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珀小说

碎珀小说> 玄幻:因为懒,所以不小心无敌了 > 第2章

第2章

” “火锅、烧烤、奶茶、可乐这些我最近都可以不吃不喝。” “我也可以早睡早起,不再熬夜。” 庄子昂盯着主治医生陈德修,一脸诚恳。 因为他隐隐感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非常不妙。 陈德修五十岁左右年纪,地中海发型,戴着厚厚的金丝眼镜。 身后满满一面墙的锦旗,默默诉说着他的医术精湛、德高望重。 “不,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在庄子昂听来,却犹如晴天霹雳。 震耳欲聋! 陈德修递过来的诊断书上,打印着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 翻译出来,大约就八个字。 不治之症,无力回天。 “陈医生,我还剩多少时间?”庄子昂嗓音颤抖,内心充满对死亡的恐惧。 “最多三个月,看开一点,人都逃不开这一天。”陈德修无奈地叹息。 作为医生,他见惯生死,本以为早已心如止水。 但看到如此青葱少年,将不久于人世,依然感到痛惜。 在病魔面前,生命显得格外脆弱。 庄子昂手握诊断书,不记得是怎样离开医院的。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走在马路上,撞倒了好几辆共享单车。 十八岁的年纪,在这桃花盛开的季节,生命却已经开始倒计时。 三个月,九十天,二千一百六十个小时…… 陈德修说三个月,实际上可能没那么多。 弹指一挥间,就要跟这个世界告别。 他显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 所有悲伤和遗憾,一起填满了胸腔,不知该如何宣泄。 医院外有家批发市场,庄子昂看到服装店里,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廉价衣服,门口的大喇叭不知疲倦地喊着亏本大甩卖,清仓大处理。 他的衣服上,还沾着难闻的消毒水味,现在只想赶紧脱下来扔掉。 好像这样,就能与医院划清界限。 死神的脚步,是不是就能慢一点? 不过是可笑的自欺欺人罢了。 “老板,那件衣服多少钱?”庄子昂指着一件颜色非常艳俗的花衬衫。 五彩斑斓,像打翻了调色盘。 在医院里,举目处处是病态的苍白。 他现在极度渴望生活能多一些色彩。 “三十块。”老板有些迟疑地提醒眼前的少年:“不过这个风格不太适合你。” 庄子昂掏出钱:“没关系,我很喜欢。” 艳俗的花衬衫,与他斯文的气质十分违和,像极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接下来,庄子昂专门去逛了趟书店,买下一套《天龙八部》,整整五本书,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路过奶茶店,买一杯春季新品芋圆波波。 回到学校,庄子昂被保安拦在门口。 虽然学校不强制穿校服,但还是不允许穿奇装异服。 庄子昂身上这件花衬衫,实在过于扎眼。 直到他出示了学生证和班主任签字的请假条,保安又打电话确认了一下,才放他进去。 “唉,现在的学生,流里流气,像什么话嘛!” 庄子昂踏入校门,听到身后保安大叔的叹息,心里升起一股悲凉。 大叔不知道,他这个流里流气的学生,已经连续两年排名全年级第一。 是市里评选的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 只是对此刻的庄子昂来说,这些全都成了虚名。 三个月后,关于他的一切,都将飘散如烟。 正值下课时间,操场上闹哄哄的。 9班的教室门外,几个学生在追逐打闹。 当穿得大公鸡一样的庄子昂走进教室,立即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我去,他抽什么风,居然穿成这样来学校。” “被教导主任抓到,三千字检讨起步。” “庄子昂昨天请了病假,这么一看,是病得不轻呀!” …… 庄子昂没有理会同学们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深吸一口气后,将芋圆波波递给前桌的女生。 “慕诗,对不起,昨天放了你的鸽子,我给你买了奶茶赔罪。” 林慕诗,校花级别的女神。 长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肌肤牛奶般白皙,就像一个娇贵的公主。 这样的女生,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 可她对其他男生视若无睹,唯独对庄子昂,总是展露出柔情的一面。 两人前后桌坐着,朝夕相处,结下了很纯粹珍贵的友谊。 昨天有部电影上映,林慕诗一早就约好,让庄子昂陪她去看。 可庄子昂因为去医院看病,只能改天。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林慕诗质问道。 庄子昂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有很多条未读信息。 其中三条,来自林慕诗。 “庄子昂,我听李黄轩说,你请假去医院了。” “你有没有事?电影可以下次再去看。” “你要是再不回信息,我就不理你了。” 明明是关心,但从字里行间,又能读到一股小傲娇。 庄子昂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他努力克制悲伤:“慕诗,我没什么事,你喝口奶茶,就表示原谅我了好吗?” 林慕诗瞪着丹凤眼,犹豫了片刻,端起奶茶轻抿了一口。 口感细腻,香甜爽滑。 “本小姐只是口渴了,才没有原谅你。” 庄子昂拼尽全力,才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这时候,一个瘦高个男生走进来,一屁股在庄子昂旁边坐下,扯着嗓门咋咋呼呼。 “儿子,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不怕老张把你活劈了?” 李黄轩是庄子昂的同桌,也是最好的死党,一向以父子相称。 他一进教室,看到庄子昂这身花衬衫,以为看花了眼。 庄子昂是班长、三好学生,一向安分守己,循规蹈矩,是老师最放心的乖学生。 今天却带头搞事情,穿起了奇装异服。 “儿子,我去了趟医院,想换个心情。”庄子昂故作轻松地解释。 “不错,有品位,脖子上再加个大金链子,就更有味道了。”李黄轩大笑着调侃。 “送给你。”庄子昂将那套《天龙八部》,重重放在李黄轩的课桌上。 李黄轩是个武侠迷,平日没少偷偷看闲书。 现在看到这份礼物,顿时大喜过望。 他一把揽住庄子昂的肩膀:“儿子,你可真有孝心,中彩票了?” 庄子昂编了个很不走心的借口:“还有八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嘛!” 林慕诗听了,笑得十分欢快。 颇具规模的胸脯,一起一伏。 望着身边两位挚友,庄子昂在内心疾呼。 我好舍不得你们! 第2章 孤独的小孩 确诊了不治之症,庄子昂一时不知道,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谁。 一般人肯定会想到父母,可他的处境有点特殊。 父亲庄文昭和母亲徐慧,在庄子昂五岁那年,就已经离婚了。 这世上绝大多数职业,都需要培训和考试才能上岗。 比如开车要考驾照,教书要考教师资格证。 可为人父母,却不用考试,只用一时兴起,一发意外,就能将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 很少有人关心那个孩子,愿不愿意来。 庄子昂的童年过得很不愉快,自打记事起,几乎每天父母都是无休止的争吵。 家里的桌椅经常东倒西歪,地板上布满玻璃渣和瓷片。 终于在一个普通的日子,他们彻底一拍两散。 