说你怎么靠近我都不会死,不会被我波及吗?!” “活下来啊!!” 窗外的车灯一晃而过,亮得让人想落泪,雪地车轰鸣声响彻风雪夜。 杜三鹦嚎啕大哭地抱着白柳倒下去的头:“救命啊!!谁来救救他啊!” 被杜三鹦手忙脚乱扔到一旁的尸块仿佛具有自我意识般组合起来,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布满裂缝的完美雕像,然后雕像的血管里彼此连接,血液流动。 最后终于,雕像站了起来,除了闭着眼睛,身体上还有裂纹,宛如一个真正的人类。 杜三鹦呆滞地停住了哭声。 这具雕像上前一步,从杜三鹦的怀里接过了白柳,闭着眼低头向他道谢:“谢谢你照顾白柳。” 那声音有些破碎,就像是这具雕像此刻的样子一般,但依旧听得出其中真诚。 杜三鹦不由得惊慌地摇头后退了好几步,才小心地回了一句:“不,不用谢。” 隔了一会儿,杜三鹦实在没忍住,低声问:“你是,活人吗?” 雕像摇了摇头:“我是怪物。” 杜三鹦偷偷瞄了一眼倒在这个怪物肩头的白柳:“白柳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雕像静了一会儿:“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杜三鹦哦了一声,心情不知道怎么的,放松了下来:“你能救他,是吗?” “我就是为了救他而存在的。”雕像低下头来,他似乎想睁眼看一眼怀里的人,但忽然又想起还有旁人在,于是道,“可以请你转过头去吗?你不能看到我的眼睛,但我想看看白柳。” 杜三鹦莫名有种自己在发光的感觉,哦哦了两声,老老实实捂着耳朵转过身去了。 谢塔低下头来,他睁开了银蓝色的眼睛,全心全意地注视着怀里的白柳,用大拇指擦去他嘴角的血渍,很浅地笑了笑。 “辛苦了。” 谢塔低头,十分虔诚地在白柳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一切都快结束了,原谅我不敢以这副模样见你,实在是不好看。” 仓库外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杜三鹦有些不安地想要转身,结果转身就看到谢塔把白柳放进了他的怀里。 “白柳在游戏里受伤了,劳烦你继续照看。” 杜三鹦慌张地接过,然后问:“你要怎么处理外面那些人啊?” “不是他们的错。”谢塔站在被不停敲击的仓库门前,声音和神色都平淡如雪,“——是利用我去引诱他们堕落的新任邪神的错。” “是我这个旧邪神陨落的错。” “我不该存在。”谢塔说,“白柳会因我被他控制。” 谢塔的双手抬起,两旁的燃油向下倾倒,一点火星从谢塔苍白的指尖跌落,大火顺着他身上那件白柳的防寒服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强酸从窗口旁边跌落,加入了这场火局中。 冲天的烟气从仓库里冒出。 缥缈的,不真实的声音从火里传出:“在我被焚烧后,关于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消,包括白柳的记忆,游戏里的数据,我送给白柳的东西。” 杜三鹦愕然:“怎么会这样……” 白柳颈部挂着的逆十字架和鱼鳞碎裂成粉末,系统面板中的鱼骨鞭黯淡下去,消失不见。 游戏里,一道刺耳的通报声跨越了所有区域,玩家们仰头看向那个巨大的空中通告: 大火还在烧,里面的声音渐渐消逝,缥缈得仿佛一场梦: “杜三鹦,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有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并不是一件坏事。” 靠在杜三鹦胳膊上的白柳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他漆黑的眼里倒映着跳跃的火光,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到下颌,滴落地面。 “我讨厌你,谢塔。”白柳自言自语,“我讨厌你。” 从火里传来很轻微的声音:“我爱你。” 火星跳跃不已,然后熄灭为灰烬,余烟尽散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连骨灰都没有留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窗口外的轰鸣声响了一会儿,传来人们迷茫的讨论声,讨论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纷纷开着雪地车走了。 杜三鹦也迷蒙地呆了一会儿,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在这个仓库里,面前为什么又有一堆燃烧过后的痕迹。 靠在他肩膀上的白柳梗了一下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攥紧剧痛的心口猛地呕出一口血来,然后耳朵,眼眶,鼻腔里开始疯狂冒血,止也止不住。 白柳痉挛般地呛咳着,血凝块飞到处都是,杜三鹦被吓得魂飞魄散,肾上腺素爆发抱着白柳就往仓库外面冲,一边冲一边喊:“有人吗!!” “来救人!!