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亲手插的花,风光在百姓瞩目下游街。 虽是榜眼,可姑娘们扔向他的花,却比探花郎更多。 这样的人,老天怎舍得剜他一双眼? 闻蝉进来有一会儿了,怔怔的,就盯着他眼睛看。 许是怕他忧心,明明闷闷不乐,声调却往上扬着,“大夫说公子得好好养,这么年轻,定能养好的。” “万一……” “不会!” 她叫陆英送了茶叶和热水来,热水注入紫砂壶的汩汩声,打断了男人开口。 “公子只需放宽心,反正上京那么远,还得走五个多月呢。” 润过茶叶,她方注入第二遍水。 有茶香隐隐荡开,又见她一双如玉的手,轻车熟路将茶水注入杯盏中,再递到他跟前。 “公子用茶。” 玉叶长春,茶香与她亲自选的,还是有出入。 但在这处岸口附近的客栈里,也足够聊以慰藉。 谢云章接过来。 旧日温书疲累时,最盼她来送茶。 此刻她就在身边,只是不复往日笑意,忧心忡忡靠在床头。 又问:“几个海匪,真有那么大本事?” 莫说本就是强弩之末,谢云章既早有准备,也不至于叫他们把船都掀了。 这其中自然有蹊跷,当日随行的士兵中竟有人反水,忽而在身后拔剑刺来。 叫他折了两个暗卫,自己还受了伤。 且,这不是那些人第一次出手了。 香山寺外的马车里,他怀疑是同一批人。 可若是嘉德帝要除他,大不了等他回京,寻罪名免官便是,何必大费周章派杀手。 还将闻蝉也牵扯进来。 无论如何,谢云章也只能把人带在身边护着了。 “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他不细说,生怕闻蝉反而伺机逃跑。 可两人间就没有藏得住的事,他不说,闻蝉亦能猜到几分。 这一路上她们扮作商队如此低调,恐怕是在避什么人,什么祸。 午后那刘娘子又来了,闻蝉顺了她的东西,今日又忧心着,便恹恹地回两句,推说夫君病况加重,不方便过去。 其实那刘康昨日错失佳人,今日早憋不住出去寻花问柳了。 倒是刘氏,自打当日在楼梯上见过谢云章一眼,几日念念不忘。 故意扬声道:“你那夫君究竟什么病?不瞒你说,我在闺中也略通医术,不如帮他看看?” 闻蝉暗道她会什么医术,正要打发人走。 里屋却透出清冽的男声:“既有客,夫人请进来便是。” 这回不等闻蝉反应,刘氏一下便挤进门。 软着嗓音娇滴滴自责:“奴家失礼,可是吵着郎君休息了?” 门外陆英早已赶到,不解望向闻蝉,闻蝉也只能摇头。 她倒要看看,谢云章究竟要干什么。 转念一想,又怕眼盲的事被发觉,见刘氏就要越过珠帘,赶忙拉住人手臂。 “欸——姐姐,小心过了病气。” 换来刘氏狠狠一瞪。 扒住她脑袋便咬耳朵:“你好生小气!我那男人你自去取便是。” 闻蝉眨眨眼。 刘氏一撇嘴,又低声道:“算我占你便宜,回头贴补你两支钗便是了。” “瞧你这头上素的,他也是个小气的!” 小气,小气还跑这么快? 刘氏转头便又换上一副笑面孔,竟要上前替人把脉。 闻蝉在一边冷眼看着,谢云章掩唇咳起来,抬手制止。 “我自小有肺疾,这一淋雨便容易发作,娘子切莫过来了。” “唉呦……” 刘氏这才又回头,那眼神显然在说“可惜可惜,是个短命的”。 闻蝉只能笑笑。 刘氏转头,见榻间男子低眉捂唇,心更化了三分。 “郎君自幼有疾,不知这家里,可供得起你吃药?” 谢云章道:“实不相瞒,为着我看病,我娘子平日都省吃俭用,着实为我受苦了。” 刘氏接连哀叹,又越靠越近,说话声越来越小,叫闻蝉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那郎君,还住这客栈顶楼,这么好的厢房?” 谢云章亦跟着她压低嗓音,“养病需清净,我夫人住行亦马虎不得。” 刘氏见他压根不阻自己,直接在床边蹲了下来,仰头托着下颌看人。 她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姿态柔媚,颇有几分颜色。 谢云章不动声色地瞥过,紧接着问:“听掌柜说,娘子与夫君在对门长住,可是出身高门?出手如此阔绰。” 刘氏看他看得几近痴迷,当即摇摇头,笑道:“我们呀,的确是做大生意。只不过……” “不过什么?” “这种生意,寻常人做不来。”