协商离婚的时候,庄文昭一度不想要庄子昂,因为总觉得带个拖油瓶,会影响他重组家庭。 最后在爷爷奶奶的干预下,以传宗接代为理由,才把庄子昂留在了家里。 一年以后,庄文昭带回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两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 在童话故事里,有后妈的孩子都过得很凄惨。 虽然现实没有那么夸张,但总少不了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明明是自己的家,却时常生出寄人篱下之感。 母亲徐慧没有再婚,由于职业是列车员,成天东奔西跑,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她在学校附近租了套小房子,庄子昂有时候不想回家,就去那住几天。 久而久之,他更加成为家里的边缘人物。 父母这会儿都在上班,庄子昂不想打扰他们,来到阳台的卫生角,犹豫了很久,拨通一个座机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才终于有人接电话。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喂,找谁呀?” 庄子昂眼泪夺眶而出:“爷爷,我是子昂,我想你了。” 庄建国立刻欢喜道:“子昂啊,爷爷也想你。” 接着大声喊老伴,让她一起来听孙子的电话。 庄子昂平日里感受不到亲情,只有寒暑假的时候,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从两位慈祥的老人身上,寻求一丝难得的心灵慰藉。 “爷爷奶奶,我周末就回来看你们。”庄子昂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 “不用,你现在学习任务重,别惦记我们,放暑假再回来。”庄建国笑呵呵地说。 “那……那好吧,爷爷奶奶你们保重身体,我要上课了。”庄子昂赶紧找个借口,把电话挂掉。 不然一定会哭出声来。 他实在没有勇气,向两位最亲的老人,说出这个惊天噩耗。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们会悲痛成什么样子呢? 上课铃声,在此刻响起。 庄子昂擦掉眼泪,装作平静的样子,回到座位。 试图让自己忘记悲伤,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黑板最右侧写着课程表,接下来是连续两节的数学课。 “灭绝师太”吴秋芳夹着课本,走上讲台。 数学课,催眠效果相当好。 才过去了五分钟,一大半同学都昏昏欲睡。 李黄轩趁吴秋芳转身写板书,伸手从课桌里,摸了本《天龙八部》出来。 随手一翻,就是经典名场面。 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 “儿子,你不要命了,在灭绝师太课上看小说?”庄子昂压低嗓门,提醒同桌。 李黄轩却一意孤行,顶风作案。 武侠世界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可比数学公式有趣得多。 庄子昂作为乖学生,正襟危坐,全神贯注。 可与以往不同,只能看见吴老师嘴巴在动,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好像生命的温度,正在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 “慕容公子、庄帮主、丁老怪,你们便三位齐上,萧某何惧?” 李黄轩正看到精彩之处,忽然感觉迎面而来一股杀气。 他抬起头,对上了吴秋芳凌厉的眼神。 “李黄轩,到黑板来解一下这道题。” 老师站在讲台上,往往能将学生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吴秋芳教学风格向来严厉,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李黄轩磨磨蹭蹭走上讲台,手里拿着粉笔,对着黑板上的天书,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么难的题,除了那些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谁解得出来? 吴秋芳铁青着脸:“就你这数学成绩,还有脸上课看小说,你跟庄子昂坐在一起,就不知道多向人家学习学习?” 李黄轩嘟囔一声:“小说还是他给我买的呢!” “没收了,你给我去后面站着听课。”吴秋芳斥责道。 接着她换了副和蔼的口气:“庄子昂,你来解这道题,给同学们做个正面示范。” 庄子昂作为超级学霸,考试次次数学都将近满分。 解这种难度的题,信手拈来。 可庄子昂听见老师叫自己,却明显愣了一下,像是灵魂游荡到某个地方,被突然拽回来。 他来到黑板前,却也驻足良久,无法下笔。 满脑子都是那张诊断书,或者说催命符。 曾经最亲切的数字和符号,此刻都变得格外陌生。 “庄子昂,你怎么了?”吴秋芳诧异。 “吴老师,我不会。”庄子昂哽咽着回答。 “怎么可能?”吴秋芳了解庄子昂,这种级别的数学题,绝对难不住他。 她让庄子昂来解题,是故意衬托一下李黄轩,却没料到翻了车。 庄子昂的双肩,微微颤动起来,手中的粉笔头坠落在地。 不争气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悲伤包裹,像个孤独的小孩。 吴秋芳看了心疼,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同学们看得莫名其妙,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这种题能难住庄子昂,开什么玩笑?” “学霸就是学霸,做不出来数学题,居然能急哭。” “慕诗,难道他向你表白,被你拒绝了?” …… 林慕诗睁大美眸,盯着庄子昂的背影,蓦然一阵心悸。 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她从没见庄子昂这么伤心。 他一定有什么秘密。 “庄子昂,别哭了,回去吧!”吴秋芳轻声安慰。 “吴老师,我想去洗手间。”庄子昂不住地抽噎。 吴秋芳轻轻叹息一声,默然点头。 老师对好学生,总是会宽容一些。 走出教室,来到走廊上,庄子昂彻底控制不住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同学,都让他深深眷恋。 只剩三个月,便会阴阳两隔。 再也无法相见。 第3章 第一次帮女生穿鞋 阳光照耀着树叶和青草,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此刻世界越美好,庄子昂的心境就越悲凉。 害怕自己的狼狈被别人撞见,他快步离开走廊,下楼向操场跑去。 随着奔跑的步伐,眼泪也在脸上奔流。 篮球场西北角,树木生得茂密。 几株高大的银杏树,在阳光下绿意盎然,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 在这个僻静的角落里,庄子昂尽情宣泄着悲伤。 大滴大滴的眼泪,沁入脚下的泥土。 喉咙也哭到嘶哑。 他不明白,自己从来没干坏事,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不公。 原本以为,死亡是非常遥远的事。 猝然降临之时,会瞬间将人的意志摧垮。 哭着哭着,庄子昂的耳畔传来一段音乐,若有似无,如丝如缕。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逐渐地,那曲子才清晰起来,旋律非常特别,一波三折,百转千回。 来唆唆西哆西拉,唆拉西西西西拉西拉唆…… 庄子昂确定,之前从来没听过。 缥缈的音乐,像一阵溪流,淌过他的心间。 