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 血腥气弥漫来开,雾气聚又散…… 燕时洵猛地睁开眼睛,视线锋利直视前方。 像是被惊醒的猛兽,利爪随时可以挥向敌人。 使得燕时洵惊醒的,是在香甜睡梦中也明显传递过来的危机感,以及隐隐约约听到的凄厉惨叫声。 在燕时洵翻身坐起的同时,南天也揉着眼睛慢吞吞从被窝里探出来,奇怪的询问道:“我刚刚是做噩梦了吗?怎么觉得有人在喊?” 睡得有点懵的南天一时间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 但燕时洵却已经掀开被子迅速起身,捞过旁边的大衣,披上就准备出门查看。 晃动的蜡烛边,守着三道身影,无论是邺澧还是阎王,似乎都对此漠然无视,没有任何人紧张。 邺澧并没有阻拦燕时洵的动作,反而大跨步跟上前去,并排走在燕时洵身边,甚至伸手帮他推开了门。 不等燕时洵大步流星走到村子里,先闻到的,就是顺着风扑过来的血腥气。 冬日的风打透了衣衫。 第322章 晋江 因为燕时洵等人借宿的房屋在村子外面,距离村子颇有一段距离。 在他还没有看清村子里的情况时,比起视觉先到达的,是嗅觉信息。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草木被折断的青绿气息,使得这气味极具攻击性,几乎可以令人很快就意识到,村内变故,绝非寻常。 燕时洵顾不上冷风顺着没有穿好的衣衫打透进来的冷意,立刻严肃下了面容向村子里快步走去。 越靠近村子,血腥味越是浓郁,甚至可以看到四溅开来的斑驳血迹,就喷在光秃秃的枝干上。 路边的草垛上,更是赫然印着一个血手印。 当转过拐角后,大片大片的红色,刺痛了燕时洵的眼眸。 ――下午第一次见面时还活蹦乱跳的村民们,现在却一具具横倒在地。 所有人的脸上都残留着惊恐的神色,瞪得大大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们横七竖八的交织倒在大片的血泊里,像是在逃跑的时候被某个存在杀死,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浸透了鲜血,在寒冷刺骨的夜里,渐渐失去温度。 不仅这个村中央的小广场上如此,燕时洵发现,血液还一直延续到各个方向,指向村子深处。 好像他们本来是从家里惊慌逃出来,却最终没能逃过自己的厄运,死在了这里。 他利落的蹲下身,伸手去探过眼前十几个村民们的脉搏,在发现无一存活后,心脏慢慢沉了下去。 但村民们尚带着温度的尸体,让燕时洵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才刚刚发生,或许村子里还有其他生还者需要帮助。 想着,燕时洵就起身向村里走去。 但是越是往深里看,燕时洵的神色就越是冷肃。 他看到,所有人家的土墙上,到处都遍布着血手印,密密麻麻像是几十上百人留下来的。 不仅如此,就连地面上,也凌乱的印着隐约而残缺的血脚印。 而整个村子,死寂无声。 燕时洵在听到尖叫声后,就立刻起身出门,却在往村子里走的过程中,再没有听到过一声喊叫。 该不会…… 他的心里浮现出糟糕的猜测。 当燕时洵循着血迹的方向,一间间村屋推开看去时,眼前的景象却刺得他眼睛生疼,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死的远远不止外面那十几个村民,而是每家每户,每一个人,全都惊恐的倒在血泊之中。 燕时洵不肯放弃的一路查看下去,却还是在推开村尾最后一家的院门时,沉默了。 ……整个村子上百口人,竟然无一存活,全都死在了这里。 大部分尸体还都穿着睡觉时的宽松衣服,惊惧的面容上,还残留着几分被冲开的睡意。 甚至有的人,就是死在床上的。 鲜血汩汩流淌,浸透了衣物棉被。 无人照看的火炉渐渐熄灭。 比冬夜的寒冷还要刺骨的,是尸体的温度。 虽然燕时洵不轻易插手其他人的因果,对于犯恶成性的人更是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趣。 但这样大面积的死亡,还是让燕时洵有所触动,无法置之不理。 燕时洵撑着最后一户人家的门框站在门口,静静垂眼向脚下看去。 这户人家的孩子,就是之前那个心有不服想要挑衅他们,却反被他们吓住的青壮年。 但现在,他再也无法露出之前那样挑衅恶意的表情了。 他死在了这里。 手掌死死扣着门槛,用力到指甲都劈开混合着血液,整个人都以向外爬的姿势倒在地上,瞪得老大的眼睛早已经空洞无神,脸上却还残留着恐惧和渴望。 他想要逃跑,跑出这个屠杀现场。 只差一点,他就成功了。 