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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前都一阵阵发黑模糊,几乎快要看不清这个灿烂人间。 他喟叹般仰起头,看向春日里高远的天空。 然后,他阖了眼,摔倒在地。 天空晴朗,群岚如黛,没有一丝阴霾的明亮灿烂。 李乘云长长的眼睫颤了颤,终于还是唇边噙着笑意,彻底闭上了眼睛。 他在坠入黑暗前最后的意识里,除了挂念天地大道之外,就是闪过脑海的,燕时洵的面容。 元宵节,落雪梅花。 他向那孩子承诺,一定会学会做元宵,然后他们一起过一个团圆的元宵节。 可惜,他做不到了。 他失约了,小洵…… 李乘云停止了呼吸。 晶莹的雪花落在了他的鼻尖,落在他唇边的笑容。 那一刹那,白纸湖周围的山花齐齐怒放,生机盎然。 像是李乘云的死亡,拯救了万千生灵,而草木有灵,山川同悲。 浅粉深红的花瓣盛放,枝头横斜。 而后,所有花瓣又瞬间衰败,从枝头落下,纷纷扬扬落了李乘云满身。 山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反复三次,阴阳生死循环。 只留生机。 落在白衫上的花瓣剔透柔软,可那惊才绝艳的白衣居士,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看看了。 察觉到什么赶过来的郑树木,只看到了李乘云葬于繁花之下安然入睡的景象,那一刻,他心神大震,呆呆的望着李乘云,很久也无法回神。 而春日的西南,下了一场大雪,覆盖了所有通向李乘云的路。 以身殉道,天地动容。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① 天地终究没有忍心让李乘云落得个身死道消的境地。 李乘云为天地争一线生机,天地,也留给他一线生机。 他的道,有后来者继承。 而他在离开旧酆都时遗留的一缕残魂,得以重新睁开眼眸,继续守护着他的人间。 李乘云在最底层地狱死寂的黑暗中,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岁月。 他静静在心中数着日子,记着又是一年复一年的元宵节,也笑着在想,不知道小洵有没有交到很多朋友,身边有没有爱他的人,会不会觉得孤单寂寞。 而元宵节的时候……可有人,陪小洵吃一碗元宵。 李乘云垂眼温柔,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依旧坚守着自己的神智清明,挺过了寻常人无法忍受的黑暗死寂,静静等待着。 当人有了坚强到可抗天地的意志力,心中有值得期待的未来,那么好像再难熬的时间,也变得轻松起来。 李乘云在黑暗中一遍遍诵咏着经籍,将曾经被他搜集到小院书房里那些浩如烟海的藏书,全都倒背如流,以此保持心智清明,不曾紊乱。 然后,他就惊讶的等来了一位访客。 ――酆都之主,邺澧。 “我家小洵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其实是个很害怕寂寞的孩子。毕竟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将他遗弃在了集市上……他不喜欢孤单一人,可他又不愿意让其他人发现这一点。” 李乘云笑吟吟的向邺澧道:“不知道你厨艺怎么样?我答应了小洵要为他做一碗元宵,只可惜多年未能成行。” 本来在专注倾听着的邺澧,在李乘云问及自己的厨艺时,被黑色长袍包裹的高大身躯微不可察的僵了僵,眼神难得有些漂移。 他想起了以往每次试菜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井小宝,难得有些心虚。 但在李乘云的注视下,邺澧依旧让自己保持住了毫无破绽的完美形象,看不出半点心虚的沉稳点了点头:“和时洵在一起之后,我一直在积极学习厨艺,进步显著。” 李乘云看着邺澧,慢慢觉得有些眼熟。 说起燕时洵小时候在集市上的事,曾经的记忆翻滚,他忽然觉得,自己那时在集市上见过邺澧。 “你。” 李乘云眨了下眼眸,摩挲着下颔沉吟了片刻,道:“你当年是不是,也在那集市上?” “我好像看到过你一眼。” 那个时候,李乘云是根据卦象,前往集市寻找生机,却意外发现了燕时洵这个恶鬼入骨相。 他也自然而然的认为,燕时洵就是卦象中显示的那一线生机。 不过此时,李乘云才迟了十几年的意识到,或许卦象中显示的生机,不仅仅是燕时洵。 而是当燕时洵和邺澧在一起的时候,方是生机。 