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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机,冲着那块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拍了两张照片,然后转手就给燕时洵和宋一道长发了过去。 路星星:成绩差怎么啦,考试有外援就问你怕不怕?还是两个比他厉害的人。 发完消息之后,路星星在安南原的招呼下加快了脚步,追赶上了已经走出去一段路的队伍。 他随手将手机熄灭了屏幕,重新揣回了口袋里。 只是那发出去的消息不断的转着圈圈,手机信号格子一个一个灰了下去。 最后,聊天界面只有几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树林里响起一阵极轻微的响动,是枯叶被踩碎了一点边缘的声音。 缠绕杂乱的树枝后面,一只看起来像鹿的动物出现在层层树叶的缝隙之间,透过那没有被遮挡的空档,向已经走下山的人们的背后看去,浑浊灰暗的眼珠是全然的黑色和死气,没有半分光亮。 它的整个腹腔都被打开了来,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了内脏,只有一小截没有断干净的肠子从里面垂了下来,在行走时甩在白生生的肋骨上。 而它早已僵硬的肌肉让它走起来的姿势极为怪异,四肢僵直,弯折起来很是吃力,一身粗糙的皮毛被大片大片红褐色的血迹覆盖得杂乱而坚硬。 它始终用那双浑浊的眼珠注视着嘉宾们的背影,直到层层树枝,彻底掩盖住了他们的行踪…… 在嘉宾们上山后,没有跟着一起去的燕时洵见无法从杨土杨云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就独自一人出了农家乐,往村子里走去。 燕时洵刚被嘉村的村支书拉着从嘉村里走过,所以当他一脚踏进通往村子的土路时,就发觉了两村的发展差异。 一边是新盖的多层小楼,家家的院子都收拾得很像样,连村子里的路都重新用水泥修了路,还挂了路灯,看起来就过得富足。 一边却到处都是泥土路,两边的村屋也大多破旧,年久失修甚至已经变成了危房,瓦片都糟烂掉了,看起来很是贫苦。 而且,最让燕时洵心里不舒服的,是他看到的那些村民。 在嘉村时,虽然抵达的时候天色已晚,他没能看到更多的村民。 但是村支书家的几个孩子都养得热情又开朗,家里有妹妹的年轻人说起自己妹妹的时候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很是喜欢和维护自家的女性成员。而且村支书也很尊重妻子,几个孩子也是如此,可以看出她在家里的地位很高。 并且,在节目组的人今天早上离开嘉村时,也看到了零星几个早起干活的嘉村村民。 燕时洵留意过,他们看着都很精神,脸上带着笑意,对外乡人也热情,看着生活就很不错,和外面也都接轨。 但家子坟村却不是这样。 因为并不需要赶时间,所以燕时洵走得很慢。但就是他走过的这一段路,他所看到的几个村民,都耷拉着眼睛,嘴角也向下撇着,一副不高兴又凶恶的面相。 那些村民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经洗得掉色,又沾了不少灰尘,看起来很是破旧。并且,他们看向燕时洵的眼神都极为不善,带着对外乡人的抵触和不屑,像是在嘲笑燕时洵不懂规矩,没有宗族。 但并没有人敢上前像是骂白霜那样骂燕时洵,或是对他动手。 燕时洵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衬衫,结实的手臂线条都被合体的衬衫修饰得很好,一看便知道是常年锻炼并且有力量的人。 他走起路来下盘极稳,修长紧实的双腿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脚上蹬着马丁靴,让他看起来很是不好惹。 当他锋利的眉眼平静的向村民看去时,那村民便缩了缩头,快步从旁边走过,并不打算触这个霉头。 燕时洵看着这些和嘉宾们描述得截然不同的村民,喉咙间挤压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欺软怕硬,呵。 不知道是否是午后时间的原因,村子里到处都是一片安静,像是每户人家的人都在睡午觉一样。 但燕时洵多走了一段路,当他逐渐从靠近月亮溪的村子末端,走向另一边的时候,一声声欢笑声和唢呐声,隐约从远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唢呐声凄厉高亢,刺破天际,像是要刺穿整个村子虚假的旧梦。 