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若连这种自信都没有,这潜龙第三也没脸呆。在下此战不用兵刃,空手对敌,姑娘注意了。” 夏迟迟不置可否,忽地身形一闪,再度一剑直取王照陵咽喉。 气势、招数、角度,完全与刚才刺向杨不归的一模一样,凌厉肃杀,破灭山河。 然而意图是否一样,谁也不知道,这同样是一种心理战。 在旁边包扎疗伤的杨不归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剑,看能把别人的战况分析得清清楚楚的王照陵自己身在局中又是何表现? 王照陵的表现很简单,他只是平平无奇地推出了一掌。 刹那间大海狂啸,山河变色。 仿佛天上黑云压城,蔽日遮天,然而狂风乍起,席卷而过,像神佛伸出了巨掌,把厚重的云层一扫而空,于是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飞射向天空烈日的神箭,恰撞在这暴起风云之中,被直接倒卷而退,摇摇晃晃坠如翎羽。 夏迟迟如此凌厉肃杀的剑,被一掌直接拍回去了,一个倒翻飞退,绣鞋在地上擦出了长长的痕迹,左手撑地,螓首微抬,眼眸里都是诧异。 这公子哥儿好像和赵长河反过来似的,赵长河凛凛大汉,拳掌暂时玩的是小巧擒拿;而这看似儒雅公子的王照陵,出手竟是这样排山倒海的狂猛! 一力降十会,玄冲口中的天下刚猛第二,排天镇海之掌! 他用不用兵器,区别其实不是太大…… 许多人真是看得如痴如醉,从司徒笑赵长河,到夏迟迟杨不归,再到如今的王照陵。 神州潜龙的风采,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打出了璀璨的光,调起了无数同辈的热血,此时此刻,几乎没有人再去考虑什么胜负什么颜面,他们也想打! 除了赵长河。 他死死捏着刀柄,目光紧紧盯着王照陵的手掌,生怕接下去的一掌,迟迟接不住…… 王照陵飞跃而过,居高临下,一掌劈向下方撑地的夏迟迟。 夏迟迟猛抬头,长剑如龙卷上冲,剑气如海啸席卷而上,直冲苍穹。 前一掌可排天云,这一掌能镇沧海么? 不……那不是海啸。 剑气忽呈螺旋,直钻而上,旁观的人们仿佛看见了一条青龙从滔天海浪之中冲出了龙首,长啸登天。 青龙抬首! 她不仅仅是白虎圣女,还是青龙之传! “轰!” 剑气破入掌风之中,发出刺耳的尖啸。 继而狂风吹散,四散乾坤,夏迟迟打着旋儿向后抛跌,忽地喷出一口血来。 背上忽然搭来一只手掌,卸劲,再卸,带着她倒退了四五步,将环绕于她身上的气劲尽数消弭。 夏迟迟没有回头,嘴角不自觉就挑起了笑意。 不用回头,就知道除了赵长河不可能有别人。按理这比武场合不该插手,夏迟迟却没有怪赵长河多事,她知道若没他这手帮助,自己消弭不了气劲,要受暗伤。 他的眼光很毒辣,这玄关七八重的战局情况都把握得清清楚楚,可却看不下去,一点暗伤都不想让自己受。 相比于这疼老婆的心意,胜负算得了什么? 那边王照陵也没有追击,低头看着掌心的一丝血痕,低声道:“还真能伤到我……赤手空拳确实还是托大了……四象圣女,名下无虚。” 赵长河带着夏迟迟后退卸力中,直接回答:“王兄高明,我替迟迟认输。” 插手是犯规,但只要认输那就不是问题。 夏迟迟撇了撇嘴,却没反驳,一副小媳妇似的样子任他安排。 围观众人鼓起了眼珠子。 您刚才不是很冷酷的剑客么?现在这是在干嘛? 王照陵也颇有点哭笑不得之感:“她该受的力全被你卸光了,汗毛都没伤到,我手倒是带了点伤,你倒像是老婆挨了打一样……” 赵长河:“……” “所以赵兄此意,是要替她出战,继续之后的比试不成?” 夏迟迟生怕赵长河一个冲动还真参加了,抢着道:“比的是胜场数,又不是淘汰制,凭什么我输了一场就不能继续了?再来!” “姐姐你还是歇会吧。”