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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土地上曾经存在过的证明,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聊以慰藉。 作为酆都鬼差的时间太过漫长,使得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生前的身份与记忆,唯一接受的,就只剩下了鬼差这个身份。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一切存在的意义都与酆都紧密相连。 酆都在,他是鬼差。 酆都亡……他什么都不是。 鬼差浑浑噩噩的走在西南的大地上,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得救的稻草,想要寻找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千里饿殍,群鬼哀哭。 这片大地上,到处都是死亡后迷茫徘徊的鬼魂,人间与阴间,乱成了一团。 旧酆都坍塌时,很多鬼差死在了与新酆都十万阴兵的战场上,还有更多的鬼差逃离旧酆都城池,仓皇潜藏人间。 它们的存在,扰乱了西南安定的生活。 这些从旧酆都城池里搜刮了法器后逃离的鬼差,有着远远比人间的驱鬼者更加强大的力量,和居高临下的轻蔑漠视。 它们见多了死亡,习惯了人间那些大师们对它们顶礼膜拜,诚惶诚恐的恳求它们的帮助。 它们还以为自己依旧是酆都的鬼差,有着北阴酆都大帝赋予的力量和地位,可以在人间横行无度。 酆都鬼差,即便是有官职在身,却毕竟早已经是鬼魂,并不属于人间。 在它们身上缠绕的鬼气,使得它们所过之处,百姓生病农作物凋零,人间找不到原因,只以为是天灾。 当西南的大师们开坛做法,想要像以往那样,向鬼神寻求帮助,驱除邪祟重还人间平静的时候,却骇然的发现,情况变了。 他们再也无法请来鬼神相助。 反而惹怒了逃离到人间的鬼差们,让它们在愤怒之下,对百姓出了手。 就连白姓先祖都没有放过。 因为白姓先祖帮助过鬼差,本身又被新酆都之主所救,所以平日里寻常邪祟莫不敢近身,使得他所在之处,竟然成为了方圆百里中最为平静安全的地方。 不少白姓族人活不下去,都从原本的居住地迁徙,投奔了白姓先祖。 在鬼差离开之后,那里形成了白姓的村落。 白姓先祖毕竟与鬼差打过交道,在那些心怀恶意蔑视生命的鬼差们靠近村子时,他就已经有所警觉,并且在祭坛前燃起了香,向离开的鬼差求助。 鬼差一日千里,终于在白姓先祖被伤害之后赶到。 然后他看到的,就是昔日同僚们一张张狰狞的脸。 当他身处于旧酆都之中时,也曾经是众多鬼差中的一员,没有作为生人的记忆,没有对于死亡的怨恨,他和其他鬼差一样,因为拥有力量于是连视角都高高在上,从来无法理解亡魂的怨恨,也不曾在乎过那些生命。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鬼差走遍了西南大地上每一个角落,看够了新丧鬼伏尸哀泣,不忍再见亲朋为亡者哭到昏厥。 他重新落回了大地,将自己摆在了与所有生灵一样的高度,与他们感同身受。 当他经历过这些之后再看到昔日的同僚,竟觉得那一张张脸,如此可憎。 那些鬼差们在叫嚣,也有驱鬼者和门派觊觎鬼差们的力量,以及他们手里从旧酆都搜刮出来的法器,因此跟在鬼差们身后,为虎作伥。 原本应该保护生人的驱鬼者,反而成为了加害者。 那些倒戈的驱鬼者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离最开始出事的邺地太远,也不曾与远方的驱鬼者们互通消息。 他们并不知道,酆都已经易主,大道有了变化,天地巨变。 他们的眼睛中只能看得见鬼差们的强大和富有,流露出想要据为己有的贪婪。 鬼差看到了那些人人鬼鬼的面孔,只觉得可笑。 酆都曾经维持生死之间的秩序,守卫的人间,竟然是这样。 而那些本应该守在阴阳之间的同僚们,却是如此嘴脸。 鬼差依旧满心迷茫,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什么身份。 但是他却做出一个决定。 ――没有任何人神鬼知道,他在战场上,见到过新的酆都之主登位鬼神的那一瞬间。 鬼差看到了战将到鬼神的转变,无意间窥见了鬼神真身。 即便非他本来所愿,但对于天地而言,这已经是沉重的因果。 哪怕只是匆匆一眼。 