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即将摸到这只手模的一瞬间,一根玫瑰似的藤条从床底钻出,发出白柳刚刚听到的那种淅淅索索的爬动声。 藤条在白柳的眼前缠上了手模,似乎要把这只手模拖入地底,白柳用力前伸身体,甩出鞭子想要打开藤条,但藤条已经收缩着缠紧了手模,在手模被拖入地底的前一秒,白柳抓住了它。 断裂的冰冷右手雕像在白柳的掌心内轻轻蜷动,似乎是回握了他一下,然后在白柳的手上化成了散落的玫瑰花瓣,那些藤条也缓慢地潜入地底消失不见。 雪白的断手化做的零落花瓣燃起磷光般的浅蓝色火焰,在白柳的眼前化成灰烬烟尘彻底消散。 昏暗的床底什么也没有,这朦胧的一切倒映在白柳空荡漆黑倒映玫瑰的眼底,是一场不知道有没有发生过的幻觉。 白柳刚刚并没有触摸到物体的真实触感,他以为自己握紧了的断手,只是一个虚影。 除了一种似有所无的冰冷感残留在他收拢的五指上,白柳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刘佳仪还是被白柳的动静给吵醒了,她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摸到自己放在枕头边上的护目镜戴上,恢复视力后的刘佳仪一低头就看到了钻进自己床下面的白柳。 刘佳仪瞬间就给吓清醒了,开口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你在干什么白柳!” 白柳慢吞吞地从床下面退了出来,在他撑着床沿摇晃着抬起头和刘佳仪对视之后,刘佳仪一怔。 ……白柳神色有种罕见的迷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带走了灵魂的漂浮恍惚,而他眼中的玫瑰摇曳着盛放了第四瓣花瓣,右眼眶下的黑色裂纹加深,右眼下面的那块皮肉剥脱,有种摇摇欲坠的“凋落”质感。 “……白柳。”刘佳仪嗓音莫名干涩,“你调出你的面板,给我看看现在的精神值是多少?” 白柳静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刘佳仪在和他说什么,他听话地低下了头翻找出自己胸前的硬币,半眯着眼睛调出了系统面板,靠过来给刘佳仪看,肩膀上散落一种很诱人的,被烧灼之后的玫瑰香气。 这香让刘佳仪都神志恍惚了片刻,然后她迅速地打开面板购买了两个呼吸面罩,在她脑子开始发昏之前给白柳和自己套上。 但还是晚了一些。 刘佳仪眼前天旋地转,她倒回了小床上捂住自己的面罩用力呼吸,白柳也向后倒在了地上,他微弱的呼吸在面罩上漆出一层水雾。 一种强烈的,摄人的,让人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其折磨的熏人香气在他们的大脑里流转,让人几欲作呕,刘佳仪剧烈地呛咳了好几声。而白柳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扭曲旋转。 他陷入了某种玫瑰色的,水底般的窒息黑暗中——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断裂右手平静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白柳的眼皮缓慢耷拉了下去。 “起来!快起来了!”一个恶生恶气,十分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啪啪啪”的拍掌声响起,“都他妈多晚了还睡!知道这帐篷五月玫瑰节前后住一晚上多少钱吗!” “要不是缺人,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下等人进来做采花工!” 伴随着叱骂,白柳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被人抓住了臂膀直接从地面上扯起来,他脑子又晕又涨,感觉就像是通宵熬夜加班一个星期,被同事强行拖去社交聚会之后灌了十瓶伏特加,然后只睡了一个小时被拖起来继续加班的状态。 ——可能需要轻轻对他吹一口气,白柳就能就地猝死,长睡不起。 白柳摇了摇一边发麻刺痛的脑袋,撑着手边的一把椅子的靠背稳住不协调的身体,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眼前摇晃旋转的眼前景象重叠在一起。 