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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时候,白三叔大大方方的告诉他,村里只要会皮影戏的人都死了。 但这个村子,最开始本就是一名姓白的皮影匠人居住于此,所以其他亲戚前来投奔,几十代以来都靠着这门手艺吃饭,耳濡目染之下,很难说谁是完全不会皮影戏的。 ……那白三叔呢? 白三叔就住在皮影大师家旁边,他为什么会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却还能活下来? 或者换一种说法――白三叔,真的还活着吗? 还有他这一路在村子里看到的所有村民和孩童,他们真的都还活着吗? 燕时洵的思维忽然卡顿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被思维的惯性欺骗了。 实际上,他在村子里除了白三叔和郑树木以外,几乎没有看到成年的村民。 他亲眼看到的,还活蹦乱跳的,只有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至于其他的村民,他只听到声音,或是透过窗户看到了模糊的影子。 因为他们到村子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时间,本就应该是所有人在家的时间。 所以燕时洵一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直到现在在白师傅的提醒下,燕时洵才忽然意识到其中的漏洞。 如果只有影子和声音的话,又与皮影戏有什么区别? 而如果白三叔的那张脸再衰老一些,脸上的皱纹再多一些…… 燕时洵在脑海中迅速涂抹着白三叔的那张脸。 然后他发现,这张脸和之前在皮影博物馆里见过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那个守着皮影博物馆,说要收门票的老人,分明就是更加衰老沧桑的白三叔。 而更巧的是,白三叔家也在村头的位置。 就像是,守墓人。 燕时洵愕然的抬眸看向白师傅,白师傅也从这张俊容上,清晰的意识到,这个青年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提醒,就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白师傅低低的笑了起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连胸膛都在震颤。 但他很快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笑声中夹杂着咳嗽和喉间血沫翻涌的声音。 他衰老如风中残烛的身体,根本承载不了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但是白师傅却觉得很畅快。 多年来偏居一隅,生命也逐渐死寂,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连带着对一切都失去了期待。 他希望那个孩子能过得好,也从不拒绝那孩子的任何要求。 可是,他却只眼睁睁的看到那个孩子,深陷于泥潭。 明明应该是复仇之人,怎么却活得比仇人还要痛苦呢? 白师傅想要做些什么,即便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然而,他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很多年前郑木匠一家遇害的时候,被整个村子排挤孤立的他,也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除了在面对着尸体时,流着眼泪怒吼和摔打着桌子,反而被其他村民讥讽是伪善以外,他无力得什么都做不到。 白师傅在很早之前,甚至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村子里的人不再耐烦于皮影戏,他们更加向往外面纸醉金迷的世界。 但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只是摸着他的头,慈爱的告诉他,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不管其他人如何,只要他们这一脉安静踏实的学好皮影戏,从祖辈传下来的皮影戏,就不会失传。 