场边传来艰难吞咽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去,崔元央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勉强吞下最后一口糕:“我已经快被噎死了……” 却见崔元央站起身来,展展手臂,做了个伸展运动,又跳了一下:“清河崔元央,请天下英雄赐教。” 第208章 氤氲紫气满河山 这回轮到赵长河鼓起了眼珠子。 小丫头你又是在干嘛?崔家小公主自降身价参加王家比武?你爹不是叫你只带眼睛耳朵来的吗? 不是,就算你被激起了武道之心,也想和人打一打,可你打得过谁啊你! 崔元央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梗着脖子咕哝:“拓展经脉之宝,我崔家难道不能争一争么!要是打不过,大不了我商议哥哥婚礼的时候,就要求这个嫁妆!” 赵长河:“……” 夏迟迟抽了抽嘴角,原来也是为了这个。 疑邻窃斧的夏迟迟现在觉得这兔子争的不是宝,是宠。 她捋了捋袖子,提剑上前:“我和你打,请指教!” 崔元央:“?” 夏迟迟还没走两步,后领一紧,已经被赵长河一把拎了回去:“别闹……说你没伤,内息翻涌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好在旁边调息,万一等会有变……” 夏迟迟撇撇嘴不说话了,虽然她觉得这事应该没什么变化。 结果赵长河也在这么说:“虽然我觉得这事情可能确实没什么其他变化了,真就只不过是个论武,对王家来说是个政治试探,仅此而已……但挺好的……让我看见了神州潜龙的风采,尤其是我家迟迟的风采。” 夏迟迟偏头看着他,赵长河目光熠熠。 忽然之间两人莫名其妙地都有了种先结婚后恋爱的感觉……别离至今,大家的变化真的好大,大到双方都如重新认识一般。 这刀压神煌,气度沉凝的赵长河; 这剑破琅琊,白衣似雪的夏迟迟。 还是当初那个人吗?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明明互相相知最早。 “我倒也没什么风采。”夏迟迟悠悠道:“说来说去,我自己也手痒啊,今日一战,我挺开心的……其实何止是我,就连王照陵也没有之前想象的差劲。” 赵长河点点头,王照陵确实有点武道之心被唤起来的样子,他如今的表现说不定都背离了家族原本的计划…… 夏迟迟转头看向场中的崔元央,微微一笑:“还有她。” 崔元央是为赵大哥夺宝,却又何尝不是激起了武道的热血? 闭关这么多个月,参透清河紫气,得授镇族神剑,难道是为了好看的? 那当然是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印证所学啊! 所以说王家组织这场盛会,是真的挠在了很多人的心里。 场中适时传来磨牙的声音:“有没有英雄来赐教啊!我脚都站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很是尴尬。 谁他妈会下场“挑战”一个十五岁可可爱爱的小丫头啊,不管打赢打输,脸还要不要了? 崔元央小圆脸上终于泛起了怒色:“都不把我当武者是么?那我主动挑战了。” 她顿了一下,看向正在包扎手掌的王照陵:“王大哥,你我效司徒与赵大哥之战,限于五重,印证所得,如何?” 王照陵神色抽搐:“我认输便是。” 崔元央不语,忽地一掌直拍他肩头。 角落里喝酒看戏的司徒笑眼里忽然闪过诧异之色。 王照陵的神色也瞬间凝重起来,未伤的左手挥掌一推。 “砰”的一声,两掌相对。 由于限制在五重的缘故,这排天镇海掌没有刚才打夏迟迟的时候带给人的风云咆哮之感,但依然刚猛暴烈,总感觉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要被一掌拍成肉酱的感觉。 可那纤纤玉手之上紫气蒸腾,浩大绵长的气劲一浪又一浪,连半步都没被震退。 