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孩子抱进怀里,为孩子唱一首摇篮曲。 让死去的人们,得以安息。 没有人知道今夜的屠杀染红了大地。 但是天地大道,始终静默注视。 所有因果,不曾逃脱循环。 其他村的那些村人回家后,很快就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即便有人被亡者死前的话吓得睡不着,其他人也满不在乎,趁着酒劲说就算变成鬼又怎样,敢来他就敢杀。 可是很快,一种奇怪的疾病,在附近的村子里蔓延。 最先得病的并不是体质脆弱的孩子,而是家中顶梁柱和青壮年。 他们一个个病倒,身上遍布着深红色的印迹,并且从脚底一路向上蔓延。 像是血液迸溅在身上时的模样。 凡是出现了深红色痕迹的皮肤,全都大块大块的溃烂,血肉模糊发臭,流着脓水,又疼又痒令所有得病的人哀嚎不止。 即便从城里请来最好的大夫,对方也只是在看过病症之后,摇着头说治不了,比起找大夫,不如去让神佛饶恕你们的罪行。 找来的大师也叹气,说这是作恶太多,死亡的人变成厉鬼,回来复仇了。 眼看着各家的劳动力全都倒下,所有的村子都慌了。 这不仅是因为以后家中农活无人打理,也是因为他们发现,所有最初发病的,都是那一夜去过闭塞村庄的人,紧接着被感染的,都是这些人的家人。 并且最要命的是,这些染病的人死后,如果停灵在家,那每当黄昏之后,尸体都会诈尸重新出现在村子里,撕扯啃咬过路的人们,就像是传闻中的僵尸一样。 慌了神的人们赶紧跑回那个被屠戮了全村的村庄,战战兢兢的上香烧纸乞求亡魂的原谅,说他们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请求亡魂看在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生活的份上,放过他们。 香炉被狂风掀翻,三炷香拦腰折断,纸钱燃不着火焰。 村庄的亡魂,沉默却强硬的拒绝原谅。 其他村子的人们无奈,只好在大师的指点下,怀着恐惧进去村庄,为那些悲惨死去的村民们收敛尸骨,用一口薄棺装了,权当是为了自己赎罪。 并且,为了不让这些亡魂继续复仇,人们将每一具尸体的头颅砍掉,由大师扔到了很远的地方。 再在尸骨的头上脚下画上朱砂符纸,长钉钉死尸骨,防止尸骨起尸,也将亡者的魂魄死死钉在尸骸里,不让亡者继续复仇。 被灭了门的村庄也被当做了义庄使用,停满了附近村子的死尸。 但做完这一切之后,发现这种诡异的病真的不再蔓延,自家不再有人死亡,于是人们又反悔了。 他们觉得既然危机已过,不想在死者身上花费更多的钱,就把尸体扔在了义庄,眼不见就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松懈下来的人们重新开始了平静的生活,偶尔也嘲讽一句那个村庄的傻和鬼魂的无能。 当孩童好奇的跑过来问的时候,人们因为心虚,还是掩盖了最初的那场屠杀和宝藏之事,只说这是一种病。 可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某一天夜半,附近所有村子的人,都听到了从后山传来的群狼嚎叫。 那声音呜呜咽咽,犹如对鬼魂的哀悼,在群山之间回荡,空灵缥缈,却让心虚的村民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手拿着棍棒忐忑枯坐到天明。 当天际第一缕阳光乍破黑暗的时候,以为安全了的村民推开房门,却被眼前的场景惊骇得大叫出来。 在山坡上,密密麻麻站着野狼,它们那幽绿的眼珠阴冷的死死盯着村民们的方向,像是一眼看透了村民们的魂魄,将他们做过的所有恶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更令村民们感到恐惧的,却是那些野狼,每一只的利齿间…… 都叼着腐烂到只剩下骷髅的头骨。 那空洞黝黑的眼窝直直的看着村民,像是在说―― 我们回来了。 为了向仇人复仇。 那些骷髅头,竟然都是之前那场死亡中,人们拜托大师带走扔掉的那些头颅。 他们以为,只要让那个村庄被屠杀的村民们尸首分离,就会让魂魄失去方向,记不住仇人,无法向阎王爷告状。 因此才一直得以安眠。 却没想到,野狼亦有灵性。 它们疾驰百里,将散落的头骨一颗颗叼回来,像是送游子归家。 见到那一幕的人们,无一不胆寒。 甚至有当年的幸存者,当场被硬生生吓死。 