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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记住了的,但是莫名其妙就忘了。” 这话一出口,心大如路星星都觉得好像不对。 怎么这么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说有事然后又说自己忘了,小学生都不会找这样的借口。 完了,估计燕时洵是不会相信他了。 路星星心中哀叹。 忘了……和自己一样。 燕时洵眼眸暗了暗,并没有像路星星以为的那样想,而是郑重的上了心。 “既然这样,那浴室就暂时不要使用了。” 燕时洵皱眉向赵真道:“反正明天早上就离开,也不差这一会,其他人先将就一下吧。” 赵真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因为对燕时洵的信赖而一口答应了下来。 路星星也被冻得受不了,在将事情告诉了燕时洵之后觉得重担卸了下去,就开开心心的往自己房间跑,准备去穿衣服去了。 虽然他忘了刚刚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他记得很清楚――无助的绝望。 洗澡的时候身上带不了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那种失去了所有保护的无助感……路星星痛恨那种感觉。 赵真则上了楼,告诉楼上的工作人员和其他还没有使用浴室的人,说了燕时洵的话。 不过,在敲开一间工作人员的房间门之后,原本神情放松着的赵真,忽然对上了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他被吓得心中一跳,后退了几步。 然后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名工作人员。 不过那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抓挠着自己,像是很难受的模样。 听到赵真说的事情之后,那人又重新“砰!”的一声重重甩上了门。 要不是赵真后退得快,差一点就要被撞到鼻子了。 他心里有些奇怪,工作人员是白天工作太累了吗,怎么这个脾气?明明节目组的人脾气都不错来着。 想着,赵真就怀着疑惑往楼下走。 但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嗅到了血腥气,而脑海中也回想起刚刚在那人开门的瞬间,看到的门内的景象。 似乎有人躺在床上,也有人趴在椅子上。 房间里光线昏暗,让赵真第一眼时没有看出来那些人的情况。但现在他慢慢回想,却发觉了不对劲。 那些人怎么一动不动? 而且现在虽然已经黑天,但是时间其实还算早,拍摄还没有结束,工作人员怎么会先睡觉? 这么想着,赵真本来下楼的脚步又退了回去,重新敲开了那间房门。 再次打开门的工作人员显得比刚刚还要烦躁,像是得了狂犬症一样,眼睛赤红到几乎滴出血来,喉咙间发出“呼嗬――呼嗬!”的声音,两只手一刻不停的挠着自己,整个露在外面的脖子都已经挠出了血。 最严重的是他的脖子。 就在食道的那一条位置上,鲜红的血痕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甚至赵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竟然觉得,那花骨朵好像晃了晃,像是有生命力一样。 但再仔细看去,却又不动了。 赵真一时心里纳闷,怪异感油然而生。 “干什么?” 工作人员的声音粗粝嘶哑,像是几百年没用过声带一样,带着砂纸磨过石头的刺耳感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没事就滚。” 说着,工作人员就要重新关门。 赵真先是短暂的被工作人员的态度惊到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工作人员现在的状态绝对不正常――脾气再不好的人,也不会在共事者面前说这种话。 他一把扣住了房门不让对方关门,态度强硬的往房间里挤:“让我看看房间里其他人。” 如果这个人真的有问题,那很可能房间里其他人在遭受着危险。 工作人员鲜红的眼睛冷冷的盯着赵真,然后他咧开了嘴巴,一直抓挠着皮肤的手也放了下来。 “渴啊,我很渴。” 他嗓音沙哑的问:“你有水吗?”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赵真身上,像是终于找到了水源一样,嗬嗬笑着道:“血水也行。” 赵真心里一惊,意识到这人已经不是心理有问题,而应该是邪祟作祟! 