似清河水,深不见底,奔流不息。 似浩然气,起乎一心,氤氲山河。 那刚猛狂暴的一掌被消弭在广淼山河之中,渐渐无迹。 “啪!”双掌分离,竟是崔元央一振手掌,把王照陵给推开了,把他震退了半步。 全场哗然。 虽然王照陵压制在五重,虽然他用的是不太习惯的左手。 但他居然真的是下风的一个! 王照陵自己都不可思议:“这……” 崔元央认真道:“乱世书给央央潜龙九十九的排位,其实央央觉得自己不配。说我年轻,其实我从懂事起就开始练武了,到了今天十年才五重天,何德何能名列前百?但我会努力让自己匹配的。” 她目光掠过边上围观者,尤其修行与自己相当的那些,一字字道:“崔家元央踏入江湖,自今日始。” 很遗憾,表现再强、说得再正式,还是群情沉默,没人好意思挑战她。 只有夏迟迟揉着拳头蠢蠢欲动,被赵长河死死拉住袖子。 崔元央环顾一圈,大眼睛里终于有了失望,摇头道:“如果无人应战,算我优胜么?” 王照陵长长叹了口气:“你也为经脉之宝而来?” 崔元央眼眸动了动,正式认真的神情忽然又变得笑嘻嘻:“我不能要么?” 王照陵道:“那不是一颗丹药之类,需要自己进入一个地方。所以……” 他顿了顿,忽地失笑:“搞了半天,这哪里是什么潜龙论武,分明是有人一家子一拥而上,和潜龙群英抢宝贝。” 崔元央望天,装听不懂。 “也是我家目的太多,该当被搅得乱七八糟。”王照陵笑笑:“那东西我们再议,如今元央妹妹请先安坐,还大家一个真正的论武氛围,可好?” 崔元央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粲然一笑:“行。” 她知道王照陵已经彻底明白了这里的意义,当崔家想要那“宝物”,这就不需要什么比武争胜,那毫无意义,山河已定。 只是可惜啊,想要如赵大哥与夏姐姐那样酣畅淋漓地对敌一战,终成奢望。 王照陵之前说的话确实没错,他们这样的人想要好好磨砺,很难。 但不要紧,央央那一掌打出去,赵大哥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是不是不会再把我当孩子了? 崔元央回了自己的座位,偷眼看赵长河的表情,赵长河没有表情,似在思索。崔元央气鼓鼓地戳着桌上糕点,却见玄冲跳入场中,笑道:“此番观战,贫道心中热血难抑,便献丑了,请诸位赐教。” 就在他跳出来的差不多时间,另有人也跳了出来,话却被玄冲抢先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声大笑,齐齐施礼:“兄台请!” 王照陵露出笑意,这场比武真正到了它应有的模样。 虽然王家要的政治宣示好像也已经得到了,可王照陵忽地有点遗憾,如果从一开始,比武就只是比武,会不会更好一点? 潜龙风采尽在其中,琅琊论剑让人津津乐道,那该多好。 起码不会闹出那么多砸门偷匾的笑话,也不会让风采被司徒笑赵长河占了个先。从始至终,他王照陵都只是个陪衬,哪怕打赢了都无味。 他转头看看赵长河,忽地传音:“赵兄,看完比武,你我出去走走,有话相商。” 第209章 王照陵 这一场论武,从司徒笑破门开始算起,耗时整整一天。 被司徒笑以及赵长河一家几口子带得,赛制规则彻底成了浮云,其后出场的全都是想和谁打就和谁打,想压制功力同级切磋也行、不想压制功力想看看自己的绝对实力能打过多少人也行,反正突出一个自由随性。 所谓以胜场决定名次的方式,如果没有主持者负责去计数的话,这种规则也很容易变成浮云,人们打着打着就忘了,谁知道谁赢了几场? 于是就连这个规则也丢了,反正那个宝物除了赵长河之外,别人其实没有那么眼红热切。 都不是江湖底层,能身登潜龙者哪个不是天资卓越之辈,除了某赵姓菜瓜之外谁还能被经脉问题困扰啊……要是能对经脉有什么强大质变的,或许大家还眼热一下,说“略微拓展”,基本兴趣不大。 人们真正在意的是战斗本身。 