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瑾哥——!” 这时,一少年从街边跑了过来,没好气地轰开:“贱奴子,才识几个字啊就这般酸腐,胆肥了有种作主赶客了是吧?平日真把你们惯的!” “康、康少爷……”他们讪讪低了下头。 康醒时还是气不过,揪住其中一只耳朵,还想动手揍他们,谢瑾忙拦住:“醒时,孩子而已,不必较真。” 康醒时这才肯放手饶过,回头猝不防地看到谢瑾耳上的鹂鸟钉,一时也被灼痛了下,不过很快神色就恢复自若,露出天真笑齿来:“瑾哥今日是来找我父亲的罢,听闻宫中发生了许多事,你可还好?” “嗯,都好。”谢瑾道。 康醒时一眼看向他的左手,戳穿道:“你的手受伤了。” 谢瑾笑笑:“无碍,过几日就痊愈了。对了,老师的身子如何了?” 康醒时陪着他进门穿廊,也笑了笑说:“御医日日都来,老爷子都好着呢,无非就是还生闷气。瑾哥,他平最疼你,正好你来了劝劝他。” 谢瑾为难一笑,心思沉了几许。 到了那间栽满柳树的主院,康醒时就没再跟着进去。 康怀寿这几日在家都不大修边幅,穿着松垮的长衫,外头随意套了件成色略旧的氅衣,正埋在高叠的案头前诸经注疏。 “学生来迟了,请老师责罚。” 谢瑾在屋外跪了下来,双手托举起一物。 那是一把戒尺。 连康府小儿尚且那样气他、轻贱他,康怀寿对他寄予厚望,二十年如一日倾囊相授,呕心沥血,怎么可能不恼? 康怀寿的笔尖陡然乱了下,反应过来时,又废了一张纸。 他胸闷不快,眉头深拧,抬起头来注视着地上的谢瑾,便搁笔走过去,到了他面前。 “你……” 康怀寿年纪大了,有些眼疾,可也一眼辨出了那只鹂鸟形状的东西,于是话还没骂出口,又是一阵痛心,气血翻涌。 他一把夺过那戒尺,就猛地高高举起—— 谢瑾绷紧脊背准备受着,不想康怀寿“啪”的一摔,将戒尺扔进了炭盆中。 谢瑾望着那蹿高的火,蹙眉茫然:“老师……” 康怀寿仰面长叹了一声,似是努力在同自己消解,几度欲言又止,斟酌良久,他最后只问了句:“耳朵,疼不疼?” 谢瑾愣了一下,喉间泛上来一阵莫名的酸涩,声音哑了一丝:“起初不适应,现在已好多了,不疼。” 大风吹得康怀寿的两只宽袖鼓了起来,他苍老的面容布满愁绪,静静听着窗外树杈猛烈晃动的声音,到底是于心不忍,道:“风大,进屋来坐吧。” 正如康醒时所说的,他父亲爱惜谢瑾,更甚过爱惜自己的亲生子女。 “是……” 谢瑾起身后,先搀着他坐回到椅子上。 “一封军报,让于震洲得了兵权,枢密院栽了跟头,还平息了朝中对你入弄月阁的争议,这一箭三雕的计谋,一气呵成,要不是连你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我真该好好夸夸你——” 康怀寿语气虽平缓了下来,但难压责怪之意。 谢瑾敛目认错:“是我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康怀寿恨铁不成器,也知道事到如今,多怪无益,只好将转变话锋:“所以,你接下来到底是何打算?” 谢瑾如实道:“成为弄臣实有无奈,可细想来,裴珩十年来对我深恶痛绝,与其在高位两相对峙,耗费心力时时防备,不如将计就计以全大局,也未尝都是坏处,至少可以留在宫中,近天子身侧。” 康怀寿对此无法苟同,不得不打断道:“阿瑾,这位新帝是什么样的人,你心知肚明。他没什么真才实学,却多的是下三滥的心思手段,不然,先帝十年前也不会非留你在宫中,让你当他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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