还是那个陈旧破败的小帐篷,但透亮多了,毕竟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白柳看向从床上东倒西歪地爬下来的刘佳仪,那个加工员把刘佳仪给提溜下来之后,转身就对他们破口大骂:“玫瑰呢!让你们通宵采摘的玫瑰呢!不干事还吸嗨了!两个没有用处的贱人!” 说着,这厂工就怒气蓬勃地提起了脚,冲着还在摇摇晃晃走路的刘佳仪背部就是一脚。 这一脚没踹下去,白柳脸色苍白地跪地,这一脚稳稳当当地抵在了白柳的膝盖上,他神色平宁镇定,一点都不像是十秒钟之前战都站不稳的样子。 白柳对着这加工员毕恭毕敬地一点头,指向他身后的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和被毛毯盖住的玫瑰花。 “昨晚采摘下来的玫瑰都在这里了。”白柳抬眸,“一共83.7kg。” 这个加工员神色变了好几下,最终收回了自己的脚走向了白柳的身后,去核查那些玫瑰,在大概确定了白柳所说的重量没错之后,这个加工员眼中带一种好似恐惧,又好似怨毒的眼神转过头来盯着白柳打量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勉强算你们完成任务。” “不要得意!就算你们这批新人全都完成任务,但想晋升成为加工员,淘汰掉我们这些劳苦功高的老员工,还早着呢!” 他都已经走到帐篷边了,毫无征兆地回过头来又恶狠狠踹了白柳一脚,带着恶意弯起嘴角: “今晚你们的任务翻倍,要每个人采摘80kg的玫瑰,如果做不到,那就等着被下岗流放吧!” 这一脚踹在白柳的肩膀上,本来还在眩晕debuff里的白柳就“柔弱”,没什么抵抗力,被这力道十足的一脚踹得往后整个人往后平移了一段距离,撞在他刚刚用来扶手的椅子上。 那加工员冷哼一声,提着白柳他们采摘好的玫瑰走了,随手抛给他们两瓶用小玻璃瓶子装着的淡粉色香水,被刘佳仪眼疾手快地接住才没砸到地上。 刘佳仪歪歪扭扭地走向坐在地上的白柳,掏出香水正对白柳的脸,一喷。 白柳脸上皲裂的开口肉眼可见地愈合,恢复成一个浅浅的凹陷,但眼里的玫瑰却像是得到了某种滋润,抖动着枝叶往外舒展花瓣,这种一看就觉得不妙的变化让刘佳仪停止了继续喷香水的手。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咬牙在自己脸上也喷了几下,解除了自己的状态。 刘佳仪半虚脱地靠在椅子上,手在白柳面前左右舞了两下吸引他视线,语调恹恹:“喂,清醒了没?你昨晚在床下面遇到什么东西了,差点没把我两给搞死。” 低级香水的味道让清醒过来的白柳有点不适应地呛咳,他向后把沉重的头放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刘佳仪,眼神还有点睡意朦脓,白柳条理清晰地把昨晚看到的东西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有东西钻进了我们的帐篷,还是在生效的时候?”刘佳仪越听眉头越紧,“这不太可能。” 白柳征询般地看她一眼。 刘佳仪转身过来,低头正视白柳继续解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在一个新的三级游戏里,的确可能存在可以突破界限的怪物,但你想一想白柳,如果昨晚真的是这种怪物,我们算是被攻击了吧?你有触发怪物书吗?” “以及如果这个实力强悍到可以轻易突破的怪物真的钻进了我们的帐篷——”刘佳仪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挑眉,“——它为什么不杀了我们两个玩家,合着它半夜钻你的帐篷,我的床底就是为了握一下你的手,给你看它变的玫瑰花?”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白柳不紧不慢地开口,“但它的本意如果不是攻击和伤害,所以昨晚并没有出现它的实体,我也才没有被攻击触发怪物书,我看到的只是它想呈现给我看的一个虚影呢?” 刘佳仪下意识就想反驳:“没有怪物对玩家的最终意图不是攻击和伤害,不存在这样的……” 白柳静静地看着她。 刘佳仪话语突兀地打住,她想起了什么,然后神色转凝:“……《爱心福利院》的神级游走npc……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之前的确从来没有见过不是以伤害玩家为目的的怪物,但上一个副本的神级npc完全是在可以杀死白柳的情况下,主动献血救了白柳。 