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希望。 即便再微小的力量,也有自己坚定的执着,和对天地人间的善良留恋。 李道长的阵法很快生效,微弱的金光沿着阵法的血线游走,瞬间便填充了整个阵法。 而扑向李道长的木雕偶人,也瞬间被阵法拦在外面,反震了出去。 木雕偶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就被一股巨力掀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发出“轰隆”声响。 随后,砖石倒塌,木雕偶人化为木屑和碎肉血泊。 而点点荧光,开始在阵法中缓缓升起。 美不胜收。 道长们愣愣的看着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到李道长。 李道长沉静坚定的眉眼被荧光照亮,刹那间,他的眼睛中有如日月初升,全都是对生命坚定不移的执着。 越来越多的荧光开始汇聚,从阵法上缓缓升起,像一个个萤火虫一般,轻柔飞舞在昏暗死寂的荒村中。 光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将整个荒村照亮,甚至透进了幽暗的深林山野。 荒村之上,巨大的光团冉冉升起,有如一轮朝日初升。 道长们都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而光团倒映在白纸湖中,原本便是由鬼气汇聚而成的湖水,顿时像是煮开了的沸水般,剧烈沸腾了起来。 恶鬼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想要逃离,却依旧在光团下化为一缕轻烟。 只剩下一把枯骨,沉入湖底。 那一刹那,旧酆都和鬼道同时投眼向李道长,都发现了李道长的所作所为。 就算鬼道之前再不理解李道长在做什么,现在也都懂了。 ――李道长,分明是在集所有生命的力量,想要共同抗衡鬼道。 鬼道被激怒。 旧酆都暴怒,湖水掀起巨大的风浪拍击岸边,想要将那逐渐升向空中的光团熄灭。 可李道长见状,却丝毫没有慌乱。 他只是哼笑一声:“痴心妄想!” “那些人,他们有的是一日三餐的普通人,有的是知晓鬼神存在的人,也有的是不相信鬼神之人。但是他们的共同的信念,就是生命。” 李道长潇洒扬手一指光团,扬声暴喝道:“虽萤火之光,也可成日月,撑天地!” “去――!” 李道长话音落下的瞬间,光团立刻飞升上高空,撕裂整个昏暗低沉的天幕,直上云霄。 即便鬼气阻拦,却根本无法拦得住光团上升的趋势。 有荧光主动从光团中脱离出来,与鬼气缠斗在一起,牢牢护在光团附近,保证光团可以不受任何阻碍的向上。 随着鬼气增加,困难加剧,越来越多的荧光脱离出来,悍不畏死的冲向黑暗,与鬼气厮杀。 光团逐渐变小。 但下一刻,却有更多的荧光出现,加入到了光团内,使得光团以远超之前的速度重新变大。 李道长仰首看着光团的去向,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 随即,他脸色一肃,喝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李道长将手直直刺进自己的心口,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落在阵法上就在阵法本身累加了新的阵法,力量更广泛的席卷开来,辐射向东南西北各方。 光团也以惊人的速度在增大。 到最后,它已经不能用光团来形容了。 ――那分明是,一轮明亮朝日。 没有人知道,它最开始,不过是风中一点萤火,脆弱得随时可以熄灭。 而这轮朝日,最终成功突破了层层阻碍,高悬天幕。 刹那间,整个白纸湖都被明亮的光芒笼罩。 恶鬼惊愕抬头,却只看到了日轮模模糊糊的轮廓,便已经在这样炽烈明亮的光线下,惨叫着化为一摊灰烬。 所有藏在木雕里的恶鬼,甚至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已经被木质身躯上被点燃的火焰吞没,烧焦成一块人形漆黑木炭。 几乎是瞬间,整个白纸湖地面上的邪祟,都被涤荡一空。 道长们目瞪口呆。 可李道长的面色,却越发灰败下去,道袍湿哒哒的沁满了血液,又被阵法吸收。 到最后,就连身躯的温度都流失了。 他盘腿打坐在阵法之中,面目庄严威仪,仰头望着天幕上的日轮。 然后,李道长轻轻笑了起来。 他吃力的抬起手,指向天幕,仰天哈哈大笑:“想翻天?等老子死了之后再妄想吧!” 李道长脸上带着笑意,终于,闭了眼睛。 手臂重重摔了下去。 他于阵法中打坐,却已经没了呼吸。 第305章 晋江 民间传说中,多有十八层地狱的身影出现。 