他立刻收回本来想迈进房间的脚,转身就往楼下跑去:“燕哥!” 而工作人员却超乎了人类能达到的速度,敏捷的直接冲向赵真的后背。 他变得尖利的指甲距离赵真的后背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触碰到…… “砰!” 灯泡忽然闪了闪,然后一声巨响。 整个小楼都陷入了黑暗中。 …… 燕时洵在目送路星星离开之后,就重新关上门,转身面对邺澧。 邺澧的眉眼间都是笑意:“被打断了。” 燕时洵想起刚刚的场景,也觉得路星星来的实在不是时候,不由得脸色一黑,明晃晃的透露着自己的不爽。 因为邺澧从进山开始就一直情绪不对劲,所以燕时洵意识到长寿村有问题之后,就向邺澧询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燕时洵本来已经做好了邺澧不会告诉他的准备,毕竟鬼神与人有别,更别提邺澧可能是现在仅剩的唯一一位鬼神,想要从鬼神口中得到准确答案,与窥见天机没有区别。 但就在燕时洵在心中计划着如何才能让邺澧开口,或是自己再去村中探寻时,邺澧却在定定的看了燕时洵片刻后,叹息了一声。 鬼神叹息,天地静默。 那一瞬间,整个山谷中仿佛没有了声音,所有的虫鸟声音消失,风声停止。 而邺澧微微掀起鸦羽般的眼睫,眼眸中没有一丝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 “我给过偏南地区机会。” 邺澧低沉的声线里还带着在燕时洵身边才会有的温和柔软,可说起以往,却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时洵,即便是鬼神,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对人间失去希望的。” 邺澧定定的看着燕时洵,一字一顿的道:“我曾行走人间,想要找到继续支撑人间的理由,但人间展示给我的,却只有一次次淋漓血色。” “在十几年前,我来过偏南地区。” 李乘云一生云游四方,带着燕时洵走过了大江南北。 邺澧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神明从高高的神台上走下,身披粗布麻衣,头带斗笠,以一副再寻常不过的生人形象,在人间的苦难和欢笑中走过,冷眼旁观世间,想要找到自己继续支撑天地轮回的理由。 但是,他所见的,皆是罪孽和贪婪。 神明每一次伸出去的手,都只握紧了一把无辜生命逝去的怨恨。 执掌酆都的神,怒了。 那一年,被道士们称为“鬼年”。 神明所在之处,所有人的魂魄都被拉去酆都审判,无罪者还阳,有罪者死。 于是那一年,很多个村子整村整村的在死人,人心惶惶,却找不到原因。 村子里年老的南阿婆站了出来,冷笑着指着村人道:‘你们往日里杀的那些女童,将过路人杀了作为献祭,做过的那些恶事,现在报应终于来了,神明开眼!’ 村人震惊,后悔哭嚎乞求原谅。 但是,当时就站在树下阴影中的神,目睹了全部的过程,看透了每一个魂魄隐藏在最深处的罪孽。 透过草帽的间隙,邺澧看到那些人悔恨的脸和几乎哭昏过去的模样,却不为所动。 他很清楚,那些人不是后悔做了孽,而是悔恨为什么会被发现。 那一年,偏南地区死了很多人。 而邺澧只带着深深的失望,转身离去。 也是在那一次之后,邺澧仰头望着晴朗天空,想着那些几乎被罪孽的黑色雾气吞噬的魂魄,心中忽然觉得如此可笑。 他曾经想要保护、即便是在战场上咬牙坚守到最后一刻也想要保护的人间,已经变了模样。 而人间…… 人间无救。 神明转身回到了高高的神台,冷眼俯视魂魄哀嚎,却再不为所动,只沉默的做一尊雕塑,不再回应,不再理会。 酆都中门长闭不开。 大道倾倒后唯一的神,却不愿意拯救人间。 邺澧缓缓眨了下眼眸,从过去的回忆中脱身而出,沉声道:“他们没有被拯救的价值,就连酆都也不会有他们的位置,只会一直游荡,直至灰飞烟灭。” “尸骸沉江,血水浮面,十几年前的偏南地区,曾是地狱。” 邺澧嗤笑,带着冰冷的嘲讽:“如何还有脸面来求到我面前。” 燕时洵没想到邺澧会回应他,更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他静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邺澧说,那是在遇到他之前发生的事情,而现在邺澧自己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没有必要再提起旧事,但燕时洵依旧坚持。 在燕时洵看来,既然是十几年前,那自然是和在和他遇见之前发生的。 但邺澧却知道,自己所说的意思,是那是在集市上遇到小燕时洵之前。 心灰意冷的神阖了眼眸,以一身血污战甲的形象,安坐在集市边缘,想要给自己最后一个放弃的理由。 