深入骨髓的悲伤,被渐渐抚平。 他睁着朦胧的泪眼,看着这亦真亦幻的世界。 “喂,你一个大男生一直哭鼻子,不害羞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庄子昂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银杏树的枝丫上,坐着一个女生。 唰的一下,他的脸颊涨得通红。 自己刚才的狼狈模样,一定被对方尽收眼底。 那女生长得很好看,鹅蛋脸,杏仁眼,一条不对称的麻花辫搭在左肩。 她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衫,搭配湛蓝色的百褶裙,裙摆到小腿的位置,一只脚上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帆布鞋,另一只却光着小脚丫。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鬓边插着一枝盛开的桃花。 庄子昂原来以为,林慕诗就已经够好看。 跟眼前的女生相比,林慕诗似乎还略逊一筹。 “你怎么不上课?”庄子昂问。 “嘘,小点声。”女生伸出食指竖在唇上。 她的手指很漂亮,纤细修长,如白玉雕成。 嘴唇小巧红润,像新鲜采摘的草莓。 “你好,我叫庄子昂,9班的。”庄子昂低声做了个自我介绍。 “苏雨蝶,23班,你可以叫我小蝴蝶。”女生回答。 她的嗓音很好听,像珍珠落在玉盘里,像雨点打在芭蕉上。 又像起于麦田深处的一阵风,吹动了檐角的风铃。 庄子昂知道,整个校区只有他们一个年级,而全年级分明只有22个班。 对方说23班,多半是对他怀有警惕,不肯暴露真实的班级。 苏雨蝶晃动着小脚丫:“庄子昂,你帮我把鞋子捡起来。” 庄子昂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树脚下有一只白色帆布鞋。 多半是她顽皮爬树时,不小心蹬掉的。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爬那么高?”庄子昂捡起鞋子,踮着脚递上去。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莲藕般的小腿上。 肌肤娇嫩,线条柔美。 多么完美的艺术品。 这时候,庄子昂脑子里突然冒出个邪恶的想法。 头顶的女孩,穿的可是裙子。 只要稍微调整一下视线角度……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他并没有做那么猥琐的事。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苏雨蝶横坐在树杈上,努力尝试调整了几次姿势,却还是穿不上鞋子。 庄子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里有些紧张,生怕她失去平衡。 “你帮我把鞋穿上。”苏雨蝶忽然将小脚垂下来。 同时将那只雪白的帆布鞋,又扔回给庄子昂。 两人才第一次见面,这个要求有点越界了。 但考虑到对方现在的窘迫处境,又可以理解。 庄子昂犹豫片刻,咽了咽口水,还是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温润小巧的脚踝。 他第一次帮女生穿鞋,心脏跳得很快,呼吸也有些沉重。 费了好大劲,才将帆布鞋套上去,然后系了个有点丑的蝴蝶结。 “笨手笨脚。”苏雨蝶笑着吐槽。 “你才笨呢,没事爬那么高,还穿着裙子。”庄子昂不服气地嘟囔。 穿好鞋子,苏雨蝶望了望地面说:“好高啊,我有点害怕,你接住我。” 庄子昂点点头,伸出双臂,示意女孩跳下来。 苏雨蝶酝酿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一跃而下。 庄子昂一个公主抱,稳稳接住。 怀中柔软的躯体,散发着幽幽的少女香。 这一幕,像极了偶像剧的桥段。 苏雨蝶仰头望着庄子昂的眼睛,俏脸一红:“快放我下来。” “噢!”庄子昂连忙扶她站稳。 目光对视,两人同时露出一抹微笑。 苏雨蝶干净清澈的笑容,就像温暖的阳光,将庄子昂心底的阴霾和寒冷驱散。 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带着一股神秘的魔力。 “好端端的,你躲在这里哭什么?”苏雨蝶好奇地问。 “我遇到了一些难过的事,想要发泄一下。”庄子昂尽量让语气显得风轻云淡。 “不害羞,我也遇到了一些难过的事,都没有哭鼻子呢!”苏雨蝶噘着小嘴。 庄子昂摇头苦笑,没有辩驳。 看苏雨蝶的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一副乐天派的模样,又怎么会懂自己的难过? 她年轻得就像初升的朝阳,刚刚展露光芒。 而自己却是黄昏的夕阳,立刻就会在山头撞出一滩血,然后被夜色迅速吞没最后一丝光辉。 世界变得漆黑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会流浪到何方。 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操场。 死气沉沉的教学楼,体内的生机在此刻复苏。 这是上午第四节课,迎来了愉快的午饭时间,各个楼层的教室都躁动起来。 苏雨蝶眨了眨眼睛:“你要是不开心,我带你出去玩,吃好吃的,没有我的允许,别再哭鼻子。” 听着这略显霸道的话语,庄子昂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 那些被抽离身体的温度,仿佛又被这明媚的阳光,送了回来。 哪怕生命只剩三个月,余下的每一天,也值得认真对待。 生命没有了长度,还可以活出宽度来。 眼前的女孩,像是一位活泼的天使,专门来为他指引方向,拯救他的灵魂。 第4章 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庄子昂和刚刚认识的苏雨蝶,并肩穿行在人来人往的长街。 每到中午学校放学,这里就热闹起来。 街道两旁有很多卖小吃的店铺,飘来各种食物的香味。 庄子昂经历了强烈的情绪波动,这时候平复了一些,才感觉到肚子饿。 他问苏雨蝶:“你为什么要逃课?” 苏雨蝶一脸呆萌地说:“我没逃课,我是去摘银杏叶的。” “胡说,明明是上课时间,你怎么不在教室里?”庄子昂问。 “我们班是体育课。”苏雨蝶笑着解释。 庄子昂顿时无言以对。 刚才太过悲伤,根本没注意操场有没有学生上体育课。 只记得那几株银杏树下,明明就十分安静。 “那你呢?为什么逃课?”苏雨蝶问。 “我也没逃课,向老师请了假的,不想被人看到流眼泪。”庄子昂语气十分委屈。 明明已经藏得很好,以为不会有人发现。 谁能想到,树上会躲着个女孩,把自己的悲伤一览无余。 苏雨蝶有些疑惑,但没继续追问,心血来潮一般道:“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心情就会变好。” 苏雨蝶口中的好吃的,就是炸土豆。 土豆这种食材,真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慷慨馈赠,可以当主食,也可以当蔬菜。 千变万化的烹饪方式,呈现出不计其数的美味。 摆摊的阿姨,将土豆切成小块,放进油锅里炸成漂亮的金黄色。 然后撒上椒盐粉、孜然粉、辣椒粉、葱花和白芝麻。 外壳酥脆,内里软糯。 苏雨蝶自诩美食家,一再强调,炸土豆要够辣才过瘾,要求阿姨多放点辣椒。 “庄子昂,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可乐,可口or百事?” “可口。” 众所周知,可口的气比较足,百事则比较甜。 庄子昂现在想多来点气。 几分钟以后,初相识的两人,坐在大理石台阶上,吃着油炸土豆。 卖土豆的阿姨很实诚,放了许多辣椒。 庄子昂的舌头,都快要麻木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苏雨蝶也没好哪去,辣得小脸蛋红扑扑的,大口喝着冰镇的可乐。 “把你的伤心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吧!”女孩忽然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 “你是想在我伤口上撒盐吗?”庄子昂没好气地说。 “不会呀,伤心事说出来的话,或许就没那么伤心了。”苏雨蝶咬着吸管。 庄子昂转过头,看着她优美的侧脸轮廓。 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很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十二岁那年小学毕业,暑假的一天晚上,我爸说要全家一起去海边旅行,我从来没看过大海,兴奋得整晚睡不着觉,连夜收拾好了行李……” “哇,你爸爸真好,我也从来没看过大海。”苏雨蝶一脸向往。 “可当我第二天醒来,发现他们三个已经走了,原来我爸口中的全家,并不包括我。”庄子昂的眼神,刹那间黯淡下来。 苏雨蝶:“……”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苏雨蝶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用竹签扎起一块土豆,递到庄子昂嘴边:“你要不要尝尝我的?” “不都一样吗?”庄子昂错愕。 “不一样,这是我喂你的。”苏雨蝶的双眼,澄澈如春雨洗过的湖面。 庄子昂尝了一口她的土豆,味道果然是一样的火辣。 却又有一丝丝甜意,从心头泛起。 “我十四岁时,考试全年级第一,学校开家长会,老师想让我的父母上台讲话,分享一下教育孩子的经验,可我爸叫我妈去,我妈叫我爸去,最后他们都没去。” 庄子昂回忆往事,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那是他人生中,最尴尬的一个下午。 自己的课桌上,孤零零地躺着门门功课将近满分的试卷,却无人问津。 顶着满身的光环,找不到一个亲人为自己喝彩。 他像是被上天遗弃的小孩,太久得不到父母的爱,渐渐变得绝望。 哪怕现在身患绝症,都不知道该告诉爸爸,还是告诉妈妈。 这种悲伤,是扎在庄子昂心头的一根刺,从来没跟人说过。 但眼前的女孩,却让她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庄子昂,你流鼻血了,对不起,一定是这土豆太辣了。” 苏雨蝶慌忙掏出纸巾,帮庄子昂止血。 她的手轻轻托着庄子昂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掉温热的鲜血。 庄子昂感受到,仿佛有丝丝暖流,从她的指尖沁入肌肤。 郁结于心的苦闷,也渐渐消散。 止住血以后,庄子昂感激道:“谢谢你,我最近半年经常流鼻血,不是土豆的原因。” 苏雨蝶从兜里掏出一把钞票,略数了一下,抽出两张零钱,剩下的全塞进庄子昂手里。 她软糯糯地说:“我留点钱坐车回家,剩下的都可以请你吃东西,反正我难过的时候,就会疯狂吃好吃的,好像就不那么难过了。” 庄子昂笑道:“人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不过我是男生,我请你吧!” “不,今天我请你,下次我难过的时候,你再请我。”苏雨蝶倔强地噘起小嘴。 “那好吧,我这人脸皮厚,一向不跟人客气。”庄子昂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吃完土豆,喝完可乐,再度踏上征服美食之旅。 苏雨蝶走路蹦蹦跳跳,裙裾飞扬。 好像真的是一只小蝴蝶,在翩翩起舞。 一看到好吃的,却又挪不开脚步,馋得直流口水,妥妥的小吃货。 两人一路逛吃逛吃,从羊肉串到手抓饼,从关东煮到麻辣烫。 苏雨蝶的钱花光以后,庄子昂又花钱给她买了杯草莓奶茶。 他自己撑得不行了,就没再要饮料。 “哇,庄子昂,这个好好喝呀!”苏雨蝶发出夸张的赞美。 “你小点声,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庄子昂故作嫌弃。 “真的很好喝,你要不要尝尝?”苏雨蝶把杯子举过来。 “我怎么尝?”庄子昂看见插在上面的吸管,满是牙印。 就算不被她咬成这样,两人也不能共用一根吸管吧,毕竟才认识了一个小时,男女授受不亲的。 苏雨蝶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根吸管:“刚才买可乐的时候,我多要了一根。” 噗的一声,她将吸管插进杯子。 “来,喝一口。” 庄子昂盯着女孩清澈的双眼,犹豫了一阵,终究是没忍住,低头嘬了一口。 奶茶的醇香,在舌尖绽开,回味悠长。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草莓奶茶,却好像比以往的好喝了很多。 用两根吸管喝同一杯奶茶,一般是只有情侣才会做的事。 她这么做,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天真? 庄子昂自忖,自己的颜值虽然不差,但还不至于让这么漂亮的女生一见钟情。 那她就是天然呆了。 “庄子昂,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当然啊,你是我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苏雨蝶说得很认真,庄子昂却没听懂。 什么叫第一个朋友? 第5章 人生开开心心就好 晴空万里,白云悠悠。 庄子昂和新交的朋友苏雨蝶,吃了一肚子小吃,就当午饭了。 坐在商场的长椅上,沐浴着午后的阳光。 苏雨蝶湛蓝色的百褶裙被微风吹动,露出两截雪藕般的小腿,两只脚一上一下地晃动,显得很不安分。 “庄子昂,下午你回学校吗?”苏雨蝶抬头看天。 “不回。”庄子昂果断回答。 骨子里的叛逆被激发出来,他打算旷半天课。 当了十几年乖孩子,终于可以放肆一把。 跟好朋友在一起,可比在学校有趣得多。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乐趣,感到非常刺激。 “那我们下午去哪?”苏雨蝶往庄子昂身边靠了靠。 少女幽幽的体香,直往鼻子里钻。 不知不觉,两人就从陌生人,变成了“我们”。 庄子昂想了想,然后问:“你喜欢钓鱼吗?” 苏雨蝶皱着眉连连摇头:“不会,我从来没钓起过一条鱼。” “那我带你去河边钓鱼,我是高手。”庄子昂自吹自擂。 每年放暑假,他都会到乡下住一段时间,跟爷爷去钓鱼,是很悠闲的生活享受。 其实他并不是高手,这辈子钓起来的鱼,屈指可数。 “那好吧,你得给我钓一条很大的胖头鱼。”苏雨蝶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说走就走,庄子昂去渔具店,花了一百多块钱,就买到了一根很便宜的鱼竿。 如果在以前,他或许会心疼钱,但现在再不花就来不及了。 路过一个便利店,苏雨蝶一拉庄子昂的衣角:“咱们再买点吃的,可以在河边吃。”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庄子昂相当无语。 苏雨蝶望着便利店的玻璃橱窗,楚楚可怜地哀求:“就买一点点小零食,好不好嘛?” 庄子昂投降:“好好好,都听你的。” “好耶,快去买。”苏雨蝶开心得像个孩子。 庄子昂走进店里,在架上随便买了点坚果、牛肉干、曲奇饼干什么的。 毕竟初相识,他也不清楚这女孩喜欢吃什么。 便利店旁边有家小书店,庄子昂出来时,发现苏雨蝶正在刷手机,看一些无聊的冷笑话,自顾自地笑得前仰后合。 “哇,你看的东西好有深度。”庄子昂调侃一句。 苏雨蝶当然能听出他说的是反话,不以为然道:“人生开开心心就好,干嘛要那么有深度?” “有道理,懂的知识越多,未必就会越开心。”庄子昂赞同。 “就是嘛,无论是科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最后都是要死的。”