可惜,却依旧被那东西追了上来,就杀死在距离成功不到一寸远的地方。 燕时洵注视了脚下的尸体几秒,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蹲下身伸手去拨开尸体的衣领。 果然,尸体的脖子和肩膀上,有着深可见骨的伤口。 更大的问题是,从这些伤口锯齿形的边缘来看,这应该是某个人硬生生咬出来的,以致于伤口血肉模糊。 这也是这人的致命伤,导致了他的死亡。 死因,颈动脉破裂。 燕时洵的手指悬在伤口上,僵住了。 这绝非寻常人的攻击方式,几乎不可能有人杀死其他人的时候,会采用这种硬生生咬断他人喉咙的方法。无论是用刀还是其他工具,都比这种方式来得更容易。 要么,攻击者对亡者有着极为深刻的恨意,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或者,造成这么大面积死亡的,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鬼。 燕时洵想起了村长讲给自己的那个百年前的故事,但村长现在自己也躺在村路上,满身被撕咬出来的痕迹,死不瞑目。 难不成,这附近的村子真的有诈尸一说? 会与废弃义庄有关吗? 燕时洵的眉眼间,满是冰冷锋利的戒备。 因为不久前燕时洵还在深度睡眠中,几分钟内立刻翻身起床,还走过这么远的路,又久蹲了许久,所以当他起身的时候,顿时觉得眼前发花,向前倾倒去。 好在邺澧一直都注视着燕时洵的动作,立刻眼疾手快的长臂一伸,环住燕时洵的腰身,顺势将他带进怀中。 “我没事。” 燕时洵伸手去推邺澧的胸膛:“如果我的猜测正确,村民们的死亡真的与废弃义庄有关,那我们就必须立刻回去了,其他人还在村外的房子里,恐有危险。” 虽然战将和阎王都留在那里,但燕时洵想要亲眼看着所有人平安无事,才肯安心。 但邺澧这次,却并没有按照燕时洵所说的往回程走。 他看上去并不担忧嘉宾们的情况。 燕时洵不由得皱起了眉,疑惑的看着邺澧。 “时洵,他们会死,是死在了因果之下,无论他们是死是生,都不过看苦主的怨恨,别人没有插手置喙的空间。” 邺澧平静道:“但其他人并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其他人,和这里的因果无关,没有任何理由能杀死他们。” “所以,不必担忧。” 邺澧微微垂下眼睫,轻声道:“聚集在这里无法离去的鬼魂,并不准备做超出因果的事情,不属于它们的因果,它们不取分毫。” 燕时洵捕捉到了鬼魂的字眼,立刻追问道:“你是说,确实和废弃义庄有关?” 但这一次,邺澧无法向燕时洵给出答案。 “抱歉,时洵。” 邺澧抿了抿苍白的薄唇,道:“我的埋骨地就在附近,并且那家伙就在不远处……” 能够将自己看得透彻而不留情面的,只有大道。 即便是鬼神,也无法看清自己。 在埋骨地附近,鬼魂至凶至弱。来自尸骸中残留的情绪,会严重影响鬼魂本身。 邺澧在这里,依旧能够看到寻常人乃至神仙也看不到的东西。 但是那些杀了村民们的鬼魂,却似乎与邺澧的尸骸有关,遮蔽了邺澧对它们更多的探查,让他无法回答燕时洵的问题。 燕时洵并没有紧追不舍,他只是点点头,反过来安慰邺澧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能了解情况到这种程度足够了,最起码我们现在能够肯定,这里确实是你的埋骨地了。” 说着,燕时洵的神情慢慢严肃了起来。 他站到邺澧对面,郑重的向他询问:“阎王所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找到你的尸骨,你就可以成为大道?” 邺澧本以为燕时洵的安慰是心疼他,刚刚心中一喜,甜滋滋的觉得时洵对他也并不是没有感情。下一刻,他就被燕时洵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在了原地。 伸出去想要悄悄去握燕时洵的手,也扑了个空。 邺澧的眉眼顿时垂了下来,显出几分委屈来。 不过,他还是肯定了燕时洵的问题。 “确实如此。” 邺澧没有遮掩有关于自身的真相,他注视着燕时洵,眼神柔和:“我在登位鬼神的刹那,就已经舍弃了代表生前和凡人经历的过往,以此来证心意坚决不可动摇。” “不仅是我,很多神仙也是如此。但这种做法,相当于舍弃了过去。” “但是大道,却是必须要过去,现在,和未来三者交汇。跳出三界五行,斩断一切纷乱干扰,才能以最严苛却公正的态度,来面对万物生灵,不偏不倚。” 旧酆都消亡的那一瞬间,西南终于得以并入酆都的管辖范围。 这也代表着从此往后,整片土地的死亡和审判,都彻底由邺澧执掌。 在感受到回到自己手中的力量和权柄的同时,邺澧也看透了大道的想法。 