那也是他父亲第一次告诉了他,西南皮影的真面目。 ‘儿啊,你以为我们祖辈传下来的皮影是什么?只是集市上逗孩子们开心的东西吗?’ 他父亲轻轻摇头:‘皮影戏里,有我们千年的时光,还有千年前的真相。’ ‘我们所传承的,不仅是皮影戏,也是这块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当后来者想要知道千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的时候,他们会来寻找西南皮影。’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它传承下去,不要叫它失传,使得后来者遗忘了过往。’ 他父亲这样教导他。 所以,白师傅也按照教导,只专注于磨砺自己的技艺,打磨自己的作品,将过去那些依靠口口相传得到的传承,都整理记录在纸上。 他欣慰的觉得就算有一天自己出了意外,皮影戏也不会失传断代。 后来的传承人,会依靠这些笔记,重新得知曾经皮影戏的模样。 可是到最后,他好像真的也只做到了独善其身。 一直被他忽略的环境,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慢慢变质,成了令他陌生的模样。 那些儿时的玩伴已经不会像幼时第一次看到皮影戏时那样惊叹欣喜,他们不再喜欢齐天大圣,不会为了大闹天宫而激动得把手掌都拍得通红,声嘶力竭的喊着大圣的名字。 他们张口闭口,就是钱,就是地位。 不是炫耀自己的作品被谁谁谁买走,就是骄傲于自己又接受了哪家电视台的采访,或是现在自己的一场演出有多少钱。 甚至同出一源的皮影匠人们为了彼此攀比竞争,掏空了心思要创新和宣传。 有的丢弃了传统的剧目和特色,编的新剧更加受到年轻观众的喜爱。也有的不服气,干脆宣传自己可以用脚来演皮影。 还有的会在其他人要登台演出的时候使了坏,让对方拉肚子上不了台坐不住,于是自己顺理成章的顶替了演出。 同行相轻,各显神通。 明明是以皮影戏大师这个头衔出的名,可在他们的话语中,皮影戏所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少, 白师傅看到了这些。 不愿意和其他人同一个做派的他,也渐渐被村人排挤到了边缘,只是碍于他这个官方认证的传承人的头衔,才不得不捏着鼻子和他相处,却也经常翻着白眼对他说要不干脆就把传承人这个头衔让出来,其他人才能更好的发扬西南皮影戏。 白师傅笑笑不说话,琢磨了很久,他决定邀请偶然相识的郑木匠前来,帮他完善以“骨”著称的西南皮影。 既然西南皮影和其他皮影最大的区别,就是在骨架制作上的精巧灵活上,那他从骨架的改良入手,一定可以让西南皮影更加精湛。 郑木匠家中世代木匠,在原本的居住地成名已久,远近皆知。 对于搬家这件事,郑木匠很是犹豫。 他虽然也很想要和朋友一起做成点什么,对于热爱所传承手艺的匠人来说,能够让自己的技艺精进,是远远要比金钱高兴很多的事情。 那是个人价值和成就感的实现。 但是,郑木匠不仅因为家中几代积累了庞大的杂物,还有妻儿。 搬家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但就在郑木匠带着儿子从白师傅家离开的时候,正赶上了白师傅要去集市上演出皮影戏,就邀请了父子两个同去。 当年还是小孩子的郑树木,高兴的喊着齐天大圣的名字,拍得手掌都红了。 小郑树木激动得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告诉父亲,他找到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他立志要做最优秀的皮影匠人! 郑木匠看着孩子,也跟着笑了。 然后很快,郑木匠就带着一家搬来了村子。 村民们在听说郑木匠是个有名气的人时,也很热情的前来帮忙搬家。 但在从皮卡车上往下搬箱子的时候,几个年轻人却奇怪于手中箱子的沉重,于是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悄悄打开了箱子。 然后他们看到的,是郑木匠家里数代积累下来的财富的一部分,还有很多一克一黄金的名贵木材。 年轻人们动了心思,垂涎于郑木匠家的钱财。 他们就像是蛰伏在草丛中的毒蛇。 适合动手的时机很快就到来,他们不顾郑木匠的苦苦哀求,杀了郑木匠后藏尸于仓库杂物的幕布后面,然后拿走了一部分财物。 年轻人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有了钱总是想要得意的炫耀,也买了很多超出他们原本财富的物品。 