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安南原用余光瞥了瞥房间外的安东尼,嘲讽的笑了下。 都是娱乐圈里选秀滚爬起来的狐狸,在这和他演什么聊斋?以为他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吗?就算他没做过这些事,但也看过同期的人演过吧,装什么装。 其余人倒都没什么争议的分配好了房间,却唯独到了燕时洵这里……所有人都觉得燕时洵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却偏偏卡在了燕时洵这。 他冷着脸站在大厅里,和对面的导演助理隐隐呈对峙的态度,一动不动不肯让步。 带着鸭舌帽而让众人失踪没能看到脸的导演助理,似乎觉得燕时洵这副表情很有趣,轻轻笑出了声。 这声笑让燕时洵的目光徒然犀利了起来,像是不高兴对方不在意的态度,更加坚决的不肯退让。 和一个陌生人睡一张床…… 就算是他没有被父母扔在集市之前,他都没和他父母一起睡过,被师父捡走后他就更加独立。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和任何人睡一起过! 只要想想都让燕时洵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觉得发恶心。 尤其是,现在要和他一起睡一张床的,还是个让他觉得奇怪,格外警惕的,陌生人。 “房间你去睡,我另找地方。” 注意到旁边人自以为隐蔽看过来的目光,燕时洵这才忽然惊醒这是在郊外,于是干脆选了另一个方案,并不准备委屈自己。 ――虽然床宽两米,各自睡一侧的话根本碰不到对方。 但燕时洵就是觉得不自在。 在燕时洵从导演助理旁边擦肩而过时,那男人却忽然仗着自己身材高大手臂也长,直接抬手让燕时洵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之前,迅如疾电扣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腕。 男人修长的手掌极为有力,燕时洵惊愕之下猛然发力挣了挣,都没能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对方的手指泛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白皙的肌肤下甚至能看到流动的青红血管,带着绝对不容质疑的强大力量感,却冰冷得像刚从冰窖里出来。 冻得燕时洵都身体生理性的抖了一下。 “你准备去哪睡?”那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染上了笑意,问道:“暴雨夜,不在房间里不怕吹风着凉吗。生人的身体可是很脆弱的,一不小心就去了地下。” 为什么有人会称呼人叫“生人”?这是一种强调身份的目的,是在强调他的身份,还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不是“生人”? 一抹疑问从燕时洵心头滑过。 但他并没有时间太关注这个,而是一心将注意力放在了挣脱男人的手掌上。 燕时洵面容冷漠:“我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睡。” “为什么?”男人并没有满足于这个答案,而是直接现学现卖:“我睡觉习惯很好,不打呼噜。” 刚刚他看到了,那个叫安南原的生人向旁边人这么说了之后,旁边人就同意和安南原睡一间房了。 燕时洵:“……” 你打不打呼噜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懂了吗,和你打不打呼噜没关系。 “那我也不和其他人睡一间。” 面对男人抬眸看来的疑惑目光,燕时洵盯着那张带着森森鬼气锋利冰冷的俊颜,虚假一笑:“我有个坏毛病――吾好梦中杀人。” 男人:“……” 其余偷听的众人:“……” 本来好奇的蹲在镜头前等答案的观众们,也抖了抖。 [不愧是燕哥,爱好都和其他人不同。燕哥nb!] 男人哑然一笑,一时不察稍稍放松了些力道,让一直警惕着的燕时洵抓住时机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力道一震,“咔嚓”一声卸掉了男人的手腕,让自己从男人的手掌里脱了困。 在男人惊讶看来的目光中,燕时洵重又握住了男人的手腕,猛一发力“咔嚓”一声,又把他的手腕复原了回去。