鬼差依旧被那份窥视鬼神真身的沉重因果反噬,因此而垂死,失去了所有力量,倒在了白姓先祖的家门口。 不过也正得益于此,鬼差知道,他找到了应对昔日同僚们的方法。 他将那匆匆一眼间看到的战将形象,苦思良久终于成功雕刻在木材上,使得鬼神登位前一瞬间的形象,被留在了人间。 鬼差或许没有看清战将的脸,但战将那时敢与天斗问鬼神的惊人气势,却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并成功的在木雕上复原。 数千年形成的珍贵乌木在鬼差手中木屑纷飞,神像没有一丝柔软慈悲,怒目诘问,锋利得像是一柄永不归鞘的剑。 当鬼差终于完成这尊神像时,连他自己都惊呆了。 他看着神像,浑身颤抖如筛糠,不敢有丝毫冒犯之意,只想跪倒在神像面前,将自己一生的善恶因果悉数说出,乞求审判。 明明是由他雕刻的神像,可他却如此畏惧,连神魂都在震颤。 当这尊神像现世的瞬间,天地垂眼向西南大地,所有逃离旧酆都的鬼差都无所遁形,暴露在神像和天地面前。 暴雨的夜,乌木神像睁开了眼,手中长刀寒光凛冽。 鬼差们惊恐喊叫,慌不择路的奔逃。 却被天地尽数拦截于西南之中,然后,死在了神像的长刀之下。 战将本就满心愤怒,诘问大道与所有鬼神,就连北阴酆都大帝也死在他的刀下。 而鬼差以乌木为载体,记录下来的,是酆都之主作为战将的最后一刻。 愤怒到达了极点,杀意撼动天地,诸神震撼莫不敢拦。 这尊神像作为战将的缩影,它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杀灭一切扰乱人间的邪祟,守卫身后的生命。 暴雨如天倾,暴涨的河水汹涌拍击着堤岸。 无人的旷野上,只剩下瞪大了眼睛横倒在地的逃跑鬼差,似乎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如蝼蚁一样死在这里。 鬼差眼睁睁看着那些被战将杀死的同僚们,逐渐化为了一把灰烬,被暴雨冲刷后,什么都不曾剩下。 而因为鬼差曾经被白姓先祖所救,又亲眼看到了战将的形象并雕刻了下来,也与战将有了间接的因果。 即便是曾经在旧酆都时期,鬼差也一直都守着地狱的恶鬼。 他并非负责战斗的鬼差,也从未踏入过人间羁押鬼魂,所以,不曾背负这份罪孽。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起,闪电撕裂天空,雨幕中光影错乱。 照亮了乌木神像怒目的脸,和手中的刀。 乌木神像看到了最后仅剩的鬼差,却漠然转过了视线,没有杀死他。 没想到自己能捡回一条命的鬼差,在暴雨中愣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被乌木神像和西南的现状所震惊,为了验证心中的疑惑,他回到旧酆都城池,寻找真相。 “后生,怎么样?我当年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来着。” 老人坐在人骨打造的椅子上,一边抠着脚一边得意洋洋的反问道:“现在你知道我有多重要了吧,还想骗我?不知好歹。” “我可是……” 老人的声音低沉了一瞬,从刚刚的欢快转变成不可探知的厚重:“杀了所有的同僚,让旧酆都的鬼差,彻底死绝。” “旧酆都的历史,彻底终结于那一个暴雨夜。” 老人重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堆积成一层层褶子,看不清他眼底的光:“我成为了旧酆都仅剩下的,唯一一个鬼差。” 燕时洵愣在了原地。 他虽然猜测过乌木神像的来源,也怀疑那尊神像在海云观失踪后回到了白纸湖,并且从邺澧的反应来看,很可能现在就藏在旧酆都之内。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尊乌木神像,是由眼前这名鬼差雕刻的。 那是……就连邺澧本身,都不知道神像的存在,甚至惊诧于千年前的战将形象竟然能够流传下来。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间的驱鬼者留下来的。 而是旧酆都鬼差的亲眼所见,亲手雕刻。 为此,他甚至差一点身死,而且是两次都与死亡擦肩而过。 但是燕时洵也因此而能够确认了另一件事。 当年镇压了白纸湖邪祟数年的乌木神像,确实是李乘云寻来的。 无论是鬼魂还是鬼差口中,都只有李乘云一人在旧酆都出现过,所有叙述中都没有其他人出现。 能够进入旧酆都,谈何容易。 也唯有李乘云那样卓绝的天资,才有可能从一片混乱的线索中抽丝剥茧,找到旧酆都的所在,并且成功进入。 ――还把唯一的旧酆都鬼差忽悠走了。 