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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样?” “我挺好,坐坐坐,我给你弄点水果。” “别忙了,季园长――” “你坐坐坐!” 劝不住,人已经慢慢往厨房走去。程禧只好客随主便,看着略微佝偻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两人坐在沙发上拉家常,聊了些幼儿园的事,未曾想季红竟然还记得自己,更加百感交集。 好一会儿,她犹犹豫豫地提起:“季园长,您儿子――” “你认识他?” “那倒不是,记得您有个儿子。” 说着程禧环顾四周,找不到蒋今明的半点痕迹,遗像……也未见。 “他就回来了,我刚才给你开门,还以为是他呢。” “嗯――?” 这话像是平地惊雷,把程禧吓一激灵。季红哪里察觉,继续笑道:“他平时忙,说今天中午回来吃饭,你也留下一起吧?” “……不了不了。” 程禧一阵口干舌燥,心中猜想或许夫妻俩又要了个孩子,磕磕巴巴道:“您呃……您儿子 …… ” 季红缓缓起身,移步到卧室,取了一个相框摆件出来,递给程禧,示意她看。 照片中像是一家三口,在某个旅游景区的合影。最左边的男生搂着中间的季红,看模样跟自己年龄相仿,皮肤晒得有点黑,戴着墨镜,笑得很开心。 可这照片哪里透着古怪…… 等等,就算季红高龄生了二胎,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大了啊! 程禧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房间里阴冷,自己后背却沁出汗来。 这男生难道就是蒋今明?他并没死?失踪几年后被找到了?! 她仔细地看,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照片上他的脸,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季园长,这就是――?” “我儿子,叫史崇。” 程禧手里的相框啪嗒一声掉在了腿上。 3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从季红家回来的次日,程禧发烧了,请假在家躺了一整天。 下午,半睡半醒间,她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 像是一个个记忆片段串联成的梦。梦里一个高高的男生,短短的头发下是白净的一张脸,正弯着腰和自己说话。 他说,这里不能参观喔。 那是四楼熟悉的走廊,不知为什么有光照进来――哦,尽头有一扇窗。 梦中的自己小小的,背黄色的小鸭书包,戴粉色头花,有些无措,想走不敢走。 “你是蓓蕾幼儿园的吗?你要跟着队伍走才行啊,我带你去。”他迈步上来,“你叫什么?” “吉祥。” 他小心地把自己送下楼,跟大部队汇合。其他小朋友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展品上,自顾笑笑闹闹,老师忙着维持秩序,丝毫没察觉有人掉了队。 她随着人群走了一阵,又碰到了那高高的男生。 “小朋友,这给你玩吧。” 他递过来一个毛茸茸的兔子,顺手跟老师打了个招呼,笑笑转头走了。 4 这梦太过于真实,傍晚时分,程禧从床上坐起身来,深深喘了几口气。 夕阳透过窗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按着眼睛,暗忖自己最近思虑过重,去季园长家这么一遭,想不通的事情太多,身体精神居然都有点崩了。 以至于梦见这样真假难辨的场景,再创作了曾经参观檀园路 76 号的经历。 正缓着神,外头响起开门声,是程妈回来了。程禧揉揉脸准备下床,脚还没着地,整个人定格了―― 她惊愕地看着橱柜。 那个位置摆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洋娃娃,黄色的毛线头发,蓝色玻璃珠的眼睛,粉色连衣裙。 现在变成了一只兔子。 * 作者最后修订时间:2021-05-11 第十六章 蝴蝶效应 1 “怎么样,烧退了没?” 程妈手里提着菜,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先往女儿房间去了。