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五秒,躲在门后暗暗用余光看过来的众人,只觉得那边快得成了一团残影,还没看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呢,燕时洵就已经离导演助理好几步远。 众人:???发生了什么?是我瞎了吗? 男人抬起修长的手臂,查看了下自己的手腕,面容上却半点生气的迹象也无,反而眼眸中泛起了浅淡的笑意,似乎觉得这件事颇为有趣。 燕时洵冷哼一声,直接越过男人就想去山神庙供奉着神像的正殿里看看。 他总觉得这间山神庙给他的感觉十分怪异,就算一路走来所有的建筑细节和那管理山神庙的中年道士,都表现得没什么异样,他也能感觉到这里确实有神位在。但莫名的,他就是无法忽略心里隐隐的烦躁,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男人却抬起修长的手臂,直接挡在了燕时洵的去路上。 “床归你,房间归你,我去另找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却不再寒冷到没有一丝温度,而是带着笑意调侃着燕时洵:“我不想明天早上,看到你被冻死在某个角落。” 说完,不等燕时洵拒绝,男人就直接收回手退后了几步。 燕时洵:“……” 你这样说,就显得我好像很小气,和那个不喜欢和别人一个房间的女演员一样……好烦,想揍人! 他注视男人许久,忍了又忍还是没有继续和男人再说什么,而是继续转身走向山神庙大殿。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松懈了下来,消散在空气中。 旁边偷看的嘉宾们,也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那个,助理小哥。” 综艺咖笑着推开自己的房门,老好人一样冲仍旧站立在原地的高大男人道:“要不你来我房间睡吧,两米的床,就算是三个男的也能睡得下了,其实还是很宽敞的。” 男人闻声,直到燕时洵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微微侧首,用那双被鸭舌帽帽檐这档住的墨色双眸,一眨不眨的看向综艺咖。 带着久居上位养出的威严和冷漠。 强大的气场压得综艺咖腰都猛地弯了一下,要不是他还一手扶着门框,差点就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面上。 这不是个助理吗?怎么让他有种比见了娱乐公司老板和那些电视台高层还可怕的感觉? 综艺咖心里泛着嘀咕。 而那男人漠然收回视线,声线冰冷:“我睡觉有个习惯。” “吾好梦中杀人。” 这话一出,空气的温度顿时下降了两度,所有人都不自觉抖了抖。 就连看着直播的观众们都倒吸了一口气,隔着屏幕都仿佛有股森森寒气顺着网线蔓延到他们身上,冷得他们上下牙直撞。 [这哥是怎么回事?说话听起来不像开玩笑啊,感觉他是认真的。] [我靠,这不是个导演助理吗,为什么气场这么强?是我记错了吗??还是现在都内卷到这种地步了,导演助理都得找个不一般的人?] [你说他是节目组重金请来的保镖我都信,看到他刚才伸手时绷出来那个肌肉线条了吗?我觉得他一拳就能打死我,和燕哥一样。] [这个气场,比我顶头最大的领导还吓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真的只是个导演助理吗,不能吧?] …… 在所有人都忙着铺床洗澡的时候,燕时洵脚步轻盈的从庙里中庭迅速走过,修长结实的身躯无声无息的敏捷落在了山神庙的正殿中。 正殿旁边的小屋中,中年道士正和那两个村民围桌而坐。因为这两名村民刚刚将房间让给了嘉宾们,所以他们跑到了中年道士的房间里,准备在他这凑合一夜。三人正笑着聊着什么,看起来关系不错。而两个村民也掏出了酒,借着酒意打发无聊的夜晚。 屋内的光亮透过雨幕洒在院子里,显得模糊不清。就连他们的影子都被灯光拉长,显得不像人形。 燕时洵的余光从他们身上迅速滑过,确定了中年道士不会突然跑过来后,他放心的将身形隐入了大殿之中,没入黑暗。 大殿里,到处披红挂彩,显得极为喜庆热闹,好像刚刚结束过一次庙会或是山神祭拜。 然而在昏暗微弱的光亮下,那些红色显得极为诡异。 画满了墙壁的人物彩绘,也从四面八方,将视线对准了大殿内唯一一个活人。 第46章 夜雨野寺(8) 能看得出来,那中年道士说的没错,山神庙确实香火旺盛供奉不断,这里比起燕时洵之前见过的任何一间山神庙都修建得宽阔,足以见到资金之富余。 