拔舌地狱,孽镜地狱……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在数千年前的旧酆都中,亦是有地狱的存在。 九层地狱,不问缘由类别,只看罪孽。 越是罪孽深重之人,魂魄就下坠得越深,直至永世不得超生。 即便生前就是大奸大恶的魂魄,也多难以承受地狱中的折磨,有些彻底崩溃发疯,但更多的,是坠落成为更加凶恶的厉鬼。 而最底层地狱,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之地,即便是旧酆都内的鬼魂,也谈最底层而色变。 这里关押的厉鬼,每一个都背负着成千上万条人命,甚至直接或间接导致了数十万人的死亡,罄竹难书,不外如是。 它们本身的罪孽,和其他死去的鬼魂对它们的怨恨,皆化作了阴森黑雾,充斥满最底层地狱。 暗无天日的黑暗能将所有魂魄逼疯,即便是厉鬼本身,也很快就浑浑噩噩,失去了自己本来的意识。 但是,这就是旧酆都的目的所在。 ――藏一棵树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藏进树林中。 旧酆都想要借由群鬼的森森鬼气,遮蔽自己的存在,但是,它却不想要“树林”有自己的神智,窥视它的秘密。 在邺澧千年前的那一战之后,旧酆都是真的怕了。它咽不下这口气,却也不敢正面对上酆都之主和大道,在长达千年时间东躲西藏的苟活中,它已经养成了过于“谨慎”,或者说小家子气的行事方式。 旧酆都之所以能够存活下来,是因为它在北阴酆都大帝死后,借了一缕鬼神之力,使得城池有了灵智,开始本能的求生存。 也就是说,对于旧酆都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一切源头的那缕鬼神之力,以及旧酆都灵智的化形真身。 正因为最开始的那一缕鬼神之力,在那之上,旧酆都才有了最初的开蒙神智,并且以此为基础进行发展。 即便是鬼道判定,那也是旧酆都最初的因果。 一旦被毁,就如地基崩塌,大厦将倾。 旧酆都知道那一缕力量的重要性,因此,它将力量藏进了最底层地狱,用层层阵法掩藏,并且覆盖于鬼气之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里存在着的秘密。 但是,旧酆都能够想到的,见证了旧酆都存在数千年的鬼差,也同样能够想到。 他甚至知道旧酆都就是把它自己最核心的存在,藏在了最底层地狱。 而为了万无一失,旧酆都在向下的每一层地狱里,都留下了足够的阻碍,确保即便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真的有人进入了旧酆都地狱,也会被层层阻碍拦住,不会真的进入最底层地狱。 但是旧酆都万万没想到,鬼差将战将的形象流传下来,乌木神像感应到邪祟的存在因此化形。 并且,战将并没有兴趣按照旧酆都的规则来。 他本身,就是打破规则重构死亡的存在,于他而言,只有破局新生,没有因循守旧。 战将一剑击穿了整个九层地狱,使得旧酆都留下的层层阻碍,全都变成了无用功,战将带着燕时洵等人顺利进入最底层地狱,旧酆都想要阻止,却连战将的身都近不了,就先被追随战将的十万阴兵斩于马下,所有厉鬼统统化为灰烬。 而等在最底层地狱的邺澧,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他直接掀了整个地狱,让鬼气散开,黑暗被驱散,就连大地都崩塌后重构。 至此,旧酆都为了隐瞒那一缕鬼神之力所做的所有准备,都被邺澧和战将默契的联手毁掉。 如同皮肉被掀开,赤果果的露出白骨中跳动的鲜红心脏。 脆弱得仿佛再没有保护。 当阎王紧张的看着战将解除他自己的力量时,心脏已经提到了最上方,下意识死死捏住手中折扇,指骨泛白。 在场的官方负责人等人只看到了表面的好转,却不知道下方暗流涌动的,才是真正的危机。 地府无法踏足西南,在旧酆都彻底消亡之前,酆都也不会将这里归入管辖范围。 千年来西南的一切平静稳定,都有赖于乌木神像的存在。 战将虽不曾化形更不曾言语,但他一直都在默默守护着西南大地,将真正危险得触及到他的力量,并因此进入他视野内的邪祟,都尽数铲除,不让那些邪祟惊扰生人的平静生活。 人间的驱鬼者常常提西南而色变,这里是公认的鬼域和危险之地,都知道这里鬼魂堆积无法投胎,游荡于人群之中,经常一转过墙角就能看到迷茫浑噩的鬼魂。 像地铁这样深埋地下的场所,更是连普通人都能看到出没的鬼魂,社交平台上总是能看到西南撞鬼经历的分享。 但是人间的驱鬼者所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乌木神像的存在,西南的情况会比现在恶劣千百倍不止。 阎王却是在看到乌木神像的时候,心里就已经了然。 他曾亲眼见证酆都拔地而起,更见过战将于血流千里的战场上站起身,愤怒嘶吼着立下誓言,要向鬼神讨一个公道。 