这是刘佳仪玩过这么多次游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怪物救玩家的。 “……什么关系吗?”白柳视线一顿,开始在帐篷顶部微妙地乱飘。 他想给自己和谢塔的关系找一个精准直白的定义,但这对白柳来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难办。 如果在进入游戏之前,白柳可以十分问心无愧地对刘佳仪说,谢塔和他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 ……但现在,朋友这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白柳莫名想到了塔维尔毫无杂质,又略带困惑的眼神,和一次又一次落在他唇上和额头冰凉又虔诚的吻。 以及两个人在《塞壬小镇》里重逢,久别重逢后白柳对谢塔堪称调戏的油腻开场白—— 白柳:“……” 刘佳仪问这个问题,以为自己会得到什么之类的回答,但白柳奇怪的反应让她头上冒出了一堆问号。 白柳语调十分冷静:“我们之前是朋友,后来重逢的时候,我当时脑子不太清醒(精神值过低),所以对他做出了一些越线的事情,我们发生了一些朋友之间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指打啵)。” “但后来我个人清醒之后,还是想和他做回朋友,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我这里我们还是朋友——我和他目前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 白柳高度地概括了一下他和谢塔之间发生的事情。 刘佳仪缓缓:“哈?” 这是什么渣男发言?!你还对npc做出过这种事吗白柳!? 第173章 玫瑰工厂 —————————————— 白天的时候花田里的玫瑰花是合上的,变成了一朵不盛开的花苞,湿润的泥土也变得干燥,花田看起来无害又恬淡,但白柳他们实验了一会儿发现,待在花田周围他们的精神值会降的比待在其他地方更快。 他们只有两瓶低级香水,为了保持一个正常的精神值,如果待在花田周围的话,香水可能都坚持不到晚上就用光了,所以白柳当机立断地选择了远离花田——准确一点来讲,白柳希望远离这整个带有不明污染源的香水工厂。 两瓶持香四个小时的香水,他们要坚持到第二天早上,待在一个更容易被污染的地方明显不是一个好方案。 白柳决定顺着工厂往外走,去看看这个工厂所在的地段是怎么回事。 “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牵着白柳手的刘佳仪小脸发皱,“我们这样往外走,很容易和其他玩家碰上,而且你不为晚上的我们每个人的80kg玫瑰花任务想想办法吗?昨晚那种做法已经是把我的能力拉到最大效果了,也就能勉强凑齐80kg,再翻倍成160kg不可能了。” 白柳倒是不急:“你没听今天早上那个加工员说吗,所有新来的采花工昨晚都完成了任务。” “这个游戏一共六个玩家,玩家一开始在这个游戏里的身份就是新来的采花工,如果说所有的采花工都完成了任务,那么也就说明除开我们之外的另外四个玩家,也是具备一晚上采摘40kg的玫瑰的工作能力的。” 白柳微笑起来:“四个人一晚上能采摘40kg,不正好就是我们所需要的160kg吗?” “……”刘佳仪搓了搓自己被白柳的迷之微笑笑出鸡皮疙瘩的手臂,问,“你想要做什么?” “先调查一下这个工厂附近的情况。”白柳眸光转深,“游戏里每个怪物都有由来和起因,流民是由人转变而来的,既然我可以和人做交易,那我想……” “你想和这些流民做交易?”刘佳仪蹙眉反问,“游戏里的很多怪物是被污染,精神值归零的人类,它们已经疯了,和疯掉的生物你怎么做交易?它们甚至没有听懂你说话的神智。” 白柳垂下眼帘,看向刘佳仪:“如果它们可以短暂恢复神智呢?” 刘佳仪一怔,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游戏里的怪物的异化是不可逆转的,这是游戏的,也就是精神值为0之后,精神值会冻结变灰,无法用回复。 怪物就一直是怪物,不可能再变回人了。 但很快刘佳仪也发现了不对的点——这个游戏里的原本就是冻结的! 