燕时洵沿着声音走去,转过几道拐角后,就看到了传出声音的那户人家。 不少村民都站在那户人家门外狭小的村路上,笑着往里张望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也有一些村里的婆婆媳妇站在大门旁边和院子里,身上穿着崭新了不少的整齐衣服,一看就是在重大场合才会穿的好衣服。 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气,拍着手冲院子里高声喝着唱着,看起来很是开心,像是在一起庆祝什么好事情。 燕时洵并没有靠得太近,而是在距离那户人家不远处的拐角里站定,以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度站在那里,冷眼观察着这出喜气洋洋的欢庆。 那户人家的房子也已经有很多年头了,看起来和杨云保留着的那间旧房屋没什么两样,也和周围的村屋形成了一致。 在那些已经磨损严重、又被长时间的风吹雨打变成了丑陋黑色的砖墙上,挂着一些看起来就很是廉价的红色布条,布条周围一圈还带着毛刺,没有纫过边缘。 墙上面也还歪歪斜斜的贴着好几个塑料剪花的“?帧弊郑?但贴得不是很牢固,有些已经半掉了下来,却没有人注意到。 或是没有注意的必要。 从燕时洵的这个角度,也能隐约看到院子里,堆着些同样绑着红布条的生活用品,房屋的门楣上也同样系着大红色的布球花,廉价的红布料红得惊人,像是一滩鲜血,将整个不大的院子都淹没其中。 看上去像是在准备喜事。 而村民们就来向有喜事的人家道贺,婆婆媳妇也都来帮把手,为新嫁娘忙前忙后。 就在燕时洵眯了眯眼眸,想要上前一步,仔细的看清院子里的东西和喜事的主角时,站在村路上的村民像是有所察觉。 顿时,欢笑声消失,前一刻还堆了满脸的笑意,变成了冰冷冷的凶相。 村民们齐刷刷的扭过头来,向燕时洵所站立的地方看来。 骤然安静下来的场面中,只有喜庆的唢呐声,还在孤零零的吹响着。 却再也没有了热闹的氛围,只剩下了毛骨悚然的凉意。 不等燕时洵反应,他忽然觉得一股巨大的拉力从背后传来,有人拽着他后腰的衬衫,直接将他重新拉回了拐角中。 村民们的视野中失去了燕时洵的身影。 那些聚集在贴着喜字挂着红布的人家大门前的村民们,迷茫的看了一圈,又重新转过脸去看向院子里,脸上也重新挂起了笑意。 刚刚的起哄声和欢笑声,重新响了起来,应和着唢呐和锣鼓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热闹。 燕时洵动了动耳朵,察觉了他掩身的拐角外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动静,也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向后看去。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张灿烂明媚的笑脸。 “呀,是你呀,燕时洵。” 少女纤细的身姿微微向前倾,裙摆飘扬在空中,露出纤细白皙的一双腿。 她挨得燕时洵极近,漂亮的脸蛋上是明亮的笑意,没有被一丝一毫的阴霾所掩盖:“竟然又见面了,真让我意外。” 燕时洵挑了挑眉,认出了这张脸。 正是中午时在农家乐门口采花的少女,她自我介绍叫江嫣然。 “咦?难道我记错了吗?”江嫣然歪了歪头,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笑着问道:“我是忘记告诉你,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门了吗?好人燕时洵,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呀,你不是应该在杨云那里吗?” 这女孩怎么回事…… 燕时洵心里觉得古怪,但面上却分毫不显,只笑着向江嫣然道谢,然后指了指拐角外,问道:“我在农家乐待得有些闷,就出来散散心,没想到迷路走到了这里。这是在干什么?看起来很是热闹的样子。” 江嫣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用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梭巡燕时洵,像是在判断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为什么人总是会好奇呢。” 少女看似苦恼的叹了口气,但很快就重新扬起了笑容:“他们是在为晚上的成亲做准备哦,是不是很热闹,新娘子一定会很开心吧。” “太阳落山,月亮将出,是为昏礼。” “宜家宜室,新娘哭嫁,红烛高点,唢呐锣鼓响――” “送嫁新妇,但求子孙满堂。” 