即便是在诸神未曾殒身的时代,阎王也是最了解战将一切过往和行事的存在。 也因此,阎王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战将解除力量,就意味着整个西南都失去了保护,像是没有了外壳保护的珍珠,贪婪之人可以随意拿取。 这也就意味着,从此刻起,他们再也没有回头路。 邺澧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战胜旧酆都灵智,使得旧酆都消亡,将西南重新划进酆都的管辖范围,为整片大地和大地上的生命,重新提供保护,将邪祟隔绝在外。 否则,晚一刻钟,都可能发生不可挽回的惨事。 虽然阎王一直嘴上嫌弃邺澧,总是笑着激怒邺澧,但是同时,他也比任何人都更加肯定邺澧的力量。 可即便如此,真的到了这一刻,阎王依旧不可抑制的开始紧张起来。 他没有向身边的官方负责人等人说明这样的情况,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引起恐慌。 但他脸上区别于往日游刃有余轻松的神情,还是吸引了燕时洵的注意。 燕时洵本来在注视着邺澧。 酆都之主独立在万马奔腾的沙场上的身影挺拔沉稳,令一向对美丑和个人情感并不敏感的燕时洵,都不由得被吸引去全部视线。 邺澧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而他的眼眸中闪过惊艳。 此时,燕时洵终于对邺澧的身份有了实感。 这个人,并不仅仅只是每日在燕时洵身边,只要他一回身就能看到的邺澧。 他更是酆都之主,执掌死亡与审判,所有死亡的鬼魂,都尽在他之下。就连大道也敬畏他三分,请求他承担大道。 ――天地之间,唯一淌涉过旧日的死亡殒身,依旧存在的鬼神。 当邺澧一令之下,十万阴兵气势磅礴直冲旧酆都灵智而去的时候,燕时洵甚至有种感觉,觉得战马的铁蹄踩在大地上的时候,也落在了他的心脏上。 每一声铁蹄刀剑之声,都是他心跳的声音。 燕时洵深深看向邺澧,他一向装载着广阔天地的眼眸中,也终于有了只看得到一人身影的时候。 邺,澧…… 燕时洵在心中轻声唤着邺澧的名字,牙齿轻轻碾磨,颤音娓娓。 而他的唇边,也勾起了一丝笑意。 死亡和鲜血,力量与权柄交织。 在邺澧之下,地狱也在顷刻间化为了厮杀的战场。 这样的场景,深深撞进了燕时洵的眼眸中,更撞入了他的心脏。 他忽然觉得,生命中多了邺澧的存在,似乎……也不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燕时洵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阎王紧绷的面容,他不由得眉头微皱。 在燕时洵的印象中,阎王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仿佛经历过无数生死,已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扰乱他的思绪,足够令他放在心上。 游刃有余的轻松从容。 但是现在,阎王却肉眼可见的在紧张。 燕时洵的视线下滑,就看到了被阎王捏在手里几乎折断的折扇。 他眉尾一挑,唇边的笑意缓缓回落,看向阎王的眼神变得严肃。 带着惊人气势的目光存在感极强,在燕时洵有意为之之下,阎王很快就发现了燕时洵看过来带着询问意思的目光。 阎王在对上燕时洵视线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应该是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于是,他苦笑着缓缓向燕时洵摇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但也绝不轻松。 他无声的向燕时洵做着口型,道:留给邺澧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一个时辰后邺澧还没能让旧酆都彻底消亡,那西南就会有灾祸,死伤无数。 燕时洵的心,顿时向下沉了下去。 他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重整情绪,眸光坚定而明亮。 在一名缠绕着黑雾的骑兵从燕时洵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燕时洵手疾眼快,立刻从那将领腰间抽出长剑握在手里。 “你的剑暂时借我,谢了。” 说罢,燕时洵就直接手持长剑冲向前方,一脚踏在一个刚出大地下钻出来的厉鬼头上,一使力就借力一蹬,在将厉鬼的头颅生生碾碎的同时,也跃身而起,避让过地面上的障碍物一般的厉鬼尸骸,从半空中直接飞身而过。 