这才是相互印证,切磋磨砺,没有任何功利性与目的性,年轻人的论武应有的意义。 司徒笑也没忍住再度下场,打了个热火朝天,最后所有人共进晚宴,喝得烂醉如泥。 赵长河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很想参与,恐怕最想参与的就是他了,不仅有极高的历练价值,和每个人打一场还可以有天书复盘……可惜他不能参与,连对自己那么重要的奖励都咬牙放弃。 夏迟迟没有参与晚宴,提前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身份所限之处,都做不到肆无忌惮的想干嘛就干嘛。 赵长河坐在那里喝闷酒,王照陵提着酒壶走了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聊聊?” 旁边的崔元央支起了耳朵。 王照陵看了她一眼,一点面子都没给,继续对赵长河道:“就我俩,出去走走?” 崔元央试图跟上。 王照陵无奈道:“你在人前装疏远就继续装着吧,别辜负你爹的苦心。我王家看穿没什么,别人眼中就有什么了。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崔伯父对赵兄的鞭策,虽然我看赵兄未必需要这一项鞭策,但伯父的心思你应该了解……” 崔元央:“……” “原本你都不该下场比武,不过……”王照陵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摇头失笑:“既然你有这个能耐,倒也应当。儿需成名酒需醉,学得武艺总当在世人面前露一回。否则声色犬马岂不美哉,自幼苦练为了谁?” 崔元央道:“喂,你怎么开始说起教来了?” “只是我觉得今天很没意思……可能别人都很有意思,就我是个丑角儿。”王照陵笑笑:“你看便是到了现在,司徒狂歌痛饮,连玄冲都大着嗓门在那笑,而我们在干嘛?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我忽然理解赵兄为什么不肯认身份了。” 赵长河终于道:“可你们的事还是要做?” 王照陵沉默片刻,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走走?” “好。”赵长河长身而起,这次崔元央扁扁嘴,终于没跟上去。 夏夜很热,但王家很凉爽。 人工溪水环绕四周,假山上瀑布垂落,溅起水花,四散凉亭,迎面都是清爽的湿意,让赵长河感觉自己回到了姑苏的水榭,而不是齐鲁大地。 宴厅之中的饮酒喧哗声逐渐远去,悠悠的,仿佛隔世。 连刚才热血沸腾的战局与眼下的凉亭绿荷对比,都如隔世。 王照陵手撑凉亭栏杆,看着下方池水的荷叶,半晌才道:“你说有人呕心沥血,护此山河,而我们蝇营狗苟,图谋己私……但你又为什么不去帮她,是畏惧卷入更大的风云,还是你也只不过为私?” “都有。”赵长河很坦然地道:“当然更主要的是我没有保夏家皇朝的愿望,与我无关。佩服忠臣良将是一回事,把自己搭进去是另一回事。” 王照陵点点头:“我们也都分析你是这个态度,应该说挺明显的,你不掩饰。” “不错。”赵长河道:“所以你想和我谈的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很多问题是陛下自己造成的,换一家的话,所谓乱世可能会终结得很快?” 赵长河道:“也许。但我能不能问王兄一个问题?” “请说。” “以陛下的实力,当初也必须依赖各家协力,最终造成世家大族与高门大派各镇一方,我可不信他那样的人会不想镇压一切,但做不到,对不对?” “这是当然。总有些事需要妥协,不是个人武力就能决定一切。” 赵长河道:“天下第一未必能决定一切,但天下第一可以震慑很多东西,假如他豁出去不管,非要去取弥勒人头,我看弥勒多半顶不住。胡人萨满不敢入关,怕的不是雁门守将,而是他。