她推开房门,看见程禧正对着橱柜发呆,莫名道:“干嘛呢?” “妈,我呃……我那个娃娃呢?” “这不是在这儿呢么?” “不不不,不是这个,是我那个洋娃娃,黄头发蓝眼睛那个,我小时候很喜欢,一直摆在这儿的那个?” 程禧不自觉急躁起来。 她面色苍白,额角有汗,声音因为情绪而有些发抖,强压着解释道:“你给我买的那个,你在儿童公园门口给我买的啊,是不是收起来了?” 程妈愣住了,轻轻把菜放在脚边,走过去摸她的脑门:“烧糊涂了,出了这么多汗呢?” “不是,娃娃你收到哪儿去了啊?” “热倒是不热了,但出汗出得虚了,再躺会儿。” “妈!” 恐惧笼在心头,一点一点扩散――她为什么就是不回应自己? 程禧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指着那兔子一字一顿问道:“这玩意哪儿来的?” “……真烧糊涂了,你别吓唬妈啊,你从小玩到大,这都得多少年了,我前阵子还给你洗了。” 程妈拿过那只白里透黄的兔子,也急道:“这都洗不出来了,我用手搓的,你忘了?” 第28章 “但你洗的……不是这个啊!你洗的是那个洋娃娃啊!那裙子还脱下来单独搓的,当时我就在旁边啊――” 她从未试想过这种场景,与最亲的人之间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任凭自己怎么解释呼喊,对方只有茫然。 明明白白的记忆分了岔,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就连真实的概念都消失了…… 她的认知难以接受。 程禧崩溃了,眼前程妈拎着兔子的画面逐渐模糊,她麻木地伸手去抹,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些琐碎的画面。 午后,阳台,母女俩一边闲聊一边晾衣服。自己犯懒靠在墙边,眯着眼看她拎着娃娃,用晾衣架夹住它的肩膀―― 不对,拎着兔子,就像现在这样,拎着兔子。 然后用晾衣架夹住它的耳朵,说,有的地方还是发黄,洗不出来了。 2 程禧呆立在那儿,脑子嗡嗡地响,好半天,才缺氧般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疯了一样跑到客厅,搬出书架里的相册直接堆在了地上,随手扯出一本就开始翻。 塑料声刷刷作响,一刻不停。程妈被她吓着了,连问:“这又怎么了啊?找什么呢?” “照片。”她说。 “怎么突然又要找照片啊?到底怎么了你跟妈妈说啊?!” 程禧动作滞了滞,抬眼写满无措,用不太连贯的句子,几乎是恳求她的理解:“我小时候春游,在儿童公园拍了照,你在门口给我买的那个洋娃娃,我经常抱着……后来还拍过好多照片怎么能没有了呢?你怎么能不记得呢?怎么能――” 怎么能都变成抱着一只兔子?! 而且每翻到一张,脑子里就闪现相应的场景,好像有人正加班加点,重新编辑着自己的过往。 感觉要分裂了,丧失了实感,丧失了对自己人生的把握,眼泪无法控制地滚出,又顺着下巴滴在照片上―― 那是在檀园路 76 号拍摄的集体照,小小的程禧背着黄色书包,戴着粉色头花,在小朋友中很显眼。 “你看看,这不就是你们春游那次拍的吗?去参观的檀园路 76 号,回来你不就拿了那只兔子吗?是不是今天不舒服,魇着了啊?你可别吓妈妈啊!” 她已无心去听,眼神聚焦在那照片的背景上。 一个男生。高高的,头发短短的,穿着藏蓝色的夹克衫,没躲过镜头,定格了走动中的侧影。 更多片段如潮涌一般,挤进了脑海。 檀园路 76 号,人头攒动,小朋友东张西望,小小的自己站在队伍的前排,听老师徒劳地喊着,看镜头!别说话了!看镜头! “好!一二三―― 诶蒋今明!你往旁边一点!你入镜了!” 3 玩过那种单机游戏吗? 可以存档,可以读档,也可以覆盖。 如果觉得自己水平太菜,读取存档重新来过,原先的记录被覆盖,还可以骗骗朋友说自己完美通关。 但作为玩游戏的人,你当然清楚,这些故事情节体验过了,这些关卡自己已经玩烂了,最后的存档,是被改写过很多很多次的。 你清楚……且只有你清楚。 如果这不是游戏,而是人生呢? …… 被抹去的不是一个洋娃娃,而是更加珍贵的其他呢? 4 程禧带着手机往电影院赶去。 如同 20 年前的这天一样,傍晚才飘起小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此时蒋今明应该刚刚送走蓓蕾幼儿园的师生,准备下班了。 