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乎百官意料之中又出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第二日,谢景行的旨意宣了:皇后沈氏,贤良淑德,德行兼备,念其生前之功,赐沈家定国侯府之名,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世袭罔替。太监宣读旨意之后便站在一边,金銮殿上的皇位上空无一人,这意味着,谢景行这道旨意,无需跟任何人商量,不可抗拒。朝堂上一片沉寂,片刻后,在宣旨太监准备喊出‘退朝’二字时,有位老臣出列疾呼:“陛下,臣有异议!”凤宁宫再度迎来了它的主人,只是出去时是个病弱之身,回来时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口黑沉沉的棺材进来之后,谢景行随之踏入了这冷清的宫殿。男人挥手让宫人退下,他站在棺材前良久,才轻声开口:“你就这么恨我吗?”四周无人,谢景行终于放下心防,看着黑棺内身着素白衣衫的女人,眼里水光涌现,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娇娇……”话刚出口,大颗的眼泪便流了下来,昏暗的空气中,那一颗泪滴顺着谢景行的脸滑下,落进了棺材里。“我从未害过沈家,朕可以跟你解释的,你怎么能以这种方式离开我?不怕我迁怒沈家吗!”谢景行眼里全是痛意,他恨,为什么前几日还鲜活的女人,现在只能静静的躺在这里,为何曾经说过的一生一世,竟然这么短暂!谢景行想到什么,抬手碰了碰女人的脸,急急说道:“朕刚刚气糊涂了,朕会将沈家护的好好的,阿满的成长,朕会监督的,定不让他堕了沈家威名,你在天上看着我好不好?”“要是朕做的让你不满意,你就到朕梦里来……”向来话少的男人,却一直絮絮叨叨说了将近半个时辰,在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有太监的声音喊道:“陛下,前朝太监来报,老太傅、六部尚书、还有几位将军正朝着御书房去了。”凤宁宫内毫无动静,但没人敢去推门,此刻的陛下,谁也不能惹。跪在门口的太监急的汗都出来了,可天子不发话,他能怎么办?这时,有侍卫急匆匆赶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太监顿时面如死灰。好半晌,太监一咬牙,又说道:“陛下!老太傅用了先皇赐下的敕令,去请太后了。”厚重的门被拉开,谢景行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门口,他冷声道:“派人将传令的人拦下,将人带去御书房。”他关上门,大步的往外走,一步步,都是压抑的怒火。就在他踏进御书房的那一刻,老太傅,也就是他幼年的师傅二话不说便跪在他面前道:“请陛下收回成命!”“怎么?区区一个爵位橘右京,沈阿满又还年幼,几位也不能容忍吗!”谢景行抄起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怒道。御书房的臣子们神情古怪的对视一眼,有位将军粗声粗气的说道:“陛下,恕臣说句不敬的话,这道旨意,像个笑话。”“放肆!”谢景行猛然起身喝道。还是跪在地上的太傅急声道:“陛下,沈府根本没有可以继承爵位的人,那沈阿满三日前就已经夭折了啊!”谢景行满腔的怒意被这句话生生打了回去,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第十二章薄情寡义太傅抹了把脑门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如实回答道:“据微臣所知,那沈阿满半月前便发了高烧,太医院有太医去看过,这可以查得到,当时那孩子病的不算重,只是反反复复的,可七日前,沈阿满再度高烧,无人上门看诊。”话说到这份上,太傅也住了嘴,再说下去,难道说陛下害死了他?谢景行站在台阶上的身体陡然一颤,七日前,七日前……他下令封了沈家,不准任何人出入!三日前,沈阿满病逝,那日正是沈娇娇的生辰日!谢景行张了张嘴,见那先出言顶撞的将军似乎还有话说,他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陈将军,还有话说?”太傅不易察觉的给这位虎头巴脑的将军递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可那将军战场厮杀是把好手,哪里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他沉声开口:“末将听闻,沈阿满病逝那日,他的生母也跳了井。”陈荣原来是沈老将军手下的兵,现今坐到这个位置,依旧记得沈老将军的提携之恩,沈家原先是何等威风,现在老弱病残,扎扎实实冠以沈姓的血脉,竟然一个不剩!还有何话可说,唯有心寒!陈荣就这么直视着谢景行,分毫不让,哪怕这条命豁出去,也要为沈家讨公道!老太傅不忍的闭上眼,以他对谢景行的了解,这下陈荣是触了逆鳞,无人可救了。