快得甚至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影。 注视着战场的官方负责人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刚才……什么过去了?” 就连刚刚还在和燕时洵无声对话的阎王,也没有想到燕时洵会反应得这么快,说做就立刻行动。 他在最初的错愕后,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些许,眼眸中重新有了笑意。 如果是恶鬼入骨相的话,这一场新旧酆都的再一次相斗,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 从燕时洵选择了邺澧开始,胜利就已经落在了邺澧身上。 “他是……天地之间的奇迹,大道寄予希望的生机啊。” 阎王垂下长长的眼睫,轻笑着缓缓喟叹。 而手持长戈疾驰在沙场上的将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如此轻松的夺了武器。这对一个武将而言,不仅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更是压制和否定,明晃晃的告诉他,技不如人。 更令将领震惊的是,当他抬起头看向前方时,才猛地发现,缴了他武器的人,竟然是一个生魂! 一向在战场上拼杀凶猛的将领,不由得呆愣在了战马上,呆滞的注视着燕时洵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直到其他将士在将领身边驰骋而过的时候,注意到了他的怪异,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时,又重新了然。 有好心的将士向呆愣的将领解释:“那位是……主将夫人,酆都未来的主人。” ――那可是能够将酆都之主压制得死死的凶悍存在,就连酆都之主在他面前都弱气三分,更何况你了。夺你剑而已,显得多正常。 懂? 将领:……懂。 将领心情复杂的注视着燕时洵转瞬间就冲进群鬼之中的身影,认真的将燕时洵的模样记了下来,避免自己下次犯错误。 他还好心的将这件事告诉了别的尚不知情的将士。 毕竟并非所有将士都有着继承自生前的敏锐洞察力。 虽然在追随邺澧扫清邪祟的路途中,很多将士都见过燕时洵,甚至见过两人之间的互动,亲耳听到了邺澧将神名和力量交付给燕时洵的话语,知道两人的关系,以及酆都之主对于恶鬼入骨相的不可自拔。 但还有很多将士,并没有亲眼看到那样的场景,并不知道这件事。 将领:万一惹怒了酆都夫人,看起来似乎比反抗酆都之主还要恐怖。 一时间,在将士们之中,有关于酆都夫人的消息流传开来,若有若无的视线从黑暗和雾气中,自以为隐蔽的看向燕时洵。 十万阴兵默默将酆都未来主人的形象清晰的记在魂魄中,他们的视线交织成一片巨网。 但燕时洵却已经无暇顾及身边与他擦身而过的将士们。 他速度极快的冲杀进恶鬼之中,手起刀落,恶鬼魂飞魄散。 混乱厮杀的战场上,硬生生被燕时洵扯开了一条口子,直指向邺澧所站立之地。 黑压压的大地上,猛然被清扫出一条干净无障碍的道路,邺澧自然而然也注意到了这样的变化。 他在看到燕时洵手持长剑冲他而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那柄长剑的剑柄上刻的“邺”字,知道这应该是燕时洵向某位将士借来的武器。 但即便心中清楚,邺澧还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燕时洵身上,而眼眸中浮现出笑意,因为旧酆都的存在而坠入冰点的情绪,重新回暖。 “时洵?” 邺澧轻声唤着燕时洵,并没有因为燕时洵手拿武器靠近他,而产生任何警惕或紧张的情绪。 他反而在关切着燕时洵的安危,说刀剑无眼,这样踏进战场,可能会被旁边的武器所伤。 燕时洵并没有在乎自身的情况,只是认真的向邺澧确认道:“西南如果不能及时被划入酆都执掌的领域,西南的人们就会被恶鬼所伤,是吗?” 邺澧点了点头,郑重道:“放心,时洵,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他的视线从远处战将的身上扫过,一眼便转回来,淡淡的道:“某个家伙想要胜过我?再等下一次大道更迭吧。” 邺澧:别以为我不知道某个家伙心里怎么想的――通过贬低我而抬高他自己在时洵心中的印象?呵,想都别想! 但燕时洵并没有想到战将的身上,他全副身心都被眼前的战局和西南的平安牵动着。 对于有一战之力的人而言,最折磨人的煎熬,莫过于在战局边缘焦急的等待结果,却不能主导战局的走向。 燕时洵根本没有犹豫的必要,他直接将邺澧抛在脑后,自己手持长剑就冲进了蚂蟥一般聚集在大地上伺机而动的群鬼之中。 