却没想到,在最深重的失望中,神遇到了他的珍宝。 一颗来自人间的糖。 邺澧看向燕时洵的目光变得柔软,不复刚刚的冰冷。 像是糖在高温下,开始缓慢的融化成一片,香甜的气息刻骨记忆。 在燕时洵的注视下,邺澧笑着开了口,丝毫不准备隐瞒的将往事说出。 虽然在他看来,在遇到燕时洵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有提起的必要,但既然他心爱的驱鬼者想要知道,那自然无不可言。 结果就在这时,路星星在门外大声嚷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等燕时洵终于赶走了路星星,再回到房间时,面对着邺澧认真的注视,却又忽然觉得,之前那样轻松的谈话氛围已经消失了。 即便他想要重新提起,也觉得哪里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在邺澧这样,仿佛只有对他才知无不言,任由索取的坦荡面前。 燕时洵不由自主的重新想起兰泽对他说过的话。 以往的记忆落在心中,就变成一颗种子种下。 即便当时并不以为意,但所有与邺澧的相处和谈话,甚至邺澧每一个笑容和眼神,都变成了润物细无声的养分,滋养着那颗种子。 燕时洵不由得开始想,难道……兰泽说的是对的? 可,他自认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和其他忙碌生存的人并无什么区别。 ――不,燕时洵认为,有千千万万耀眼的人,先辈英魂,同人志士,他们才是不平凡的人。 与那些人相比,燕时洵觉得自己不过是人间最不起眼的,并无可以吸引其他人的地方。尤其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脾气并不好,也绝非善良之人。 既然如此,如果兰泽说的是对的,那邺澧的情感因何而起? 燕时洵有些迷茫。 但是不等他理顺清楚自己的思绪,就忽听得“啪!”的一声巨响。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燕时洵眼神一凛,立刻把对情感的困惑抛到脑后,直接冲出房门。 小楼里接二连三的响起众人的惊叫声。 “怎么回事?” “停电了吗?” “好黑啊,我有点害怕。” 因为天黑得早,完全没有开发过的村子不像是城市那样灯火辉煌,而是全靠着房间内的灯光照明。 现在熄了灯之后,就全部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根本看不清自己身边是什么。 一楼对面的房间打开,宋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张无病也摸着楼梯栏杆赶紧下了楼:“别慌别慌,村里电压不稳,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被告知了这件事,所以后勤有准备手电筒和蜡烛。” 在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之前出门打水的安南原也想起来,为了看清河水,自己是拿了手电筒的。 他赶紧往房间里走,想要去摸手电筒放在了哪里。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全凭安南原的感觉一点点摸过去。 他按照记忆中的地方查找,翻过了桌子上放的小少爷的行李包,心中暗暗道手电筒就放在这里了。 安南原心中提前一喜,就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有手电筒就不怕了。 他安慰自己,自己觉得身边有声音在响,还有腐臭的味道,一定是因为黑暗影响了他的判断,让他出于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而胡思乱想。 什么鬼啊腐尸啊,肯定是不存在的。 从灯黑下去的时候,原本坐在床上的安南原,就忽然觉得自己坐着的床下面震动了一下,随即一股冷风从自己脚腕旁边吹过,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藏在床底下。 安南原想起来床下面是空的,刚刚好能藏人的高度――然后他就开始了胡思乱想。 他先是觉得一股腐烂的尸臭味从床底下钻出来,接着,他又觉得衣柜里响起轻微的响动,像是里面藏了人。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窗户外面隐约有人影走过去,但是那些人影却像是胖子,比正常人要肿好几圈。 就像是整个坠入黑暗的房间,都已经被腐尸包围。 