燕时洵怀疑,西南千年来一直都有酆都传闻,就是那些逃亡鬼差传出去的。 而见过那些鬼差的驱鬼者们,也因为觊觎它们手中的法器而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所以才会演变成了传闻,流传开来。 但不论是邺澧这个真身,还是传闻中,都没有乌木神像的存在。 甚至如果不是此刻,作为参与了全程的当事者的鬼差,亲口将千年前那一战的后续讲给燕时洵听,燕时洵也不会知道有关于乌木神像的来龙去脉。 所以燕时洵猜测,那尊乌木神像,是被鬼差带走了。 李乘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恐怕也是那尊神像。 虽然燕时洵不知道李乘云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不过以李乘云朋友遍天下、能与三教九流把酒言欢的社交情况来看,就算再不可能的事情,似乎也变得可能了起来。 李乘云深知一生有限,他看到了太多东西,除了他以外,恐怕其余人很难挑起重任。 所以在燕时洵成长起来接过重担之前,李乘云争分夺秒的布置自己的计划,不肯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燕时洵在得知了有关李乘云当年所做之事后,也渐渐看清了李乘云的目的。 他很熟悉李乘云的性格,因此他以此为基础,立刻就顺势猜出了李乘云原本的计划,心中了然。 老人等了半天,都没听到燕时洵夸他,顿时不高兴的低下头,恶狠狠的瞪了燕时洵一眼:“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燕时洵礼节性假笑:“不必了,您继续说就行。” 老人纳闷的打量着燕时洵:“这么不求甚解?不太像李乘云那家伙的弟子会做的事情啊。” 有了先头的经历,就算老人被燕时洵夸得飘飘然一时间找不到北,差点以为自己比北阴酆都大帝还重要了,但他也算是对燕时洵一句真一句假的行事有了阴影,怎么看燕时洵都觉得这家伙是在谋算着什么的模样。 在老人的心里,燕时洵是最阴险狡诈的生魂。 ――和他师父一个模样! 结果老人都做好准备了,燕时洵却轻轻放下。 这让他有种蓄足了力量却抡了个空的感觉,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 在老人的扫视下,燕时洵淡淡的道:“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您说的话都太好猜了,您起个头,我就知道后面的走向。” 他礼节性微笑:“您继续,放心,我听得懂。” 老人:“…………” 可恶,失算了。 这哪里是生魂,分明是个恐怖的怪物!!! 在这一刻,老人的心中不可抑止的涌上一股后怕。 这样敏锐的人物,更何况还有大道的加持,更能随意进入早已经戒严不进不出的旧酆都……幸好刚刚他没有拒绝这小子。 如果与这样的人为敌,哪里还有胜算。 老人从未如此感谢自己站对了位置,要不然,很可能千年前的事情又要再一次上演了。 当年那位新酆都之主,掀了整个旧酆都。 如果与这小子为敌……恐怕他能把旧酆都的废墟直接扬了。 老人心中剧烈波动,但面上却没有显露,依旧一副骄傲的模样。 他冷哼了一声,嘟囔了两句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小子,但也再没多说什么。 “你刚刚既然翻过了房间里的名册,自然也应该知道我在这里的目的。” 老人平静道:“没错,我是想要找出,旧酆都之所以会败落的真相。” 当年回到旧酆都之后,鬼差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那战将为何能赢得过北阴酆都大帝,还能得到天地大道的认可,就连大道的公正都在向那战将倾斜。 甚至,单单是战将形象留下的一尊神像,都足以引动天地,使得大道垂眼向群鬼聚集之地。 鬼差不认为这是因为战将的力量比北阴酆都大帝强。 曾经为旧酆都效力的他很清楚,天生地养,与天地一同诞生于混沌中的酆都,是如何独立却强大的存在。 从有死亡开始,就有酆都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屹立不倒数千年的存在,却败落于区区一个凡人手中…… 如果是曾经一直待在旧酆都的鬼差,他就算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想明白这个原因。 