野狼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人们一眼,转身向已经被废弃的义庄奔去。 从那天起,野狼守着村庄和尸骨,不让任何人靠近。 像是在为这些忠诚而知恩的守墓人,守墓。 但也是从那天起,很多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梦里都是被群鬼追杀,然后惊恐大叫着醒来,冷汗津津。 废弃义庄也成为了周围几个村子的禁地。 没有人再敢上山,唯恐触怒了那些守墓的野狼。 无法从山林中获利的村民,就把生计的来源打到了劫道上面,靠敲诈过路司机获取不错的钱财。 直到燕时洵一行人被大道所指引,进入了与世隔绝的深山,也终于让被埋在过往的真相,得以重见天日。 发黄的纸张从手中脱落,悠悠飘荡着落地。 燕时洵双手扶着薄棺,连肩膀都在颤抖。 他低垂着头,散落下来的发丝投落一片阴影,让他的神情变得晦暗不明。 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握紧了薄棺,用力到关节发白的手掌。 当曾经发生在村庄中的惨烈真相昭然时,就连鬼神也不由得沉默。 为人性之恶。 为人性之善。 邺澧沉默的垂下眼,缓缓弯下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将那张飘落的纸片捡起来。 明明轻如鸿毛,但邺澧的万般郑重,却好像手里是承载着整个天地的重量。 所有人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们无人能够看透这些尸骨的过去,无法看清此地的真相。 因为百余年前被屠杀的村民……就是千年前,为邺地战场收敛尸骨的那些村民的后代子孙。 所谓的宝藏,指的根本不是什么财宝。 而是村民们世世代代守卫着的埋骨地。 他们这是,自发的在为邺地的将士们,守墓啊…… 即便是早已经对人间失去期待的邺澧,也不由得在此刻被触动冷硬的心神,一时间无法言语,只剩下满眼的震撼。 战将更是阖上了眼眸,浅浅长叹。 邺澧从来没有想到,在自己没有关注的地方,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人感念他的帮助,将他视为恩人,为了曾经的救命之情,押上了自己和子孙后代数百年的光阴。 即便邺澧最初的愤怒是为了邺城的百姓,为了枉死的生命和无可申诉的怨恨,但是他从未期望过会有人回应他。 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有人感谢他,只是因为这是他坚守的原则,后来更是成为了他的道。 可是邺澧没有想到,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不仅被人记住,甚至会不计下场的回应恩情。 为邺地战场的十万将士们收敛尸骨,为他们守墓数百年,祈祷他们死后的安宁平静。 甚至,为此而身死。 邺澧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看着手里这张脆弱的薄薄纸片,却只觉得人间万千文字,没有一个字能够表达他此刻的想法。 以死,殉邺…… 他曾经的坚持和执念,并非没有回响。 邺澧的手掌缓缓收紧,将那张纸片握紧手心中,像是想要触碰那些悲惨而亡的魂魄。 阎王垂眸看向棺木中静静安眠的无头尸,第一个打破了这片死一样的安静。 “怨恨不散,尸骸不腐,魂魄不离……” 阎王轻叹了一声,道:“百年前帮那些加害者钉死尸骸的那位驱鬼者,是真有点实力,九寸钉百年,已经严重伤到了这些人的魂魄。” “对于地府而言,即便是我亲自送他们一程,也无法确保他们重伤虚弱的魂魄能够顺利投胎。除非……” 说着,阎王的视线转到邺澧身上,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慢慢道:“与这些人有因果的那位鬼神,执掌生机,亲自送他们前往投胎。”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明白了阎王的意思。 邺澧虽为鬼神,但鬼神也有各自管辖的范围,就像阎王不会去做月老的事情,城隍庙也和酆都的职责不同。 酆都,执掌死亡与审判。 却独独不掌生机。 如果想要让邺澧执掌生机,只有一种可能―― 他找回自己的尸骸,接纳自己的过去,成为大道。 到那时,阴阳生死循环,与死亡相对应的生机,也会落在他手中,成为他管理天地的权柄。 