安南原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行,抓住当时在房间里的宋辞就疯狂输出自己的想象,觉得这样可以减轻自己的恐惧。 宋辞被安南原烦的不行,所以才出了门。 现在房间里,只有一个因为太累而昏睡过去的男明星南天,还有安南原。 安南原战战兢兢的安慰自己,等拿到手电筒能看清房间就好了,其实就是自己吓自己。 靠着这样的想法,他终于强撑到放手电筒的地方。 但是当他长松了一口气,开心的摸向手电筒时,却摸到了一片冰冷的湿滑。 那东西一节一节的,带着诡异的柔软触感,像是失去了弹性的肉,因为泡得太久而肿胀,一按就是一个坑,而触手的光滑感觉,更像是人的皮肤。 就像是……腐尸的手。 因为自己的想象,安南原整个人都慢慢僵住了。 他伸出去拿手电筒的手都僵住了,哪怕知道自己应该把手收回来,但是恐惧让他的肌肉僵硬紧绷,根本不听使唤。 即便他在脑海中拼命的命令四肢,连牙都在因为那种蚀骨的寒冷而打颤,但却依旧动不了。 就好像身在噩梦中,眼睁睁看着怪物朝自己追来,却连躲避都做不到。 而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安南原终于慢慢看清了自己身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具被泡到几乎不成人形的尸体。 它就站在柜子旁边,与黑暗融为一体,静静的注视着安南原。 似乎是感受到了安南原的恐惧,它轻轻咧开嘴巴,想要笑出来。 但是肿胀的面部和松弛的肌肉无法支撑它做出人类的表情,于是这个笑容狰狞恐怖,几乎让安南原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吓死过去。 “燕……燕,燕哥!” 安南原牙齿打着颤,带着哭腔的嚎道:“有尸体!!!救命啊!” 他嚎得凄厉无比,破了音的嗓音听起来更加带着真心实感的恐惧。 听得宋辞抖了抖,被吓了一大跳。 他刚想要回身骂安南原,就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吹刮过,直冲向房间里。 燕时洵修长的身形敏捷,迅疾如雷电,在安南原发出第一声的时候就已经起步,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他的手中紧握着随意从旁边捞过的烛台,尖刺直指向黑暗中隐约的两个人影。 只一打眼,燕时洵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死气! 从进入到长寿村之后,他所能感受到的一直就是充沛到不正常的生气,仿佛浓缩的力量,而长寿村是一片世外桃源。 可现在,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死气,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因为两道身影离得很近,并且其中一个浮肿偏胖的身形还高高举起了手臂,一副要向身前人进攻的架势。 燕时洵立刻判断出,那带着死气的尸体要袭击安南原。 他也没有了要留下那东西问一问情况的心,手中烛台毫不留情的刺向那偏胖的身影。 “噗呲!” 锋利的烛台直直的插进那身影的天灵盖。 但是燕时洵却忽然觉得,手底下的触感不太对劲。 天灵盖是人全身最坚硬的骨头之一,也是人的灵性所在。 所以对于正常人而言,要害是心脏或者大脑,但对邪祟而言,要害是天灵盖。 也正因为此,所以它们会将自己的弱点保护得很好,坚硬到不会轻易被伤到。 可燕时洵此时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片柔软。 烛台像是扎进了水囊一样,甚至还弹了两下,没有碰到任何坚硬的障碍物。 这不应该是天灵盖的触感。 燕时洵皱眉。 但那具身影,却像是立刻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就软绵绵的向下倒去。 “啪叽!” 像是装了水的气球砸在地上。 无论是安南原还是燕时洵,离得近的两人都能感受到,好像有什么液体飞溅到了自己脚边。 “燕,燕哥。” 安南原哆哆嗦嗦的往来人身上靠,想要寻求安全感。 虽然安南原看不清来者的面貌,但这份强大的安心感,仿佛有他在天就不会塌的沉稳气场,还是让安南原认出了燕时洵。 这时,张无病那边也摸索着找到了沙发上的背包,翻出了手电筒。 “啪!”的一声,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一方空间。 紧搂着燕时洵手臂的安南原哆哆嗦嗦的往脚下看,这才看清了那是什么。 摊在一地血水里的人皮和碎肉。 但那又不单纯是人皮,仿佛是整个人被从中抽走了骨骼,剩下的东西泡了水,变成了肿胀的一团,出现在了这里。 