燕时洵已进入大殿内,就能闻到浓浓的香火味道,神像前的香炉里,也堆满了香灰,仿佛还残留着白天时的热闹气息。 甚至从殿内颜色鲜艳尚未褪色的绸布花带,也能看出这里不久前刚刚举行过一次庙会。 嘉宾们都在旁边院子的房间里,中年道士和两个村民也在自己的小屋里聊得正热烈,雨幕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让光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空旷的大殿内,只有燕时洵轻微的呼吸声散落在空气中。 他借着从外面照进来的微弱光线,仰头仔细检查着这间正殿,脚步轻得几不可闻。 突如其来的暴雨阻隔了节目组的行程,也冲散了车队。在不得不借宿于不熟悉的郊野时,燕时洵显得比以往还要警惕,从在路上遇到那两名村民开始,就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并且,在没有人察觉到的时候,燕时洵也起卦问神卦,礼节性的告知山神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就像寻常人去陌生地做客那样,寻求主人的帮助和庇护。 他也想要询问这里的山神,这场大雨的停止时间。 ――张无病没在他眼前这件事,让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想要等雨停天亮后,立刻去和其他两辆车汇合。 但是,山神并没有给燕时洵任何回应。 “望于山川,遍于群神。” 各地的山神对当地的住民而言,是比其他神仙更重要的存在。比起高不可攀的仙家,山神本就诞生于山林川泽之中,庇护一方,使土地肥沃,风调雨顺,邪崇不侵。 而相对应的,当地的住民也信仰着山神,祭拜并欢庆山神的诞生。或是在山中修建山神庙,或是将村里的大树当做山神的化身,在它的身上披红挂彩,系上红绳,表达自己美好的心愿和对山神的感谢。 不少地方直到现在,仍然保留有这样的传统。 虽然很多地方因为过度开发或是信仰流失,山神早已随之消散了。 但从踏足于此开始,燕时洵就能鲜明的感受到此地浓郁的山神气息。就好像此地处处皆是山神的子民,让山神像从前还仰赖神明天地时代那样,神力和掌控力达到了顶峰。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山神,却并没有回应燕时洵的拜访和询问。 就好像?k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这种矛盾也是燕时洵最初心生怀疑的起点,甚至一度认为此地的山神已经离开,只留下了曾经的正神神位,才让他误以为此地有山神居住。 但山神庙的存在,又打破了燕时洵的这种怀疑。 不管是香火旺盛、修缮得当的山神庙,还是管理庙的中年道士,抑或是那两名村民口中山神庙在村子里的重要程度和庙会的热闹,无不证明着这是一间活的,灵验的神庙。 而灵验,是有神居于此间的另一种证据。 那为什么没有回应他……性格问题吗?难道这里的山神是个排外的性格,对外来的人不热情? 燕时洵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的思绪中少了很多块拼图,让他无法顺利理顺所有的事情。 山神庙一般都由村子里自行筹钱修建和维护,名声一般也局限于方圆几里,所以相比于道观庙宇,山神庙的配置和修缮一般都算不上好,装饰也更加的接地气,会很明显的表现出当地的民俗特色和村民们朴素热烈的审美。 但现在燕时洵所看到的,却是一间装饰精美的大殿,其上墙壁天顶到处满画着人物彩绘,将村民们平日里的日常生活描绘得活灵活现,甚至每一个人都姿态各异,服饰各异,每一张脸都各有各的特点,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不同的人,生动地好像下一秒这些人就会从墙壁上走下来。 壁画中除了人物,还有农田屋舍,鸡犬牲畜,甚至连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和后面的山林,都被细致的描绘了下来。 其精细和相似程度,让看到的人不由得感叹这里村庄的富庶程度,和对山神文化保存的完整程度。 燕时洵凭借着极佳的视力,也看清了在天顶之上画着不少动物的形象,有疾速奔跑在草木间的画面,也有作揖拜神的画面。 虽然很少有在山神庙里画这种图景的,但燕时洵也能理解,这是想要表达不仅是住在这里的村民,就连其他的动物也都受山神庇护并且感激山神。 但是当他的目光再向旁边移动时,却视线一凝,有些疑惑。 