但出人意料的是,谢景行只是坐回了位置,声音淡淡:“朕知道了,退下吧。”至于那道旨意如何,到底没人再提起。御书房内瞬间空了下来,谢景行的心,也瞬间空了下来。所以那日,她生辰日,得知的是心爱侄儿的死讯,在她面前,一向交好的三嫂,跳了井么……男人高大的身影陷在软椅里,眼眶温热,突然抬手捂住了眼睛。所以那日回宫,沈娇娇才是那般心如死灰的模样,谢景行突然记起,他当这那么多宫人的面骂她下贱的时候,女人眼里,是彻彻底底的没了任何光亮。“娇娇……”谢景行终是呜咽了起来。他对那个曾经满身骄傲满眼星河的女子,到底是薄情寡义真心不惜!外面日头往西渐渐沉下去,整个御书房内寂静无声。直到宫灯燃起,谢景行看着外面的光亮,唤来了一个心腹,说道:“去查查,沈家封闭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朕要的是,事无巨细。”那人领命而去,隐没在黑暗里。谢景行抬眼望着外面,轻声道:“朕要的,本就是与你一生一世,你信吗?”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陛下,坤眠宫来人传话,小皇子哭闹不休,已去请了太医,皇贵妃娘娘求陛下去看一眼。”终归是自己的血脉,谢景行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备驾吧。”就在他走出御书房的那一刻,有宫人慌慌张张的拦住御辇,本在闭目养神的谢景行听到侍卫的喝骂撩开帘子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紧。这是凤宁宫的人。“出了什么事!”他问道。“陛下,皇后娘娘的遗体,不见了。”第十三章不如皇陵谢景行看着空无一物的棺材,气极反笑:“朕让你们好好护卫不准任何人打扰皇后娘娘清净,现在你们告诉我,尸体不见了?嗯?!”外面的侍卫丫鬟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帝王的霉头。他们也想不通,又不是个大活人,难道尸体还能长脚自己跑了?有人一想到这里,顿时打了个寒战。“来人,封锁皇城,无论何人,不得出宫,朕倒要看看,谁敢做下这等胆大包天之事!”今夜的皇城注定不平静,皇后娘娘刚薨逝,遗体便不翼而飞,这事可顶了天了。谢景行不顾众人的劝阻,非要亲自带着一队人前往各个宫门查看,到三更天依旧不肯罢休。可沈娇娇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这座高耸巍峨的皇城。就在谢景行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守卫东华门的侍卫上前来报,声称太医院院首傅昭然,半个时辰前押着一辆车出了宫。谢景行神色莫测:“你可以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了?”侍卫第一次直面天颜,只想在皇帝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这一刻的记忆无比清晰,他掷地有声的说道:“微臣瞧着,是去北城那边了。”北城,将军府。谢景行神色一怔,对身边人说道:“宫内解禁,朕亲自去一趟将军府。”“陛下,这么晚了……”有人劝。谢景行理都没理,喊人牵来马,竟是直接策马而行。太后身边派来的太监赶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陛下,若是出了事,我们都逃不了一死!”看着一队侍卫跟着去了,这太监才松了口气,他想了想,还是踏步往慈宁宫去了。陛下这回,可是出格了,若是太后知道,少不得说陛下两句,他年纪大了,可受不了这个刺激,还是禀报太后娘娘,让她老人家做主吧。天寒地冻,夜晚的城内人本就不多,谢景行骑术惊人,本该半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只花了一刻钟。可看清将军府门前的景象时,谢景行只能死死的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身下的宝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谢景行看着一干妇人身后的黑棺,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的娇娇还在。下一刻,将军府仅剩的几位遗孀齐齐跪下:“陛下,皇后娘娘生前说过,不入皇陵,恳请陛下恩准。”谢景行沈厉的双眼猛然瞪大,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不入皇陵!沈娇娇,你早就想好,就算死后,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么?第十四章迟来深情“她是朕的皇后,岂有不入皇陵的道理,沈二夫人,沈四夫人请让开,我要带她回宫。”谢景行此刻眼里,唯有那口放在身后,黑漆漆的棺材。