有人吐血了!!” 白柳疲惫地合上了眼睛,他见到的最后一幕是地面上那些被焚烧过后的黑色痕迹。 杜三鹦满手是血,怔怔地坐在病房外。 刚刚这里的人发现了声嘶力竭求救的杜三鹦,赶忙把昏迷过去的白柳运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已经推进ICU抢救了。 但医生来来往往都神色紧绷,显示白柳的情况并不乐观。 杜三鹦看得心里发慌,不得不拦住一个医生用蹩脚的英文询问:“里面白柳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事了,脱离危险了。” 杜三鹦长松一口气。 “他活下来是个奇迹。”医生神色也很疲倦,但也有些掩不住的兴奋,向杜三鹦解释道,“这位叫白柳的病人心脏有被人切断之后挖出来的痕迹,连接处还很新鲜。” “做了这么严重的手术应该好好休养,但他又是跳伞又是剧烈跑动,导致这些本不密和的高精度血管吻合裂开了,出现了严重的内出血。” 医生强调:“几乎没有人能在做了这种离奇的手术后活了下来,但不知道是谁,让白柳的失血量在一段时间内很少量,让他撑到了现在。” “现在他应该没事了。”医生起身,“但他还没醒,先让他休息一下吧。” 杜三鹦听得头脑发晕,二懂不懂,连忙起来向医生道谢,然后借了卫星电话向国内打了电话——走之前,唐二打和他说过自己的电话号码。 但他已经有点记不清自己到这边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了,只记得是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好像是运输一个高危异端。 卫星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唐二打迅速地问:“你和白柳的情况怎么样?那五个队员呢?” “我没事,那五个押送员应该也没事。”杜三鹦支支吾吾地看向走廊尽头的病房,白柳住在那里。 “但白柳……现在他在医院里,还在昏迷。” “白柳在医院里?!” 一听到白柳受伤,牧四诚就开始抢电话了,他又急又怒:“靠,出什么事了?白柳怎么会在医院里?” 紧接着这个电话就到了木柯手里,他声线紧绷:“你们是在运输过程中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最后是刘佳仪,她脑子转得很快:“五个押送员和你都没事,应该就不是什么运输过程当中的事情,是运输物品出问题,还是和游戏有关?” “都算有吧。”杜三鹦叹气,“运输物品被烧了,白柳身上的伤好像是游戏里带出来的,和运输过程没什么关系。” 牧四诚的声音惊疑不定:“从游戏里带出来?” “从游戏里带伤出来,可是要玩家觉得这个伤就是他自己真的受在了身体上,才能带出来,白柳上个游戏精神值连60都没有跌破,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杜三鹦的声音有些迷茫,他不是很懂这些:“不知道。” 刘佳仪逼问:“白柳伤在什么地方?” 杜三鹦回忆:“心。” “医生说有人剖开了他的心。” 第272章 现实(一更) 白柳第二天就能坐起来了,医生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没等他们深究这不可思议恢复速度的原因,白柳就被连人带床地被国内的观察站接管了。 现在白柳正安静地坐在观察站病床上,侧头看向窗外呼啸的风雪,床边趴在一个正在打瞌睡的杜三鹦。 门被轻微地叩响。 “白柳先生,我们能进来吗?” 杜三鹦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看向病床上的白柳。 白柳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请进。”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那五个押送员和观察站的站长,他们略显恭敬地站在白柳的病床床尾,低着头: “劳烦您帮我们解决了这次押送过来的异端。” 白柳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淡淡道:“我也没做什么。” “白先生,你做了很有意义的一件事。”站长面带欣喜地抬起头来。 “之前听说异端管理局要把导致干叶玫瑰形成的原始植株转移到南极来保存,我还有些不赞同,但因为暂时没有找到销毁原始玫瑰植株的办法,不得不转移到人烟稀少的这边来。” 站长长舒一口气:“好在你及时找到办法销毁了,避免被其他观察站的科研人员被玫瑰迷惑后滋生抢夺欲望。” 白柳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这几个人,他忽然轻笑了一下,缓慢地重复站长的话:“搬运到南极的,是玫瑰的原始植株?” 站长一怔:“……是的。” “这样啊。”白柳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你们的记忆被修正成了玫瑰植株啊……” “……只有我记得他死了,只有我记得他活过。” 