江嫣然的声音很轻,带着秋天山林中的凉意。 燕时洵沉默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得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在这样的场景下,看着如此的刺目惊心。 “你好奇吗?” 江嫣然笑着,向燕时洵伸出了手:“我带你去呀。” 第87章 喜嫁丧哭(18) 看着少女伸过来的手,燕时洵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掌,握住了少女的手。 触手是如同冰块一样的寒意。 不像是正常人类的肌肤,柔软带着温度。而是冷的,僵的。 没有生气。 燕时洵握住少女的手顿了顿,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抬起了一些,随即,他的唇边扯开一抹笑,重新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走吧,让我看看,那是怎么样的场景。” 燕时洵的坚定和果决,反倒让江嫣然怔在了原地。 她脸上的笑容微敛,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燕时洵握住的手。那一块肌肤都被燕时洵干燥温暖的掌心焐热,是已经久未感受过的温度,几乎要烫到她。 但是江嫣然制止住了自己想要抽回手的本能,她重新扬起笑容,看向燕时洵的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明亮的光。 “那就不要放开我的手。不然……” 江嫣然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唇边的笑意变作了恶意。 “会被吃光血肉,骨头都不剩啊。” 明明刚才燕时洵只是刚出现在转角,那些村民就像是被惊动了一样,齐齐的转身向他看来,无声而幽深的注视着他。但是当燕时洵握住江嫣然的手,再次从转角现身之后,那些村民却像是看不到燕时洵一样,依旧站在原地,为院子里的喜事欢呼叫好着。 哪怕燕时洵就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那双空洞的眼睛,也映不出燕时洵的身影,只是机械的在鼓掌,脸上的笑容一丝一毫都相似。 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只会做着相同的事。 燕时洵眉头皱起,但没有直接向江嫣然问出他心中的疑惑,只是面色不变的迅速扫视过一路走来时看到的村民们。 之前他站在拐角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这边热闹。但直到他走到近处,才看清在有喜事的这户人家门外,整条狭窄的村路都被村民们堵得密不透风,人数多到好像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这了。 但在喜事人家的附近,明明欢笑和热闹的声音响彻天际,笑闹声吵得人耳朵疼,锣鼓喧天让人不可能会忽略。可周围的村屋,却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半点声音也无,看不出里面发生着什么,或是是否有人。 没有人好奇的打开窗户向外张望一眼,没有人在自家为邻居的喜事起哄。 好像那些房屋,早已空空荡荡。 村民们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看向小院里,有的人在叫好,有的人在高声向院子里的人说着吉祥话,有的人在鼓掌,应和着院子里传出来的唢呐和鼓声,好不热闹。 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分毫不差的笑容,可明明笑容热烈,却半分温度也没有。 燕时洵被江嫣然牵着,从村民之中走过,一路畅通无阻,跨过院子的挡门石,迈进了院子里。 这是燕时洵从进入家子坟村之后,第一次看到村子里稍微年长些的女性村民。 婆婆媳妇从房子的门口一直挤到院子门口,她们身上穿着红色绣着花纹的衣服,有几个年纪不小的媳妇胸前还别着塑料假花,衣服也要比其他人的要好上不少,一眼就能分辨出她们和其他人的不同。 她们的头发也都梳得整整齐齐的盘在脑后,盘发上还别着从集市上买的廉价但色彩艳丽的塑料花,假得分明。 和院子外面的村民们一样,她们同样也都对从面前走过的燕时洵视而不见,只是专注又喜气洋洋的往房屋里看去,脸上的笑容堆得几乎看不到眼睛,嘴巴一直咧到耳朵下面。