邺澧微笑,点头承认:“当年在集市,是我与时洵的第一次见面。他将天地间最珍惜之物馈赠予我,所以,我还他一片晴朗山河。” 那颗苹果糖,已然胜过人间无数。 “我也并非第一次见到您。” 邺澧回忆起那时的事情,轻笑着摇头:“那时,我没有料到与时洵的姻缘,只想还了因果,就离开人间。所以,我是看着您带走时洵的。” 那时,他以为他做的很正确,将小燕时洵交给了足够可靠的人来养育。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后悔当时的选择,没能亲眼看到小燕时洵十几年间的成长。 李乘云闻言挑了挑眉,笑着眯起了眼,唇间却吐出几个重音:“想得美。” “小洵是我家弟子,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后悔啊,酆都之主。” 邺澧轻轻摆手:“虽有后悔,却并无此意。我很感谢您,您给了时洵一个家,您将他……养育得很好。” 李乘云正准备说什么,却忽然听到从地狱上方的天空,传来了轻微的震颤感。 同样感觉到地狱在颤抖的,还有邺澧。 他立刻仰头看去,却见黑红色的天幕从最开始的轻微摇晃,很快便愈演愈烈,就连他脚下踩着的大地都在剧烈摇晃,好像下一刻就要天塌地陷。 轰隆隆巨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像是旧酆都之内的层层阵法,被谁迅速破开。 而那声音,直冲向地狱而来。 邺澧的唇边勾起笑意,心中了然。 李乘云也在最初的惊愕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看来,是小洵来了。” 李乘云笑吟吟背手而立,在昏暗天幕的狂风下如乘风归去的谪仙。 他侧眸看向身旁的邺澧,微微点头,也轻声道:“谢谢你,陪伴小洵。” 大地在颤抖,血红到沉重的乌云疯狂旋转咆哮,云层在狂风的裹挟下迅速下压,形成的龙卷风从低沉云层一直连接向大地。 阴风怒号如鬼哭。 但无论是李乘云还是邺澧,他们谁都没有被身边恶劣可怖的环境惊吓到,反而仰起头看向天幕,期待着将要到来的那个身影。 终于―― “轰隆隆――!” 闪电劈下,惊雷咆哮。 好像有无形的大手撕裂天空,就连阴沉乌云也被从中劈开。 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照亮了一块土地。 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天幕上方裹挟着狂风迅速下落的身影。 青年眉眼锋利,眸光明亮而坚定,像是劈开一切黑暗地狱的利剑,直直的插进旧酆都最深处。 那是,人间的驱鬼者。 为万物生灵而来,为天地大道而战。 邺澧的唇边勾起笑意,上前一步:“时洵……” 但他话音刚出口,就猛地发现,来的不仅是燕时洵。 ……在燕时洵身边,还有一道看起来就很烦的身影。 那人身披战甲,寒光凛冽,手持利剑向前的模样,仿佛即便挡在他面前的是天地鬼神,他也可以无所畏惧的一剑斩下,劈碎这天地。 可就是这样冷硬的存在,却刻意的将自己浑身的尖锐收起来,唯恐伤及身边青年,曾经拿剑训马的手掌,此时却极尽温柔,轻轻环住身边青年的腰身。 像是在担忧自己的力道重了,就会伤到青年。 战将环住燕时洵腰身的姿势,彻底激怒了邺澧。 邺澧刚刚看到燕时洵的笑容还没持续两秒钟,就迅速黑了脸,看向战将的眼神冰冷如有实质。 如万箭齐发。 战将察觉到了那道想要杀死自己的阴冷目光,但他只是掀了掀眼睫,视线在下方矗立在大地上的邺澧身上转过一圈,就重新收了回来,仿佛在看空气一样的不以为意。 他的手掌甚至微微用力,抱紧了怀中的燕时洵。 邺澧:“!!!” 该死的,粗鄙的家伙!!! 循着战将的目光,燕时洵也看到了站在地狱残骸间,仰头看向他的邺澧。 但是更加吸引去他的目光的,却是和邺澧站在一起的那道身影。 那人面容温润,笑意吟吟,仰头看向他的时候,眼眸中的温柔如水般光华流转。 离别的岁月没有在那人身上留下痕迹,反而更加将那人所有的力量都沉淀了下来,醇厚柔和,风华?i丽。 燕时洵在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时,眼眸不可置信的缓缓睁大。 那分明是……他的师父,李乘云。 可是在他师父离去之后,却连入梦来看看他都不肯,让他几乎快要忘记了师父的模样。 但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他师父李乘云无异。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乘云缓缓上前一步,笑意吟吟的轻声唤道:“小洵。” 