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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狗男女! 赵长河一肚子离别愁绪都被整乐了,忍不住笑道:“不器真好玩。” 唐晚妆嫣然:“他从小就好玩。” 一人一句之后,气氛也再度正常下去,唐晚妆笑了笑:“好了,我真的没多少时间,必须马上把这套点穴手法教会你。” 赵长河也撤开少许距离,正容道:“请指点。” “记好了,这是唐家绝学之一,名为碧波清漪,意为人处水中,四面八方涟漪荡漾,看似轻柔无害,实则周身要穴尽数笼罩,杀机潜藏,无形无迹……” 赵长河学这套点穴手,比学刀剑绝技更慢。 因为他确实功夫都在刀上,徒手技能极为缺失,而这点穴手不是单纯的点穴指法,是一整套的徒手对敌功夫。他基础薄弱,路子又和自己的大开大合完全相反,自然学得慢。 但有几分是教的人故意慢,学的人故意笨? 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教学之中,手臂交缠,四目对视,那种气氛怪异难言。 周伯通和瑛姑会告诉你,异性师徒,就不该教这种小巧擒拿之技,尤其涉及人身点穴。 那不知道是在习武,还是在摸谁。 学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历来脸色苍白的唐晚妆满面都是红霞,离开的样子简直像在逃命:“这种、这种手法,也不是太适合你,你若有机缘,当去寻找一门霸道的拳掌……我、我该去金陵了,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芳踪渺渺,居然是跃墙跑路的,连门都不想走了。 赵长河抬头看向她离开的院墙,上方朝日渐升,天已微亮。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尤有余香。 第181章 兵临城下 唐晚妆当天就直赴金陵,本该觉得自己留在唐家已经完全没有意义的赵长河此番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急着要走。 相反很安静地留在客院,把之前给思思的那套剑谱另外写了一份,准备交给唐不器。 仿佛外面的风风雨雨根本不存在一样。 说来再写一份剑谱这事做得不但不嫌烦,反倒还有点想笑。 和唐不器一样,本以为唐晚妆满脑子全是公事,简直不像个真实的人。可最终发现,她其实也是会为自己家里做些小打算的,那只存在于固有印象中的圣人牌坊忽然塌了,可却没有什么坍塌感,反觉得人本该如此,这才是人。 就像夜里的手臂交缠,如此真实且柔软,从天书境中的虚幻走了出来,凝实在面前。 于是“唐首座”成了唐晚妆。 写剑谱无异于再熟悉了一遍剑法,同时也是再静了一遍心。 白天写剑谱,晚上就在天书的辅助之下学习唐晚妆交付的“水中映月”心法与“踏水凌波”轻功。 这心法不是让人修炼内力的,是一种辅助功法,就像很多故事中的“冰心诀”这类的玩意,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而“水中映月”不仅仅是凝神静心屏除杂念的效果,它有点像是当初岳红翎教过的怎么利用五感去观察感知周围状况的升级版,周遭一切细微变故,由五感至内心,破除虚妄,映照心田,直勘本质。 这对于战斗极为有利,至少不怕虚招或幻象的侵袭,可以最准确地找到适宜的方案。 所以修行它的前提,当然是静下来,慢下来,去观察周围的一切,去体验音乐的洗涤,去领略太湖的美。毛毛躁躁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心灵,如何去感受这样的意? 为什么“踏水凌波”的轻功必须有了这心法打底才能用? 无非是周遭一切空气流转、水之轻重,一眼勘破,加以利用。 