他们的长辈和亲朋,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手里多出来的财物。 但是,他们却只是斥责年轻人们为什么不早说,郑木匠家一看就比这有钱多了,光是抢这一点有什么用。 现在郑木匠家孤儿寡母,那些财富简直唾手可得。 于是所有人商量好,要除掉那对母子,然后将郑木匠家的财富据为己有,所有参与的人平分。 而这时,发现了丈夫失踪的郑木匠妻子,挺着大肚子苦苦寻找。 最后,她看到了像一块烂肉一样被扔在仓库里,幕布后,死不瞑目的丈夫的尸体。 妻子哭昏过去。 却因此打草惊蛇,惊动了其他村人。 他们一边假惺惺的安慰郑木匠的妻子,说一定会找出杀害郑木匠的人,一边却给彼此使了眼色,当夜就登门想要杀了她和那个孩子。 等白师傅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白师傅语调沙哑,说几句就体力不支的停歇一会,当他说到最后的时候,浑浊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 室内一片寂静。 燕时洵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的昏暗中,他微微垂着头,发丝散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谁都没有先说话。 燕时洵没有想到,这个村子以前竟然发生过这种事情,而郑树木身后……还有如此血海深仇。 “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有一个条件。” 白师傅缓缓抬起头的刹那,眼泪顺着他凹凸不平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把树木……带走。” “别让他再留在这里了,也别让他再被仇恨困住,他早就应该开始他自己的人生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的活在过去,为了向那些人复仇,连带着毁了他自己的人生。” 白师傅哽咽:“你……或许,你能做到。” 燕时洵抬眸时,就看到了白师傅老泪纵横的脸。 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的问道:“即便他导致了所有人的死亡,将我们困在皮影戏里,邪祟的力量甚至强到不得不请来乌木神像镇压,你还是觉得,他有被拯救的价值?” 听到燕时洵的话,白师傅显得很是错愕:“你知道乌木神像?” “不,不对。你觉得乌木神像,是用来镇压树木的?” 白师傅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话,他摇了摇头,道:“村里所有人的死亡,确实是树木做的,但是在几年前那位居士误打误撞进入了白纸湖之后,树木就已经改了,他现在是个好孩子。” 居士? 燕时洵想到了郑树木家挂着的那副画,连忙追问:“那位居士的名讳,白师傅你知道吗?” 白师傅点点头:“是一位很独特的人,他是为了寻西南皮影而来,向我询问千年前的事情。皮影戏毁了树木的人生……却也给他留了一线生机,让他活得开始像个人。” 白师傅苦笑:“那位乘云居士,是位厉害的人物。但是后来听说,他以身殉道,已经死了。” 在听到白师傅的话的一瞬间,燕时洵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就好像身边所有的场景都在坍塌消失,当年与李乘云相见的最后一面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人拢着袖,在横斜的花枝下轻浅笑着,说着团圆。 却再也没能团圆。 燕时洵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用力到指骨发白,指甲深深嵌进了手掌心里。 即便他很清楚李乘云早已经在几年前死亡,是他亲自操办的李乘云的葬仪,以李乘云亲传弟子和儿子的身份,送了李乘云最后一程,亲眼看着李乘云下葬。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勇气转身,再次直面李乘云的死亡。 那是不能提的痛楚。 而现在,白师傅的话将他已经愈合的伤疤生生撕开,曾经溃烂的伤口再次涌现鲜血。 燕时洵强迫自己在李乘云的死亡中冷静下来。 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嘶哑:“那,你知道那位,那位乘云居士……是怎么死亡的吗?” 曾经敏锐的思维像是卡了壳的磁盘,艰涩的继续运转。 