安南原倒吸了一口气,好悬没昏过去。 但燕时洵皱了皱眉,忽然听到了某些?O?O?@?@的声音。 他大踏步走向窗户,猛地拉开窗帘。 然后,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燕时洵看到―― 河水中,一张张肿胀苍白的脸,密密麻麻的从水面下浮出,仰头看向小木楼。 第197章 晋江 安南原本来还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脚下,那一滩血水混合着完整人皮的东西,委实有些震撼到他。 即便已经跟了节目这么多期拍摄,但是这一滩软软的东西,还是让安南原有些犯恶心。 尤其是当他想到,刚刚在黑暗中时,自己竟然还摸过那东西…… 鸡皮疙瘩一点点在安南原的手臂上蔓延,他没有洁癖,但此时他依旧想要冲出去疯狂搓洗自己的手掌。 安南原盯着地上的一滩血肉干呕的时候,张无病直接从门口大跨步走过来,站到了燕时洵身边。 本来在看到燕时洵一直在窗外的走廊上站立不动时,张无病还有些担心燕时洵。 但是,当张无病循着燕时洵的目光,看清楚河里的东西时,他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密密麻麻的人脸。 每一张都肿胀发白,辨认不出原本的面目,只有一双眼珠是赤红色的,在手电筒的映照下反射着红色的光,诡异渗人。 似乎是手电筒惊扰到了它们,原本在河水中静立的尸身竟然一具具慢慢游向河岸。 它们带着浑身的腐臭味道,泡肿的皮肉踩在了岸边的泥土上,然后,迟缓而笨拙的向小木楼走来。 而整个河面都已经被菊花花瓣覆盖,看不清下面到底还有多少相似的腐尸。 像是源源不绝,永远没有尽头。 张无病只觉得头皮发麻,颤巍巍的抱住身边燕时洵的手臂,声音中带着哭腔:“燕,燕哥,这,这这这……” 马道长骗我! 张无病内心悲愤大喊。 明明他找马道长算过,马道长还说长寿村没问题,那这是什么? 即便经常遇鬼,不论是车祸的还是跳楼的,多狰狞的死相张无病都见过。 但是,张无病还是要承认,眼前的这些东西,真的惊到他了。 人死亡之后的尸体,在长久被水浸泡之后,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形状。 并且,和最开始被燕时洵刺死在房间里的那个东西类似,从河里走出来的腐尸,也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浑身软绵绵又肿胀,像是一个充满了水的大气球。 张无病颤抖着声音问:“燕,燕哥,这该怎么办?” 燕时洵一把甩开张无病,直接手撑着栏杆就利落的翻了过去,跃身向下。 “其他的事情去找邺澧和路星星,所有人都待在小楼里,哪里都不许去。” 燕时洵只干脆利落的留下一句话,就将手里的烛台当做刀用,抛到半空中又接在手中,尖刺调转方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眸光凛冽的冲进那些浮上岸来的死尸。 烛台刺下去就带起一阵血花,天灵感被搅合得乱七八糟,整具肿胀的尸体都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软软的瘫了下去,在燕时洵脚下变成一地血花。 血水浸透了土地,像是开在河岸上血色的菊花。 燕时洵眉眼坚定锋利,眸光如划过的刀光,手中烛台的尖刺上已经挂满了血液碎肉,连尖刺都开始钝了起来。 但燕时洵却像是不知疲倦,连动作都没有变形,依旧一手一具尸体。 血水顺着土壤流进了河水里,将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染得鲜红。 整条血河之上,漂浮着满满的菊花花瓣,黄的,白的,安静流淌。 似乎并不受外界的影响。 无论燕时洵和腐尸如何战斗,都不会影响到安静流淌着的河流。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路星星一手扶着栏杆,愣愣的往下看去。 在张无病手中手电筒照亮的一方空间里,路星星看到,燕时洵如同杀神降临人间,所有想要越过他冲向小楼的腐尸,都尽数变成了他脚下的一滩血液。 完整的人皮随着那些腐尸的瘫软而脱落,一张张落在地面上。 神情各异的人皮哀嚎着,在手电筒灯光的映照下,似乎在向上方的人无声诉说着心中怨恨。 张无病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心脏砰砰直跳。 但路星星却站在栏杆后,怔怔的看向燕时洵……以及燕时洵脚下的血河。 恐怖的场景激发了路星星的记忆,他忽然回想起,自己之前忘记的,是什么了。 ――尸骸浮江,血色流了十天仍不休止。 海云观多年来的一块心病。 南溟山尸骸之谜。 