这已经涉及了对天地的认知、如何去利用天地,而不仅仅是自我修行的问题。血神教的“踏血无痕”与之相比,那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或许天下之功殊途同归,岳红翎也必有一套类似的东西,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水平实在不够,五感都还不够灵敏,又凭什么跳过五感直入心灵? 其实现在都不太够,赵长河很怀疑这玩意还是必须开启秘藏之后才最适配,毕竟这东西有点接近于“灵觉”“神识”之类的概念了。地榜第三给的东西,岂是开玩笑的…… 对于现在来说,最有效的还是凝神之用,可以稳固灵台,不为心魔所侵。 于是那颗原本鸡肋的血戾珠子便可以派上用场。 在唐家再度白吃了三天的饭,把“如月映水”的心法彻底吃透,赵长河终于取出了那枚一直丢在角落理都没理的珠子,开始了停滞已久的血煞功修行。 …… 血煞功的修炼和其他功法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它不仅需要能量养分,还需要煞气,没了最核心的血煞之气,血煞功也就失去了它超越其他功法的威力。 能量养分这玩意,到了现在的层面大家都差不多,吃好喝好、搭配一些辅助药物也就是了,除非你狗屎运有什么天材地宝,否则谁都很难在这方面有什么特殊奔头。 毕竟大家所见基本都还只是凡间之物,最多比比谁家的药好一点,如今赵长河在这方面已经差不多顶格了——这也是他腆着脸没有坚决否认皇子身份的原因,也是当初迟迟认为对他有用的“造化”,穷文富武,没资源真是练不出什么名堂。 养分顶格了,要的就是别的了。 养煞之物没天材地宝那么难找,说白了就连多杀人都可以养煞,较为凶戾的凝聚之物并不少见,比如一把杀人累累的刀就有,龙雀就有。剑皇之陵更是煞气冲天,只是都难以提炼出来化为己用。 你敢吸龙雀的煞气试试,不被拍一脸才有鬼。 不管怎么说,东西不算难寻,赵长河下江南的目标之一就是为了找这种东西来的,兜兜转转到了现在才算正式开启。 赵长河小心地探入一丝真气,去感应珠子内里的乾坤。 才探入一丝丝,立刻感觉扑面而来的戾气、凶暴、悔恨、不甘、惊惧,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涌上心灵,能量又没能量,有煞气又不纯,屁用没有,让人第一时间就想把这玩意丢出去。 嗯,弥勒就是这么做的。 换了往常赵长河也是把它丢开,但如今有了心法。 他任由这些乱七八糟的杂气扑向心灵,如月映水的心灵状态下,几乎可以感受到一群小恶魔扑在紧闭的房门前不断撕咬的场面,但灵台稳固,心灵闭合,这些“小恶魔”徒劳无功地撞击着,却打不开那扇门。 这就是“心魔”吧,把它们具现出来的话。 这颗珠子只是血神打造阵法的一颗边角镶嵌料,经过纪元消磨,已经失去当年气象了,要是更凶戾的东西呢?赵长河不确定这个初学乍练的心法是否还能固守得住灵台。 反正现在守得住,管那么远干嘛。 赵长河心中大定,二话不说地探入了自己的煞气,与珠子里的煞气接触。 几乎可以听见“轰”的一声,珠子颤动起来,内里蕴含的煞气血戾开始狂卷,恶狠狠地冲向了赵长河的身躯血肉,似要将它撕碎一般。 许久未曾体验的煞气反噬效果又开始隐隐作痛,赵长河咬着牙,任由煞气冲刷,与自身血脉结合吸纳,一步一步地化为己用。 此即养煞,以自身养煞。 养到一定程度,煞气狂啸,血戾漫天,威力无穷,便是神佛当之也是烟消云散,何况普通的敌人?只会在这样的狂暴凶煞之中吓得腿都发软。 很典型的邪功、魔功,但无论正义如岳红翎,还是清正如唐晚妆,却没有一人对他练邪功表示什么反对。 功法是看人用的。 只要他身正,用于正处,那邪功也是神功。 …… 赵长河不知道自己修行了多少天,反正前几天白天写谱,晚上练心法,到了后来白天练心法轻功,晚上养煞修行。 