可强行压下的强烈情绪,却让燕时洵眼眶赤红,喉咙酸涩难言,就连四肢百骸都颤抖了起来。 当年李乘云的死讯,是经由其他人传回来的,年轻的燕时洵并不知道李乘云具体的死亡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他的死亡。 他所看到的,只有一具冰冷却唇带笑意的尸体。 李乘云,师父啊……知道死亡的终点,都没有对人世间留有任何愤怒。 他是带着笑走的,像是死得所愿。 燕时洵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将涌上来的眼泪逼退回去。 白师傅看到燕时洵这副情绪外露的模样,也慢慢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严肃了下来,询问他:“你和乘云居士,是什么关系?他的后代,还是弟子?” 燕时洵张了张嘴,却几次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在眼泪顺着眼角滚落的时候,燕时洵艰难的扯开了笑意。 “他曾经是,为我遮挡风雨的人。” “是我的师父,父亲,挚友。” 第263章 晋江 白师傅没有想到,燕时洵竟然和多年前来到白纸湖的李乘云之间,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他看到燕时洵的神情,也想起了自己对郑树木的那份情感,不由得动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郑树木憎恨着的人,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何尝不像是父子。 这份拳拳关爱之心,不是假的。 也因此,在李乘云离开之后,看着逐渐振作起来,脸上也有了笑模样的郑树木,白师傅是真心感激李乘云。 此时当白师傅得知,燕时洵就是李乘云的弟子后,他在错愕之后,连带着对燕时洵也有了好感,比起原本的交易嘱托,更多添了几分感情。 他和树木,乘云居士和这个青年……何其相似。 因为这份疼惜之情,白师傅看着燕时洵,忽然间觉得,这大概也是天意。 当年乘云居士想要完成却失败的事情,或许,他的弟子能够做完。 白师傅看着燕时洵的目光渐渐柔软,一直深埋在心中的事情,也被他重新挖了出来,就堵在喉咙中。 燕时洵没有忘记这里还是皮影戏中而非现实,即便他再一次听到李乘云的死亡,也只是短暂的情绪崩溃,随即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恢复成了往日冷静理智的模样。 唯有发红的眼眶,还证明着他刚刚的悲?Q。 李乘云在死亡之前最后一个拜访的地方,就是白纸湖,目的不是驱邪捉鬼,他不是为了白姓村子的亡魂而来,也无意插手于郑树木的仇恨。 他是为了白师傅所传承的皮影戏而来。 但是,隐藏在皮影戏下面的究竟是什么秘密,才会让李乘云寻找至此,甚至导致了李乘云的死亡? 燕时洵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在确认李乘云和燕时洵的关系之前,白师傅原本并不打算将这件事说出来。即便他想要与燕时洵做交易,以此救出郑树木,但他依旧没打算将世代相传的秘密吐露出来。 在千年前死去的,就该留在千年前,和皮影戏一起,被他带着入土埋进坟里,再无人得知,而导致了一切悲剧的皮影戏,也会终结在他的这里。 再也不会有人,以皮影戏为噱头,伤害他人。 但是,在提起李乘云的时候,白师傅又犹豫了。 当年在李乘云离开之前,白师傅也曾前去送别,担忧的询问过李乘云,如果他这一去,没有成功,怎么办? 那时,李乘云站在白纸湖边,山风吹荡起他的衣袖,恍然如谪仙乘风欲归。 李乘云含笑回身,让白师傅安心。 ‘如果我身死于此,无法上抵大道,那自会有后来者,替我走这一条路。’ 他垂眸笑着的时候,眼底有无限温情:‘天地会将生机引到此处,如我失败,衰极必盛,死局中,恶鬼入骨相会前来于此,生死循环,太极新生。我家小洵……会代替我,走完这条路。’ ‘虽千万人,吾往矣。’① 李乘云大笑着离开,足音坚定。 留下白师傅站在湖边的冷风中,隔着被吹乱的灰白发丝,注视着李乘云的背影渐行渐远。 而现在,白师傅见到了一直被李乘云挂在嘴边的“小洵”。 这个青年,一如李乘云所言那样优秀,甚至让白师傅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时,就已经决定孤注一掷相信他,在死局成为无法更改的定数之前,从那个存在手里,救回郑树木。 因此,白师傅没有多犹豫,就将所有埋藏的秘密,悉数讲给了燕时洵听。 ――有关于西南。 