她要争分夺秒。 程禧跑到檀园路 76 号,一路爬上四楼,拉开 vip 厅的门冲进去――结果一场电影正在放映。 荧幕很亮,晃着观众的脸,好几人瞥向她,用眼神表达不满。 怎么就这么不赶巧! 程禧顾不上了,径直走向影厅尽头,边拨号边钻进了放映室,跟李思齐撞了个正着。 她肩膀上淋湿了一片,刘海一缕一缕贴着皮肤,狼狈至极,却全然不在意,吸吸鼻子说:“你出去。” “……干嘛?” 李思齐这才瞧见那部摩托罗拉,心里大概有数,被程禧眼神一扫,无奈道:“你快点啊,片子要结束了。” 话音未落,他被推出了门外。 程禧精疲力尽地坐下来,静静听着忙音,脑子里一片混乱,已经放弃思考。 全凭本能,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爆发了:“你干什么了蒋今明!你想干什么!啊?!” “……程?” “为什么我会去檀园路 76 号春游,为什么会碰到你,是你做了什么吧?你干涉我的生活想干什么?!现实已经被你改变了!” 这时耳边传来小心地敲门声,李思齐做贼似的提醒:“声音大了。” 她刹不住,整个人因为激动而颤抖,过了一会儿,又神经质地掩面哀求:“我求你不要再做什么了,我不是钢笔,我是个人……” 那时候就该醒悟的。 他能改变一支钢笔,也能改变一个人;他改写历史,作用在自己生活的世界。 蒋今明握着听筒完全傻了,压根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连她的名字是叫程时还是程禧都琢磨不清,面对铺天盖地的诘问和恳求,哪里反应得过来―― 第29章 她是那个叫吉祥的小女孩? 说实话,自己得知蓓蕾幼儿园预约了参观后,确实料想她可能会来,这才准备了毛绒玩具。 但下午见到这群吵吵闹闹的孩子,小小的个头,懵懂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这么做毫无意义。 于是那兔子被扔进了柜子里,没待太久,又顺手送给了迷路的小朋友。 就这么偶然地,一句话,串起了一系列阴差阳错,竟然改变了她人生的一部分。 5 蒋今明把该说的都说了,包括对不起,那是他无法预料的结果,蝴蝶仅仅扇了扇翅膀。 而对程禧来说,一想到自己的人生握在别人手中,可以轻易被覆盖、被改写甚至被抹去,就陷入无限恐惧。 双方都意识到无法调和的矛盾,试图心平气和地解决,终于将对话推到了这儿―― “所以程时这个名字是你编的。” “不是,那是我老板。我叫程禧,吉祥是小名,禧就是吉祥的意思。这些季园长都很清楚,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你。” 她冷静下来,几乎耗尽所有力气,不得不倚靠着放映机,继续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多做什么了,蒋今明,你不知道真真切切的经历被抹掉,没人会记得,自己都怀疑自己,那是种什么感觉。不要再查下去了,也……不要再通话了,没人能当救世主,你只能救你自己。” 蒋今明沉默许久,张了张口:“你去过我家了么?” “……搬家了。” “哦。” 程禧的视线从小小的放映窗口延伸出去,荧幕上是悲壮的画面,影片进入尾声。 “就这样吧。” “嗯。” 说着她挂断了电话,站起身来,不料两腿一软,就往放映机的方向倒去,本能地想支撑,慌乱中却碰到了密密麻麻的电线。 下一秒,李思齐从外面开了门,厅内一片质疑声。 “马上结束了,你说你碰它干什么?”他把程禧拽起,转手去捣鼓那台机器,说道,“外边白屏了,放映事故,这下麻烦了吧,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程禧盯着他看,兴许是过于敏感,觉得这话听着特别刺耳:“怎么完不了,你赶紧重启,这场办理退票 …… 结束。” 李思齐瞥了她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6 那场放映被客人投诉了。 周一,程禧回总部述职,在会议室里,向众多领导说明情况。 “有客人反映,你在放映室大声喧哗,并且把放映员关在门外,造成放映事故。