不光是对怪物,对他们也是冻结的,而香水对是不设限的,也就是说如果香水可以对使用并且生效,这群怪物恢复了神志,变成了正常人的,那说不定可以暂时停止对他们的攻击的——就像是被直视的停止前移的步伐。 “香水很有可能是这群流民的弱点。”刘佳仪抬头看向白柳,“你什么时候想到这点的?就是这个游戏的可以用来做怪物的。” “进入游戏之前。”白柳说。 “进入游戏之前?!”刘佳仪满头问号。 白柳抛了一下手里的香水瓶子,他眼神跟着被抛起的香水上下移动,勾起嘴角:“有人在进入游戏之前,告诉了我哪怕是对发疯的员工使用这个香水,也可以恢复他们的理智和状态,无论之前多疯,一旦喷洒了香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变回了平常的样子。” “我当时就在想——这简直就是翻版的精神漂白剂。” 白柳垂眸,手上随意地玩弄着那两瓶香水:“可以恢复提升人的状态,把人从疯狂的状态里拉回来,在加上游戏的设定——对玩家来说,如果一直不用就会被游戏里的怪物精神值污染下降发疯。” “对玩家来说,就是,我们这些普通玩家也是对它“上瘾”后,为了购买它生存下去,给游戏打工挣的,挣不到积分的就会被,被发配到,而挣得到的高级玩家,就会晋升到台前。” 白柳看向刘佳仪:“你不觉得这些机制,很眼熟吗?” 刘佳仪有些毛骨悚然,她明白了白柳的意思了:“……游戏,就是一个大型的。” ——如果游戏是一个剥削玩家的大型工厂,那这个游戏里,谁是剥削所有人,获得利益最多的呢? 白柳眸色转深——他们走到了花田的边缘。 瑰丽烂漫的花田外不是一个香气怡人的小镇,而是一个荒凉破败的郊区,卷曲的废弃报纸和一些荒废许久的工厂,一眼望去几十米外都看不到人眼,和他们身后颜色艳丽美好的花田和香水工厂宛如两个世界的画面。 白柳走到其中一个空荡荡的工厂门口,上面贴了招聘广告,但时间却是十年前了。 不过看起来后来这个工厂也不用招人了——工厂的锡皮卷帘门上用黄色油漆写了一个大大的字,这个拆字最下面那一撇油漆剥落,是很年代久远的质感。 刘佳仪蹲下来看地上散落的报纸碎片: …… 白柳也贴着刘佳仪蹲下来看地上这些报纸。 哪怕是刘佳仪本质算不上一个特别善良的小女孩,在看到这些报纸和上面触目惊心的黑白配图,也有种心口发麻的感觉。 凌乱的人群,血肉模糊的马路,随处都有濒死的人为了解脱吊死在桥上的洞口,和麻木的看着镜头的眼神,在黑白的照片里透出一股让人脊背发寒的阴森。 “这种东西,果然只能破坏生态。”白柳了然地从地上捡起一张照片,上面是的标题是。 “推广的时候免费给你,低价给你,等你适应了习惯了之后,它早已经垄断了市场,让你也找不到任何替代品之后,再抬高价格,但你已经无法脱离这个东西生存了,只能支付更高的价格去购买,成为玫瑰的奴隶。” “这就是很常规的剥削套路,但这种套路实施在一个会导致死亡的上瘾物品上面,就会导致一场杀死全人类的,宛如犯罪般的消亡——在这种末日般的时代里,连金钱都失去了色泽。” “所以我不喜欢这个东西,它抹消了我追求的东西的意义。” 白柳神色平静地松开手指,呼啸而过的冷风带走了他手中的旧报纸碎片。 唐二打看到的就是这种除了溟灭已经没有解决办法的未来吗? 眼睁睁看着苏恙和自己的队员成为这些为玫瑰痴迷变形的人,却没有办法拯救,只能看着他们凋谢,或者进入下一个时间线轮回逃避…… 这种事情多来几次,难怪这人会发疯。 白柳收敛自己的目光,他身后空旷的废弃工厂闪过好几道黑影,地上蔓延过来密密麻麻的触须,刘佳仪警惕地贴近了白柳,站在他前面——这些藏在工厂里的在试图袭击他们。 “香水!他身上有香水的味道!” 一声癫狂的尖啸,摇晃的黑影发出刺耳的鸣叫,所有的黑影都向白柳扑了过来。 “这里居然有这么多流民。”刘佳仪拿着毒药背部紧绷,“你确定我们的香水够用吗?” “不确定。”白柳诚实地回答,“但这不是有你吗?” 刘佳仪:“……” 刘佳仪怒:“靠啊!!!” 黑压压的流民带着触须,宛如蛇群从地面上蜿蜒潜行而来,地上的报纸被翻滚的触须扫到半空,飘在带着灰尘的暗色天空中被风带向了很远。 其中一张照片上是采花工带着四分五裂的脸壳幸福地微笑—— ——一位即将枯萎的采花工虚弱地说道。 (该报道发出时,这位愿意接受采访的采花工因为违背玫瑰工厂条例对外披露工作细节,已经被辞退下岗。) 第174章 玫瑰工厂 ———————— 天色转暗。 伤痕累累的刘佳仪和白柳躺在花田旁,他们回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现在正在修生养息——白天和那些流民的一战,差点把体力槽清空的刘佳仪和虚弱的白柳给送走。 但他们两最终还是成功地跑了回来。 