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些婆婆媳妇的化妆技术不行,却一定要在隆重的场合按照她们自己的理解盛装打扮。 她们每个人的脸都抹得纸一样白,属于活人的血色都被尽数遮盖掉了。却又在脸颊两边涂着一整块艳丽的腮红,红通通的,和她们画得鲜红却形状不规整的大红嘴唇相呼应。 但那嘴唇却像是在抹上色彩的时候手抖得厉害,红色被画得歪歪斜斜,不是凹进去一块,就是把嘴巴周围也涂成了红色,倒像是孩童顺手涂鸦出来的油彩画。 或许是因为激动,或是气氛热烈也感染到了她们,当她们笑起来时,脸上的两团腮红也随着脸上的肉一起起伏,鲜红的嘴巴咧得老大,露出雪白的牙齿和黑洞洞的口腔。 燕时洵知道如果没有江嫣然的话,自己一个人想要进来的话要花费更多的功夫,并且很可能无法做到这样光明正大的从村民们面前走过。所以他走得很慢,沿途看得很细。 江嫣然将燕时洵的动作看在眼里,却没有制止,只是敛下了眉眼,一直注视着自己被燕时洵握住的冰冷手掌。她没有将眼神分给那些沿途的村民们,不知道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已经习惯了这副场景。 从迈进院子开始,之前那种明媚的笑意,就从江嫣然的脸上消失了。 燕时洵没有注意到江嫣然的变化,他的注意力放在那些婆婆媳妇身上。在与她们擦身而过时,他能听到她们之间的絮絮低语。 一团团的,掩盖在唢呐锣鼓和欢笑声下面,像是不真实的回响。 “享福啦,享福啦,杨老三家的二姑娘享福啦。” “杨老三的好日子要来了,这下他能有儿子了。” “得生儿子,怎么都得生儿子。” “大姑娘没福气,大姑娘是个坏姑娘,和人私奔了祖宗蒙羞。” “祖宗会息怒的,杨老三家的罪孽三个人已经还完了,他再娶新妇,一定能生儿子。” “二姑娘原本配的是个宗老家的痴傻儿,她那傻丈夫听说自己的新媳妇没了,闹着要抢媳妇哩。” “抢不过,抢不过,人怎么能和神抢。” “二姑娘得感谢大姑娘,要不是大姑娘和人私奔,好事又怎么会轮到她。” “怕她一个人寂寞,还送了她妈妈奶奶去陪她,真是一桩好亲事!” …… 更多话语含混不清,压在欢笑热闹之下,像是从土地下流淌过的阴冷暗河。 燕时洵的脚步顿住了,原本从容的脸现在面无表情的严肃,锋利如刀的眉眼阴沉得可怕,是哪怕谁看上一眼都会被割伤的程度。 “怎么了,不想进去了吗?”江嫣然的声音很轻,但在喧天的锣鼓唢呐声中,却依旧准确的传入燕时洵的耳朵。 她晃了晃被燕时洵牵着的那只手,仰头逆着光看向燕时洵,像是被午后的阳光晃了眼,于是微微眯起了双眼,光影之间,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人呀,说着好奇,却又害怕看清。”江嫣然凑近了燕时洵,轻声问他道:“现在放开我的手,你就可以转身离开,路就在你身后。” 说着,江嫣然就要从燕时洵的手中挣脱开来,没有了笑容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掌冰冷僵硬,却是一双足够漂亮光滑的手,没有丝毫干过重活的痕迹和老茧。就像是一尾鱼,冰冷顺滑得令人抓不住。 燕时洵的目光从旁边婆婆媳妇洋溢着的笑脸上,转到了江嫣然脸上。 他垂下眼睫,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垂下几缕,阴影落进他的眼眸。 “不,我只是在好奇……” 燕时洵手掌上用力,重新握禁了江嫣然的手,力道之大没能让她挣脱:“这户人家在村里是什么身份,嫁女的场面如此之大,以致于让全村老少都来送行。简直就像是在参加祭祀一样热闹。” 江嫣然挣脱的动作停住了。 她定定的看着燕时洵出神的时候,周围热闹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像是风吹水面,涟漪模糊了景物,让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扭曲起来。 重叠交错,狰狞如鬼。 一直警惕的用余光注视着周围的燕时洵一惊,迅速向旁边看去。 但是他还来不及看清,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而江嫣然的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也有可能,不是新嫁娘的身份好,却是新郎官的地位高。”江嫣然歪了歪头,向燕时洵问道:“有这个可能吗?” “金银珠宝享不尽,通天富贵在眼前。新嫁娘~享福啊……” 少女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落在了空中,被高亢的唢呐声遮盖得半点不剩。 