怎么解释?” “这里面有误会,我巡厅,意外碰到了放映室的电源,确实是我不谨慎。” “我们也跟放映员沟通过了,当晚放映叫李思齐对吧?” “……对。” “程禧,你作为店长,应该知道在电影院,人为的放映事故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再给你机会说明一下情况。” “我……” 她抿抿嘴唇,交叠着双手,余光留意到有人进了会议室,坐在了门边,抱着胸旁听。 还真有爱看热闹的人! “我巡厅,意外碰到了放映室的电源,导致出现了五分钟的放映中断。” 人事徐姐叹了口气。 她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叩着桌子道:“据李思齐讲,你在放映室里跟男朋友打电话吵架,情绪激动扯到电线,是不是这样?” “啊?”程禧瞠目结舌,快速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回道,“是,情况属实。” “你工作多少年了,还把私人感情带进工作,犯这种低级错误,造成这么恶劣的影响――” “对不起各位领导,以后绝不会了,已……已经分手了。” “这个月绩效扣除,回去写份检查,其他处分等公司研究再通知你。” “好的,我服从公司决定。” 散会,她垂头抵在桌面,长吁短叹。 再仰起脸来,会议室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第十七章 谁是蝴蝶 1 时隔不久,程禧接到了人事通知。经总部研究决定,对她做停职处理,工作由值班经理暂代,工资按天扣除,以儆效尤。 俗称避风头,也算是投诉的常规处理。 她宽慰自己,正好最近身心疲惫,借这次停职的机会放个小长假,简直求之不得。 温度回升,雨季也跟着来了,这种天气很适合休息度假,到处走走―― 转眼快五月了。 程禧在办公室收拾好了东西,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李思齐恰巧进来了。 “其实不至于停职吧?”他皱着眉喃喃。 “人事说了,给我时间处理好个人问题,免得影响工作。” 她感到好气又好笑,顺口问道,“怎么想的,说我跟男朋友吵架?” “你不也认了么。” “……嗯。” 程禧耸耸肩,没再追问下去,拍拍他后背对帮忙圆谎表示感谢,便出了门。 这件事该到此为止了。 可李思齐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跟出去,在程禧耳边絮絮叨叨:“诶,我那天听见你说改变什么的,越来越想不明白了,谁能干涉你的生活,改变什么了?” “没改变什么,不要问了。” “啧,我都帮你了。我要是说你拿着个影厅捡到 20 年前的手机跟男朋友吵架呢――?” 第30章 “……你看谁会信?” 李思齐闷哼一声,消了音。 两人聊着聊着走到了前台,吴悠探出头来,喊道:“经理,休假到什么时候啊!” “没准儿,一周,两周?好好工作啊,我随时回来偷瞄的。”她用手指示意自己的眼睛。 “他能好好工作就行。”吴悠朝李思齐撇撇嘴。 “嘶,你说谁?” 程禧笑了,没来由一阵放松。她觉得自己已经整理好心情,朝即将到来的假期迈进,并未留意李思齐又在转着车钥匙。 “算了,我正好送你吧。”他说。 “干嘛?又不远。” “要下雨了,你也没带伞。” “呵。”程禧笑了笑,揶揄道,“怎么着,你那小电驴还有顶啊?” “……” 李思齐愣在原地。 这不寻常的安静,把程禧搞得莫名其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吴悠,笑意凝固在脸上:“你们这什么表情?” “我哪来的小电驴……” “嗯?” 他捏着车钥匙在程禧眼前晃了晃,奔驰的金属标志微微反光,困惑道:“我不是一直开这个么?” 2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泼下来,让程禧从里凉到外,打了个寒颤。 她不自觉后退一步,盯着那把车钥匙,真的回忆起李思齐常常将它转在指间,就是这么反着光。 改变没有停下,反而牵扯到他身上?! “怎么了啊,你又不是没坐过我的车。” 李思齐不明所以,倒有些无措了,挪挪脚道:“走啊。” “往哪儿走?” “……从那儿下去啊,下地库啊。”他扬扬下巴,示意前台对面角落的楼梯间。 那些记忆碎片,随着他的话不断跃进脑海。程禧怔怔跟着他的步伐,挤不出一点空间用来思考。 “你有点奇怪。”李思齐推开防火门替她撑着,回头问道,“我开车有什么问题?当初停车位还是你帮忙跟物业申请的。” “没有。” 