几天下来,想要突破的血煞功六重还是感觉不够,但赵长河已经没有了之前急躁的感觉。 慢慢来,本来就不是吃饭喝水,多少英雄练了那么多年,自己才半年多。 感觉确实有长进就行了,终有一天会水到渠成地突破过去。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唐不器在外喊:“赵兄,不好意思来打扰,你剑谱好了么?” 赵长河睁开眼睛,眼中血戾一闪而逝:“几天前就好了,但没时间去找你,你来了自取便是,就在窗边案几。” 唐不器推开门,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姑姑刚走,弥勒就兴兵了,几天之内江南各处相应,已呈席卷之势,今天杭州吴兴都没了。” “岂不是早在意料?” “是啊,还有个早在意料的是朝廷反应迟钝,现在天兵都还没来。” 赵长河失笑:“看来你还挺轻松?” 唐不器叹了口气:“轻松个啥啊,姑苏现在真是前线了,你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拿剑谱,我他妈是没空,忙得团团转。话说弥勒不把姑苏拔了是不会罢休的,他的先锋大将、十住菩萨法生,此时多半已经从吴兴开拔,绕太湖而来了。你要走还是早些走,一旦围城就走不了了。” 赵长河怔了怔。 知道弥勒之势会起得很快,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快。 这才几天哪,就已经兵临城下。 第182章 龙蛇起陆 赵长河看着唐不器拎着的酒,问道:“所以你这是来送别?” 唐不器理所当然地道:“不错,为了不被你认为是赶你走,请你喝杯酒总比较像个正式道别了吧?” 赵长河哭笑不得。 唐不器一屁股坐在桌边:“别盘那练功了,练不完的,歇会。据说我姑姑也叫你慢下来不是?” 赵长河也坐了过来,笑道:“我现在就很慢啊,磨炼养煞之中,没有急着突破。” “说得你想突破就可以似的。” 赵长河笑而不语。 唐不器提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神色有些郁郁:“说要出门游历,没啦。” 赵长河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你这种锻炼也差不了多少的,未必非要在江湖。其实我不知道你姑姑为什么认为这种不适合我,我觉得我杀人养煞还是挺适合军中的……” 唐不器悠悠抿了口酒:“我倒知道。” “哦?”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武艺超过大头兵,跃马冲阵,人头如雨,就像历史上不少以个人勇力著名的悍将一样?” “……难道不是?” “读史感觉这样的猛将还挺多的,但实际上历史多少年,两个纪元加起来也就那些人,很遗憾,他们肯定不属于潜龙榜。你我这种实力,单人在战阵里能发挥的作用或许还不如一排训练有素的士卒长枪齐刺。” “……” “以你的勇猛,用来带一支精兵做箭头倒是挺合适的,大约也可以被称为一员虎将,但这个需要有一批如臂使指的精兵配合。前提是和将士们一起长期训练磨合,而不是跨上马带队人冲出去就完事的。”唐不器笑容有些揶揄:“你……能在军营里一起磨合多少天?多少天后打算离开?” 赵长河“嘶”了一声:“喂,你这才几天,怎么变了个人了?” “几天?”唐不器瞪大眼睛:“这种事情我从小就要学的,虽然没真正入军营,兵书也是要读的,考核不过要打板子的——必须告诉你,打我板子的人你很熟悉。” 赵长河想起唐晚妆一把掀翻唐不器,拿龙雀揍他屁股的场景,那简直太熟练了…… 唐不器懒洋洋道:“如今姑苏各家愤怒当初被弥勒教的欺骗,还算是同仇敌忾上下用命,加上金陵扬州都没丢,大江两岸都在我们手里,这叫地利人和都在,没那么好啃。这一战大有可能迁延岁月,多番攻守。这是我家,我能在这守一辈子,你可以嘛?赵兄,除非你真的转换了心态和角色,否则还真不适合你。” 