苏雨蝶随口道。 作为年轻人,她好像对“死”这个字眼没什么忌讳。 庄子昂先是一愣,接着自言自语般说:“嗯,我也是要死的人。” 学校依山而建,山下就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 绿水悠悠,碧波荡漾。 午后的阳光洒下来,河面反射出点点金光。 庄子昂挂好鱼饵,潇洒地挥竿,然后盘腿坐在河边的鹅卵石上。 就像渭水垂钓的姜太公,气定神闲。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让他破了功。 “你小点声,别吓跑了我的鱼儿。” “对不起,这个笑话太好笑了,你快看看。”苏雨蝶将手机递到庄子昂面前。 “我这么有深度的人,跟你看这种幼稚笑话?”庄子昂嫌弃道。 “看一看嘛!”苏雨蝶撒娇般哀求。 庄子昂应付一般,瞄了两眼,就这两眼,让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哈哈哈哈……” 不知不觉,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看起了非常幼稚的冷笑话,傻子一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苏雨蝶笑点很低,明明很一般的笑话,也能捧腹大笑。 庄子昂自问,平日里是个笑点比较高的人,但被身边的姑娘感染,也会绷不住。 怕笑得太大声,惊扰了水底的鱼儿,他忍得很辛苦。 “庄子昂,把你的零食拿出来,我想吃。”苏雨蝶请求道。 庄子昂拿出身边的塑料袋:“有坚果、饼干、牛肉干,你要吃什么?” “你帮我挑吧,我都喜欢。” 吃货都是不挑食的。 庄子昂随手一掏,拿出一包曲奇饼干,递了过去。 苏雨蝶拆开包装,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好脆,你也吃一块。” “我肚子好饱,不吃。”庄子昂拉长音调。 苏雨蝶直接拿起一块塞进他的嘴里,还嫌弃道:“婆婆妈妈的。” 饼干又脆又甜,但是再甜,也甜不过女孩的笑容。 庄子昂把钓鱼高手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愣是陪苏雨蝶一直看起了笑话。 一遍看完不过瘾,还得再复习一遍。 像两个二傻子,寻求最纯粹的快乐,直到脖子歪得实在受不了,他才抬起头活动一下。 突然想起自己的正事,把鱼竿抬起来,鱼饵早已被吃得精光。 时光的流逝,像花瓣一片片凋零,地面上的日影,越来越斜。 以前上课的时候,庄子昂觉得下午的时光特别难熬,但今天从中午到日落,却像弹指一挥间。 天边一轮夕阳,为少男少女的脸庞镀上金边。 “我要去坐六点十分的公交车回家。”苏雨蝶站起来伸个懒腰。 “我都还没钓到鱼。”庄子昂嘟囔一声。 “我看你就像一只胖头鱼,傻乎乎的。”苏雨蝶嘲笑道。 两人离开河边,沿着长长的石阶回到小吃街。 路过一家甜品店,苏雨蝶又停下脚步,望着橱窗里精美的蛋糕发呆。 “不是吧,你又饿了?”庄子昂惊讶道。 “没有没有,你说你跟家人关系不好,不如买个蛋糕给他们,吃甜食会带来快乐。”苏雨蝶目光真诚地说。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建议,庄子昂肯定会一口回绝。 十多年亲情的疏离,不是一个小蛋糕能弥补的。 但迎上苏雨蝶的目光,他拒绝的话到嘴边,却不忍说出口。 这女孩是出于真心,想要帮他修补跟家人的关系。 她相信,人性的温暖,可以战胜世间的冷漠。 最终在苏雨蝶的建议下,庄子昂买了一份草莓蛋糕,价格有点小贵,付款的时候他还挺心疼的。 两人走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19路公交车刚好开过来。 “庄子昂,再见。”苏雨蝶挥挥手,然后跳上车。 “再见,我的朋友。”庄子昂也挥了挥手。 但他说话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真是有趣的女孩。 糟糕,忘了留她的电话号码。 公交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车流中。 第6章 偷窥幸福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城市的霓虹,照耀着漆黑的夜空。 庄子昂提着草莓蛋糕,去了妈妈徐慧租住的小区,抬头仰望着万家灯火,心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因为不会有一盏灯,为自己而亮。 刚走到楼梯口,便遇上了拖着行李箱,急匆匆下楼的母亲。 徐慧四十出头的年纪,为了生计终日奔波,显得格外憔悴。 “子昂,我有事要忙,你自己弄点晚饭吃,或者回家去吧!” 徐慧口中的“家”,是指庄文昭那里。 从名义上讲,庄子昂的抚养权归父亲。 “妈,你赶时间吗?能不能陪我吃个蛋糕?”庄子昂流露出期待的眼神。 “来不及了,下次陪你吃。”徐慧看了一眼手表。 “就几分钟也不行吗?”庄子昂再度挽留。 “不行,你都十八岁了,是大人了,要懂点事。”徐慧丢下这句话,毅然转身离开。 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庄子昂的眼中,藏着无尽的孤独与落寞。 把那件事告诉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只会让她提前悲伤难过罢了。 等料理完自己的后事,她依然风里雨里地奔波。 徐慧工作中有个男同事,也是离异状态,一直在追求她。 庄子昂心想,如果没有自己,母亲或许就更没了后顾之忧,可以重新寻找幸福。 她的晚年,也能有人照顾。 我十八岁了,是大人了,够懂事了吗? 经过一番艰难的抉择,庄子昂还是决定回家一趟。 他稚嫩的肩膀,扛不住这么大的事。 都说父爱如山,关键时刻总能依靠一下。 提着那个精致的草莓蛋糕,他又不辞辛劳,穿越小半个城市。 夜风微冷,吹得他一阵惊寒。 从电梯出来,庄子昂发现家门半掩着,客厅里透出暖黄的灯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欢快的生日歌,在房间里回荡。 庄子昂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弟弟庄宇航的生日。 按照农村老家的习俗,他们的生日是用农历来算。 可在学校里,老师和学生一般都只记得公历和星期。 庄子昂和庄宇航年龄相差较大,手足之情十分淡薄,有点像古代的庶子和嫡子。 往年庄宇航过生日,庄子昂赶上了就蹭顿饭,没赶上也就算了。 在这个家,他像个编外人员。 庄宇航的声音传来:“爸爸妈妈,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你们每年都要陪我过生日。” 果然,在他们眼中,这个家只有三口人。 秦淑兰问道:“老公,要不要打个电话,问子昂回不回来?” 庄文昭满不在乎:“用不着,他多半去他妈那了,要回来也自己知道回来。” 一家三口愉快地分享着生日蛋糕。 欢声笑语,像一把把刀子,将庄子昂的心脏刺痛。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多余。 父亲现在正沉浸在阖家欢乐的喜悦中,自己真的要那么不懂事,把绝症诊断书摆在他面前吗? 如果这世界没了自己,就正好成全他们一家三口。 不用时不时像根刺冒出来,扎他们一下。 庄子昂心中灰蒙蒙一片,刚打算转身离开,房门却被后妈秦淑兰推开,发现了他的手足无措。 “子昂,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庄子昂愣在原地,像是偷窥别人幸福的贼,被人当场抓住。 他低着头进屋,怯生生地叫了声爸。 庄文昭不咸不淡地应一声。 每次跨过这扇门,他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餐桌上,摆着一个造型精美的大蛋糕,上面堆满五彩缤纷的水果和巧克力。 