如此,才可以平安将这些重伤到虚弱的魂魄,送往轮回。 燕时洵也慢慢抬首看向邺澧,眼眸中尚残留着愤怒与悲痛。 邺澧并没有再多犹豫一秒,立刻点了头:“好。” “这大道……” 我来撑。 即便是为了那些曾为我和十万将士收敛尸骨的人们,为了守住十万尸骨而牺牲了生命的人们。 曾经他对人间的期待…… 在千年之后,得到了回响。 鬼神郑重的话语被天地见证,不可反悔。 而邺澧震荡波动的眸光,也重新坚定下来,与燕时洵对视时,都带着坚决的信念。 燕时洵明白了邺澧的心意,也轻笑了起来。 邺澧为了让那些人可以离开这里,重新投胎。而他,也想要接过那些人的残留的愤怒和执念,让那些人可以安心的离开,再无挂念的前往下一世。 “他们从未做过错事,就不该落到这个下场。” 燕时洵的声音很轻,却足够坚定,甚至可以砸穿天幕凿开大地:“倾颓了的大道,是时候重新回到正常了。” 到那时,所有怨恨都得以平息,所有的冤屈都得以昭雪,有仇者复仇,罪孽者赎罪。 因果循环,天理昭然。 第326章 晋江 “当年那些来找宝藏的人既然连屠村的事情都干得出来,那一定也翻遍了整个村子,想要找到所谓的宝藏。” 阎王道:“但是从结果来看,他们失望而归,宝藏并不在村子里。也就是,埋骨地并不在明面上。” “可很奇怪,这个村子为了守墓,寸步不离甚至闭塞,埋骨地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为什么当年那些人会找不到?这里的村民可不像是会符咒法阵隐藏埋骨地的样子。” 阎王看向战将,奇怪的问道:“你是不是也感应到了埋骨地就在脚下?” 战将轻轻点了下头,道:“埋骨地就在村庄下方的地底。” 燕时洵抬手摩挲着下颔,也发觉了古怪之处:“那些传闻里,也从来都是含糊其辞,而且阎王还回去寻找过几次,却都没有找到过……就算再怎么模糊具体地点,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应该一直没有人找到才对。” “除非,当年村民收敛尸骨后,根本没有在地面上留下墓碑之类的地标,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地上的识别物。” 电光火石之间,燕时洵好像想通了什么,抬眸直直看向战将:“你说,埋骨地在村庄下面……有没有一种可能,尸骨就是被直接放在地底的,并不是被埋在土里的。” 旁边的阎王惊诧道:“是说以前的地形发生过变动吗?” 尸骨如何能够直接被放进地底?那些收敛尸骨的村民只是普通人,又不是修道之人或者鬼神妖仙,没有移山填海之能,怎么能做到这种事? 但是战将却点了点头,认可了燕时洵的说法:“我能够感应得到,埋骨地所处的,是一处空旷之地。” 空旷? 这个字眼像是闪电一样,从燕时洵的脑海中迅速划开,让他惊在原地。 阎王不明就里,还在沉思,却被燕时洵一把抓住手臂。 “江北的地质结构……你有没有听说过,曾经有军队在江北日行千里突袭江南的传说?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军队,却突然出现在敌军面前,有如天兵天将降临,吓得敌军不攻自破。” 阎王惊诧的看着燕时洵,还不知道他怎么会相信这种故事的时候,却看到燕时洵笑了起来。 “我认识一位隐居老道,他告诉我,这个故事是真的。只不过,没什么天兵天将,而是……溶洞。” 阎王愣了下,他思考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眼眸缓缓睁大。 燕时洵笑着道:“这个故事最初的真相,是当时那支军队找了一位江北当地的向导,军队从地下溶洞急行军,几乎是直线从山河湖泊下面穿过,所以才迅速抵达了偏南,完成了用兵神速的传奇一战。” “当时那位隐居老道告诉我之后,怕我无法理解,还专门带我去山里的溶洞走了一次。” 回忆起那时的事情,燕时洵依旧眼带惊奇:“有些溶洞只能容狗进入,有些却有几十米之高,急险湍流,暗河地道遍布其中。稍有不慎,就会在溶洞中迷失方向,被困死在里面。甚至一脚没踩对,都会掉进地下暗河里,没有救上来的可能。” 很多年前,在地下漆黑的溶洞里,燕时洵被眼前的地势震撼在当场,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认识到了生人肉身在自然面前,有时是何等的脆弱渺小。 那时的震撼,时至今日依旧被燕时洵牢牢记在心中。 阎王眨了眨眼眸,却没有急着回答燕时洵,而是缓缓看向了邺澧。 “那燕时洵,你知道这个传说最开始的真相里,主人公是谁吗?” 