但是他在人间走过一圈,举目皆是死亡的哀泣,也与万千生民感同身受过,当他再回来时,已经隐隐约约有所感悟。 酆都独立而强大。 却也因为强大而自傲,自以为酆都所制定的规则,就是万民所向。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鬼差想,或许,是无数鬼魂对于死亡的怨恨,逐渐了满心愤怒和复仇执念的战将。 为了知道战将的来处,鬼差用尽了手段,在躲避旧酆都残留意识的情况下,拼命搜集那些被当做废纸扔掉的名册。 那些鬼差逃离旧酆都的时候,都只带走了法器和有力量的东西。 至于这些曾经记录着无数鬼魂信息的名册,已经既无人管理,也无人在乎,只是变成了废纸,四散在旧酆都的各个角落。 虽然有关于那战将的信息,鬼差并没有找到。 但是他找到了战场上那十万阴兵的记录。 所有将士都有着相同的经历。 他们死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为了同一件事而死,死后又因为同一个罪名而登上了酆都名册。 ――那些追随着主将的将士们,想要为被屠城而死的百姓们复仇。 鬼魂可夜行千里,打上敌人面前,继续生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然后,那些将士们,希望百姓们枉死的魂魄,可以投胎。 可酆都不允。 无论是将士们想要复仇的举动,还是百姓们对于死亡的仇恨,都已经大跨步踏过了酆都的规则和底线。 以旧酆都的判定来算,十万将士连同主将,全都是凶残厉鬼,会危害人间。 当押往旧酆都苦牢,直到魂魄灰飞烟灭。 鬼差通读完当年的记录后,只觉得神魂震荡。 如果是曾经,他一定不理解。 但是现在,他已经在看过人间的悲惨与苦难后,明白了生灵是可以怨恨死亡的。 无故惨死,谁人能不怨,谁人能不恨。 谁人不想复仇! 哪怕是一个死后的公正,他们也想要得到。 可酆都不肯给。 在那之前数千年,无数鬼魂哭嚎着却只能认命,被押入苦牢。 即便有魂魄曾经试图反抗,却终究是因为执念不够深重,或是力量太过渺小,最后落得个失败后灰飞烟灭的下场。 但是这一次,道,变了。 战将不肯放弃,咬着牙诘问天地,愤怒誓言定要向大道鬼神要一份公道。 如果天地不肯给…… 那就他自己来给! 十万阴兵昼夜疾驰,如一道裹挟着狂怒的阴风,打上旧酆都,逼得北阴酆都大帝现身。 最后一卷名册从手中脱落时,鬼差愣愣的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名册上的将士名字,良久无言。 他终于明白,旧酆都败落的原因。 ――因为万千魂魄所向。 那些魂魄无法自己讨要一份公道,无法与天地抗衡,就将所有的希望和力量,全都压在了战将身上。 便是萤火之光,聚千上万,也可撼动日月! 蔑视生命者,自然会被生命抛弃。 北阴酆都大帝的气数,尽了。 而酆都,认可了战将的道,承认战将为新主。 在想通一切的时候,鬼差只想苦笑。 笑他愚钝的傲慢。 身处鬼城,竟然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天地了,那些同僚甚至满不在乎的肆意践踏生命…… 又哪里会有胜利的可能? 就在那时,鬼差听到了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那人身如青松云鹤,拢一身白,笑吟吟的站在门外向他问道:“做了千百年的缩头乌龟,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吧?” “鬼道将生,劫难将起,你要和我同行吗?” 鬼差的愤怒还不等燃起来,就被一盆水熄灭了。 他扭着头,愣愣的看着那人,不知道为何会有生魂出现在旧酆都。 但刚刚经历过震撼的鬼差,却只能想到唯一一种可能。 ――这也是天地的安排,大道默许。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站起来,应了那人一句:“好。” 鬼差没想到,那一句话应下,就交付了所有的生命与精力。 即便那人最后身死,生魂成鬼魂……他却依旧继续着和那人的约定,执行着未完成的计划,替那人等待鬼道来临。 “所以我说啊,你师父那家伙,真是个混蛋。” 老人吧嗒了一下嘴,啧啧不满的道:“怎么会有人这么会使唤别人?我堂堂酆都鬼差,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他当我是什么呢?把我扔在这这么多年,我想走都走不了。” 老人一脸的嫌弃抱怨。 但燕时洵却听得直想笑。 堂堂酆都鬼差,就算是落魄了也比寻常驱鬼者强,更何况占据着身在旧酆都的主场优势,城池也已经开了神智。