还有很多忠臣良将依然在用命,也是对他依然抱有期待。乱世帷幕一直没有彻底拉开,并不是因为唐首座的裱糊有多少效果,而是因为他还活着。” 王照陵道:“对。” 当初崔文璟也教育过崔元央,真以为是皇帝屁事不管、唐晚妆独撑大厦?看话本呢? “令尊只有天榜第十,就算藏了实力,也不太可能就胜得过胡人大萨满。如今王家之势我看都未必能胜崔家,连司徒各种挑衅你也忍在肚子里,不敢和神煌宗翻脸。憋屈成这样,真让你们成了事,岂不又是一个支强干弱之局,我看还不一定比得上传闻中出了岔子的他。” 王照陵微微摇头:“赵兄想当然了,庙堂之事,不是这么算的。至于我的表现,恐怕赵兄也有点误解——在我们眼里,宗门再强都属草莽匹夫,经济与军事与他们无关。我不怕司徒,家父也不怕厉神通。与其说我不敢得罪司徒,还不如说我在因势利导,司徒反倒促成了我想要的。” “行吧……”赵长河顿了一下,忽然问:“但你们为什么这么急?” 王照陵这回沉默下去,没有回答。 聪明人点到即止,赵长河没继续说下去。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崔家的做法都更符合真正的世家思维,王家此举很是莫名,就算真想代夏,为什么不能等几年?背后必然还有缘故。真让他们上的话,乱世到底是终结得更快还是另起波澜,还真未可知。 当然,现在他们也只不过处于试探天下的第一环节,到底会不会进行下一步还属于未知。也正因为只是这个环节,王照陵才会和赵长河交谈,试图争取倾向,真到了反意毕露的环节,恐怕赵长河都不敢踏入琅琊了。 换句话说,王家的举动,是有可能停止的。赵长河有那么点想试试,他觉得王照陵这人其实不算差…… 却听王照陵慢慢开口:“大好河山,谁不想要?是缓是急,自有其因,不必多言。我知道赵兄在想什么,但不用说了,虽然刚才我被激起了武道的热血,那只是一时,太子这位置,你不想要,我要。” 赵长河:“……” 是哦,王家成事的话,这货好像真是太子。 “人各有志,仅此而已。”王照陵忽然笑道:“喂,你说我够不够格?” 赵长河点点头:“别的不说,气度还是可以的。” 王照陵哈哈一笑:“看在你这句,我给你提个醒吧。其实家里商议过,是不是要刺杀你,只要不漏是王家所为就可以……目前为止的共识是先争取,但赵兄如今的表现,接下去你我恐怕真是敌人了,而且很可能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赵长河觉得有点意思:“那你居然告诉我?” “告诉你,你也没证据说是我王家干的啊,难道跑去和崔元央哭鼻子?”王照陵笑道:“至于我为什么告诉你……你可以当是我们世家惯性,结个善缘,将来若是事败,你留我一丝香火不绝嗣,如何?” 赵长河瞪大了眼睛:“你这么看得起我?这事我能决定个屁啊?” “这就叫投资,能不能有回报,除了眼光之外还得看运气。”王照陵拍拍赵长河的肩膀:“那个拓展经脉的宝物,老子做主送你了,人情我自己给,凭什么送给夏迟迟和崔元央?” 第210章 冰玄海泥 赵长河觉得这厮不过是顺水推舟,白捡个善缘…… 崔元央被劝返不打,没逼着必须履行奖品承诺,那是因为王照陵说了“东西再议”。那也就是不再作为奖品了,而是会和崔家协商处理。如果转头就当没那么回事,兔子会咬人的。 夏迟迟也看懂了,所以没坚持继续,否则她又没啥伤,要继续刷胜场可太简单了。 不管按承诺的胜场算,还是崔家的压力,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拿出来。 当然王家要耍赖谁也没办法,倒也不是稳拿。王照陵愿意直接开口送,倒也确实算得上他的气度,说是个善缘也说得上。 其实就连告诉他即将为敌,都属于白捡的善缘。 赵长河明确表态了不支持王家之举,甚至连比武都不肯出场,宁愿吃软饭。以他的敏感身份,基本就属于“不为我用就当铲除”的类型。