徒留下邺澧站在原地,伸出去想要握住燕时洵手掌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原本冷肃锋利的眉眼间,竟因此而有了一丝委屈之意。 因为注视着燕时洵而连带着注意到邺澧的将士们:………… 但邺澧不是燕时洵,他掀了掀鸦羽般的眼睫,冷冷的向四周扫视过去。 将士们默默扭过头,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依旧是威风凛凛的酆都阴兵。 但是将士们之间彼此对视时,都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知道那名生魂哪里是未来的酆都之主啊。 ――现在就已经是了。 厉鬼被战马铁蹄踏得粉碎,骸骨四散,甚至无法拼出一副完整的尸骸。 虽然最底层地狱对于几乎所有人神鬼而言,都是极为可怖的存在。 但放在酆都十万阴兵这样训练有素,有着千年经验的精锐面前,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厉鬼在战马的冲杀下,很快就溃不成军,变成了一盘散沙,被阴兵手中刀剑劈砍成碎骨血肉,颓然跌落在大地上。 但更多的厉鬼源源不断的从大地之下冒出来,填补着之前死亡厉鬼的数量,重新出现在战场上。 旧酆都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想要通过车轮战尽可能的消耗酆都的力量,拖延时间。 既然燕时洵等人在乎西南的生命,那旧酆都就将西南所有生命都当做自己的人质,无声威胁着燕时洵。 似乎是在说,如果真的在乎西南,那就束手就擒,放弃抵抗。 燕时洵大致看出来了旧酆都的想法,却连思考和商谈的机会都不想留给旧酆都,只是冷笑着朝天幕翻了个白眼,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收割着厉鬼。 他逆流而上,顶着所有阻力,向厉鬼最密集的地方前行,冷静的扫视着大地和天幕,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燕时洵在找旧酆都灵智。 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惯性的以为,旧酆都藏在底层地狱的那缕鬼神之力,形成了地狱的天空。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最好的掌控整片空间。 但是当燕时洵冷静注意着身边的战局时,心中却缓缓冒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为什么旧酆都还没有急躁? 就像是人被敌人靠近珍贵的宝物时,一定会焦急忧心。 这种情绪,或多或少都会被表露出来。 而燕时洵自认在驱邪捉鬼的战场上,对于敌人的恶意和情绪很是敏感,如果对方流露出负面的情绪,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但是现在,燕时洵直觉战场上的气氛,并没有陷入针锋相对的绝对紧张中。 酆都认为旧酆都不过手下败将,而旧酆都却认为,酆都并未触及自己生死存亡的核心。 两方的情绪,都没有调动到最高点。 对于酆都方面的情绪,燕时洵可以理解。毕竟以酆都如今的实力来看,他确实有轻松的资格。 但旧酆都悠闲的底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更何况,燕时洵注意到,虽然恶鬼翻涌,车轮战避无可避,拖延的时间也让酆都重视。 但是旧酆都选择车轮战的这种选择结果,对于生死关头而言,还是太过于悠闲了,好像旧酆都并不担心自己的消亡。 它还没有被逼到绝境。 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眼前的情况。 ――酆都对底层地狱的攻击虽然严重,但是在旧酆都看来,却在关键时刻找错了地方,并没有危及到它真正的核心。 也就是说,那一缕鬼神的力量,应该并不是天幕。 而是…… 燕时洵一低头,看向自己脚下被血液碎肉覆盖的地面。 ……大地。 很多人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时,都喜欢用截然不同的方向来迷惑旁观者视线,让所有想要得到真实的人,都被误导向完全错误的方向,这样距离真相最远,让敌人完全无法触碰到真相,就会让人有种真相是安全的感觉。 或许,旧酆都也在这样想。 燕时洵垂眼看着脚下的土地,身形微顿。 他试着把自己摆在旧酆都的位置上,以旧酆都的角度去思考事情,以此来接近真相。 