阎王眼神有些复杂。 而邺澧挑了挑眉,也看着燕时洵微笑了起来,眼眸中隐隐有骄傲的情绪,像是在等着燕时洵夸他。 燕时洵:“……?” “别告诉我……是邺澧?” 阎王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邺澧这家伙在生前,作为将领而言,确实是一等一的优秀。否则,新的朝代也不会那么急着想要杀了他。如果他当年不死,兴亡胜负,很难说。” 燕时洵:…………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他确实知道邺澧生前是率领大军驰骋疆场的人物,但因为他第一个知道的邺澧的身份,是酆都之主,所以一直都下意识的忽略掉了邺澧生前的身份,单纯的将邺澧视为鬼神。 但他没有想到,邺澧竟然就是很多战场传说中的主人公…… 有种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壁垒破碎了的奇异之感。 不过,不等燕时洵措辞好对邺澧想说的话,战将就上前一步,平静的道:“虽有诸多传说,但不值一提罢。” “对我而言,最好的传说,应该是与时洵你的。” 战将笑着,注视着燕时洵的眼眸中波光涟涟:“如果史书能够记载,我与时洵的故事……才堪是无憾。” 阎王第一反应就是向邺澧看去:被截胡了! 燕时洵的注意力也被从邺澧身上转移到战将,他反应过来,现在邺澧是同体异位,作为凡人时获得的荣耀,应该归于战将。 于是,他看向战将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唇边勾起笑意:“我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与历史书上的人物真正面对面接触,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书是好书。” 战将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道:“只可惜,没有我们的故事。” 燕时洵被逗笑了,摆摆手道:“编纂的人怎么会想得到,早就应该死于千年的人,会重新出现在千年后。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会知道我们现在的相遇?” 阎王:啊……不愧是燕时洵,完全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 不过,阎王还是松了口气,刚刚紧绷起的精神也松弛下来。 要是燕时洵真的理解了战将的意思,甚至回应了对方,那才是灾难。 ――相当于引起了同体异位的两人对彼此的仇视。 如果邺澧真的和战将打起来,就连大道都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地崩塌。 要是到了那一步,阎王觉得自己应该也会为了阻止这场战斗的发生而死亡。 邺澧更是神色缓了缓,心满意足的看着燕时洵,觉得自己从未如此高兴,自己的爱人对于感情是如此的迟钝。 “既然你曾经利用过溶洞的话,那应该能够知道它的进入方式吧?” 提起溶洞,燕时洵的神情严肃下来。 即便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传闻中的埋骨地,其实是当年的村民借用了江北地质结构的特殊,将大量的尸骸存放在地下溶洞中。 但是燕时洵也无法轻易进入其中。 正如燕时洵第一次见识到溶洞这种结构时,那位隐居老道叮嘱的。 因为溶洞内里错综复杂,暗河湍急,每走一步都是惊险万分,说不定哪一步没有走对,就会活生生困死在溶洞里。所以,轻易不要因为好奇或有趣就进入溶洞探险,就算必须要去,也一定找一位熟悉当地地形的向导带路,保证不会在溶洞中迷路。 毕竟溶洞中不比地上,到处黑暗且没有标志物,很容易迷失方向。而一旦发生那种情况,就离死亡不远了。 不过现在,就算燕时洵有心想要找一位向导,也做不到。 毕竟附近唯一一个已知的村庄,今夜刚刚全员死亡。就算去附近找其他村子的人,但那些人都与废弃义庄里存放的无头尸有恶性因果,亡魂不会允许那些人踏足自己以死守卫的埋骨地。 为今之计,好像也只有让对溶洞有过经验的邺澧带路。 并且,如果那些鬼魂没有走远,或许会感应到邺澧的身份,为他们指引通往埋骨地的方向。 不过,燕时洵并不准备将全部的可能押在邺澧身上,毕竟对于邺澧而言,他自己的尸骸也早就变得陌生,很难说能够在错综复杂的溶洞中,准确找到埋骨地。 