公然死在王家不合适,若事后无端遇到刺杀的话,用屁股也猜得出是王家干的了,哪里还用得着他说…… 这也是王照陵会直接说的原因,因为说不说都一样。但肯这么说,确实也能算个善缘,至少提醒了他路上注意点。 只能说这叫情商……明明说着要为敌,却不让人讨厌,反倒跟交了个朋友似的。 如果王家人个个如此,感觉比弥勒教麻烦多了……弥勒教与之相比,Low了太多…… 无论如何,拓展经脉之宝在前,赵长河自然不会假客气。这东西对他极为重要,夏迟迟崔元央都属于不太应该出场比武的,个个跳出来还不都是为了这个,王家这是被她们折腾得才送出来,岂能辜负? 王照陵说东西不是个丹药,是个地方,倒也不是忽悠。地方就在王家秘地之中,大夏天的用冰窟储藏在内。 进入冰窟一看,是很大一团冰蓝色的泥状物,有丈许方圆,似冰非冰,似雪非雪,也不阴寒,倒有点湿润之感。 赵长河感觉像橡皮泥和冰淇淋的结合体……但其中隐隐散发出的玄奥感觉,提醒着他这真不是冰淇淋,是个宝物。 也是在此世除了天书之外所见最玄幻、最不像武侠世界的东西。 “这叫什么宝物?” 王照陵道:“本无名称,上古记载也没说过,我家先辈随意命名为冰玄海泥。此物必须靠冰窟保存,否则能量会渐渐消散。” “……怎么听起来很多的样子?” “不算多……它深藏在海底极深之处,极为难寻,我家世镇东海,百年来也就找到过十几团。感觉有点像是……原本一座这样的山,纪元崩毁之时炸裂开来,四散海内,一团一团的掩埋在海底。但大海这么大,便是一座山散开之后也和捞针没什么区别了……” 赵长河点了点头,很是好奇地打量。 一座冰淇淋山诶……怎么形成的? 王照陵又道:“也不瞒赵兄,此物虽然算宝贝,对我们来说却有点鸡肋。” 赵长河奇道:“怎么说?即使效果再轻微,有比没有好吧?据我所知,各家都会有些先天不足的族人,需要改善根骨,总是用得上的吧?” 王照陵叹了口气:“因为它用完一次,效果就吸收没了。这不是什么神物,效果轻微,那就必须大批量才能发挥价值,可以让一批人得到成长改善。十年找这么一团又有什么用?让一个废物不那么废一点?王家还没到那种需要救命稻草的程度。” 那倒是……对王家来说意义真的比较鸡肋,可对有需求的个体来说那就是久旱之甘霖了。 王照陵又道:“为什么人要往上爬?为什么我们在琅琊做土皇帝不够,还有威加海内之意?因为再怎么势力跨州连郡,也与富有四海不能比,令尊……哦,你不认,没事,我想说的是,如果他要寻找这种改造经脉之宝一定会很轻松,现在库中没有,只不过是他没去替你找这东西罢了。否则一声令下,我王家不也要把这奉上?” 赵长河道:“这倒是。但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家父开启三大秘藏,那不是修行的终点。欲窥更高的上古纪元之能,无论信息还是资源,均非一郡之地所能供给。就拿这海泥来说,它若不仅是散落于海,陆地也有呢?甚至核心就在陆地呢?我们想要探得根源岂非做梦!陛下也一样,你说他当年要一统天下,为的什么?” 赵长河只想起瞎子那句话:夏龙渊所求的,不是人世山河。 他在统一天下的作战过程中早就是天下第一了,一扫六合只可能是为了更加集中资源,而不是为了做明君圣主。 赵长河叹道:“他做了皇帝也没见长进啊,反而出了岔子,你们干嘛步后尘?” 王照陵道:“他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何必占着?” 赵长河摇摇头,人各有志,没啥好说,不如说宝物:“这个怎么用?” “整个人裹进去,它透气的。” “……” 王照陵见他那表情有点好笑:“让崔元央在旁边守着你,总该放心吧?” “……要脱衣服不?”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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