阴阳乾坤,无一不是二者平衡,此消彼长。 大道最擅长的,就是平衡。 在生与死的极端中,取最平衡中庸的那一点。 邺澧很清楚,如果是以前,大道不会任由力量尽数归拢到他手里,只会想办法制衡。 一如他以酆都和地府来制衡死亡。 但是这一次,大道却任由所有的力量归于酆都,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又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邺澧懂了――大道不再想要平衡的中庸。 它想要的,是能够撑起天地的绝对力量。 邺澧虽然不曾言说,但心中却剔透。 “一旦我找回尸骸,并接纳它的存在,就相当于拥有了我的过去。到那时……” 邺澧轻轻垂眼,好像一眼得见天地与万物生灵。 燕时洵在短暂的惊愕后,立刻重新收敛好了情绪,严肃的向邺澧问道:“那你的想法呢?你想要成为大道吗?” “虽然路星星伤势危重,确实要以生机来救。但是邺澧,我绝不容许我对星星的责任,成为大道绑架威胁你的筹码。” 想到可能的真相,燕时洵的神情冷了下来,眉眼锋利如刀:“即便是大道,也不可能让我去做不喜欢的事。它若逼我。” 他冷笑:“我不介意再一次改换天地。” 邺澧静静看着身前的燕时洵,觉得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遗忘了。 他的爱人,说要为他改换天地,镇压大道…… 邺澧苍白没有血色的肌肤浮现出微粉的红晕,就连温度也极具上升,但他对这些都毫无感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燕时洵身上。 他的呼吸慢慢开始急促起来,抿着唇时依旧止不住流露的笑意,心中好像燃放着不停歇的烟花,血管中奔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嚷着对燕时洵的爱意。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呢? 天地千年万年,生死轮回,却也只有燕时洵一人,璀璨到令他无法移开眼。 唯一的…… 邺澧的眉眼间满是笑意,眸光如春水波澜,层层荡漾。 他现在看起来,哪里像是传闻中冷酷公正的酆都之主? 分明就是陷入了深切爱恋之人。 “邺澧,你自己本身的意愿,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燕时洵直视着邺澧,一字一顿的道:“只要你说,你不想成为大道,我们现在立刻找办法离开。” “你无需有任何顾虑,路星星也并不是没有其他可以救的方法,我也绝不接受大道的威胁。” “对我而言,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邺澧缓缓睁大了眼眸,心神慌乱如同坏掉的电路,让他的思绪一片空白,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视野中也再容不下其他存在。 他听到他的爱人说―― “你最重要。” 邺澧垂在身侧的手掌都在抖,甚至不敢伸出去触摸燕时洵,确认现在的真实。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唯一一个想法,就是他那个对于爱意总是迟钝的爱人,终于回应了他的爱意。 并且是以如此热烈的方式。 那一瞬间,邺澧简直想要大笑,将自己与燕时洵的故事说给世间每一个鬼魂,每一个生人听,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深切爱着燕时洵,让大道看看,燕时洵爱自己。 没有任何人或事物,能够插手在他们中间。 除此之外,其他所有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邺澧上前一步,缓缓伸出手臂,将燕时洵拥入怀中。 “既然人间有你,那我成为大道……又何妨?” 他垂下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原本低沉的声线都流淌着蜜糖般的轻盈甜蜜。 酆都曾经数次将大道拒之门外,中门紧闭,甚至不肯见大道一面。 无论是撑起大道,还是成为大道,邺澧都丝毫不感兴趣。 他早在千年前,就认清了生人与驱鬼者的劣性。即便他一次次想要给人间机会,但人间回应他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深的失望。 婴孩啼哭,妇人嘶吼,女子在哭泣。 公道被弃之如敝屣,正直者死于正直。 邺澧失望透了。 