她低下头去逃避他的目光,不确定眼前的李思齐和从前有多少不同。 甚至产生了这样的疑问――拥有不同记忆的同一个人,还算是同一个人吗? 声控灯时而闪烁,楼梯间阴冷潮湿,交叠的脚步声响起。程禧走在后面,迟疑道:“你记不记得跟我说过家里拆迁的事?” “说过啊。” “你还在论坛上发帖,什么不要惊扰老建筑?” “对啊。”他的后脑勺晃了晃,转过身来,“所以确实跟这个有关是吧?这个楼――” 李思齐这脚步一慢,两人声音减弱下来,楼梯间的灯忽然灭了,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他冷不防抽了两口气,本能地大吼:“嗬――!” 灯光随即重新亮起,照着这张仓惶尴尬的脸:“咳,声控。” “嗯。” 这点黑暗和自己经历的错乱相比,激不起一丝波澜。她接着道:“关于你家拆迁的事……我有点忘了。” “我都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家里祖辈不同意嘛,挖掘机也失灵了,司机脑袋也被砸了,总之这里面很玄,你别不信。” 没什么不同啊……原因不在这儿? 可这是程禧唯一能想到的,李思齐和过去产生联系的地方了。 两人走到车库,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尾灯闪了闪,该死的画面也来了,确实是这辆车,自己坐过。 以前就纳闷,李思齐一个拆二代不缺钱,干嘛天天骑个小电驴,现在倒好―― 她系上安全带,问道:“干嘛开车上下班?” “我也不喜欢开车啊,你知道吧,自从那时候看挖掘机失灵,我就,就有点怕这种……”他转动着方向盘,分心道,“但没办法啊,住得太远了,路上太费时间。” “你家不是住市中心么?” “嗯?”他瞥过一眼,“住江南啊。” “……什么?” “当年拆迁,补偿了江南的房子啊,檀盛的楼盘。” 程禧盯着他一动不动,直把李思齐看得发毛。车子沿着出口爬坡,压过减速带轰隆轰隆,眼前渐渐明亮,外面果然下雨了。 “我被你盯得不会开车了。” 他想去拨雨刷器,鬼使神差打开了转向,嘟囔:“你不知道我家住哪儿么?你知道啊。” “知道……” 她垂下头去,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疲倦地回答。 即将到来的假期也像这天气,开始乌云密布了。 3 错位的齿轮开启,就像水波一圈圈荡开,像声波一次次反射,传递下去。 李思齐家的拆迁赔偿发生了变化,但拆迁当天的情形保留了下来,让他在被改写的人生里,仍然选择来到檀园路 76 号工作。 至于这连锁反应导致的其他变化,那些可能被抹去的、改变的记忆,也许永远没人知道了。 程禧束手无策,只能选择忽略。 停职假期的起初几天,她瘫在家里看黑客帝国,觉得自己就像电影里的人物,出离了时间的范畴,站在更高点俯瞰别人的人生。 这种巨大的宿命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按下暂停,把遥控器一扔,仰倒在客厅沙发上―― 放空。 然后就接到了白婧的电话,约她去吃饭,反常地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第31章 “那个,晚上我带个人。” “谁?” “就是……之前介绍给你的那个。” “谁啊,许安淮?” “对对对,你还记得啊。” 这有什么不记得,上次见面也没过去太久。程禧苦笑道:“得了,我不给你们当电灯泡。” “你怎么知道――你猜到啦?唉,我是想说,还是要正式见个面,我俩请你吃夜宵。” “猜到什么啊……”她咽了咽口水,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身体都绷直了些。 “就,我们在一起了嘛。” 程禧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不止,眼泪拼命往外冒,满脸通红,断断续续道:“呛,呛到了。” 与此同时,记忆开始改写。那天绕路走下车库的场景,后来车上的对话,白婧关于房地产的提醒,得知她恋情的谈笑统统变了……那场三个人的晚餐,许安淮的身影一点点淡下去。 所以她没有听说史崇的姓名。 她无从告知蒋今明这个消息,甚至连那晚的通话都没有发生。 她没有被请求去看望他的父母。 她没有脱口而出,季红是自己的幼儿园园长。 于是,她没有去檀园路 76 号春游,没有见到蒋今明,也没有得到那只兔子! 