多年前,路星星在回到道观时,无意中听到了道长们的谈话,第一次听说了南溟山这个词。 事情最开始,是发生在几十年前。 那个时候,南溟山山脚下,常常能看到被抛弃在野外的婴孩尸体,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 那些小小的尸身被找到时,往往只剩下了一小半,令找到的人痛心不已,几乎不忍去看。 但是,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却又无法责备太多。 ――毕竟连人自己都吃不饱,又如何能够养活孩子?对于努力活命的村人而言,能被指责的道德,都建立能活下去的基础上。 即便是有道士或神婆路过,也只能叹息一声,送那小小的孩子往生下一世。 没有人在意这些小尸体。 直到十几年前,南溟山,爆发了尸潮。 当时闻讯赶往南溟山的道长,在见到南溟山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大量的尸骨。 那些尸体静静漂浮在南溟山山脚下的河水上,顺流而下,一具跟着一具,简直像是地狱才会有的景象。 道长循着河边溯源,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生不见人,死不仅尸。 而在后面十几年间,海云观都在向南溟山派驻道长,却无一不是无功而返。 像规山和野狼峰一样,南溟山是海云观的一块心病,多年来几次试图解决却都无果。 而路星星印象最深刻的那次道长死亡,就是因为南溟山。 本来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但是眼前的血河,却像是个关键词一样,忽然让路星星想起了曾经听其他师叔说过的场景。 曾经的南溟山,也如现在展现在他眼前的这样,整条河都是血水。 只是不同的是,这里是长寿村。 而河水中,也没有漂浮着尸体――那些尸体都“活”了过来,正被燕时洵一个接一个的斩杀在手掌下。 路星星跑过来的急,没有穿鞋,凉气一直顺着脚底蔓延向上,让他冷得直打哆嗦。 但他倔强的不肯从栏杆后面离开,他注视着燕时洵,像是在注视着大道。 师父……你曾经试图教会我领会的道义,是这样的吗? 路星星有些发怔。 腥臭的血液飞溅到了燕时洵脸上,他毫不在意的抬手抹去,残留的血迹让那张面容显得更加锐利不羁,是看一眼都会被割伤的程度。 可即便只有他一人,也依旧像是高山长河,将所有危险挡在外面,不让它们有机会靠近被他保护的生命。 “噗呲!” 烛台早就被磨得卷了边,锋利不再。 最后一击,燕时洵跃身而起,又重重落下,直直将烛台插进了尸体的天灵感中。 装满了血水的气球爆开,喷洒一地。 血水汇入河面,殷红水波拍击着河岸。 而河岸上,已经再无腐尸。 燕时洵站在河岸边喘了口气,抬起有些酸软的手臂,擦了下自己脸上的血迹,眼眸死死的盯着河面,防备着有腐尸再出现。 半晌,燕时洵平息了喘息,转身重新走向小楼。 张无病忙不送迭的帮燕时洵照亮了脚下的路:“燕哥,我下去接你……” “不用。” 燕时洵嗤笑:“你当我是多无能?” 说话间,燕时洵已经手握住栏杆,腰部一发力,整个人直接荡了上来,稳稳的落在木质走廊上。 他侧眸回望,河水还带着涟漪,温柔的拍击着河岸,水声动人。 却已经不复白日的悠闲怡人,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 燕时洵漠然看了河面两眼,随手拿过路星星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血液,行走间向身边的张无病道:“告诉所有人,不要落单,一直守到明天早上出太阳,我们立刻离开。” 如果向导所说的正午之后涨水,指的是河水中有尸体的话……不知道这片山谷里,还有多少类似的东西。 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无所畏惧,但是节目组里有这么多普通人,他不能用他们的安全来冒险。 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等待阳气上升,天亮之后,邪祟的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 到那时,就是离开的最好时节。 不过,既然向导能说出正午后涨水,还常年进出长寿村,连和那些老人的关系都不错,看来那向导必然知道些什么。 燕时洵打定主意,要去找向导问个清楚。 他片刻没有耽误,立即就告诉张无病,所有人停留在小楼里,有事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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