与之相比,自己手里的小蛋糕,显得非常廉价,实在拿不出手。 庄文昭沉声道:“今天是宇航的生日,洗了手一起吃蛋糕吧!” 庄子昂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令人窒息。 本来其乐融融的氛围,因为自己的出现,遭到了严重破坏。 他支支吾吾道:“你们先吃吧,我回屋拿点东西。” 说完逃回自己的房间,将门重重关上,才终于能喘上气。 为了圆上刚才的借口,庄子昂从抽屉深处,找出来一根竹笛。 这是他小时候参加音乐比赛获得的奖品,很多年没吹过,早已生疏。 没过多久,庄宇航过来敲门:“爸妈让我给你送蛋糕。” 庄子昂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语调生涩:“宇航,谢谢你,生日快乐。” 庄宇航挤进屋,目光落在草莓蛋糕上,目光嫌弃。 从小娇生惯养,又不是同一个母亲,他对哥哥没什么感情。 刻板印象,就是一个成绩很好的书呆子。 “其实你不用回来的,你不喜欢回来,我也不喜欢你回来。”庄宇航带着敌意,不满庄子昂搅乱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 “我这就走。”庄子昂拿着蛋糕和竹笛,仓皇地离开卧室。 秦淑兰见状,故作关心:“子昂,这么晚了去哪儿?” 庄子昂停下脚步,深深地凝望着父亲:“爸,我现在学习任务重,住我妈那方便一点,三个月过后,你来接我回家好吗?” 庄文昭有些错愕,觉得庄子昂今天说话的语气很奇怪。 三个月过后,好像他就毕业了。 “不来接我,也没有关系。”庄子昂失望地补充一句,快步冲出房门。 电梯门一关上,泪水便在眼眶打转。 他真的好羡慕庄宇航。 自己明明有父母,却好像又没有。 天大的厄运降临在头上,都找不到人倾诉。 走出小区,或许是剧烈的情绪波动,勾动了潜藏在体内的病魔。 一滴滴温热的血液,从庄子昂的鼻腔流出,坠落在灰色的地砖上。 殷红的血,跟竹笛尾端的穗子,是同一个颜色。 三个月后,自己应该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接不接自己回家,其实并不重要。 这副皮囊,被人烧成灰埋在哪里,或是迎着风一把扬了,都没什么关系。 人生这么苦,应该没有下辈子吧? 庄子昂手握竹笛,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夜色下的街头。 用了不少纸巾,还是没能止住鼻血。 他忽然想起中午的时候,跟苏雨蝶在一起时,也流了鼻血。 那女孩用手扶着他的后脑勺,指尖暖暖的,很轻松就帮他止住了血。 一想起苏雨蝶的笑脸,他孤寂冷漠的心,好像有了一丝温暖。 第7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流浪! …… 街头的一家甜品店,播放着四十多年前的老歌《橄榄树》。 歌词让庄子昂有些触动,自己现在也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不管是父亲那里还是母亲那里,顶多算个住所,并不能称为家。 他不想再回母亲的两居室,一个人面对孤寂的夜。 好在还有朋友可以依靠。 “儿子,我离家出走了,你能收留我一晚上吗?”庄子昂拨通李黄轩的电话。 “当然,我下来接你。”李黄轩十分爽快。 庄子昂露出一抹微笑,这个儿子真是没白生。 如果自己不在这个世界了,他应该会特别难过吧! “你这是怎么搞的?” 在小区楼下,李黄轩看到庄子昂满脸血污,一脸关切和担忧。 “没事,最近有点上火。”庄子昂淡淡回答。 “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我还等着你养老送终。”李黄轩打趣道。 真正的好朋友,嘴上不占两句便宜,会浑身不舒服。 用流行一点的说法,叫共轭父子。 庄子昂心境悲苦,没接他的玩笑话。 李黄轩的家,他之前来过很多次,每次都怀着羡慕的心情。 父母恩爱,家庭温馨,随时洋溢着欢声笑语。 不像自己,一回去就只能缩在房间里,独自面对冰冷的四面墙壁。 “妈,庄子昂今晚跟我睡,他还没吃晚饭。”李黄轩一进门就喊老妈范玲。 “这么晚了还没吃饭?我给你煮碗面。”范玲在厨房答应一声。 “谢谢阿姨。”庄子昂一听到阿姨温和的嗓音,鼻子便有些发酸。 如果自己也有这么温柔的妈妈,那该有多好啊! 徐慧终日为了生活奔波,实在没有多少精力,来经营母子亲情。 李黄轩的老爸李天云跟出来,看到庄子昂口鼻附近的血迹,面露惊慌,关切地问东问西。 他让儿子去取点冰块,招呼庄子昂:“过来,我给你冰敷一下,免得再流血。” “谢谢叔叔。”庄子昂鞠了一躬。 李天云拿冰块敷着庄子昂的前额和后颈,又耐心地用湿毛巾,帮他清理血迹,心疼得连连叹息:“你们在学校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告诉老师和家长,千万不要自己扛着。” 这一句话,让庄子昂瞬间破防。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好像只能自己扛着,找不到一个依靠。 刚才在家里,面对冷漠的父亲,庄子昂还能强忍。 此时此刻,看到李黄轩和蔼的父母,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淌,身子不停地抽搐。 李天云一把将他抱住:“好孩子,别哭了。” 趴在叔叔温暖的怀里,庄子昂努力克制情绪。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念叨,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不能哭,我不能哭…… “小庄,过来吃面吧!”范玲柔声道。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盖着两个荷包蛋。 李黄轩一家人,都了解庄子昂的家庭情况。 为了不让庄子昂伤心,他们都非常自觉,没有乱问原因,而是陪他闲聊,问一些学校里的琐事。 “咱们家黄轩,能跟你做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对呀,你怎么那么厉害,每次都能考第一的?” “你要是我们的儿子,那我们可真是要开心死。” …… 庄子昂抬起头:“阿姨,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希望有我这样的儿子吗?” “那当然,有你这样的儿子,是父母的骄傲。”范玲不假思索地回答。 “咳咳……”李天云假咳两声,给老婆递了个眼色。 范玲这才自知失言,触动了庄子昂的伤心事。 这么优秀的儿子,却像个皮球一样,被他的亲生父母踢来踢去。 吃完面条,李黄轩便带庄子昂回卧室。 刚才见面时,他就瞄上了那个精致的草莓蛋糕。 “儿子,来就来嘛,你还带东西,我就不客气了。” 李黄轩兴冲冲地将小蛋糕一分为二,递给庄子昂一块。 庄子昂心怀愧疚,想说一开始这个蛋糕不是为他买的,却又开不了口。 忽然,脸颊上一凉。 原来是李黄轩给他抹了一坨奶油,还大声地嘲笑:“你小子发什么呆?” “你敢偷袭我!”庄子昂不甘示弱,拿起手中的蛋糕,就往李黄轩脸上扣去。 李黄轩连连躲闪,发出爽朗的笑声。 二人在房间内一阵追逐,像两个顽皮的小学生。 庄子昂内心的压力,一瞬间得到释放,只有和李黄轩在一起,才没人提醒他长大了,没人要求他应该懂点事。 玩闹得累了,两人横躺在床上。 李黄轩喘着大气问:“儿子,你今天下午跑哪去了?” “我不想上课,去河边钓鱼了。”庄子昂如实回答。 “什么?你个浓眉大眼的庄子昂,也有不想上课的时候?”李黄轩难以置信。 “嗯,我当了十几年乖学生,有点累了。”庄子昂意味深长地说。 接着他又道:“我在操场的银杏树下遇到一个女生,比林慕诗还漂亮,我们玩了一整天。” “白日做梦,我们学校哪有女生比林慕诗还漂亮?”李黄轩满脸不信。 