沈娇娇是他的,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带走她!跟随谢景行而来的侍卫上前一步,隐隐间已经释放了压力,一群妇孺,他们还不放在眼里。谢景行淡淡的开口:“给朕将人压在一边,莫要伤了她们。”侍卫们应声上前,很顺利就将将军府剩下的人赶到了一边,然后孔武有力的八个侍卫朝沈娇娇的棺材走去。沈家四少夫人突然笑了一声,她指着谢景行的鼻子骂道:“昏君!娇娇说的果然没错!你刚愎自用,就连她最后的遗愿你都不会满足,你凭什么说爱她!”谢景行脸色一沉,下一瞬却被沈四少夫人的动作惊的大喝:“住手!”沈家众人只是木然的看着他,他们眼睁睁看着沈四少夫人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火折子,只一瞬,便落到了那口放着沈娇娇的棺材。棺材表面不知道被涂上了什么,一沾上火星子,便立刻燃烧起来。火光将谢景行的脸色映的通红,他眼里映着火光,心底却满是冰凉。这是沈娇娇的手笔,沈四少夫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胆量违抗圣命,这是沈娇娇死前交代的。生辰日那天,这个女人到底都准备了什么后手?桩桩件件,打得他措手不及!她就这么恨自己吗?“陛下,臣妇有罪,甘愿领罚。”沈家四少夫人朝谢景行一跪,眼中却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好在谢景行到来的时候,沈府门前看戏的众人已经被驱散,此刻这样的场景,倒也不会流传整个都城。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只等皇帝陛下一声令下便拿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可他们等到的只有一句:“皇后的骨灰,朕要带回宫中。”沈家众人也愣住,但想到什么,还是低声应下。人人都以为谢景行会生气,可最后等到的,唯有男人说完之后萧索离去的背影。沈三少夫人看着帝王离开,终于松了口气,她低低的对身边的妯娌开口:“陛下到底,还是对娇娇存了几分真心的。”沈四少夫人嗤笑了一声,拉起她的手说道:“嫂嫂,迟来的深情远远抵不上当初的伤害。”沈府众人回了府,关上了门,留下一群侍卫等着火灭之后收敛骨灰。谢景行回到宫中,径直去了凤宁宫,在这凄冷的宫殿内,他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沈娇娇,就这么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无影无踪,皇陵不入,来世不见。殿内响起男人低沉的叹息:“娇娇,如果能重来……”可如果能重来,他会怎么做呢?那个时候的他,满心都是沈娇娇绝对不会离开他,就算做的再过分,他以为,一句道歉便能解决所有。现在认错,又能挽回什么呢?曾跟他要白首偕老的女人,此刻已化为天边的星,再也看不到了。谢景行就这么坐在凤宁宫内,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生气,哪怕太监在门外疾呼‘太后万安’也没能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当今的太后是谢景行的生母,好不容易等到了皇儿坐上皇位,才享受没几年奢华日子,就出了皇后这档子事,听到心腹太监的禀报,太后哪里还坐得住,风风火火的问了谢景行的位置,便来了,看着坐在殿内仿佛被抽去精气神的孩儿,太后简直是痛心疾首,她喝道:“皇帝,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第十五章毋庸置疑谢景行这才清醒过来,他转眼看着太后,眼里无波无澜,不甚在意的对太后行礼,然后说道:“母后,儿子并无大碍,更没有胡闹。”太后看着他倔强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她低低的叹了口气,说道:“逝者已矣,你是一国之主,怎能陷于儿女情长?”谢景行垂下眼眸,并未答话,大津注重孝道,他也无意跟太后起争执。太后语重心长的劝道:“皇后虽亡,但你还有贵妃,还有两个孩子,何必执着于过去,哀家知道你心里苦,可再怎么样,朝堂之中瞬息万变,国计民生不能不管,你若再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沈家为国捐躯的功绩?”知子莫若母,太后这番话,直直的说到了谢景行心里去,给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妄念。沈家人要的是盛世太平,只要他做得足够好,百年之后见到沈娇娇,是不是也可以多几分底气?抱着这样的想法,谢景行心里有了希望,眼神也变得不同。太后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皇帝就此一蹶不振,只是可惜了沈家那孩子,说起来,她还是很喜欢沈娇娇的。