小洵。 那一声呼唤,和记忆中重叠。 一瞬间,燕时洵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呼吸不能,言语不能。 视野中,无论是地狱还是鬼魂,全都消失不见。 唯一仅剩下来的,只有笑着仰头看向他的李乘云。 那人长身鹤立,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永远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他们离别的那数年并存在,那人只是出了个远门,忘记了回家。 而他,来这里寻那人,带他回家。 燕时洵的泪水一瞬间冲向眼眶,喉咙哽咽发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平日里能欺瞒鬼怪指使天地的敏锐思维,此刻却连一声呼唤都喊不出。 他有太多想要问李乘云的话,可到最后,所有的巧言妙语,却只汇聚成了一声呼唤。 “师父。” 而邺澧果断上前,伸出双臂迎燕时洵下来。 黑雾化作的凶兽阻挠,将战将和燕时洵分开。 青年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分毫不差的扑了邺澧满怀。 邺澧收紧手臂,抱紧了怀中的珍宝:“时洵,我也在这里。” 第299章 晋江 燕时洵设想过很多次,他是否还能再有与师父重逢的那一天。 但无论他如何排布,在浩如烟海的藏书中查找可能性,最后推演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走进了死胡同,沉默的嘲笑着他的侥幸妄想。 不过这样满怀期冀的设想,也只出现在燕时洵的大学时期。 在李乘云刚离开的那几年,燕时洵偶尔会在课堂上撑着脸颊看着窗外发愣,想要从杂乱的思绪中,理顺出李乘云死亡的真相。 为了得知李乘云在死亡前究竟在做什么,又去了哪里,是什么导致了李乘云的死亡,燕时洵拜访过很多李乘云的老友,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有关李乘云的只言片语。 李乘云生前朋友遍天下,上至达官权贵,下至贩夫走卒,他能与三教九流把酒言欢,所有人都将他引为知己挚友。 燕时洵曾经怀抱着那样的期待,走遍了大江南北,想要从各门各派的大师口中,得知李乘云死亡的真相。 但是所有人在听明他的来意之后,都沉默良久,最终沉重的摇头,告诉他:如果你师父没有告诉你,那,我们也不能说。 也有人惊愕于李乘云的死亡,不敢置信的反问燕时洵,说李乘云不可能会死,就算天塌了都敢去撑起天的人物,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开。 燕时洵心中苦笑,想的却是,他也想知道,怎么可能呢? 明明分别前,李乘云还是那副笑吟吟悠然自得的模样,与平时并无不同。怎么还没有等到他放假回家,先回来的,却是李乘云的遗体呢? 李乘云有无数好友,但却无一人肯告诉燕时洵其中真相。 他们只是摇着头叹息,注视着这个还没等到出师就不得不独当一面的年轻人,告诉他,有困难的时候就来找他们,虽然老友走了,但老友的弟子,就是他们的弟子。 燕时洵点头道了谢,却从未真的向这些门派祖师和中流砥柱,寻求过帮助。 如果有人拿到燕时洵的手机,翻开他的通讯录,就会惊愕的发现,他拥有所有声名在外的大师们的联系方式,却没有一个拨打记录。 这些大师们或者早已经退隐后山,不问俗事,或者隐居山林,任由外人如何寻找都找不到踪迹,抑或是各门各派德高望重的祖师。 即便是特殊部门手里掌握着的应急通讯方式,都没有燕时洵的通讯录全面且精深。 这些人,无一不是李乘云生前的至交好友。 只要燕时洵愿意,他可以在一夜之间改变整片土地上的驱鬼者圈子,无论他想要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各个与李乘云有交情的门派,都愿意响应燕时洵的号召。 但是燕时洵却毫不在意,让那些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珍贵资源的号码,静静躺在手机的通讯录里,甚至几次丢了手机也心无波动。 没有人知道,滨海大学里那个总是带着哭唧唧腿部挂件的冷漠青年,掌握着所有人可望却不可得的顶级资源。 却被他自己漠然无视。 而燕时洵利用所有的周末和假期离开学校,遍访门派的事,也引起了辅导员的注意。 她担忧的找到燕时洵谈话,想要开导这个失去了如同父亲一样的师父的青年。 