她指尖点一点上方,才又说,“得有人,才行。” 谢云章紧紧盯着她的脸。 虽然眼前还有些模糊,可这么近,足以不错过女人面上任何一分神色。 “盐。是吗?” 妇人神色一滞。 立在帘外的闻蝉,忽然就听见一阵放声大笑。 “你这郎君真有趣,什么都敢说的!” 谢云章心中了然,见她急得蹿起身,抿唇道:“我胡乱猜的,娘子若不认,我便当娘子是贩铁的。” 刘氏却不是真傻,见他说话半真半假,生怕将夫婿替上头贩私盐的事抖落出来。 随意寻了个借口,便匆匆出门去了。 珠帘在屋内噼里啪啦的响。 “公子同她说什么了?” 竟把她的色心都吓没了。 谢云章没急着作答。 两次出手暗害自己的人,他心中大致有个猜测。 先前南下时也查到过,他手下有许多私盐场,这些天明为滞留,手下人却跟着对门男人,摸到了一个盐场。 “我不过说她是贩盐的,竟把她吓成这样,胆子真小。” 闻蝉听他说话,忽然也凑到床边,如那刘氏般蹲下来。 谢云章立刻反应过来,眼神恢复平直,一眨不眨,像是没看到她蹲过来。 闻蝉也不知是否错觉,方才竟觉得,男人眼里有光。 凑近却没了。 不死心,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第59章 机会没等到,肚子先大了 兴许是她太着急了。 纤细莹白的手垂下来,闻蝉无声叹一口气。 她实在盼着谢云章好,他若不好,自己都没法安心走。 “那刘娘子身上也太香了,我去开窗。” “嗯。” 谢云章看着她起身,行至窗畔,又怔怔朝外看。 她一定在想着怎么逃。 谢云章无比确信。 绑住她的人容易,绑住她的心却很难。 当日夜里,对门传来一阵喧闹。 闻蝉悄悄掀开窗,发觉竟是那刘氏夫妇收拾了行囊,要走了。 她回身问男人:“他们真是贩私盐的?” 谢云章答:“替上头做事的小人物罢了。” “那大人物是谁?” 闻蝉穷追不舍,坐回床沿继续问:“是不是那个,暗箭伤公子的人?” 谢云章感慨她的聪颖,又难免有些痛恨她的聪颖。 “我也不知。” 闻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屋里烛火昏黄,将人轮廓勾勒得模糊柔软。 “那公子得仔细查查。” 说完不再追问,站起身,十分自然地褪下外衫。 谢云章意识到她要更换寝衣,喉间微动,轻轻移开眼。 余光里却全是她。 里衣滑下,肩头饱满圆润,手臂却生得纤细羸弱,不必花多少力气,轻易就能并握到头顶…… 他吐息沉了些。 闻蝉伸手到那木架上,才发觉寝衣没挂在上头。 应当是堆在榻上。 “公子,我来找衣裳。” 出声提醒后,她直接爬上床。 南边的二月温暖,她没再披外衣,兜衣将身前裹得紧紧的,婀娜窈窕,一览无余。 谢云章看见她的寝衣了,就在床尾,帘帐堆叠的地方。 又没法言明,只得一动不动,任她翻找。 “奇怪,我记得就在被褥边上……” 谢云章确信她是无心的。 想去床榻里侧寻衣裳,又当他瞧不见,手臂一撑,身躯悬在他两腿上方,腰肢微微塌下…… 谢云章指骨攥紧。 原来女子的兜衣只能裹紧前头,后背只有细细一条系带。 “也没有。” 闻蝉直起身,改为跪坐在榻上。 谢云章失明的每一日,她在屋里都毫不避讳,此刻也并未发觉男人轻微的异常。 “欸?” 于是下一刻,她粉颈扭转,背对着他,光裸的脊背再度俯下…… 闻蝉终于换好寝衣。 留下床头一盏弱弱的油灯,她放下床帐,照常爬进自己的被窝里。 黑暗中,有什么声响难以忽视。 “公子。” 是男人的呼吸声,粗重得不太寻常。 唤了一声没反应,闻蝉又怕他病况反复,赶忙摇一摇他肩头。 “公子?” 啪—— 忽然手腕被攥紧,眼前锦被一扬—— 闻蝉被拉进去,宽阔的身躯将她笼罩。 头被蒙住,太黑了,她也跟瞎了似的。 只知道热烫的吻,胡乱落在颈侧,腰身也被男人箍住。 “公子……” 谢云章试过冷静,可无心之举最是勾人,她俯身在榻上寻东西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 一把火更是从喉头,一路烧到心底。 “杳杳,真软。” “你……谢云章你发什么疯!” 前几日明明都好好的,她就睡在旁边,从没节外生枝过。 