可是大津,不能要一个任意妄为的皇后,而这个皇后竟然对皇帝的影响如此之大,好在她死了。跟太后谈完话的那天,谢景行便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看守凤宁宫,日日不落的打扫,夜夜不断的留宿,这样的行为,终于让江予鸾开始慌了。一开始,她只是以为谢景行心中对沈娇娇有愧,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不符合皇帝行为的举动,等到他过了这阵子,便能放下,到时候她封后,她的孩子便是太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沈娇娇那个女人在谢景行心里的位置!御书房内,谢景行正在批阅奏章,有太监来通报:“陛下,小公主病了,皇贵妃娘娘请您移驾坤眠宫。”手中的动作一顿,谢景行想起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怎么说病就病了?他放下手中笔,起身问道:“传太医了么?什么病?”太监回道:“太医早就过去了,奴才听说,好像是发烧。”最后两个字将谢景行心中压下去的不安又勾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年仅五岁便早夭的沈阿满。太监没想到,谢景行不仅没露出什么惊慌和紧张,反而神游天外,不由有些愣神。“备驾吧。”谢景行不过一瞬便回过神来,吩咐道。“是。”谢景行刚下御辇,江予鸾便冲了过来,急急忙忙行了个礼说道:“陛下,你快看看皇儿,不知怎么的,今早突然烧了起来,都怪臣妾没照顾好她,陛下,你罚我吧。”看着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谢景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沈娇娇的样子,好像她很少哭,再看江予鸾,就莫名生了些不耐烦。“好了,皇儿还未出事,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谢景行冷着脸低喝了一句,抬腿便往寝殿走去。江予鸾一愣,谢景行从未对她这般模样,可刚才男人声音里的不喜,她却是听得出来的,赶紧擦了擦眼泪跟了上去。第十六章脸色大变“太医,诊治出什么了。”谢景行看着婴儿烧的发红的脸,心里一紧,赶紧问道。“陛下,大皇子这是寻常的伤寒,并无大碍。”太医回道。谢景行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坐下,对江予鸾淡淡的说道:“皇儿还小,你若是不能带好他,朕可以派人帮帮你。”江予鸾赶紧说道:“不必了,陛下,臣妾初为人母,这次是我疏忽了,绝不会有下次。”见她这么说,谢景行也没继续说下去,看着太医诊治完毕去开方子,他也起身准备离开,昨日沈娇娇的骨灰已被放置在了凤宁宫,他得早点回去陪她。不料江予鸾拉住他的袍袖,咬了咬下唇说道:“陛下,臣妾心中不安,陛下可否陪陪我?”谢景行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江予鸾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赶紧吩咐小厨房去做一点吃食。谢景行没去管她,而是走到床边看着沉睡的女儿。不知道为何,他对江予鸾生下的两个孩子,并无多少亲近之意,谢景行没想太多,只当是自己很久没来看他们的原因。此刻看着女儿睡着的模样,他伸手戳了戳婴儿娇嫩的脸。孩子似乎是不舒服,小脑袋扭动了一下,露出了一小截肉嘟嘟的脖颈,谢景行眼神一凝,脸色有些变了。为何这么小的孩子,脖子上却有着类似淤痕的伤?江予鸾不在殿内,谢景行扫了一眼离他较远的宫人,伸手揭开了孩子的襁褓,顿时被惊了一惊。只见婴儿不过两个手掌大的背部,竟有着多处这样的斑点,但谢景行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太医来诊脉的时候,就没发现这些伤痕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刚好江予鸾从外面走进来,谢景行赶紧将襁褓恢复原样,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朕刚刚还没问,皇儿怎么会发烧的?你总不能带着她出去吧?”江予鸾心里一慌,回道:“臣妾看今天天气不错,给皇儿擦了擦身子,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着了凉吧。”“给她擦身子的时候,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谢景行追问道。江予鸾一脸不解但还是说道:“臣妾问过太医,说可以这么做才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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