燕时洵漠然听完,只是反问辅导员道:“无意冒犯,但如何您所有的家人长辈良师益友,全都死亡,您会是什么感受?” “对我来说,他是父亲也是师父,更是朋友。” 燕时洵向辅导员点了下头,说了句抱歉,便转身离开。 以往放假回家,虽然滨海大学和小院同在一个城市,但李乘云总是布置得很有仪式感,也会确保自己一定不会被行程耽误以致于不在家中。 让燕时洵一进家门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然后忍不住的微笑,有种回家的安心感。 但李乘云走后,没有人为燕时洵准备这些了。 拉开小院的大门,只有孤零零的一室冷肃。 燕时洵越发的不愿意回家,也不愿意提及李乘云的事情。他拒绝了滨海大学内所有的活动,转而钻进了街巷,为人驱邪捉鬼,一个人迅速的独立起来。 所有到了他手里的求助,无一失手,被鬼怪打扰了安宁的家属感激的向燕时洵道谢,也分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初出茅庐,甚至还没有出师的人。 燕时洵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并成熟了起来。 像他这个年龄的驱鬼者还跟着师父身边拎包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独自一人,漫不经心的走进布满阴煞厉鬼的凶宅险地,天亮时从容的走出来。 有关燕时洵的名声,渐渐在街巷之间口口相传。 滨海市老城区的人们,都知道乘云居士的弟子也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师,虽然脾气不好,但实力确实没得挑。 可一同流传开来的,还有燕时洵的“怪癖”。 他不为人算命改名,也不接风水堪舆,唯一的业务,就是驱邪捉鬼,并且还时常不会听从主家的意愿剿灭鬼魂,反而帮着鬼魂指控主家罪孽。 不管再多的钱放在他面前,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接,就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甚至偶尔还会识破委托人的心里有鬼,直接拎着委托人扔去了辖区,言明是什么罪,然后沉稳的一条条列举罪行。 最恐怖的是,凡是出自燕时洵之口的事情,都是正确的。 辖区的人也听得目瞪口呆,问燕时洵这难道是算出来的吗? 燕时洵却嫌弃的告诉对方,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 这样的做法,让燕时洵无意中在辖区官方那里积累了好感的同时,也被很多委托人记恨上,驱鬼者同行的圈子里,对他也颇有微词,觉得他没有“服务意识”。 但燕时洵依旧我行我素,对这种种说法嗤之以鼻。 他很清楚自己所行走的,是怎样一条路。 在李乘云第一次带着他一起出门解决委托的时候,就曾告诉过他,世间的驱鬼者,大多爱锦上添花,可雪中送炭者少,为天地治病的人,更少。 那是,李乘云半蹲下身,对还是个小少年的燕时洵,笑眯眯的说,就算做不了能够匡扶天地的那个,也要做保护生命的人。 燕时洵记住了。 并且始终践行。 但是随着燕时洵走街串巷,深入险地的次数越来越多,他见到了数不清的人间惨事,邪祟残忍,却只是更加深刻的意识到,李乘云当年独身一人去做的事情,到底会有多凶险。 生死面前,即便是燕时洵不得不承认,他很可能……再也见不到李乘云了。 那年李乘云的遗体合棺前的那一眼,就是他此生见到李乘云的最后一眼。 可为什么,他师父从来不曾入梦看他呢? 在替一个学生解决了恶鬼压床,凿开了那学生卧室里的墙壁,将很久远之前埋进去、已经化为枯骨的尸骸拿出来后,燕时洵听着学生在自己身边断断续续的哭声,忽然想到了自己。 燕时洵听很多人说过,去世的亲人会回来入梦看他们,说起这话的时候,那些人的脸上都有幸福的追思。 那是他不曾体会过的幸福。 他不曾梦到李乘云,甚至已经开始渐渐遗忘了李乘云的长相。 直到张无病开办综艺,燕时洵敏锐的看清了天地的布局。 他也终于意识到,当年他师父,究竟因何而死。 大道倾颓,天地祸事将起,而他师父李乘云,窥视大道,以身殉道。 或已经……魂魄不存。 在想通的那个清晨,燕时洵将手臂横在眼前,静静的在逐渐亮起的晨光中躺了许久,才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可燕时洵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旧酆都最底层的地狱中,他竟然,还能再看到他师父。 