被邺澧吓破了胆的旧酆都,从以前的高高在上猛然坠入深渊,让旧酆都彻底失去了以往的从容,而变得拘束了起来。 千年的苟延残喘,更是让旧酆都变得谨小慎微,因为要躲避大道的追查,甚至让旧酆都变得多疑起来,永远不放心自己的安全。 因此,旧酆都对最关键的那一缕力量,必定是慎之又慎,即便深埋进最底层地狱,仍旧无法安心,还要再立一个虚假的标靶,做最坏的打算。 一旦所有拦截手段全部失效,大道真的找到了最底层地狱,那就给大道一个虚假的目标,在大道集中力量对付那个“旧酆都”的时候,真正的力量就可以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走。 到那时,旧酆都还可以继续逃窜,接着苟活。 所以,当所有人都以为目标是在天幕的时候,就意味着对旧酆都最关键的基础,就被埋在大地下面。 燕时洵看向大地的眼神变得幽深。 而这时,李乘云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 “小洵,我在地狱待了许多年,可并不是一直在黑暗里发呆。” 李乘云提高了声调,磁性的声音穿透战场的惨叫和金属相撞之声,清晰的抵达燕时洵耳边:“我看到,最深的力量,来源于地底。” “黑暗的并不是天幕,而是大地――生命最终的归宿,是深渊中浓郁的鬼气。” 李乘云不是会沉溺于环境所带来的情绪之中的人,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境地,他的信念和目标都始终坚定,不曾动摇。 他知道生命指向的大道在哪里。 在所有人都会崩溃的全然黑暗中,李乘云却坚守神智清明,更在一遍遍诵咏经籍的过程中修行,力量和道义越发精进。 他能感知到天地,如今在旧酆都的地狱中,自然也能够感知地狱的“天地”。 黑暗中,李乘云清晰的感觉到,厉鬼所畏惧的,正是脚下的大地。支撑起整个地狱的力量源泉,也在大地下方。 他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却并不知道大地之下到底是什么。 直到李乘云看到,燕时洵在战场上停下了动作,定定的看向脚下的地面。 仿佛一道闪电从心头划过,李乘云瞬间就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反应过来燕时洵在疑惑着什么的同时,也得知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你寻找的东西,在大地之下。只要毁了大地连同下面的深渊,力量也会自然而然的消亡。” 在燕时洵惊讶看过来的视线中,李乘云轻笑着颔首致意:“既然决定了只身入险境,自然要有对应的能力――小洵,不要小看了你师父。” 燕时洵缓缓眨了下眼眸,也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我从未怀疑过师父你的力量,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物。更何况我也同样信任着自己的力量和判断。” 燕时洵笑着重新垂首看向脚下的大地,眼眸却冷了下来。 那缕鬼神之力并非有形之物,但是旧酆都想要以那缕力量为基础诞生灵智,甚至支撑旧酆都城池,就必须让那缕力量转化为有形之物。 这样既可以支撑起破败飘摇的旧酆都,使得这座早已经应该在千年前就烟消云散的城池,依旧支撑了千年的时间,还可以悄无声息的将力量隐藏起来。 ――最底层地狱的整片大地,就是那缕力量的化身。 只要击碎大地…… 燕时洵的眼眸彻底冷了下来,他手中原本指着恶鬼的长剑缓缓挪开,转而指向大地。 那一瞬间,燕时洵能够感觉到,他身边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仿佛是旧酆都发现了燕时洵的意图,心惊胆战的想要阻止,却又怕燕时洵只是在猜测而并没有实际性的证据,于是即便焦急,却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死死的注视着燕时洵,在等待一个结果。 就像是被砍头的人不知道刽子手的刀何时落下,那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燕时洵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心中却在默默呼唤着邺澧的名字。 同时默念起的,还有符咒。 邺澧似有所感,立刻抬眸看向燕时洵。 战场上兵马嘶吼,人影错乱,却丝毫无法遮挡邺澧与燕时洵对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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