江嫣然转过身去,继续带着燕时洵往前走。 仿佛她刚刚只是小孩子脾气,朝燕时洵撒了个娇。 但燕时洵再次落在江嫣然身上的目光,却带着沉沉的探究。 他记得很清楚,在进入院子之前江嫣然向他询问时,明白的说过,不要放开她的手,否则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而他独自出现在村民视野里时村民的戒备敌视,和江嫣然带着他走来时村民们的视若无睹,也同样在说明着,江嫣然所说恐怕不是随口的恐吓,而是事实。 ――虽然他还并不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江嫣然口中的“吃掉”,是被什么吃掉。但是在搞清楚这些之前,他并不准备贸然行动。 然而刚刚,江嫣然却主动要让他放开她的手,并且看似无害的向他指明了退路。 是退路吗? 还是死路。 燕时洵很确定一点,一旦他此时站在院子中间放开了江嫣然的手,那么突然发现了他的存在的村民,就会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就算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做到不惊动任何人的全身而退。想要离开就势必要和村民们有一仗,却是打草惊蛇。 这少女…… 燕时洵皱着眉,垂眸看向江嫣然的背影。 第88章 喜嫁丧哭(19) 江嫣然的那番问话就像是设下的陷阱,包裹着漂亮的笑容和无害的少女外壳,内里却是阴沉沉的恶意,择机而噬,只有淋漓翻滚的血肉才会让她重新笑起来。 但是燕时洵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沉默了下来,只放任燕时洵自己在院子里到处翻看着,既不加阻止也不劝诱,只是用那双明恋漂亮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燕时洵,仿佛在观察着他,想要从他的举动中辨别出他的本真。 在燕时洵探索喜事人家的时候,江嫣然也在探究他。 之前在院子外面的时候,燕时洵就隐约看到了院子的地面上堆放着物品,系着红布,应该是新嫁娘的陪嫁一类。 但在走进院子之后,燕时洵才看清,那地上放着的并非一般会为了新婚夫妇准备的日常用品一类,也不是贵重值钱的物品,而是一些木盒子,上面凌乱的扎着还带着毛边的红布,看不出里面到底都是什么。 而那些婆婆媳妇的也没有一个人看守这些东西,或是像寻常喜事上会见到的那样,很多人会讨论喜事双方拿出来的嫁妆聘礼里都有什么好东西。 就好像是这些放在地上的木盒子,既没有看守的必要,也没有可以讨论的地方。 她们不仅围在院子和房屋门口,就连房屋侧面和后面的窗户旁边,都有好几个人守在那里,满脸喜气的笑着高声向房屋里道喜。 喜声一声比一声高,唢呐高亢凄厉,欢喜又悲凉。 穿着大红衣服的乐人腰间扎着白布,仰头向天吹唢呐吹得卖力,直吹到脸色煞白,眼珠呆滞。 敲鼓的,举锣的……乐人们前仰后合动作夸张,脸上也带着一直不变的热烈笑容,两团腮红喜气洋洋。 唯独新嫁娘所在的房屋内,一直静悄悄的,听不到新嫁娘的声音,也听不到本该是新嫁娘闺中朋友们的笑闹声。 只有村民们的恭贺声,将整座不大的小院淹没。 燕时洵不是第一次见到村里人家嫁女。 在他跟着师父李乘云一起四处游历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见过村里喜事的场面。 但那都与他现在看到的场景不一样。 虽然燕时洵以往见过的那些人家有贫有富,对女儿不喜欢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女儿出嫁当日,父母亲朋都会在女儿身边为女儿庆贺,就算平日里再严厉的父亲,在看着即将离开家嫁出去的女儿,也会眼里带着惆怅和感慨。 那份祝福和热闹是真实的,父母亲朋为新嫁娘准备的陪嫁,也都尽可能的贴近女儿的生活,想要让她过得好,想要让她少吃苦。 可是在这间小院里,燕时洵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 只有冰冷的道喜声,突兀的撕碎村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不过正因为没人看守,倒是方便了燕时洵查看那些盒子,一探究竟。 燕时洵的身高很高,足有一米八多,所以就算他半蹲下来,也丝毫不妨碍他另一只手牵着江嫣然的动作。 他伸出另一只空余的手掌,灵活的拆开地上那些木盒上的红布。修长的手指穿插在那些红布条之间,可能因为布料廉价的缘故,竟沾染了些许红色在他的肌肤上。 