白柳又转过头去,点点头表示了解情况了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其他人记得的,不过是凋谢了一支无关紧要的芬芳玫瑰,只有他记住死的是他的神。 五个押送员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躬身向白柳道谢,感谢白柳救了在飞机上差点坠毁的他们,然后和白柳道别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机长走在最后,他要关门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白柳,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回想起飞机上这个人对他说的话。 那个时候白柳的眼眸是那么的真诚,机长担任了那么久的异端管理局队员,大大小小收纳了不知道多少高危异端,他从未在一个怪物的身上看到如此动人的眼神。 尽管这个活人异端只是为了救一朵罪大恶极的诱人玫瑰才露出这样的眼神,但他在那一瞬,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那朵玫瑰在白柳那里或许就等同于他的朋友,爱侣,亲人,等同于他在飞机上就算把自己切成四块也想拯救的一切。 可最后他救到了他想救的人,白柳却没有救到他想救的玫瑰。 机长不知为何,感到了一股深重的歉疚,他静了片刻,开口道: “我已经向苏队长汇报你帮助我们的事情经过,他说会向上级申请,考虑降级你的危险程度,让你有更大的活动自由。” “你身上的四个锁扣在转移到国内观察站的过程当中都给你取出来了,在关于你新的降级评判出来之前,第三支队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监视行为。” “谢谢你救了我们,和这边的人。”机长张了张口,“……关于玫瑰的事情,我很抱歉。” 白柳没有回答他任何话,他微微欠身道别后,关上门离去。 等到他们离开,白柳迅速地扯下了手背上输液管,在杜三鹦的大惊失色中下令:“去把门反锁了,不要让任何正常人进来,收拾一下准备进入游戏。” 杜三鹦战战兢兢地看着白柳手背上不住地滴落鲜血,忍不住小声劝阻:“医生说为了防止血栓形成,给你用了抗凝血剂,让你不要随便走动,会血流不止的……” 白柳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杜三鹦缩了缩脖子,听话地把门反锁了。 “进游戏,刘佳仪他们应该在游戏里等着我。”白柳对杜三鹦说,“刘佳仪手上有比抗凝血剂更适合我的治疗药物。” 杜三鹦傻乎乎地问:“什么药物啊?” 白柳:“解药。” 游戏内。 在流浪马戏团那栋公会的小楼房外面,刘佳仪焦躁地走来走去,牧四诚一脸放空地蹲在门口,双手搭在膝盖上。 木柯一动不动地抱着双臂地依在门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唐二打站在垃圾桶旁边,叼着点燃的烟,有些出神地玩着手里的枪,动作快到肉眼只能看到残影。 卸下,组装,取下子弹又装上,弹匣和枪膛彼此碰撞。 ……这么多个世界线以来,他做梦都没想到白柳会为了救异端处理局的人出事。 被剖心……大出血,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被杜三鹦抱着小半个小时才找到救援的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渗出来的血湿透了…… 唐二打从来没有看到过得这么……凄惨的白柳。 他一向无所不能,无所不有,是邪神选定的唯一信徒,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纵容他尽情游戏。 但这次……一向偏爱白柳的神明,似乎因为这次白柳不肯按照被设计好的轨迹行进,好像在狠狠惩罚他一样。 正在唐二打陷入深思的时候,牧四诚的一声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白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唰”一下集中过去。 白柳穿着一件很宽大的病号服,手上还在淌血,身后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双眸平视着他们,径直朝公会门口走过来。 木柯放下双手,牧四诚跳了起来,刘佳仪停止了走来走去,唐二打收起了枪。 虽然看起来情况不好,但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这家伙总算出现了! 白柳一走过去,木柯就递给了他一个绷带,示意白柳缠一下自己的手臂。 白柳点头接过,一边缠绕往里走一边就开始下令:“我身上还有伤,你们都从杜三鹦那里了解过我的情况了,这些伤不难处理。” “等下去游戏池里找一个难度较低的游戏,进去后,刘佳仪用技能给我疗伤。” 刘佳仪点头:“明白。” 白柳看向他身侧的木柯:“王舜在公会里吗?” 木柯点头。 