赵长河沉默片刻,饮尽杯中酒:“谨受教。” 唐不器斜睨他半晌,忽然道:“怎么不嬉皮笑脸喊我大侄子了?” “唔……”赵长河居然不知道怎么回这话,好像自己还真有点不敢叫了。 可能是因为,以前完全没那念想,随便口嗨无所谓;现在真有了几分念想,反倒心虚不敢瞎喊了? 唐不器却也没嘲讽他两句的意思,实在没太多心情,有些郁郁地自顾喝酒,低声道:“其实弥勒倒是有点万夫莫敌的意思,可他也做不了什么统帅,他靠的还是麾下招揽的人物,其中有些据说很厉害。比如我刚才提到的十住菩萨法生,据报,杭州也不是没抵抗,被法生一个时辰就破了,他也就玄关六重,却是弥勒最器重的先锋大将。” 他再度把酒饮尽:“我真的没有太大信心……听说这个法生极为残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万一被他打进来……” 赵长河道:“你已经比我厉害多了……你也说了你有地利人和,他哪有那么好打。就算一开始玩不过这个法生,熟悉了几轮也就长进了,咱还年轻,是会长进的嘛。” 唐不器摇了摇头:“诶,不提了。其实吧,你我终究是江湖人,相对于学习兵法,我还是希望武道提升,有朝一日身登乱世书,天下仰视,那多显圣啊……真能练到姑姑她们的程度,那就真的独闯军阵又如何,爱冲杀几回合就冲杀几回合,谁也拿我们没办法,那种时候多畅快!这就叫一剑能当百万师,你多半也是这么想的吧。” 赵长河承认:“是。何止你我,此世武者大部分都这么想。” 唐不器道:“说来自从你上次砍了万东流,乱世书也一直没动过了,真是奇怪,这半年基本都是你在榜上闪啊闪,别人很少……” 话音未落,天空闪起金光。 唐不器酒杯顿在手里,讶然抬首。 “六月初六,大暑。” “赤离二十三岁诞辰,进阶玄关九重。是日,万众之中击杀大夏北境枪王厉长空,取代其人榜之位。” “人榜变动。” “人榜六十六,妖狐赤离!” 赵长河仰首望天,安静地抿着酒,没有说话。 唐不器瞠目半晌,酒都喝不下去了:“真的二十三岁,生辰当天……好像在对陛下宣战一样……” 半截话没说下去,但凡年轻一辈看到这样的同辈人物,岂能没有一点沮丧惊惧之感? 当他还是族群之敌时,甚至能让人绝望。 赵长河静静地看着,还是没有回答。 好像在等什么一样。 唐不器奇道:“赵兄,你……” 话音未落,天上再起金光。 “岳红翎年方二十,玄关九重。是日,单人独骑,踏破黑狼汗帐,阵斩黑狼王博忽,绝尘而去。” “人榜变动。” “人榜六十八,落日神剑岳红翎!” 这是直接给绰号了……赵长河终于知道真正的好绰号应该怎么来了,神特么靠漕帮去吹……乱世书的吹,才是真的吹! 也只有赵长河的思维这个时候还能发散到绰号了……在别人眼中,这连续两个新秀先后直上人榜,那是真正教天下震动的超级大事件,谁特么有心思想这个? 天地人榜不同于潜龙榜,不是你随便一个战绩就可能起变化的,天地人榜上的宗师们互相对敌都非常谨慎,已经多久没有变化过了? 可这一动就是两个,而且都不是千辛万苦获胜的,居然都是“万众之中”“单人阵斩”,他们的真实排名,还有可能更高! 这俩还都是极为年轻的新秀、人们眼中还是在估量潜力的“小辈”,却在神州之北,绽开了当世最璀璨的星光。 赵长河忽地失笑,想起岳红翎当初信心满满的小傲娇样……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赤离刚装了个大逼,还特意选在自己生日的时候玩这套,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人前显圣,也是有意为了在北胡南下之时振奋士气,打击中土人心。 结果岳红翎不声不响,把赤离这个逼格削了半截。 虽然排名还是低了两位,可岳红翎才二十岁半啊,这才是古往今来最变态的上榜者吧? 而且赤离杀中土名宿,她就杀草原名宿,士气人心直接抵回去了,简直故意一般。 可她不可能知道赤离在干嘛,这不是故意,只能说是天命。 