也有关于皮影戏。 很多人都知道西南皮影起于千年前,却没有人知道,西南皮影,从一开始,就是鬼戏。 真相和传闻中的描述不尽相符,起因与结果倒置。 不是皮影匠人迁居于西南,其余白姓族人因此投奔而来,形成了传承皮影戏的村落。 而是白姓先祖在西南遇到了鬼差,从鬼差那里习得鬼戏,然后改为皮影戏,从此传承技艺,以此糊口。 第一个白姓的先祖在逃亡时濒死,被路过的某个存在救起,为了感念救命恩人,白姓先祖决定留在这里,等救命恩人再回来时,向他道谢。 白姓先祖没有等来救命恩人,却在那里遇到了非人之物。 酆都,鬼差。 不过还要加一个限定词。 ――旧酆都鬼差。 白姓先祖捡到鬼差时,对方伤痕累累,气息奄奄。 本来想要避开的白姓先祖,却在转身的时候犹豫了。之前救下他的那个存在,于黑夜中疾驰而行,缩地成寸,仿佛有能令人起死回生之能,绝非常人。 白姓先祖在看到鬼差时忽然想到,会不会当时救下他的存在,就是某位鬼神? 怀着被救过的善意,他将鬼差带回了家,也从鬼差口中得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酆都坍塌。 酆都长于天地之间,不受四方神明管辖,任何神明都奈何不了酆都,是独立的所在。 但是,却有一鬼魂昼夜驰骋千里,悍然击碎了整个酆都,让存在了几千年之久的酆都化为一片废墟。 曾经的庞然大物,如今只剩下满地齑粉,鬼神皆化为灰烬,重归天地。 就连鬼差,也只是侥幸逃出来,本来应该同样化为一捧尘土,却在触碰到白姓先祖的家门口时,奇怪的停止了死亡的趋势,保住了一条命。 鬼差在白姓先祖家养伤的同时,也将自己所看到的所有画面一页页画了下来,并交给了白姓先祖。 为了报答白姓先祖,鬼差送了先祖无数黄金,还有鬼戏这一门手艺,然后才离开。 鬼差临行前告诉他,新的酆都将取代旧酆都破土而出,那位怀着愤怒抗争天地的战将,终将成为新的酆都之主。 而它们这些旧酆都遗民,就算一时得以偷生,最终也会因为被天地遗忘和否定,而渐渐衰亡。 天地不仁,无论人神鬼,于天地而言,都不过沧海一粟,瞬息而已。 鬼差虽然不明白,为何白姓先祖能够救自己,但它经受无数亡魂,对生死之事看得透彻,也无甚遗憾,只是拜别了白姓先祖,便失去了踪迹,不知去向。 白姓先祖将鬼差引为知己,因此决定将鬼戏传承下去,以此来让白氏后人记住当年恩人相救和鬼差赠戏的恩情。 而听闻有族人一夜暴富,很多白姓族人都前来投奔。 白姓先祖一直感念于曾经的救命之恩,因此不吝啬救济其他人。 只是,他有一个要求――想要留在这里,就必须传承鬼戏。 几百上千年过去,当年的事情渐渐被人遗忘,鬼戏也彻底演变成了皮影戏,古老的曲目依旧唱着千年前的旧事,但只被今人当做曾经说书人光怪陆离的想象,真相掩盖于传闻之下,再也没有人相信。 而这段往事,也只有传承人这一脉口口相传,即便中途还是无法规避的遗失了很大一部分,但也总算是勉强传了下来,没有失传。 但是在整个白姓村子遭遇灭门之后,还知道这件事的,也只剩下了白师傅一人。 当年李乘云找到白姓村子,就是因为从知情的西南驱鬼者口中,得知了西南皮影的前身是鬼戏,因此察觉到了不对,所以前来查看。 “我师父来找鬼戏干什么……难道是旧酆都?” 燕时洵愕然看向白师傅。 白师傅点了点头:“是,西南皮影的特点之一,就是来源于真实发生的故事。先祖也将当年发生的事情编成了曲目唱段,而旧酆都的位置,也在那里面。居士来找的,也就是那个。” “虽然很多师承长久的门派也经历过那个时候的事情,但是他们本来的记载和传承,也都多次散佚和断代。到最后完整保留下来的,竟然是我这个老头子手里的皮影戏。” 白师傅苦笑着摇摇头:“谁能想到,在集市上唱给孩子们听的皮影戏,竟然还隐藏着这样古老的故事,就连我自己,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其实并不清楚到底哪一句或者哪一段里,暗藏着旧酆都的位置。” 虽然偶尔也见过驱鬼者,但是将所有时间精力都拿出来钻研技艺的白师傅,并没有想到,他也有与鬼神邪祟打交道的时候。 他曾经以为那是离他太遥远的东西。 甚至再往下,他儿子那一辈里,很多人压根就不相信鬼神之说。 他儿子当年为了和他赌气,还带着一帮朋友,叫嚣着砸碎过村后面山上的神庙。 ‘连自己的雕像和庙都护不住,它算个什么神?有本事就让它自己来找我啊,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什么狗屁神明吗?我今天就去借几杆猎枪,倒要看看到底是神厉害,还是我的火厉害。’ 那时候,儿子这么对他说。 后来,整个村子,就只剩下了白师傅一个人。 邪祟滔天,驱鬼者前赴后继的赶来。 直到那个时候,白师傅才恍然意识到,原来鬼神离自己如此之近。 