他们还需要赶在天亮,救援队抵达之前,将埋骨地的尸骨找到,并且送这些含恨而死的魂魄前往投胎。 迷路的话,就会演变成棘手的状况。 燕时洵转回视线,看向棺木中的无头尸,心里有了主意。 他想起之前在义庄外面,他将那些头骨从泥土中挖出来之后,狼群出现,却让开了一条通往义庄的路。 或许,可以让守墓人,为他们带路前往埋骨地。 燕时洵这样想着,整肃衣衫,郑重的向无头尸鞠躬致意。 “一饭之恩,以死回报,一命之恩,代代相守……这是早已经消失在史书里的忠义,却没有想到,我今日能够有幸得见。” 燕时洵轻声道:“邺地最后的孩子,如今回到了邺地,来寻找他和那些阵亡将士们的尸骨。恳请各位,为我们指一条路,让邺地的孩子。” “得以归家。” 话音落下,尚未开棺的薄棺中,响起阵阵击打棺木的声音,像是被放置其中的尸体在激动的想要出来,亲眼看看时隔千年终于回到邺地的战将,也看看,他们以死亡来守卫的恩人。 但这响动只短暂的出现,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燕时洵耐心的静静等着。 几分钟之后,从义庄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不像是人类的,而是属于狩猎者的矫健轻盈。 燕时洵侧眸看去。 一只野狼的身影,出现在屋外。 它矫健的身躯线条流畅,银灰色的皮毛滑亮厚实,在皎洁月光下闪耀着点点光芒,野性的力量美感显露无疑。 看起来,应该是狼群中的头狼。 而头狼那双幽绿的眼珠,炯炯有神的盯着燕时洵,像是天然就知道它要来找的人是谁。 燕时洵轻笑了起来。 他迈开长腿向外走去,独身面对野狼时没有半分畏惧或不自在,他甚至在野狼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掌拍了拍野狼的背毛,像是在与共事者打招呼。 狼群中的头狼,驱鬼者中唯一一位能够撑天倾的恶鬼入骨相。 这是独属于顶级掠食者之间的会面,绝对的实力带来平静的从容。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彼此的欣赏,认可对方的实力。 野狼静静盯着燕时洵,像是在确认对方的身份。 然后它一甩头,不发一言的轻盈向前小跑而去,像是在示意燕时洵跟着它的带路走。 燕时洵的面容上这才出现了笑意,他挑了挑眉,转身看向邺澧:“走吧,去找你的尸骨。” “为爱人寻找尸骨……” 燕时洵轻笑着摇头:“真是奇妙的经历。” 邺澧:时洵承认我是他的爱人了! 他挑衅的看向战将。 但旁观的阎王:……啧。 第327章 晋江 面对邺澧显而易见的高兴,战将只是漠然扫过一眼,就重新看向燕时洵,并没有表明心意却受挫后的失望,反而依旧平静稳重。 阎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既是欣慰于这两位应该不会再打起来了,也终于有了令他安心的熟悉感。 理智到近乎冷酷,坚硬到无可撼动。 这才是千年前令他也不由得被震撼的战将,代表着凡人能够达到的巅峰极限。 至于现在某位酆都之主…… 阎王看了眼还跟在燕时洵身边,像是守卫珍宝一样寸步不离的邺澧,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成也败也燕时洵,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够镇压酆都、挽救大道于危局的燕时洵,竟然也有令他头痛的时候。 感情到底有什么用?爱人哪里有大道重要? ――从诞生起至今数千年一直单身的阎王,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算了。 折扇在半空中利落滑过一圈,重新落回阎王手中,他摇了摇头,不准备再去理解邺澧的想法。 走在最前面的野狼身姿矫健,每走过一步都能清晰看到厚实皮毛下的流畅肌肉。 它时不时回头望向燕时洵,像是在确认他们都跟了上来,然后才继续向前走,将几人引向义庄最深处。 沿途已经倒塌只剩下废墟的房屋,令燕时洵的心脏沉甸甸的不舒服。 山风明月依旧,但是曾经忠义守墓于此的村民们,却早已经死在了百余年前,如今只剩下无头尸静静躺在棺木中,等待鬼神前来,寻找尸骨。 那一刹那,燕时洵好像隐约触摸到了大道的边缘,理解了大道引他们来此的目的。 不仅是为了邺澧当年的尸骨,也是为了那些与邺澧有因果却惨死的人们。 