那双旁观人间的眼眸中,终于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审判。 可是直到现在,邺澧才终于知道,那是因为他曾经看到的人间,没有燕时洵。 有他在,便月明风清,即便身处令世人绝望的死局,也美好得不可思议。 邺澧环抱着燕时洵,满足的喟叹。 还有什么能比他怀中的珍宝更加璀璨的呢? 没有了。 燕时洵感受着从邺澧胸膛间传来的低低震动,耳边传来的笑声让他觉得痒到想要伸手去推开邺澧。 但是他的手刚搭在邺澧的手臂上,犹豫了一下,又放开了。 算了。 燕时洵想,邺澧大概是在因为被安慰而感动吧?反正在这件事中,作为一切中心的邺澧确实是最关键重要的存在,让邺澧多开心一会也无所谓。 他眨了眨眼眸,思绪开始放空,思考起废弃义庄和埋骨地的事。 至于邺澧的想法…… 燕时洵:邺澧毕竟是当事人,他当然重要。 邺澧:时洵说,我对他而言最重要(笑)。 第323章 晋江 虽然燕时洵一开始还在担心,这场屠杀一样的鬼杀人,会不会对嘉宾们的安全造成威胁。 但是当邺澧说明这是村民自己的因果之后,他便放下心来。 鬼也分好恶。 即便驱鬼者中的主流说法,是认为只要伤人皆是恶鬼,但在燕时洵看来,很多鬼魂执念形成的最初,不过是生前的悲痛怨恨。 只要鬼不伤及无辜,只找因果之中的仇人复仇,燕时洵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不会出手去管。 不过,也正因为燕时洵不喜欢随意与人结因果的习惯,也免去了多余的麻烦事。 ――他将钱还给了村民,也就相当于将自己从与村民相连的因果中剥离了出来。 那些钱很多都是村民们之前讹诈过路人所得,代表着他们的罪孽因果,如果燕时洵真的拿了,才算是与他们有了因果牵连,现在也做不到这么悠闲的置身于屠杀事外。 这让燕时洵不由得有些唏嘘。 “不义之财,少拿。” 他摇了摇头,心中对村民们的死亡不再有波澜。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燕时洵好奇了起来。 ――邺澧所说的因果,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因为村民们往日劫道讹钱的事情,还是另有原因? 毕竟如果单单是讹钱的话,怎么会有鬼魂产生? 难不成,是村民们在这个过程中还造成了其他人的死亡? 邺澧看出了燕时洵的疑惑,语气淡漠的道:“这些人,确实曾经造成过死亡。” 在过路的车辆中,除了普通人以外,还有很多是跑货运的车。 有些货运司机是倔脾气,能咬牙吃得了苦,也撑着要给家里赚钱,面对这种劫道讹钱的,尤其的看不惯,更是一分钱都不想掏。 言辞激烈甚至严重的肢体冲突,更是家常便饭。 但偶尔也有的时候,村民们见货车司机不配合,于是怒气上头,手下没了个轻重,在群殴的时候活生生把司机打死了。 邺澧随手指了指村中某几家的位置,语气淡漠道:“尸体还在这几户人家后院的田地里埋着,被他们顺便当做肥料使用。” 毕竟村子地处偏僻,就算有人在这里失踪,外界也根本不会知道。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时,村民还会惊慌,后来也习以为常了。 死了人就埋上,东西和财物瓜分,车子随处找个地方扔掉,就再也不会有外人发现这件事。 却逃不过酆都之主的眼睛。 燕时洵沉默了一下,对这个村子有了新的认知。 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晚上的时候还是一切正常,间隔不过两三个小时就发生这种事,况且在我听到第一声惨叫到现在,也还不到半个小时。” 燕时洵皱眉看向四周,喃喃道:“太快了……” 那些被村民杀死的司机,如果想要复仇,可以在任意时刻出现,却偏偏选在了他们来找埋骨地的这个时机。 而且最奇怪的是,燕时洵之前上山找信号给救援队打电话的时候,也短暂的在高处看过这个村子。 最起码那个时候看,村子里并没有鬼魂一类的存在。 那为什么几个小时之后,会迅速演变到这种局势? 能在短时间内杀死全村老少,并且上百号的村民,连反抗都没有过,从他们死亡的姿势来看,全都是在逃跑…… 他只能猜测,或许对村子下手的那些鬼魂,数量以及所拥有的力量极为庞大,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可是,鬼魂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邺澧看不透那些鬼魂更多的因果? 燕时洵皱紧了眉头,视线梭巡过周围的满地血泊和尸骸,恨不得当场复活一个,问问村民到底还造过什么孽。 