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能在这具可以穿越阴阳两界、不死不灭的身躯里和我废话。” “你们是孪生子，如果你姐姐在你们都还是胚胎的时候吃了你；如果刚刚爆炸的时候不是你姐姐用身体护住了你，至死不肯松开，导致她比你早了半分钟死亡……你姐姐都毫无疑问地是凤凰血的宿主。赵茗，你说，是谁害死了你姐姐？” 纪忱的一言一字犹如千斤坠挂在我的脖子上，我盯着奈何桥的桥面，忽然很想变成上面的一块石头，让无数亡魂踩着我踏向生路。 “是我……都是我的错……” 纪忱抬手把那碗孟婆汤泼进了忘川，忘川的奔涌的河水突然平静，河面上孤零零地飘着两朵花，一朵是葱花，另一朵还是葱花。 “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给我提够一千盏灯，我就告诉你，你姐姐投胎之后的命运。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上司，你就是地府济南辖区的提灯人，编号999。” 一股力量将我的头托起，逼着我和纪忱对视。他的眼睛那么黑，没有一丝光彩。我看到自己的身影渐渐融化在那片漆黑里，我背后的忘川、整个地府都融化在那片漆黑里。最后，我在那片漆黑里看到了闪耀的星光。一个光点缓缓走到我的身前，变成了一团黑雾。 黑雾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渐渐显出了人形。她的脸庞仍是一团黑雾，人身是一个身着一袭素纱的妇人。那素纱虽然花纹朴素，但是非常单薄，比我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马王堆汉墓素纱禅衣还要薄上几分，可见这个禅衣的做工之精细与此人生前非富即贵的社会地位。她的头发正面中分，向后梳理，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很像日本艺伎的发型。莫琛告诉过我，这个发髻叫做坠马髻，常见于西汉，偶尔也见于战国出土的一些仕女俑上。 “丫头定力不错，居然这么快走出了蝴蝶梦。多少人求着我让他们多梦一会儿，你怎么就不贪恋你的美梦呢？” 美梦？我在那天失去了我的妈妈、我的姐姐、我的爸爸，我失去了我所有的亲人，我成了罪人、成了凶手，我失去了此后十九年的自由……这怎么会是一场美梦？ “要是这点定力都没有，也配做我的下属？” 一道声音自我身后响起，梦魔一见那声音的主人，脸上的黑雾形成了一个漩涡，像是扭曲的五官。梦魔冷笑道：“纪将军，我们的神威大将军，怎么两千年不见，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纪忱走到我的身前，与梦魔对峙：“彼此彼此，上次见你，你也还算个人。” 纪忱的身高将近一米九，他低头看我时，总有一股很强的压迫性，仿佛寺庙里的佛像以最慈悲的面貌无声地审问一个六根不净的礼佛之人。可每当他背过身去，站在我的面前时，他就像一座大山，不允许一丝风雨跨过他的肩膀。 我迟迟地意识到，在我失去所有亲人的那一天，也是我遇到纪忱的那一天。 第二十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梦魔怒吼：“废物！都是废物！要不是他养了你们这一群不能保家卫国的废物，我怎么会被齐国掳掠至此，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纪忱，你罪无可恕，百死莫偿！” “君夫人，”纪忱的口气里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怨怼，反而有一丝旧友相见般的惆怅，“您已经杀过我一次了。” 是啊，纪忱的时代离他而去已经两千七百年，如今能遇到那个时代的故人，即便再刻骨铭心的仇，也成了值得珍惜的东西，自然掺着些怀念的意味。 “那我就再杀你一次，唯有你魂飞魄散，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试图凝神静气，却发觉周身灵力根本无法运作。我倒是真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清心寡欲的人，居然连支撑自己在梦域里运转灵气的欲望都没有。 “梦”是一个灵魂维度，属于欲界六重天。顾名思义，欲界诞生于“欲望”。欲望越大之生灵，在梦域里的力量也就越强大，与此同时，他们的灵魂也会进一步与梦域融合，最终成为梦域的一部分。 一阵密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我的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一些似有若无的小光点不断闪动。这黑暗像是一块黑色的幕布，朝着我缓缓降下，“黑幕”落到我头上半米时，我才发现，天没有黑，是铺天盖地的蝴蝶群掩盖了天空，那些光点是透过它们翅膀漏下来的天光。 我拔腿便跑，可飞舞的蝴蝶仍以极快的速度将我重重困住，形成了一个移动的牢笼。蝴蝶的翅膀犹如锋利的刀片，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挡脸抱头的胳膊便已经破了十几道口子。 