回来之后白柳发现花田边上有一个新的,更大的两个麻袋,应该是那个加工员来过了,给他们送了今晚摘玫瑰的麻袋。 刘佳仪还躺在白柳旁边喘气:“我体力槽大概还有一到两个小时恢复,所以我们是等吗?还是下田采摘玫瑰吸引流民过来?” “你那个利用另外四个人的方案需要大量的流民吧?”刘佳仪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她手臂后展放在了脖子后扭动了一下肩膀,甩了甩手做了一个热身的动作。 她斜眼看向坐在他旁边的白柳:“虽然我觉得这个方案很危险,也很容易翻车,但你不会改的吧?” 白柳转动眼珠,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刘佳仪:“不会。” 刘佳仪极为老成,忧虑地长叹了一口气,她就像个担心自己不成器的下岗儿子未来的小老太太,撑着额头转过头看向白柳: “我偶尔也希望你作为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能懂事一点,不要老是想着赌一把赢打的,走点正常小玩家走的道路。” “但现在和你一个C级面板的玩家聊这些还是太早了,等你再长大一点吧,反正你现在还可以靠我,你以后长大(指面板变高)了再靠自己吧。” 刘佳仪无可奈何地看了白柳一眼,摇了摇头。 白柳:“……” “所以呢?”刘佳仪问,“你给我的计划方案是利用流民把另外四个玩家吸引过来吧,你不采摘玫瑰怎么吸引流民?” 白柳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一瓶香水。 刘佳仪直勾勾地注视了一会儿香水,然后面无表情地把视线移到白柳的脸上:“这是我们最后一瓶香水了,你要是浪费我昨晚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香水来做诱饵,我就弄死你。” 白柳:“……” 白柳试探着打开了香水的瓶盖。 刘佳仪笑容甜美地举起了毒药:“我没有给你开玩笑哦白柳哥哥,这是我第一次打工挣来的东西,你最好不要给我乱用——你今天白天已经乱用掉一瓶了。” 白柳:“……” 这小姑娘是真的在生气……虽然他今天白天好像的确挺欠挺乱来的…… 想到今天白天后来发生的事情,白柳视线游离了一瞬:“但香水的确是最快的吸引流民的方式……” “早知道晚上要用那你今天白天就不要给我乱用啊!!”刘佳仪忍无可忍,“稍微给我珍惜一下我们两个人的劳动成果吧!不要老是给我玩这种极限卡边的游戏通关办法!” 白柳双手伏在大腿上,姿势端正地认真跪地,光速道歉:“对不起,我脑子里光顾着追求利益最大化和香水使用性价比了,没有把我们的存活率考虑进去,是我不对。” 八岁的刘佳仪忿忿不平地指着跪地道歉的白柳骂道:“你是个小孩子吗!不要老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啊!” “给我把存活率作为通关的第一要则啊!你这样以后怎么打以存活率作为胜利标准的联赛啊!” 作为奶妈的刘佳仪怒骂除了积分和人头脑子里啥也没有计算的战术师白柳。 “下次我会把存活率纳入考虑的。”白柳点点头,假装他已经把刘佳仪的话听进去了,然后迅速把话题转到任务上,“但今晚为了最大限度的获得干叶玫瑰,就先这么来吧,我开香水了。” 说着白柳的手已经放到香水上了。 刘佳仪:“……” 敷衍到完全没有感受到你认错的诚意啊!!! —————————— 夜色渐深。 唐二打警惕地握住枪,四处观察,准备狩猎。 他的麻袋被随意地丢到一旁,里面只装了一些的干叶玫瑰,并不多。 今晚唐二打只采摘了这么多玫瑰,就停止了劳作,因为他已经摸清了这个游戏的规则了——采摘玫瑰这个任务并不是让玩家真的采摘,而是让玩家通过流民去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 而且如果说昨晚的40kg玫瑰,他还有通过采摘完成的可能性,今晚的80kg就让唐二打干脆地放弃了做这种无用功,选择拿起枪整晚狩猎流民。 但奇怪的是,昨晚的这个时间点,大批流民已经过来攻击他了。 但是今晚——唐二打走上田埂,放眼望去,除了早一点的时候还有流民来袭击他,下半夜他一个流民都没有看到。 唐二打看向那个被自己扔到一边的麻袋皱眉深思——是因为今晚他这边采摘的玫瑰不够多吗?所以诱饵的效果没有昨晚强了? 但是已经这个点了,这边存在被采摘下来的干叶玫瑰,也不至于一个流民都吸引不过来吧? 