就算鬼差打不过,大喊一声吸引来城池神智,也足以碾碎任何生魂。 如果老人真的不想帮李乘云,他有很多种选择可以做。 而不是殚精竭虑的帮助李乘云。 即便李乘云死后,也一直在继续行走在他们早就约定好的道。 地狱可没有墙,如果老人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他毕竟在旧酆都待了一千年,想要糊弄过城池神智,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 老人满口抱怨,可千年来所践行的事情,却恰恰与他不满的指责相反。 燕时洵歪了歪头,姿态从容的向后靠去,双臂自然的放在扶手的骨架上。 看清一个人,不要听他在说什么。 要看他一直以来,在做什么。 ――尤其是他赌上了所有的时间和生命,顶着风险在做的事情。 那才是,关于他的真相。 “老人家。” 燕时洵忽然笑着打断了老人的抱怨。 在老人看过来时,他轻轻笑道:“您已经不是酆都鬼差了。” 老人:“……你这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没了官职这件事,就这么让这小子在意吗?来来回回的提,以为他会在乎?哼! “那尊乌木神像,在人间现身过。” 不等老人不高兴,燕时洵立即转了话题,淡淡的道:“乌木神像甚至不在西南,而是去了其他地区。” 老人一开始像是没听懂燕时洵在说什么一样,眼睛里还有着迷茫。 当他反应过来之后,眼睛缓缓大睁。 “什么!!!” 老人咆哮着怒吼:“谁干的!!!我就说,我就说!有那位的神像在,不应该这么快才对!” “李乘云的计划万无一失,是我生平仅见的缜密。只要他的计划不出错,一直在执行,鬼道就别想有降生的那一天――在那之前,大道就足以恢复到往日的强势,鬼道也自然不足为惧。” 老人的面容上一片肃杀,满是阴冷的怨怼。 直到此时,他才显露出了他曾经身为鬼差的那一面。 很多年前,他和李乘云在最初定下计划时,目的就是尽可能拖延鬼道降生的时间,让大道有足够长的恢复期,寻找到可以支撑起式微大道的强有力存在。 李乘云虽然平日里万事不放在心上,一副闲云野鹤的从容之姿,但是他缜密的心思,难有人及。 也只有成长起来之后的燕时洵,在很多年后做到了青出于蓝胜于蓝。 从算到十几年前的一线生机,在集市上遇到燕时洵开始,李乘云对天地的布局就开始了。 而被保存在旧酆都的乌木神像,则是李乘云计划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虽然计划是尽可能拖延时间,但以乌木神像的力量来看,只要当年被鬼差当做参照的那位鬼神不死,乌木神像的力量就不灭。 即便是几百几千年,都支撑得下去。 只要大道没有彻底倒塌,那就算是再微弱,也是大道。 也有生机存在。 李乘云计划得很好。 却唯独没有算到,大道自己的意志。 它并不想苟延残喘。 只靠一口气狼狈苟活着,那是阴沟里的老鼠,不是大道。 它想要……重新回到曾经的力量。 所以,当燕时洵成长到了足以与天地鬼神抗衡的地步,当酆都之主转变心意,愿意撑起大道,大道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镇守白纸湖邪祟,以及湖下无人所知的旧酆都的乌木神像,被游玩时恰好路过白纸湖的年轻学生拿走。 白纸湖邪祟反扑,鬼婴愤怒想要复仇,整个西南的所有鬼魂和阴气开始向风暴眼中的白纸湖聚集。 而旧酆都以为自己获得了最佳的反抗时机,开始蠢蠢欲动。 鬼气占据了鬼婴全部的神智,扭曲了她本来的意志,让她忘记了自己也曾经被当做珍宝爱护的生人岁月,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憎恨和复仇。 在鬼婴力量增强的同时,旧酆都的力量也侵入了鬼婴,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了鬼婴,使得她认为,是自己想要颠覆大道。 郑树木和白师傅因为愧疚而帮助鬼婴,遮蔽大道。 可大道在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对大道而言,大道也同样是可以被利用的存在。 它感受着自己的日渐虚弱,忍耐着西南的混乱,静静等待所有的时机成熟的时刻到来。 然后,灾祸彻底爆发。 大道才会有机会,快刀斩乱麻,永绝后患,寸草不留。 燕时洵微微仰起头,看着暴怒的鬼差,忽然间福至心灵一般,想通了这一切。 数千年的因果堆积,本就到了一个临界值。 