赵长河忽然在想,她卡九重关隘挺久的了,这次的突破,是与草原游历相关呢,还是与扬州那一场双修有关? 很可能是后者的…… 莫名就因为这种原因脱离了三十八,现在三十六,这数字好,天罡之数嘛。 那边唐不器泛起喜色,还没来得及说话,乱世书好像在爆更一样,再起光芒。 “潜龙出渊,登临人榜,潜龙榜名次顺移,潜龙第一,崔元雍。” 远在清河的崔元雍看着天空,哭笑不得。 这第一好像当得有点不是滋味…… 但这没完。 “夏迟迟年方十七,玄关七重。刺弥勒教北地佛于江北佛坛,尽收其众。” “潜龙榜变动。” “潜龙第六,夏迟迟。” “崔元央闭关半载,尽揽紫气清河之妙,直跳玄关第五重,出关之日,大破崔家九曲黄河试炼之阵,获崔家镇族剑法清河神剑传承资格,年仅十五,一郡骇然。” “潜龙榜变动。” “潜龙九十九,崔元央。” “当是时也,龙蛇起陆。” 整个天下脖子都快仰酸了,已经从震惊变得麻木。 真乱世了啊…… 乱世书这最后一句,可不是点评崔元央的,是评这一片闪耀长空的熠熠星光。 唐不器屡次想说又没说出来的话也不想说了……这风起云涌星光璀璨的感觉,同为潜龙榜中人,又岂会没有一点热血沸腾之感? “好一场风起云涌……”他捏着酒杯,轻声自语:“我快下榜了,百名开外,不该是我唐不器的位置。” “咔嚓!”酒杯竟不自觉地捏出了裂痕。 赵长河终于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取过龙雀背在背上:“唐兄,乱世书见你我有酒无菜,特送来了这番下酒菜,可太上头了……停杯吧,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也该走了。” “诶诶,等等。”唐不器问:“这马上入夜了,你打算去哪?” 赵长河抬头望天,那些金色的字迹依然闪烁:“无论去哪也罢,这一场风云里,又怎能没有我赵长河?” 第183章 岂能无我 夜黑风高。 太湖东岸,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正在湖畔饮水造饭,军纪不算多严明,也有喧哗,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显得很是吵闹。 但与赵长河此前所见的扬州姑苏那些乱七八糟的军队相比,已经算得上是严整有序的精锐强军。 正是十住菩萨法生率领的先锋军。 所谓十住菩萨,不是法生的封号,而是弥勒教中的一个等级,意为杀生众多,“十住”还是菩萨果位,再杀下去就成佛了……之前法元对赵长河的期许,也是能做个十住菩萨。 法生昨天刚刚进入吴兴,才休整了一天一夜,在唐不器忧虑他什么时候打过来的时候,其实他已经趁夜绕湖北上,直扑姑苏。 湖上另有水师,水陆并进。 说是“先锋”,率众不多,其实以法生这几天势如破竹的兵锋来看,都是直接就破了城,基本没得到过像样的抵抗。 既是因为城中包括官员和民众在内到处都是他们弥勒教的人,也是因为江南军队废弛得比乌合之众还废物。到了这种时候,反倒是各地的世家大族倒有点抵抗之心,因为他们看不起弥勒教。 但那点抵抗也真没大用,那些家族本身就是只会吃喝玩乐欺男霸女的废物。大军没来一个个胸膛拍得震天响,都说要亲手摘了弥勒的人头献于陛下,真到了兵临城下,看着黑压压的大军,个个腿软得比虾都快。 于是法生把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江南之水已呈血色。 “强军”也就是这么从虐菜开始一路胜仗磨炼出来的。在最初起事的时候,也不过一群乱哄哄学过几手庄稼把式的教众信徒,现在打赢了几仗,从各地府库里装备了甲具,就开始具备了一些严整的铁血气势,越打越有样子。 “菩萨。”军帐之中,法生正在案前观察地形图,旁边有教众在说:“斥候回报,姑苏坚壁清野,连秋收都不管了,外面村镇连条狗都找不到。” “唐晚妆此前在姑苏呆了那么多天,当然是有筹备的。”