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算他能因遗诏留你一命,可时日还长,他多的是办法扒掉你一层皮,抽了你一身筋啊!” 康怀寿已说中了,也没完全说中。裴珩所做的事,俨然比扒皮抽筋更让人难以接受。 谢瑾一时间如芒刺背,以笑掩饰心中不安:“……老师不必担心,我好歹与他对付了十多年,会尽力护自己周全。” 康怀寿沉肩摆手:“你继续说罢。” 谢瑾稳了稳心绪,道:“当前南雍的困局,看似是短兵少将,疲于应付北方强大的敌人,可溯本根源,是人心不齐。朝堂内部党同伐异,冗吏冗政;文官互相攻讦夺势,挤压的却是武官们的功名前程,如此一来,前线与朝廷必然离心,而后接连败仗,百姓难免失望怨怼。” 康怀寿听着面色发沉,不由回忆起往事,感慨道:“天下局势在变啊。南迁之初,先帝用了十年时间在江南重建政权,再用十年撕毁辱国条约,与北朔重新正面开战。当中少不了南边的支持,所以不得不重用南方本地的官员,奈何司徒钊是个慕利贪权的小人,为牵制他,先帝又将我推到北党之首的位置。” “学生知道老师有难处,您联结北臣,本就是迫于司徒钊以权倾轧,想独揽朝中大权。” 谢瑾目色如云,温柔得好像触不到边际,容得下世间万物,语气却透着矢志不渝的坚定:“可君为天下君,臣为天下臣,本不应该分什么南北——” 康怀寿这些年的眼疾益发严重了,多了那一层灰蒙蒙的白翳,令人时常难以看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可他对谢瑾这位爱徒的欣赏看重,从来真得不能再真。 “阿瑾,十年前我就曾告诉先帝,你不该只是裴珩的磨刀石——”他思绪万千,话只说到一半,就截然而止了。 谢瑾好奇笑问:“那我还是什么?” 康怀寿笑而不语,抿了一口茶水,说回正事:“话说回来,堤下蚁穴不易察觉,连年战乱都不能将大雍人心拧成一股,你想要解决,谈何容易啊?” 谢瑾:“不瞒老师,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此事,于震洲出征前,我答应了他一个要求。或许,这会是契机。” …… “瑾哥,真不用了午饭再走么?”康醒时送谢瑾到了门口,还是有些不甘。 谢瑾拍拍他的手臂:“今日得回去了,改日再来。” 康醒时其实多半也猜到了,谢瑾如今沦为了弄臣,宫里定有人盯紧他,不便久留。 这位小少爷从小就康家上上下下都宠坏了,平日一派牙尖嘴利,可在谢瑾面前从没半个尖锐的字眼,他思忖隐忍一番,也只沮丧地说了声“保重”。 谢瑾掀袍登轼,想到什么,忽回头唤他:“醒时,你可是参加今年的秋闱?” 康醒时漆黑的眸子亮了一截,“瑾哥,你还记得?” 谢瑾“嗯”声,温声鼓励道:“你聪颖刻苦,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定没什么问题,我等你揭榜高中的好消息。” “好……” 康醒时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上前了几步,恨不能追着马车跑:“瑾哥,务必等我好消息——” 这时,马车内的人似是实在按耐不住,忽伸手用虎口卡住了谢瑾的腕骨,将他狠狠地拽了进去。 从外面看来,就像是谢瑾上车的时候分神,不小心被横木绊了一跤。 谢瑾还没坐稳当,耳边就传来那满是焦躁和嫌恶的声音: “瑾哥瑾哥瑾哥,你哪来这么多烦人的弟弟?” 第13章 唇珠 马车猝然起步,腕上粗蛮的力道也毫无预兆地随之松开—— 俨然是恶意捉弄。 眼见要摔,谢瑾不得不用受伤的手紧扣住窗檐,才从疾驰的马车中稳住身子。 他暗忍着痛,缓缓看向坐在对面的裴珩,眉梢添了分冷意:“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到,顺路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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