那是天顶最中央的一那副画,正好在神像头顶的位置。描绘的是一只动物蹲在山顶的石块上,而其他的动物都隐隐有向它作揖的姿势。 如果综合整间大殿来看,更像是所有的村民动物都在向那幅画行礼,将其拱卫其中。 难道修建山神庙的人,是找了个画工精细但对民俗并不擅长的工匠吗? 燕时洵不由有些疑惑。 但他在大殿里走了一整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能暂时将所有的疑惑都归纳在心中,就准备离开。 四周隐没于昏暗中的壁画上,所有画中的人物都转了转被画笔点墨的眼睛,扭过脖子,齐齐的将视线投射向燕时洵,随着他的一步步走动而转动脖子,视线紧紧追随。 牵着孩子赶集的农妇,顽皮藏在门后的孩童,田间种地的村民,甚至是鸡鸭鹅狗,牛羊牲畜……所有被画在大殿壁画中的生灵,都统一看着燕时洵。 他们身上的服装颜色鲜艳,脸上更是画着两团艳红的腮红。在模糊晕开的微弱光亮下,显得格外的诡异渗人。 就仿佛暴雨的阴冷也悄无声息渗入了大殿中,顺着红黑色的地砖蔓延…… “哗啦……” 就在燕时洵马上就要迈开长腿从大殿的门槛迈出去时,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响动。 这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极为清晰。 燕时洵也瞬间回头,眼神犀利的直射向声音来源。 大殿内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墙上的壁画依旧像燕时洵刚刚看着的那样。他看着声音来源的神像处,锋利的长眉紧皱。 是老鼠造成的声响吗? 但燕时洵没有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打消疑虑,而是迈开长腿直接走向了神像。 山神庙大殿内的山神像修得极为宏伟,镀了金身披着红布,与普通村民对神像的理解无异。 高高在上的神像面容狰狞发怒,看上去不像个温柔的山神,倒像是个会靠武力保护村民们的山神。 从一进大殿时,燕时洵就仔细看过这尊山神像了。 虽然怒目神像不多见,但也并非没有。可能是在野狼峰附近常常受到野狼侵扰,所以这附近的村民才希望保护他们的山神是个孔武有力的神吧。 燕时洵这样想着,因此并未察觉出神像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现在,他因为忽然发出的声响而靠近神像时,才忽然发觉―― 这尊高大到几乎顶到天顶上的镀金神像后面,竟然还藏有一个小小的空间! 燕时洵快步绕过神像转到神像的正后面,然后他的脚步微微顿住,狭长锋利的眼眸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镀金神像背面,竟然还有一尊小小的神像。 与正面朝向着大殿,接受村民生灵朝拜和香火供奉的镀金神像不同,这尊背对着大殿藏起身形的木质神像,破旧不堪,甚至被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覆盖着。 比起神像。它更像是被丢弃遗忘的旧物。 时光和风雨侵蚀了木质神像混圆的手和慈悲怜爱的眼眸,但却依旧能从残留的流畅线条中,看出在百十年前,匠人雕刻这尊神像时,是怀着一颗怎样崇敬的心,仔细雕琢打磨,最后雕刻出他心中眼中的神明模样。 而如今,神像的头部已经严重缺失,像是被老鼠啃噬而留下了锯齿状的残痕,只剩下半边眼睛还在。一道裂痕从神像的最上方一直延伸到最下方的底座,疏松的木质还在顽强的维持着神像的完整,但依旧因为这道裂痕而岌岌可危,不知道哪天就会彻底碎裂掉。 燕时洵垂眸注视这神像良久,然后弯下腰,抬手轻轻拂去神像上缠绕的蜘蛛网,勉强为神像打理出一个清晰的模样。 就在这一瞬间,一点木屑从神像眼眸旁的裂痕掉落了下来,砸进了燕时洵的手掌中。 就像是,神明哭泣。 燕时洵不由得愣住了。 “是旧神像吗?”燕时洵低低出声,向眼前的木质神像询问,就好像它能回答他的问题一样:“有钱修缮山神庙,立新神像镀金身,旧神像就这样扔在一旁吗?委屈你了。” 说着,燕时洵手掐了个请神手决,另一手托住神像的底座,稳稳的将它从满是灰尘的神台上举了起来。然后绕过这处狭隘肮脏的空间,将这尊小小的木质神像,放到了高大神像所在的神台上,暂时请离。 随即,他又重新步入高大神像之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迅速将这方小空间的灰尘清理出来。 