点点红色映衬着他骨节漂亮分明的手指,像是血液飞溅而上,却不显得妖异,而是显露出了绝对力量的美感,令人无法控制的被吸引,却又畏惧。 江嫣然也被吸引住了,忍不住低下头看向燕时洵的举止,看他利落的掀开了木盒的盖子。 少女的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而燕时洵手扶着木盒盖子,也愣在了原地。 那木盒里放的,压根不是什么陪嫁,而是一箱石块。 嫁女的人家,没有为新嫁娘准备哪怕一丁点陪嫁! 身边传来的锣鼓声音唤回了燕时洵的神智,他迅速回神,将木盒盖子放下后都来不及重新将红布扎起,就赶快去查看旁边的其他盒子。 石块,石块,石块,还是石块…… 整个堆放在嫁妆里的木盒子,一点值钱或是实用的东西都没有。 是新嫁娘的父母长辈不喜欢她,还是觉得没有准备的必要? 然而当燕时洵转而看向从外面抬进来的聘礼时,那些刷着黑漆的木箱整齐的堆放在院子中央的一口井旁边,木箱个个方正,上面还印着金漆的纹路,看起来大气又贵重,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看来刚刚江嫣然问他的时候说的没错,新嫁娘的身份普通,但新郎官的身份却不然。那些村民甚至是请来奏乐的乐人,都是因为新郎官才出现在这里。 燕时洵缓缓直起身,低声向旁边的江嫣然问道:“新郎官……是谁?” 江嫣然眨了眨眼睛,目光从燕时洵的手指上收回,笑着看着他道:“这么着急的想要知道新郎官,好人燕时洵呀,你是恨嫁了吗?” “你也想身披喜服带凤冠,喜帕一落扶上轿子,与你的新郎官成亲吗?” 燕时洵挑了下眉,没有顺着江嫣然的话说下去,而是反问道:“你之前问过我,有没有可能是新郎官的身份高,才会让这里如此热闹。现在我想,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而村子里称得上是身份高的,也无非就是族长,宗老。但是刚刚我听那边年长的媳妇说,新嫁娘原本配的是宗老家的儿子,却又被代替她姐姐出嫁给了现在的新郎官,就算是宗老也抢不过。在村子里能比宗老的身份还高的,无非就是族长,还有……” 燕时洵语气顿了顿,声线阴冷:“被宗族视为保佑他们的存在,土地神。” 之前在与杨土闲聊的时候,燕时洵也状似无意的询问过杨土很多有关于家子坟村的事情。 因为在山上向下看时,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整个村落都靠近着月亮山的山脚,并且山脚处的房屋最密集,越靠近月亮溪反倒越稀疏,没有几户人家。 但一般在有水的地方,因为以前的技术不发达,无法将水运送得太远,又考虑到生活便利问题,所以一般都会围绕着水的附近来发展。 可家子坟村却反其道而行。 所以燕时洵也问过杨土,为什么家子坟村没有围绕着月亮溪发展。 那时杨土就告诉过燕时洵,因为在月亮山的山脚下,有着杨氏宗族的祠堂,还有被宗族供奉的土地神庙。 无论是家子坟村还是嘉村,都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不仅对族内的人借以说有祖宗托梦,并声称历代族长都是由土地神选定的,只有这样杨氏宗族才会被土地神保护。并且对外也很是相信并且尊敬那些风水大师,任何重要决定都会请风水大师来为村里看。 宗族的祠堂和土地神庙会建在山脚下,也是因为一百多年前请的风水大师说这里的风水最好,可以链接到月亮山的山脉上,从月亮山上吸取力量,反哺杨氏宗族。这样必定能够使杨氏宗族子嗣延绵,富贵不绝。 而为了沾染些好风水,族长和宗老也都纷纷在靠近祠堂和土地神庙的地方盖房子,可以说村里但凡身份高些的人,都住在月亮山的山脚下。因此,才会呈现出燕时洵所看到的一边人多一边稀疏的模样。 所以在刚刚听到那些婆婆媳妇的对话时,新郎官的身份就已经呼之欲出。 新嫁娘要嫁的,不是人。 是神。 人造的神。 “新嫁娘要嫁的,是土地神,对吗?” 人如何能嫁给神?是守着神庙独身过完一生,还是被那些庆贺的人送去到他们认为的神所在的地方? 燕时洵的眸光坚定而阴沉,淬染上的怒意让他的眼眸锋利而璀璨。 是能够将鬼神灼伤的灿烂明光。 江嫣然原本想要随意说出口的话,也就此卡在了嘴边。她仰头看着燕时洵的眼眸,恍惚想起了很久远之前的记忆。 好像那个时候,喧闹争执的人群中,也有个穿制服的青年,有着和燕时洵的这双眼眸里相似的东西。 是什么呢? 是谁来着…… 她记了那个眼神很久,但也终究败给了漫长的时间和磋磨,忘记了啊。 江嫣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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