法生是条威猛的壮大和尚,满脸络腮胡跟鲁智深似的,可气度却很是沉稳:“很可惜唐晚妆无法分身,她必须坐镇金陵和教主互相牵制,姑苏之事既然是唐望生这些人主持,唐晚妆多少心血都会辜负在这些废物手里。” 有人道:“姑苏还是颇有人物的,据说唐望生他们都玄关九重了……菩萨,我们这点兵马,也没有什么强者坐镇,万一有人豁出去刺杀……” 法生摆摆手:“姑苏没有人榜宗师,唐望生没这个能力。别看什么玄关九重,真来刺杀,几轮乱箭就要叫他变成刺猬。江北佛被夏迟迟所杀,那是因为我们在江北本就没什么势力,佛坛被四象教强者牵制,强弱逆转,不是一回事。” 顿了顿,又道:“其实就算以唐晚妆之强,也不敢随便妄入险地,一旦被教主缠住,周遭千军涌上,她便要栽在这里。同理,教主也不能随便突入姑苏去摘唐望生的人头,天知道唐晚妆有怎样的埋伏?一旦要动,都是必须做好绝对的准备,战争不是有个强者就能决定一切。诸君,这就是我们的价值。” 众人都颔首。 真正能在大军之中来去自如的强者哪来那么多……至少姑苏没有赤离岳红翎那种变态。 有参谋道:“此前陆家之事,已经可以看出姑苏军队废弛,也没有能战之将。但姑苏各家族倒是可能较为用命,城内屯粮多半也足,能够组织家丁守城的话,并不好打。” “这便是本座乘夜突袭的原因。他们既没有足够威望的领袖,也没有足够的战争经验,大约还在考虑怎么借助地利攻守,安排各家的防区呢……一旦突兀兵临城下,多半要乱,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不能慢悠悠等后续大军开到,陪他们拉锯消磨,否则他们反倒可能越打越黏合成军,更是难啃。” 如果唐不器在这里,恐怕心都凉了半截。 法生几乎把他的心思以及各家目前的状况猜了个清清楚楚,他们还真是在分配防区,等着和弥勒教你来我往的怎么个攻防呢。 一旦夜袭城下,唐家会怎样不好说,别家乱成一团简直是必然。 “好了,不说这些。”法生指着地形图:“诸位看这里,太湖东岸,是……”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急匆匆的声音:“菩萨,菩萨,寨外有人报信,说湖中遭遇水鬼凿船,有船沉了,疑似姑苏派兵偷袭!” “姑苏还有如此人物?”法生等一众将佐参谋都惊奇地走出帐外,果然看见远处湖面燃起火光,惊怒吆喝之声乱成一团。 “报信的人在何处?”法生问道:“带我去问问情况。” 报信的就在寨门外芦苇丛边等着,也是个高大小伙子,外貌普通,虽然高大却有点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浑身湿漉漉的一看就是水里刚窜出来,手上连个兵器都没有,很是狼狈。 法生看了一眼也没生疑,这样的小伙子军中挺多的,便问:“细细说湖中什么情况?对方来了多少水鬼,你既下水,可发生战斗了?” 小伙子声音都有些发颤:“菩萨,对面来了好多人,水底下黑压压的,我不敢过去,拼命往岸边游过来的……” 法生沉吟片刻,吩咐左右:“调集弓手到寨内岸边准备即可,不可擅离寨中,小心劫营。再派斥候往前哨探。” 说着又有些狐疑地看着小伙子:“唐望生有这个能耐,我怎么就不信呢?” 小伙子瞠目不知所对,一副不知道你说啥的样子。 那目光却不经意地掠过寨中,看着寨门前严阵以待的弓手们大部分转移去了岸边。 法生正在说:“稍等,你结个不动明王印给本座瞧瞧。” 小伙子还真的结了个不动明王印:“是、是这样的吗菩萨?我不是很熟悉……” 这是佛家根本法印之一,广载于各类经典,是个弥勒教徒都该会,但连剃度都没有的普通教众结得不甚标准也非常正常,一点惹人疑惑的破绽都没有。 旁边将佐都觉得法生这回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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