另一边，纪忱已经与梦魔交过了十几回合，数次一剑插入梦魔的胸口，打散梦魔的魂魄。可梦魔仍然每次都能在纪忱赶来救我之前，重新凝聚起自己的魂魄再次与他纠缠在一起，仿佛杀不死一般。 不对劲……人死不能复生，魂散不能重聚，这梦魔怎么可能重聚魂魄？ 除非，她根本没有真正魂飞魄散。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公司最近要推出的一个文创，”莫琛拿着一对蓝色的蝴蝶耳环给我看，“取自‘庄周梦蝶’的典故，你喜欢吗？” 他对着微微改变蝴蝶耳环的角度，蝴蝶耳环上的图案便发生了变化，成了篆书的“庄周”二字。 “《齐物论》里写，‘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大意是庄子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了一只蝴蝶，当他醒来之后，他却陷入了深思：到底是他在梦里成了一只蝴蝶，还是现在的世界才是一场梦，蝴蝶在梦里成了他？也许我们现在的世界，就是某个人的梦，他的梦醒了，我们的世界也就结束了。” 如果是江月和我说这种话，我会好好给她科普维度的理论，但人在恋爱之中就是会变得矫情，我非但没有反驳莫琛，反而说出了比他还傻的话：“那梦醒之后，我们怎么办？我该去哪儿找你？” 莫琛给我戴耳环的动作一顿，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用比告白那天还郑重的语气说：“无论什么人和事都不能把我们分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算是爬，也一定会爬回你的身边。” 庄生晓梦迷蝴蝶，庄生梦蝶，蝶梦庄周……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我高呼：“这些蝴蝶才是梦魔真身！” 纪忱果断放弃了和梦魔纠缠，以指抹剑，朝我这边挥出了一道剑诀。 剑光开天辟地一般从蝴蝶的阴翳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攻击纪忱的梦魔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 梦魔眼见真身败露，决定殊死一搏，与蝴蝶群同时向纪忱袭去。 纪忱一动不动，闭目凝神，周身的灵力暴增，一道金光自他体内而出，笼罩在他与断剑之上。他猛然睁眼，喝了一声：“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剑之所指，蝴蝶片甲不留，灰飞烟灭。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呱呱鼓掌：“老大威武！” “打个下等魔物而已，很费劲吗？”纪忱收剑回鞘，混不在意地说。 我双手举过头顶，比了个大拇指。 纪忱很受用地哼了一声。 “两千七百年，我修炼了两千七百年，怎么会如此……” 梦魔重重摔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余下的蝴蝶突然停止了对纪忱的攻击，转而围绕着梦魔飞舞，落在了她的身上，一口一口撕咬着她的身体。 纪忱提着剑，缓步走到她的身前，道：“你真以为这算是修炼吗？你不过是侥幸逃脱地府的法眼，在此睡了两千七百年。用这种阴邪的法子保证自己魂魄不散……这都是那妖血借你的造化，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龙凤之躯、天选之人了？” 梦魔没有理他，也不顾身上的蝴蝶，挣扎着坐了起来，对我说：“丫头，你知不知道他是在利用你？有人要我分离你的灵魂和肉身，我便借了些神通给他们。他定然是从那些人的法术痕迹中发现我在轮回之外，想要引我出来，你便是他选中的诱饵。他这样居心险恶之人，完全不顾你的安危，你还要为他效命吗？” 纪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了句：“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事不用梦魔来说我也知道，纪忱估计是在和秦苑勾搭时，便想好了这个局。 如果纪忱真的不许我干涉这件事，他大可以像以前一样直接封了我的经脉或者停了我的职。不论是安宁医院里不痛不痒的警告，还是拿那个无辜孩子和莫琛的命威胁我，这些看似是在逼我就范的行为，实则一步步激起我的逆反心理，让我追着这些线索不放。 以纪忱的道行，他如果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封了秦苑的灵识，那哪个通灵族也查不出来。齐恒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他想让他发现。他借着吃饭的机会故意让齐恒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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