不过即便如此,白师傅依旧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酆都,竟然就隐藏在自己每日温习的唱词里。 如果不是李乘云听说了鬼戏,又在前来白纸湖的时候,发觉白纸湖邪祟滔天远胜人间,最后确定了源头藏在皮影戏里,白师傅恐怕直到死亡的时候,也不会意识到这个秘密。 “我本来想要把皮影戏带进坟墓里,但是你师父,还有你,都找到了我。” 白师傅叹了口气:“这就是天意吗?” “那我师父找到了吗,酆都旧址?” 燕时洵追问:“他有没有说过,他找酆都旧址的目的?” 白师傅沉吟着,陷入了回忆:“居士他,似乎是想要找酆都里的某个鬼神,但是他并没有和我说太多。” 这倒也在燕时洵本来的猜测中,听到白师傅这么说,燕时洵并没有太失望。 很多人想要真相。 但他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实际上,能够承担真相背后的残酷性的,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甚至很多人在面临这样的抉择之前,都从来不会想到,自己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燕时洵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情,亡者的家人想要知道亡者死前的经历,哭求着驱鬼者或者辖区的负责人,说自己一定要知道真相才能安心。 但是很多家人亲朋得知亡者死前最后的遭遇后,往往都会惊吓到昏死过去,甚至有人因此悲?Q过甚而导致了死亡。 兰泽的具体死因,就一直没有详细的告知他的父母,也没有让他父母看到他破碎到拼不出人形的遗骸。 一应后事,都是由成景在操办的。 这也是很多成熟驱鬼者的共识――不要,把自己所知所想,随意告诉其他人。 哪怕是事主。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事主会不会被真相惊吓到,甚至会不会做出过激举动,导致驱鬼最后以失败告终,或是害了事主本人。 李乘云自然也知道。 并且,作为在燕时洵进入驱鬼者这一行之前,天赋最高的人,李乘云曾经很多次在入定时得见天地,也知道窥视大道的代价。 没有与得到的信息相匹配的力量,只会死于真相之下。 天地不仁,自然也不会允许有人能够窥见大道布下的棋局,任何微小的变数都可能改变未来。 而生人有情,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处于永远的理智冷静,不偏袒自己所熟悉或偏爱的人。 ――如果大道定下的未来,会以你所熟悉亲近之人的死亡为代价达成,你会眼睁睁的看着亲友死亡吗?能够忍得住什么都不做吗? 大道不会让自己缜密的布局经受任何风险,因此,不论任何人神鬼以何理由窥视大道,只要不是大道认可之人,就必然会死于强烈的因果反扑之下。 李乘云没有将实情告诉白师傅,是在保护他。 知道的人越少,事情才越有实现的可能。 天地之间唯一留下的一线生机,狭窄却捉摸不定。 即便是李乘云,他想要改变天地,也必须要慎之又慎。 但李乘云的目的是酆都…… 燕时洵抿了抿唇,想起了邺澧。 邺澧之前告诉过他,大道数次想要让酆都承担天地,在大道势微地府坍塌的现在,必须要有新的力量支撑起将倾的天地。 但是那几次,邺澧无一不拒绝了。 酆都对世事并不多加理会,除非地府也无法处理的时候,酆都才会作为天地最后的危机处理对策而出手,不让厉鬼冤魂影响人间生人。 有冤的复仇,有罪的受刑。 但是这样的平衡,在二十年前南溟山之后,被打破了。 对人间的失望逐渐累加在邺澧心中,而南村村人对生命的漠视和自私,让邺澧失去了对人间最后的期望。 他最后一次拒绝了大道,然后酆都中门紧闭,再不理会世事。 直到占据一方夹杂于阴阳之间的鬼山,终于与阳间的规山合二为一,而囚困了鬼山的袭霜也得以前往投胎,因为强大的力量而让地府在无法处理的情况下,去往了酆都。 邺澧看见了燕时洵。 酆都之主走下神台,迈进了人间。 也成为了大道倾颓之下,最后的可能性。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李乘云死亡之后。 燕时洵死死的抿着唇,他知道了他师父当年因何而死。 李乘云,想要前往酆都,寻找天地的生机,以撑起大道。 他看到了一部分未来,也因此,死于大道之下。 “燕先生,燕先生?” 白师傅的呼唤声,猛然拉回了燕时洵游离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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