战将的那一剑灌注全力,彻底劈碎了整个地狱,让他们所有人都得以进入旧酆都最核心之地。 燕时洵做好了迎接危险苦战的准备。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除了危险,还有最大的一个惊喜在等着他。 李乘云笑吟吟看向燕时洵,温和的眸光中满是包容和慈爱。他的目光慢慢扫过燕时洵,从头到脚,像是在确认他的成长和健康。 燕时洵刚一触及这样的视线,就觉得眼眶一热,有泪光模糊了视野。 他迈开长腿走向李乘云,能踏碎大地的有力双腿,此时却连落地都如此轻盈。 唯恐眼前的李乘云只是旧酆都看穿了他的弱点,呈现出的幻境。而他稍一用力,幻境就会破碎。 李乘云将燕时洵的反应看在眼里,但他同时也清楚的看到,当年他离开时还过于锋利的青年,如今已经成长得成熟稳重,挺括结实的肩膀可以挑起一切重担。 即便是天地崩塌,他这个弟子,也足以重新撑起天地。 李乘云欣慰的笑了。 他向燕时洵缓缓张开双臂,笑着唤他:“小洵。” “抱歉,我当年没有告诉你白纸湖之事,事关大道,我不能冒险让你也暴露在因果中。” 李乘云温柔的声线里包裹着笑意,像是清晨时温暖的阳光:“不过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找到我。而我没能做完的事情,没有走完的道,会有你来继承。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能安心在这里等待。” “而现在,我等到了。” 燕时洵定定的看着李乘云,终于大步迈开长腿,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李乘云。 李乘云也接住了燕时洵。 就像接住了整个下坠的人间。 在他自己的坠落中,他伸出手,托举起一轮朝阳。 乾坤依旧。 第300章 晋江 邺澧刚抱了下燕时洵,还没焐热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燕时洵转头扑向了李乘云。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做出挽留的姿势,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于燕时洵而言,显然是李乘云比他更重要。 况且是多年未见。 邺澧心中浅浅叹息,还是慢慢收回了手,退开几步,将空间留给这对跨越过生死方才重逢的师徒。 “嗤。” 还没等邺澧先有什么反应,就听到旁边传来的一声轻笑。 好像是在嘲讽他:你在时洵心中的地位,不过如此。 邺澧:…………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哪个家伙干的。 他黑着脸缓缓转过头去,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战将:“也是该试试声音了,千百年都没说过话,不找找存在感,别人看到你都会忽略掉。” 战将静静矗立在不远处,沉静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刚刚会嘲讽邺澧,好像一切都是邺澧的无聊假想。 在听到邺澧的声音后,战将缓缓抬起头,终于肯给邺澧一个正眼。 但还没有维持一秒钟,他就翻了个白眼,随即冷漠的移开视线。 好像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做。 邺澧:“……啧。” 好想和这家伙打一架。 邺澧垂在身侧的手掌都握紧了,但看到随后从地狱破开大洞的天幕出现的众人,他眉头跳了跳,还是忍了下来。 鬼道当前,孰轻孰重,他很清楚。 更何况比起这个鲁莽讨厌的家伙,时洵对他的印象显然更重要,他不会让任何人有向时洵告状,破坏他在时洵心中形象的机会。 但邺澧也只是勉强压下了明面上对战将的厌恶而已,看向战将时的眼神依旧充斥着冰冷的厌恶。 “或许你能够认清,时洵是我的?” 邺澧的声音很冷:“下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靠近时洵……就不会是今日这样轻放下了。” 战将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自觉,反而在这种时候,终于笑了出来:“你又能做什么?连旧酆都没有自然消亡都没有发现的家伙。” 邺澧:……他和这家伙绝对是气场不和,他不想提哪件事,对方偏偏要说哪件事。 