居住于此的村民代代忠义,不应该落得个死后成为孤魂野鬼的下场。 既然生人恶意,九寸钉钉死他们的魂魄,不让他们前往地府酆都告状。那就让地府和酆都奔他们而来,倾听他们的冤屈和愤怒。 燕时洵眉眼忪怔了一瞬,在看到野狼灵性的停下脚步,在前方不远处静静等着他走过去的模样后,才重新轻笑着跟了上去。 义庄内除了这个村庄被屠杀的村民们之外,还有其他村子在死亡后被扔到这里的死尸,因为亲眷不愿意出钱下葬,所以都被停放在义庄内,和义庄一同被废弃遗忘。 当燕时洵一行人走过时,道路两边被用来停尸因此尚算完好的房屋里,传来一声接一声“咚”、“咚!”的敲击声,还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 似乎被停放在此的尸体,也都感应到了燕时洵身上的活人气息,因此而激动了起来,想要撞破薄棺出来,袭击生人。 就连房屋的大门门板都在不断凹陷,像是有东西在后面撞门,想要出来。 但是,不需要燕时洵有所反应,野狼就用那双幽绿阴冷的眼睛扫了过去。 几乎是瞬间,撞击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是在畏惧野狼的威严。 见状,燕时洵挑了挑眉,颇觉得有趣的看向身前的野狼。 野狼却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冷漠的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银灰色皮毛在走动间一起一伏,像是月光流淌了下来。 这一幕,让燕时洵也忍不住有些手痒,很想要试试这顺滑的手感。 他笑着压低声音,向身边的邺澧道:“让我想起了星星,那孩子不笑的时候,也像狼一样有攻击性,可惜只能维持三秒。” 前面其实听懂了的野狼:…… 它站定脚步,扭头静静看了眼燕时洵,似乎翻了个白眼,才继续往前走。 那模样像是在说:那个什么星星,也能和我比? 燕时洵眼中笑意更浓。 他本来就怀疑野狼开了灵智,不仅能够接受鬼魂的指令,还能够听懂他们说的话,所以不经意的试探了一下。 果然。 对于利用路星星这一点,燕时洵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愉快的认为这反而是在夸奖路星星。 ――哈士奇要是知道自己被认成狼,当然很高兴。 野狼感应到了燕时洵的视线,懒洋洋的甩了甩蓬松顺滑的大尾巴,却像是发觉了燕时洵的别有用心一般,没有再回头,而是闷头往义庄深处跑,想要尽快将燕时洵带到埋骨地的入口。 在翻过几处废墟土堆之后,野狼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站定了脚步,回身静静的盯着燕时洵。 这是一株格外巨大的榕树,足有十几米高,树干粗壮到几个成年人合臂抱不住,甚至有一间房屋就建在榕树下,被四周蔓延的气根团团包围。 气根落在地面上,也如一株树一样。而地面上更是遍布着盘根错节的树根,像一团纠缠在地上的巨蟒,稍不留神,就会被横七竖八的树根绊倒。 这简直是独木成林的壮观场景,远比燕时洵见过的任何榕树都要巨大。 他想要看清榕树的全貌,甚至要向后退开几步,仰头向上望去。 不过可惜的是,这株榕树已经枯死,只剩下庞大的身躯在月光下张牙舞爪,乍一眼看去犹如恶鬼狰狞。 野狼却甩了甩尾巴,身姿敏捷的轻松越过满地纵横的树根,在某一处高高耸起枯树根上站定,懒洋洋的像是在等着燕时洵追上来。 燕时洵一收回视线,就看到野狼这副模样,不由得好笑道:“这算是贴心的在等我,还是在拐弯抹角嫌弃我,报复我之前的试探?” 野狼打了个响鼻,昂着头转身,走了。 看起来简直像是生人在不屑的冷哼。 燕时洵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么一看,更像星星了。” 不过,野狼确实是最好的向导。 在跟着野狼跳进树根群中之后,置身于其中,燕时洵这才切身的感受到了这片地势的复杂。 巨石枯树缠绕阻碍,更有枯死的灌木丛和杂草覆盖踪迹,稍不留神就会陷入到纵横交织的枯枝中,被卡主腿脚。 而野狼带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恰好”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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