虽然寻常人感受不到这种细水长流的变化,但大道却看得清晰。 大道知道,如果放任不管,将就着忍受这样的混乱,终有一天会彻底无法挽救。 到那时,所有生灵都会横遭毁灭。 唯有一计。 借由灾祸,彻底清空数千年来堆积的全部秽气和因果,让人间彻底清朗。 为此,千年前,作为死亡源头的酆都,败在邺澧手中,新酆都拔地而起,重新审判死亡。 天地的这局棋,也正式开始。 执棋人,一方是邺澧,一方是天地。 最后的目的却是殊途同归。 ――为了万物生灵。 第291章 晋江 很多修道者穷尽一生,也不曾摸到道的边缘。 可就在旧酆都尸骸成山的地狱里,燕时洵却忽然顿悟了大道的本意。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彻底的领略到大道的残酷和温柔。 呼吸不能,思考不能,神魂震荡好像从身躯里向上飘去,俯身望去就是辽阔土地。 燕时洵看到,在这片山峦起长河汹涌的壮美土地上,有点点明亮的光芒,或分散或聚集,美不胜收。但更多的,却是一团团的黑雾,像是陈年的污垢,破坏了这副美丽景象。 他皱了下眉,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直到他慢慢回忆起,这种凌空跃身的感觉令他很熟悉。 在邺澧将神明和力量借给他的时候,他也有过类似的玄奇感受,仿佛融身天地。 那现在…… 燕时洵神情怔愣,眨了下眼眸才惊讶的意识到,或许他现在看到的一切,就是往常大道查看人间的视角。 如果能被大道看到,那这些或明或暗的光团……是功德和罪孽吗? 燕时洵的心中刚冒出这个猜测,就立刻恍惚觉得谁在肯定他的猜测。 明明耳边只有风声,眼前也只有大地,但燕时洵就是莫名的觉得,此刻有什么存在,就站在他的身边,耐心的将这人间指给他看。 无论是生人还是恶鬼,只要勉强过得去,似乎也可以就这样将就,不再去追索更多。 就如同数千年前,那些在旧酆都的威压下认了命的鬼魂。 可今日能削减一分,明日就能削减两分,生机不是做买卖,没有讨价还价一说,只要生机被罪孽挤压,就很难再复起。 大道看得分明,焦急暗叹于生人的不知抗争,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由它来,为未来滑落到最艰难时局的时刻,争一线生机。 当一切因果被彻底清扫,以这一线生机为索引,天地将会重回最初的模样。 衰极必盛,生机盎然。 燕时洵感觉,此时就像是有谁在温和耐心的站在他身边,指引着他看向人间,手把手的教他看数千年洪流沧海。 就像是……此时他与大道共存于九万里高空之上,跳出五行三界,以局外人的姿态,冷静看待人间万千生灵。 于是这一刻,他之前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从邺澧决心为鬼魂而战之时,他就已经被大道注意到。 涉及酆都之事,大道无法插手。 但是,当邺澧真的赢过北阴酆都之时,他就已经坐在了这场棋局中,成为了唯二的执棋人。 至于鬼道,它虽然对大道有着堪称恐怖的威胁,却依旧没有资格成为这盘局的执棋人。 大道在为重启后的新天地,选定新的支撑者。 而被大道认定的人,是邺澧。 “小子,小子?” 老人纳闷的看着眼眸无神的燕时洵,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他面前挥挥手,想要看他有没有反应。 这一声呼唤将燕时洵重新拉了回来。 他的神魂从高空疾速直坠下来,重新回到身躯内,刚刚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景象都悉数消失,重新变得正常。 燕时洵搭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颤了颤,眼神重新恢复清明。 只是在神魂脱离之前那种玄妙之感时,他仿佛听到有谁在笑,用温柔的眼深深注视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消失。 燕时洵皱着眉微微转头,下意识向两边看去。在他看清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堆满的书册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来了,此时身处在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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