但将注意力一直放在清理上的燕时洵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整间正殿,满墙的人物形象都展露出畏惧的神色,皆在画中向后退了好几步,甚至有不少人物直接藏身在了旁边画着的建筑中,不敢将自己暴露在外。 而壁画和天顶上的那些动物,却瞬间面目狰狞,做出发怒的姿态,甚至有的伸出锐利的爪子,想要从壁画中伸出去,直抓向那尊破损的小神像。 “燕,时洵?” 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磁性的男声,呼唤着燕时洵的名字。 壁画上的一切,瞬间如常。 燕时洵清理神台的手一顿,“啧”了一声。 从这个声音和断句方式,他就听出了是谁在叫他。 正是那个让他颇为看不顺眼的导演助理。 那助理每次念起他的名字时,吐字发音都和其他人不同,总是会咬住“燕”的最后一个音顿一顿,才接着喊“时洵”,这样的停顿和含糊无端产生了不少亲昵感,甚至听起来就像是关系很好一样没有呼唤全名,而是在念―― 时洵。 激得燕时洵一阵恶寒,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 他没有直接回应导演助理,而是转身将那尊破损的神像,重新放回到已经清理干净了的神台上,修长的手指灵活的为神像擦拭干净了浑身的尘土和蛛网,让神像一点点显露出被遮盖住了的轮廓。 在看清神像时,燕时洵愣了下。 这是一尊足够温柔的神像。 眉眼低垂,唇边含笑,混圆的肩膀和手势都展露着圆润的线条,显露出温柔慈爱的女性神明的形象。 但外面那尊镀金的高大神像,却是横眉立目,面目狰狞,与这尊神像的形象是天壤之别。 不像是有了新神像而将旧神像替换下来。 倒像是,有了新神,舍弃了旧神。 “燕时洵,你不在里面吗?”大殿外,导演助理见燕时洵一直没有回应他,再一次呼唤出声。 “在。” 燕时洵皱着眉从神像后面转出来,刚一抬眼,就看到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殿门外,却一步都没有踏进大殿里。 在看到燕时洵的身影后,一直低压着鸭舌帽帽檐的男人才抬起头,看向他。 住宿房间那边隐约传来的欢笑人声,模模糊糊的传到大殿外,而男人站在大殿高高的门槛外面,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触碰到大殿之内的空气,仿佛避讳,又仿佛厌恶。 他就像是一道沉默的屏障,无声挺立于黑夜,只有点点光芒模糊了他的面容,只有一道线条分明的侧颜轮廓,隐约显露在光亮之中。 “找我有事?”燕时洵见他不说话,冷声道:“如果有急事的话,你可以直接进到正殿来看我在不在,而不是叫魂一样一直喊我的名字。” “深夜郊外随便喊人的名字,你觉得我会回应吗?” 男人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回应。” 燕时洵边将那方已经脏了的手帕卷成一团握在手里,边向男人所在的大殿门口走去:“小的时候,你家大人没有给你讲过民间传说吗?还是你没有上过九年义务教育?叫人转身趁机搭爪的狼,墙头的美女蛇,你不知道吗?” “你也不说你是谁,就喊我的名字,我怎么知道站在我身后的是人是鬼。” 燕时洵哼了一声,抬腿迈出大殿。 瞬间,外面清凉爽意的雨后空气扑面而来,让燕时洵忽然就感觉呼吸畅通了不少。而他的耳边也再次听到了嘉宾们的喧闹声,和一丝热气。 下着暴雨的外面,竟然比大殿里面还要凉爽些? 燕时洵有些纳闷的回身看了眼大殿,想要重新迈进去感受一下区别。 “九年义务教育……”男人的声音中难得带上了些许疑惑:“那是什么。而且美女蛇,我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的存在。” 燕时洵:“……?” 他顿时忘了要转身去大殿的事,无语的看向正一脸正经等待答案的男人,看上去男人并没有在故意调侃他,而是真的在等他回答。 只是,不知道九年义务教育? “你没上过学吗?文盲?看你也不像不认识字的,连小学都没上过吗,还是因为你原来在山区?”燕时洵上下扫视了男人两眼,大概估算了下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表情更疑惑了。 这个肌肉,也不像是连饭都吃不上的啊,怎么会没上过学? 燕时洵顿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被师父捡走后师父本来想带着他一直云游四方,结果经常会被遇到的官方人员劝说只要是小孩子就要去上学,接受九年义务教育,他师父这才遗憾的在他长大了些后,把他送去了学校。 ――虽然就算上学,他师父也经常帮他请假带他出学校,一起去捉鬼驱邪就是了。 连他这个小时候一直居无定所的都被劝去上学,这导演助理是怎么回事? “小学……和太学类似的吗?”男人困惑的眨了眨眼,终于恍然:“我认识字读过书的,只是上学早了些年,和现在不太一样。” 燕时洵:“……没关系,你没上过学我也不会说什么,你倒也不必这样掩饰。” 就凭这张脸,一看就是二十多的人,上学再早能早到什么时候?政策总归是差不多的。 不过出于照顾男人的心理感受的角度,燕时洵还是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转换了话题:“你来找我干什么?” 男人:总觉得被误解了,但这个问题又不太好回答。如果解释说他是一千多前读的书,好像会吓到这名阳间的驱鬼者…… “他们那边准备了些食物,想要当做晚饭,看你不在我就出来找你。”男人默契的跳过了刚刚的话题:“你晚上应该还没有吃饭,生人需要食物的吧。” 燕时洵斜眼看了男人一眼:“从之前我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总是称呼我是‘生人’?你是死人吗。” 男人顿了下,随即镇定回道:“我那里的方言,都是这样称呼的。你听着不习惯的话,我可以按照你的习惯来。” “我走过很多个省份,还第一次听说有什么地方的方言叫‘生人’的。你老家是哪里的?” 让我看看是哪个省份,都不响应九年义务教育? “我老家是个小地方,你应该不知道。” …… 不管燕时洵问什么,男人都镇定的找出答案回答了他。 燕时洵虽然觉得男人有所隐瞒,但却找不到证据,只好狐疑的一直注视着男人,想要从他的面目表情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而在两人走出很远之后,大殿里刚刚几乎凝固的空气,才重新流动了起来。 壁画上,成百上千双眼睛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燕时洵离去的背影。 无声无息…… “你有燕时洵的联系方式吗!” 海云观内,马道长也顾不得宋道长还有前来拜访的客人,直接敲了门就推门而入,急切的拽住宋道长的道袍问道:“你在规山的时候,他有没有给你什么联系方式?社交账号,私人账号,电话……什么都好!” 名为宋一的道长很少见自己这位同期有这么急躁的时候,不由有些纳闷。 “你找燕师弟干什么?他不是在录节目吗,你有什么事,等他录完不就能找到他了。急什么?” 听到“节目”的字眼,马道长冷笑一声,反问道:“你知道那档倒霉的直播节目,现在去了哪吗?” “?” “野狼峰。”马道长冷静的补了一句:“今天晚上野狼峰附近开始下雨,也就是说,他们去的是下雨天的野狼峰。” 宋道长:“!!!” 这回不淡定的,轮到宋道长了。 他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刚刚在客人面前镇定高深的道长形象“哗啦!”碎了一地也顾不上,赶快冲出去就往他师父的房间跑。 客人:“……?” 别人或许不清楚燕时洵的身份,宋一道长确实清楚的。 他师父是海云观的高功李道长,也算是海云观最老的那一批道长了。虽然道不言寿,没人知道李道长今年具体的年岁,但宋一大概估计,也要有百余岁了。 李道长的师父有很多个徒弟,而其中最小的一位,叫李乘云,是海云观有记载以来天赋最高的一位,他们的师父甚至动了让李乘云管理海云观的念头。 但也许是李乘云的名字正合了道意,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并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而是像云一样,乘云游四方。 甚至在几十年间,海云观上下所有的道士都没有人见过李乘云的身影。 就连李道长,都只是算出他这个最小、关系最好的小师弟还活着,但具体在哪又干了什么?不知道。 “师父!”宋一道长一把推开老道长的房间门,急吼吼的道:“师父,燕师弟去了野狼峰!” 话音刚落,一柄桃木剑直接被扔了过来。 宋一道长吓了一跳,堪堪避开。 老道长一副已经睡下了的装扮,沉着脸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快到子时了还不睡,你想要干什么?坐地修仙?” 宋道长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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