庄子昂听见李黄轩的质疑,顿时愣住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慕诗都是校花了,如果真有一个叫苏雨蝶的女生,比林慕诗还漂亮,自己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 难道连名字也是编的? 还是说她不是我们学校的? 见庄子昂半晌不说话,李黄轩又问:“那个女生是哪个班的?” 庄子昂支支吾吾道:“她说她是23班的。” “真能胡说八道。”李黄轩摇摇头,认定庄子昂是神经错乱了。 他掏出手机晃了晃:“时间还早,要不要来一把?” 庄子昂皱眉:“你不怕我坑你?” “你玩辅助就行,看我血C带飞。”李黄轩踌躇满志。 “我辅助英雄只有鱼。” 庄子昂作为三好学生,平日里很少玩游戏,所以菜得抠脚。 但他今天连逃课都敢做,玩玩游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TiMi!” 二人一同打开了王者农药。 李黄轩是钻石三,庄子昂是铂金四,勉强可以双排。 鱼,是辅助英雄庄周的别称。 作为著名的混子英雄之一,很适合菜鸟拿来混分。 “一群人在人家梦里打来打去,有意思吗?” 李黄轩和庄子昂开始了愉快的双排之旅。 “喂,你庄周怎么带个净化?” “解控呀,不可以吗?” “大,开大,吕布跳的时候你倒是开大呀!” “对不起,我自己有净化,忘了你们。” 第一局,惜败。 第二局,憾负。 第三局,躺输。 …… 直到李黄轩掉到钻石四,庄子昂掉到黄金一,没法再双排。 “你庄周玩得很好,下次别玩了。”李黄轩把手机一扔。 “哦!”庄子昂以为是在夸他。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现实世界太苦,还是做梦好,梦里什么都有。 美妙的长眠,值得高歌一曲,啦啦啦啦啦…… 第8章 师恩难偿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第二天的早读课,李黄轩大声地朗读着课文。 庄子昂则展开纸,默默地写起了检讨书。 昨天是痛快了,但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 果然,还没下课,班主任张志远就来了。 “庄子昂,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教室办公室里非常安静,只有三两个老师,在伏案备课。 张志远拧开杯子,喝了口枸杞茶。 没等他开口,庄子昂就主动递上了检讨书。 整整一千字,新鲜出炉,墨迹未干。 引经据典,文采飞扬。 “庄子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昨天下午你跑哪去了?”张志远拍着桌子。 “对不起,张老师,我知道错了。”庄子昂态度诚恳地认错。 “你是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现在居然做出这么出格的事,身为你的班主任,我感到非常痛心。” “你这么做,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家长和老师不负责,为同学们做出了非常错误的示范。” “别以为写份检讨就能糊弄事,我看你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严重错误。” …… 张志远唾沫横飞,对着庄子昂一通数落。 爱之深,责之切。 他可不希望自己班上最好的学生,误入歧途。 庄子昂虽然在挨骂,但心里却很痛快,他能清楚感受到,老师对自己的关切和爱护。 可惜这份师恩,自己可能无法偿还了。 终于等到张志远说累了,又开始喝茶时,庄子昂有了说话的空隙。 既然那件事,暂时无法向父母倾诉,班主任则成为最好的人选。 这个时候,其他几位老师也离开了。 办公室里,仅剩师生二人。 “张老师,我前天请了病假,请假条还是你批的。”庄子昂眼眶一红。 张志远剑眉一竖:“你身体没事吧?” “张老师,你是我最尊敬的师长,我不想对你隐瞒,我生了很严重的病。”庄子昂下唇剧烈颤抖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张志远意识到不对劲。 庄子昂定了定神,然后从兜里掏出了诊断书,展开铺平,放在了张志远面前。 张志远匆匆扫了一眼,神情剧变。 犹如晴天霹雳,在耳畔炸响。 “不可能,这一定是误诊,庄子昂你别担心,老师带你去复查,一定是搞错了。” 庄子昂摇摇头:“张老师,不是误诊,我从半年前就开始流鼻血了。” “怎么会这样?你才十八岁呀!”张志远难以接受。 虽说每个人都会面对死亡,但对眼前的青葱少年来说,那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才对。 他还有大把绚烂的人生,没有去经历。 “张老师,我不想被人同情和可怜,只想随心所欲地过完最后的时间。”庄子昂恳求道。 “你父母怎么说?还让你上学吗?”张志远语调悲切。 “我想和老师同学在一起。” 比起父母,庄子昂觉得师生们更加亲切。 他没有直接说,自己只剩三个月。 更不敢告诉老师,这么大的事,还瞒着家人。 张志远作为班主任,知道庄子昂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 他甚至弄不明白,那样一个糟糕的家庭,怎么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连面对生死,都能如此淡然。 庄子昂向张志远深鞠一躬:“张老师,昨天的事,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张志远鼻子一酸:“没事,老师不怪你了,你要是不想上课,可以来找我请假。” 他可以体会,庄子昂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心里一定压抑了太多负面情绪。 到了生死关头,想要释放一下,是人之常情。 自己这个班主任,对学生的关心也不够。 要是早点发现庄子昂的病情,让他接受良好的治疗,会不会还有转机? “张老师,我不想当班长了,你重新挑选一位同学吧!” “好,你要放松心情,不要有任何压力,配合医生治疗,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放弃。” 张志远只能再安慰几句,可这种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庄子昂从桌上拿起诊断书,重新折叠起来,收进兜里。 他的动作很慢,就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庄子昂,你这段时间先正常上课,一旦身体出现任何不适,要及时告诉我。”张志远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能够理解庄子昂,作为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想要完成学业,青春不留遗憾。 但教师的职责,又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担忧。 “谢谢张老师,我可能要辜负你的栽培了。”庄子昂眼含热泪,再度向张志远鞠躬。 “不会,你一直都是最让我骄傲的学生。”张志远哽咽。 庄子昂这么优秀的学生,一直在为班级争光,为学校争光。 将来出身社会,也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人才,会有一番了不起的成就。 可惜呀,天妒英才。 收起悲伤,庄子昂想起一件事,向张志远确认道:“张老师,我们年级只有22个班,对吗?” 张志远疑惑道:“当然呀,问这个干什么?” “我昨天遇到一个女生,说她是23班的。” “不要胡思乱想,回去上课吧!” 张志远只当庄子昂遭受重大打击,才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尽量保持平静,想让气氛不那么悲伤。 