程禧清楚地感觉这一连串的记忆在重组。她连滚带爬地起身回到房间,看到了黄色毛线头发的洋娃娃,乖乖坐在橱柜上。 4 程禧像个木偶似的站在那,有一瞬间的恍惚――它最初就应该是洋娃娃……不对,最初是个兔子? 当同一件事再次被改写的时候,曾经有过的两段记忆开始撞车。 就像那个单机游戏,你看到的永远只是此次记录覆盖前一次,更早的记录已消弭在数字世界里。 她终于意识到――最初关于洋娃娃的记忆会消失,而兔子会取而代之,摇身一变成为原本的人生。 此时脑海中的橡皮擦,正在让那些记忆渐渐模糊。 手机从手中滑落,停留在通话界面,白婧徒劳地喊着她的名字。程禧恍若未闻,转身去拉旁边的抽屉,碰倒了化妆品,多米诺骨牌一样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混乱中她抽出本子,找到一支笔,握住,手止不住地抖―― 潦草地写下: 去儿童公园春游,妈妈买了黄头发洋娃娃。 然后笔尖静止,她抓紧时间又在前面补充了五个字:最初的记忆。 吊着的那一口气终于松下来。程禧捂着脸,无助地在心里痛骂,眼泪滑进指缝,一片湿湿黏黏。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对着纸上的字,只剩下茫然了。 她忘了。 在她的脑海里,只剩下关于兔子的记忆。 程禧皱着眉,感到好奇地翻看本子的前几页,发现了另一行文字。 也是自己潦草的笔记,写着: 要记得,2000 年春游去动物园,爸爸买了一只熊猫,我给它取名叫盼盼。 5 程禧摔了好些东西,房间里一片狼藉。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发泄,乱砸一通有更好些吗? 也许吧,至少安静了。 她暂时不清楚李思齐的拆迁补偿为什么变成了江南的房产,但后面的关节想通了。 偶然得好笑,又必然得理所应当。 她坐过李思齐的车,从楼梯间下过地库,所以那天白婧来接她吃饭,自己自然不会绕路车行道,也就没瞧见物业和建筑那两位的关系,没有引发后续的一系列事。 娃娃,兔子,又变回了娃娃。 还有那只叫盼盼的熊猫……她常觉得自己成长的过程中,爸爸的陪伴更少,却不曾想只是隐匿在脑海里,化成了一行字。 最终都会慢慢忘却。 所以已经产生了多少涟漪,人生被改写了多少次?那些往复在脑海中消失了,也许忘记了,也许埋在记忆更深处。 而如果不是自己提供消息,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在时间的环里,谁是蝴蝶?谁是过去谁是未来?起点在哪终点在哪? 程禧安静地坐在床边,又接起白婧的电话。 “你刚刚怎么了啊?我都忘了告诉你,晚上 8 点就在你家附近那酒吧,我们常去那家。” “好。” “一会儿见。” “嗯。” 她默默挂了电话,点开地图,搜索附近的酒吧,只有一条结果。 程禧用手指放大屏幕,看到那家店就在檀园路 76 号后巷,叫蔷薇酒吧。 * 作者最后修订时间:2021-05-17 第十八章 照片 1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 晚上 8 点,程禧撑着伞走进后巷,远远看见了尽头的霓虹招牌,低头对照导航,就是这里了。 酒吧门面不大,开在巷尾,要是白天熄灭霓虹灯,一走一过确实容易忽略。 但程禧心里清楚,自己的陌生感跟忽不忽略没半点关系,而是这儿原本就不存在。 檀园路 76 号附近从没有过一间酒吧。 尽管她抬起头,看着招牌上那朵发着光的蔷薇,好似在脑海中找到了相应的画面―― 假的,都是被改变的……程禧深吸口气,在屋檐下收起伞,推开了门。 “这儿!老位置!”白婧伸手招呼,许安淮坐在她旁边,那场景就像昨日重现。 第32章 “到很久了吗?”她说着坐了下来,迅速环顾四周。 装潢和门口的霓虹招牌一样,八九十年代的复古风格。座位不多,人也不多,灯光昏黄,店里放着邓丽君的老歌。 “没有,我们也是刚到。” 白婧看看男友,再看向程禧,藏不住的幸福感流露:“我……再给你们相互正式介绍一下?” 上回可没这环节。 那时程禧急于了解檀盛集团的情况,没几句寒暄就把话题岔开了,难免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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