在仔细查看过村中每一具尸体的情况,确认这些村民都是死于同样的原因之后,燕时洵便折返回村外的临时落脚点。 而嘉宾们也都已经陆陆续续醒了过来,裹着被子睡眼惺忪,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最开始听到了惨叫声的南天,还在忐忑的等着燕时洵回来。 南天倒是想过向阎王或战将询问,但这两位都平静的坐在原地,像是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一样。 战将尚且一直看着窗外,似乎是在等燕时洵。 至于阎王,他拢袖阖眸,老神在在的模样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想已经心里有数。 南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开口打扰这两位。 他想起之前节目刚开始拍摄的时候,还有人不满于燕时洵的冷淡暴躁态度,现在,他真想让那些说过这话的人来看看,和这些鬼神相比,燕时洵的态度简直算得上的太好了。 最起码,他是只敢和燕时洵说话。 燕时洵刚一推门,南天立刻弹跳起身,冲向门口。 “燕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南天满脸担忧:“声音是怎么回事?我们有危险了吗?” 燕时洵有些惊讶,没想到南天出乎意料的敏锐。 而本来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嘉宾们,也被南天这一连串的问话给听懵了。等反应过来之后,顿时也都有些惊慌了起来。 “啊?刚刚是发生过什么吗?” “完了,我睡得和死猪一样,根本就没听到啊。” “天啊……有点后怕。” “幸好有那几位在,不然要是真的有鬼冲过来,就我们这睡得死沉的,早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阎王见燕时洵回来了,这才缓缓睁开眼眸。 他悠闲的看着嘉宾们慌乱的模样,还顺手补了一刀:“放心,要是真死了的话,我别的做不到,让你们能投胎还是可以的。” 嘉宾们:“!!!” 第一次听说这么安慰人的,不是说不用怕死,而是说死了之后能保证投胎??? 不少嘉宾都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 因为担心引起恐慌,南天之前并没有说自己听到了惨叫声的事,有人问起时,也只是说燕哥出去巡夜了很快就回来。 直到此时,嘉宾们才终于从燕时洵口中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死了?” 南天被惊骇在当场,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情况。 虽然他自己很讨厌那些讹钱碰瓷的村民,也知道继承神婆血脉后,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他要习惯才行。 但乍一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死亡,还是让南天有些缓不来神。 其他嘉宾也都沉默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那样的场面,但光是听燕时洵的描述,就足够让他们想象出现在村里的模样。 如果是过去的死亡,像是白纸湖那样,已经成为了不可变更的事实,嘉宾们觉得还好些。 可现在村子里的屠杀,却是刚刚发生的,甚至燕时洵赶到村里的时候,很多村民的尸体还没有凉透,地上的血泊也还有温度。 他们才刚刚见过那些村民,即便村民们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上一刻才见过的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已经死亡…… 嘉宾们一时难以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燕时洵进屋的时候带进来了冷风,众人只觉得冷到直发抖,寒意顺着脖颈往里钻,头发发麻。 他们哆嗦着裹紧了被子,想要给自己一点温暖和安全感。 “那现在怎么办?” 南天担忧的问道:“轮胎被扎爆,我们暂时也无法离开这里,继续在这里过夜真的不会有事吗?” 燕时洵轻轻摇了摇头,道:“放心,我们并不是村里人,也从未参与过他们的因果。那些鬼魂并不想伤及无辜,只是在向仇人复仇。” “好在这处房子也是在村外,即便有什么,也波及不到这里。” 