白柳颔首,让出在他身后躲了一路的杜三鹦:“让王舜给杜三鹦科普一下游戏内的基本知识,统计一下他的游戏数目给我,以及让王舜每周空出一个时间段来给杜三鹦上课,同样的内容——因为杜三鹦会忘记。” “对了,提醒王舜在教导杜三鹦的时候不要发生过密接触,尤其是情感方面的。”白柳简单提醒,“杜三鹦的幸运值会影响到他。” “木柯,你和杜三鹦交代一下战队和联赛的事情,带他过一两个一级游戏先适应一下。” “知道了。”木柯领命带着杜三鹦离去,“跟我来吧。” 杜三鹦踌躇不安地看了白柳一眼,在得到白柳首肯点头后才小跑跟在木柯身后走了。 “牧四诚。”白柳转头看向他,“有事情交给你。” 牧四诚正色问道:“什么事情?” “因为……杀手序列黑桃做的一些事情,我常用的武器和道具都被他清空了一部分,但联赛是需要这些东西的,所以我需要好一点的替代品。” “——我个人认为,这个代价应该由杀手序列来承担。”白柳抬眸,“他们是去年排名第一的公会,今年的道具库存一定很不错。” “先让查尔斯去沟通吗,如果对方愿意贩卖,就购买,如果不愿意……” 白柳眼神下移看了一眼牧四诚的猴爪:“你懂我意思了吗?” 牧四诚龇牙笑笑,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懂,就是踩点,围堵他们公会的库存师,对吗?” 白柳点头。 牧四诚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离去。 白柳望向唐二打:“你和佳仪就和我一起进游戏,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宜和佳仪单独进游戏,会被围攻,需要强攻支援。” 听到这里,唐二打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他颔首:“自然,现在就进游戏池吗?” 白柳点头。 刘佳仪也松了一口气,她还是蛮怕白柳这家伙逞能然后一个人和她进游戏的。 他现在看起来太虚弱了。 但不得不说,就算白柳顶着这副憔悴的样子,但这家伙一现身,就有种定海神针的感觉,整个公会瞬间就运转了起来,所有人的心都安了。 真是天生的战术师,控场能力太强了…… 刘佳仪偷瞄了一眼白柳的心口。 ——白柳现在这副冷静自若部署联赛的样子,看起来更完全不像受到了巨大心理创伤,甚至强到意识模糊带出了游戏的样子…… 到底是谁这么有本事能让白柳心脏受伤啊? 上轮游戏里,只有一个黑桃有可能伤到白柳,但那个家伙天然呆的程度,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给白柳造成心理损伤的能力啊…… 但白柳这副一上线就要针对杀手序列和黑桃的样子,感觉的确是被黑桃惹到了…… 所以黑桃到底做了什么能惹毛白柳这个万年冷静的利益主义者? 刘佳仪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奇。 —————— 杀手序列公会休息室。 黑桃低着头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对面沙发坐着撑着双膝,正在痛心疾首地训斥他的逆神审判者。 “你看看你,你要一个人玩游戏我也不是不许,你想要赢,和其他玩家产生冲突都是正常的,谁没有年轻不懂事,样样都想争第一的时候,我作为你的战术师,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逆神气到挥手,声音飙高:“——但你怎么能去捏爆别的小朋友,呸不是,别的玩家的心脏呢?!” “这只是游戏池而已,根本不是联赛啊!!有必要吗!啊!” 逆神的审判者沉痛地一拍大腿:“黑桃,你这样做是对的吗?!” 黑桃抱着双臂和怀里的鞭子,靠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好像是在认错。 逆神的审判者满腔的郁闷在看到黑桃罕见的老实认错,气也不得不泻了一大半。 他放柔了口气,劝道:“黑桃啊,现在还在应援季,你这样嚣张地欺负小公会的人,要是被说出去很影响公会支持率的,本来杀手序列的会员就不多,形象也很吓人了,很多普通玩家都不愿意支持我们。” “这样吧,我们带点东西上门去给人家道道歉,大家握握手,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黑桃还在点头,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逆神的审判者面露惊喜:“黑桃,你同意了啊!可不能反悔啊!” 旁边就有个队员觉得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上前蹲下来瞅了黑桃一眼。 这个队员沉默半晌,转头看向逆神的审判者:“逆神,黑桃睡着了。” 逆神:“……” 逆神撸起袖子,对着黑桃咆哮:“axksaj——黑桃——你个askjhdc——你迟早会跪在这个被你欺负的人面前求对方原谅你的!你个蠢货!” 其他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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