努力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庄子昂。 正如庄子昂本人要求的那样,不要同情和可怜他,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庄子昂向张志远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教室办公室。 张志远目送他走远,积压了许久的情绪,才彻底爆发。 右手握拳,狠狠砸在办公桌上。 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哭得双眼通红。 别说是全班最好的学生,就算是任何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遭受命运如此不公的对待,都能让人潸然泪下。 庄子昂出来以后,没有直接回9班,而是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一直上到五楼,亲眼确认,22班就到了尽头。 再往后面,就只有空教室。 小蝴蝶,你到底是谁? 从哪里来? 第9章 最珍贵的友谊 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是课间操的时间,有二十分钟。 不过学校考虑到学生们压力太大,基本取消了课间操,这段时间可以放松一下。 前排的林慕诗转过身来,关切地问:“庄子昂,你昨天数学课为什么哭?下午怎么还不来上课?” 庄子昂含糊其辞地回答:“我心情不好,就想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咯!” “你是班长,还是年级第一,应该为同学们树立好榜样,这么做也太出格了。”林慕诗气鼓鼓道。 她搞不明白,请了一天病假而已,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庄子昂,绝对不会这么做,即使心情不好,最多也是刷一套试卷,虐一下自己的脑细胞罢了。 林慕诗作为好朋友,生怕他堕落放纵,有些恨铁不成钢。 李黄轩猜想庄子昂多半因为家庭的事伤心,怕林慕诗话说太重,在一旁插嘴。 “慕诗,你就别操心了,我儿子昨天逃课可好玩了,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林慕诗白了李黄轩一眼:“他就是被你带坏的。” 李黄轩不服气地反驳:“关我什么事?他自己说的,昨天遇到个比你还漂亮的女生,他们玩了一整天。” 庄子昂连忙去捂李黄轩的嘴,却已经来不及。 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实话都敢乱说? “庄子昂,你这个家伙不学好,学人家谈恋爱?”林慕诗瞪大漂亮的丹凤眼,厉声质问。 “没有没有,我跟她昨天刚认识。”庄子昂连连否认。 学校里,大多数学生都是乖孩子,虽然对爱情有一份美好的憧憬,但很少有人敢付诸行动。 林慕诗堂堂大校花,平日里被大家吹捧习惯了,现在居然听说,有个女生比自己还漂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李黄轩是个大直男,看不惯林慕诗一些傲娇的公主病,总是故意惹她生气。 两人当着庄子昂的面,叽叽喳喳地斗嘴。 “你这个直男癌,肯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能胡说八道,我打光棍也不找你。” “李黄轩,你去死吧!” “算命的说我命硬,谁死了我都不会死。” …… 林慕诗猛然伸出手,在李黄轩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些女生真是蛮不讲理,说不过就动手。 庄子昂看着二人有趣的玩闹,心底升起无尽的悲凉。 多么可爱的同学,可是三个月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最珍贵的友谊,永远停留在十八岁。 两人消停下来,庄子昂才开口:“儿子,你是男生大方一点,以后多让着点慕诗。” 李黄轩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摸:“你吃错药了?我天天怼她,你以前也没说什么。” “慕诗,我代他向你道歉,你知道这家伙一向口无遮拦。”庄子昂眼底浮现一抹哀伤的底色。 “庄子昂,我也觉得你好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林慕诗露出狐疑的眼神。 刚才的话,还让她耿耿于怀,又追问道:“你真的认识了个女孩,比我还好看吗?” “这个嘛,女生漂不漂亮挺主观的,我也说不好。”庄子昂含糊其辞。 “我儿子长得又帅成绩又好,交的女朋友也一定是最漂亮的,我看你是没什么机会了。”李黄轩又添一把火,故意刺激林慕诗。 由于庄子昂和林慕诗交好,班上一直流传着他俩的绯闻。 实际上,两人清清白白,并没有超越友谊的情感。 但现在被李黄轩这么一搅合,林慕诗有种失恋了的错觉。 为了找回面子,她露出轻蔑的笑:“我才不信你们的鬼话,分明是你们贪图本姑娘的美色,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林慕诗对自己的颜值很有信心,整个东校区,肯定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女生。 男生们说这种话,不过是想激起她的胜负心,多么幼稚的把戏。 “慕诗,我劝你还是低调一些,人外有人哦!”庄子昂对小蝴蝶的颜值很有信心。 “庄子昂,你是不是暗恋我?故意拿这种话激我,你们俩在这演双簧。”林慕诗盯着二人,一副看破天机的表情。 “你要不要那么自恋?凭我的颜值,学校也有好多女生暗恋我的。”庄子昂也顺着她的话开起了玩笑。 “庄子昂,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斜刺里传来一声讥笑。 庄子昂抬眼看去,说话的同学叫谢文勇。 他是9班的副班长,平日里被庄子昂这个班长压一头,一直憋着一口气。 同时他又暗恋着林慕诗,偏偏林慕诗总是对庄子昂另眼相看。 所以有事没事,谢文勇都得跳出来挤兑庄子昂一番。 以往为了班级团结,庄子昂总是处处忍让,但现在他不想忍了,故意怼回去。 “当初选班长,大家不都是按颜值投票的吗?所以我是正的你是副的。” 林慕诗和李黄轩听了哈哈大笑。 庄子昂的确比谢文勇帅气得多,但由他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凡尔赛了。 谢文勇不服气道:“你能当上班长,不就是仗着成绩好,一个书呆子罢了,论到综合能力,你比得上我吗?” “这么说来,你想当班长?”庄子昂盯着他的眼睛。 “要不是你会巴结老师,我早就是班长了。”谢文勇愤然道。 “你要是想当班长,就去向张老师申请,我不当了。”庄子昂淡然道。 “切,你舍得吗?”谢文勇根本不信,以为庄子昂在逗他。 庄子昂意味深长:“你听过惠子相梁的故事吗?” 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 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谢文勇心心念念的班长宝座,在庄子昂眼中,跟一只死老鼠无异。 “你可真能装。”谢文勇哂笑。 “谢文勇,我们跟庄子昂说话,关你什么事?”林慕诗不满道。 “慕诗,你对庄子昂这么好,是不是怕他被那个更漂亮的女生抢走?”李黄轩又调侃起来。 “你脑子秀逗了?

相关推荐: 祸国妖姬   修仙有劫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沦陷的蓝调[SP 1V1]   偏执狂   小怂包重生记(1v2)   角色扮演家(高H)   姑母撩人   五个男主非要当我好兄弟   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