燕时洵安抚众人道:“你们继续睡吧,放心,不会有危险。” 说着,他看向南天,道:“就是要辛苦你了,南天。” “我要去山另外一边看看情况,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在此期间,就只能麻烦你守着这里以防万一了。” 南天严肃的点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放心,既然是燕哥交给我的任务,那我一定好好完成。” 他没有问燕时洵要去做什么,如果这是对方不想说的秘密,那他宁愿自己又聋又瞎,什么都不知道。 阎王抬手撑着脸颊,看着南天一副紧张到表情都快要管理不住的样子,颇觉得好笑的轻声笑了出来,悠闲道:“放心,燕时洵没有骗你们,那些鬼杀了村民,却不会动你们一根汗毛。” 他手中的折扇点了点自己的眉间,笑道:“地府可是已经收到了那些鬼魂要转世投胎的消息了呢,它们没打算做多余的事情,只等心愿了结,地府就会派阴差来把它们带走。” “但凡它们伤了你们一根汗毛,投胎就不成了。这笔账,它们不会糊涂。” 南天对之前路星星重伤到几乎死亡的事情,还有很重的心理阴影。 他知道自己虽然是神婆血脉,但说难听一点,现在就只是个半吊子,一旦碰到真正危险的事情,他很难帮上什么忙,因此在承诺了燕时洵之后,他自己就先紧张了起来。 他抓着燕时洵大衣袖子的手掌直冒汗,就连燕时洵都察觉到了从手臂上传来的湿热感。 作为出道多年的明星,南天现在却连自己的表情都管理不好,被燕时洵和阎王轻易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燕时洵沉默了片刻,抬手拍了拍南天的肩膀,安慰他道:“星星的事……不是你的错。” 南天苦笑着摇头,表情比哭还要难看:“我没事的,燕哥,你不用安慰我。” 他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只要听到路星星的名字,他的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路星星被燕时洵抱回来的那一幕。 那怎么会是那个永远朝气蓬勃的路星星呢? 不会动也不会笑,再也不会笑嘻嘻的和大家开着玩笑,毒舌又犀利的骂着对家。 只剩下一具冰冷又惨白的身躯,半分生气也无…… 南天有些恍惚。 他甚至在想,他应该和路星星一起断后,一起死在那里才对。 也总好过他扔下路星星离开,却只迎回来冷冰冰的尸体。 医疗人员为路星星处理身上的伤口时,南天自虐一样的站在旁边一直在看着,每一道伤都刺痛着他的眼睛,让他心如刀割,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继承神婆血脉,为什么不多努力学习手札上的术法巫蛊。 如果他像南溟山师公那样强,是不是星星就不会变成这样…… 因为害怕别人会担心,所以南天一直把这些想法压在了心中,谁都没有告诉。 直到现在,终于在新的刺激下,露出了端倪。 燕时洵端详着南天,他的神情渐渐严肃。 “南天,你听我说。” 燕时洵修长的手掌捧住南天的脸颊,强制让他涣散的视线看向自己。 他直视着南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得极慢,却极郑重:“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伤害星星,他现在的样子不是你导致的,你绝非加害人,你只是幸存者。” “善良的人常常悔恨反思,用作恶者的恶来惩罚自己,但这是不对的,南天。” “路星星想要保护你们,他也确实做到了。但你现在这副自己惩罚自己的样子,只会让他的努力付之东流。” 燕时洵语气严厉的问道:“你想让星星一睁眼,就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他赌上性命救回来的人,却不珍惜自己?” “我会把星星救回来,所以。” 燕时洵顿了顿,才继续道:“所以,相信我,交给我。” “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珍重自己,在星星醒来的时候,用最好的状态欢迎他回家。” 他轻声向南天问道:“好吗?” 南天眼中有泪,狠狠的点了点头,哽咽无法言语。 燕时洵叹息着,慢慢放开了南天。 他垂下眼眸,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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