在这种大片类似,还具有一定精神污染效果的地图场景里,经验丰富的玩家都不会轻易地移动,但眼前的状况明显异常,要是唐二打这边再不出现流民,他今晚的任务就要完不成了。 不得已之下,唐二打还是选择了移动,他决定主动出击,去寻找那些偷盗玫瑰的流民。 夜晚的花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唐二打沿着田埂往某个方向走,他在花田里看到了很多和他身份一样,滴啊这黑色纱罩,弯着腰沉默采摘花朵的采花工。 这些人的动作很快,透过黑纱能隐隐约约看到这些采花工脸和身体上时不时有东西“凋落”,顺着纱罩滑落在泥地里,他们似乎已经对这种情况麻木了,熟视无睹地继续快速采摘。 有些采花工甚至采摘的手已经凋落的只剩白骨了,还在震颤着努力工作,这些工作效率下降的采花工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恐惧,强迫着自己提高采摘效率,一边剧烈地呛咳着,一边采摘玫瑰。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害怕的显然也不是枯萎,而是被辞退——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工作是一件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唐二打收回了自己观察的视线,他握紧了身侧的枪。 这种残忍的景象,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遍了,以至于再看到,他的内心只是一种无动于衷,近乎于冷血的漠然。 ——或者说绝望的无力。 这是没有办法被改变的世界,一旦玫瑰干叶瓦斯普及开,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所有被欺瞒污染的普通人,都会变成干叶玫瑰的养料,把终生的积蓄和劳力花费在这上面,还甘之如饴。 纯色的圆月悬挂在北方的天空之上,雪色的月光以一种散射的光线朦脓地向四周照耀。 但这种暧昧,让人觉得舒缓的浅白色光芒在花田神色的边沿戛然而止,将花田内外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花田外是没有月光的深黑简陋素描,而花田内是宛如黎明色泽反光油画。 深红色的成熟玫瑰,暗蓝色的无云天空,浅粉色的湿润土地,罩着黑纱在花田间隔里勤劳工作的工人,萦绕在每个人鼻尖,让人飘飘然的玫瑰香气——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静谧安稳。 这些景象被拍摄成彩色的照片刊登在网络或者是报纸头条上大肆宣传,这种场景足够成为引诱无数大众向往的世外桃源,就连花田的罪恶真相都会被掩埋。 摇摇欲坠的绝望平民双眼发直地看着这副美妙到不可思议的场景,看着拿了钱的媒体鼓吹玫瑰的珍贵与罕见,鼓吹这个地方的美丽与不可替代,让普通人潜移默化中就接受了香水高昂的价格。 ——毕竟比起怨恨玫瑰工厂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美丽地方,还是怨恨没有能力购买并且丑陋枯萎的自己要来得容易。 对啊,玫瑰这么稀少,玫瑰干叶瓦斯的效用那么好,那卖很贵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买不起是因为他们没钱没能力。 是他们的错,不是玫瑰的错,玫瑰这么美,这么有用,怎么会有错? ——他们看到的所有信息都这样告诉他们。 终于,痛苦恍惚的人们,开始以推向他们深渊的玫瑰为最后的救赎,禁止所有人开口玷污玫瑰的珍贵,抹消玫瑰的存在,和所有否定玫瑰的人为敌——因为这是他们以为的最后的希望了。 这种自我麻醉的灭亡过程,唐二打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愤怒,后来是失望,再后来是麻木,到现在隐隐透着癫狂的冷静。 花田上一条黑影一闪而过,唐二打敏锐地看过去。 在花田边缘的地平面上,一堆小黑点似的流民正摇摇晃晃往某个地方成群结队而去,流民就像是甜味吸引而来的蚂蚁,不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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