他克制的咬了咬牙,冷笑道:“严格来说,这件事你如果要怪怨,应该去找大道,这是它的问题。” “况且,如果你真有自以为的那样无所不能,为什么还需要我提前扫清底层地狱?” 邺澧轻轻“呵”了一声:“没礼貌的家伙,需要别人帮忙也不会提前说一声,自以为是。” 战将顿了顿,却是没有反驳邺澧。 邺澧说的没错。 旧酆都没有消亡这件事,确实与新酆都没有关系,而是大道有意的“疏漏”。 对于神仙而言,也有各自的地盘,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绝不会轻易去往别人的地盘。 要不然,神仙也不会各自有各自的道场、福天洞地之说了。 邺澧在杀死北阴酆都大帝之后登位鬼神,成为新的酆都之主。 对于他而言,旧酆都已经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反而作为已经殒身鬼神的旧地,需要他离开,前往自己的道场。 而旧酆都一日不消亡,西南就一日是鬼城,不在新酆都的管辖范围内,新酆都鬼差也就无法前往西南,接引鬼魂前往接受审判并投胎。 原本应该一环扣一环的因果,却因为旧酆都拼尽全力躲避大道苟活,而出现了岔子,开始了恶性循环,让西南成为了一片无神之地。 鬼魂越堆积越多,引发了西南驱鬼者们的驱魂行为,最终诞生出了如今沦为鬼道爪牙的活嘴活眼木雕。 乌木神像虽然在千年间都没有化形战将,但神像应李乘云之邀,前往白纸湖镇守邪祟,冷眼看清了掩埋在因果下的真相。 无人可窥视的大道,却尽数呈现在乌木神像的眼前。 旁观者清。 它眼看着郑氏兄妹的悲剧,也看到了前来游玩却对神庙产生了好奇心的年轻人们。 被李乘云所托,在李乘云死后依旧守着白纸湖的西南驱鬼者,早就死在了鬼婴愤怒的报复之下。 在阵法成形之时,整个白纸湖都被乌木神像锋利的力量镇压,如山岳压顶而下,不可挣脱。 亲眼看到了李乘云的死亡并且大受触动的郑树木,知道这是李乘云的计划成功了,他沉默的立在窗户后面,仰头看纷纷扬扬的大雪,就像是天地为李乘云送行而洒落的纸钱。 但鬼婴却直到此时,才惊愕的发现,那个来过白姓村子的居士,竟然是为了镇压她而来。 鬼婴愤怒嘶吼,拼了命的反扑。 西南驱鬼者为了保证阵法不被影响,咬牙顶在前面,不给鬼婴一丝一毫突破的可能。 鬼婴很聪明,她很快就意识到对方请来的镇物太过强大,远远不是现阶段她能够抗衡的。 而阵法有了镇物力量的注入,在成形的那一刻就变得坚不可摧,找不到一个能够作为切入点的弱点。 却唯独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 ――西南驱鬼者本身。 生人血肉之躯,会死会痛,远远比不上镇物和鬼神。 对于鬼婴而言,这似乎是最好的下手之处。 但鬼婴没想到的是,西南驱鬼者早已经在答应了李乘云的邀约,来到白纸湖的时候,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用死亡来威胁他,毫无用处。 驱鬼者守着阵法,直到力竭死亡倒下,依旧死死的将阵法护在自己身下,绝不允许有任何人能够破坏阵法,伤害天地大道万千生灵。 即便死亡,这股顽强坚定的执念,也依旧不肯消散。 直到多年后,年轻人们被鬼气蛊惑,走进了废弃的神庙。 当那年轻人伸手要拿神像的时候,他没有发现,乌木神像的眼珠,一直都在冷冷的注视着他,看清了他的过去和未来,预知了他的死亡。 驱鬼者的执念和乌木神像的力量,让几名年轻人使出浑身的力量,都没能搬动驱鬼者只剩下枯骨的尸骸。 可也就在那个时候,乌木神像注视着几名“巧合”发现神庙的年轻人,忽然看清了大道的本意。 ――大道,想要让白纸湖邪祟重新出现,连带着拔出原本掩藏在鬼气后的旧酆都。 乌木神像沉默良久,终于松开了力量。 年轻人们将驱鬼者的尸骸从阵法上抬起的时候,像是完成了一项壮举一般欢呼雀跃,怪叫着手舞足蹈,随即想起刚刚自己没有抬起尸骸的丢脸模样,泄愤般将尸骸扔出了神庙,嘴里骂骂咧咧。 可一切都被乌木神像看在眼里。 举头三尺有神明。 人永远不知道,在自己做恶事的时候,会不会有冷漠的神一直在旁观,看透他们的因果。 在年轻人从神庙里搜刮金银祭祀礼器,甚至拿走乌木神像的时候,乌木神像就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死亡。 看似是意外的死亡,实则是因果报应。 即便是大道默许,但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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