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忽然想起午后。 那妇人蹲在床边。 “那个刘娘子,她对你动手脚了?” 闻蝉只能这么想,推着他就要坐起来,“我叫陆英请大夫……” 啪嗒。 肩头被人按下。 “不必。” 他掌心烫得惊人,还说不必。 “那你……” 谢云章没作解释,将错就错,似乎也挺好的。 拉过她的手,一路引导着,攀到自己身上。 “求杳杳,帮帮我。” 第二日。 连绵三日的雨终于止歇,要继续赶路回上京了。 陆英却发觉,两位主子似乎在闹别扭。 下楼时闻蝉顾自朝前走,留谢云章立在栏杆处,头也不回。 “大人,这是?” “无碍。” 未免打草惊蛇,除了那位大夫,他没将复明的事告诉任何人。 以至陆英见他抬腿下楼,赶忙扯了石青过去搀扶。 这几日她们同屋而居,石青连三楼都没怎么上过。 谢云章走到客栈门口时,闻蝉正抱着自己收拾的包袱,匆匆登上马车。 昨夜把人惹恼了。 因此谢云章并不恼,任凭石青搀扶着,俯身进入马车。 车队继续朝北进发。 马蹄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咯吱声,还有外头街市的喧闹声。 唯独两个人,一言不发。 闻蝉还当他看不见,却非要背身朝人坐。 “杳杳。” “你不许碰我!” 昨夜忽然就发生那种事,她被人半哄半迫,现在手腕还酸胀得很。 转过头,却发觉他端坐原位,压根没伸手。 “昨夜……” “你别说你别说!” 她捂住耳朵,近乎气急败坏。 男人果真不响了,她又实在想知道,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刘娘子明知我在外头候着,昨日不能成事的,为何要对你动手?” 再说了,那人一走,自己便进去了。 若是什么熏香作怪,也不该只有谢云章中招,自己毫无反应啊。 仰头看人,她目光狐疑。 “还是你,你蓄谋已久?” 谢云章垂着眼,深黑的眸底波澜不生。 开口却说:“我也是寻常男子。” “你每日横陈我身侧,我又如何坐怀不乱?” “你……” 谢云章先前不动她,有许多顾虑。 她尚未和离,怕逼得太狠,她会恨上自己,反而不值当。 现在不同。 好不容易将人找到,又等到她和离,他还需顾忌什么? 自然从心所欲了。 闻蝉脸涨得通红,硬是没想到如何反驳。 最后只说:“那到了下个客栈,你我分房而居。” “我看不见,需人贴身照看。” “你让石护卫陪着。” “男子粗钝,不可。” “那你买个丫鬟吧!” 闻蝉心有余悸,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逃离,若就这般放纵下去,她生怕机会没等到,自己肚子先大了。 谢云章,真是…… 她暗暗攥紧拳头。 “除了杳杳,我谁都不要。” 葱白的指关,又松懈下来。 闻蝉回头看他,张了唇,却什么都没说。 这副模样落入谢云章眼中,自然知道她有所动容。 第60章 分房 “为何气闷至此?其实你不排斥我。” 两人间有天然的默契,这是从年少,甚至年幼时开始磨合,才能生出的默契。 若她真抵死不愿,昨夜他不会继续。 “杳杳,你已经和离了,往后你想再嫁谁都可以。” “昨夜与我,也不过人之常情。” 不对,闻蝉觉得不对。 就算她没有丈夫了,谢云章也不是她的丈夫,两人更无婚约。 不过是男人口头承诺,说回京要娶她。 他的家人,国公府会答应吗? 从前她就入不得主母的眼,如今又是二嫁之身,难道能容得下她? 她重重叹一口气。 “我与公子并非夫妇,昨夜之事,不要有下回了。” 她闷闷靠上车壁。 谢云章却看得分明,她有心事。 “你还是执意为他守?” 身后传森寒的质问,激得闻蝉直起身。 先前也对他说了,她三年内不改嫁。 不过就算没有檀颂,门第的差距,长辈的偏见,难道就不存在吗? 闻蝉不想提及后者,故而顺势承认:“是,我要替他守三年,人不可言而无信。” 说完又补充:“是公子教我的。” 谢云章听她说完,静了好一会儿。 静得闻蝉都有些发怵,转过头瞧他。 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但好像,他这种模样,是刻意压着心绪,反而更慑人。 闻蝉将两人来往的话回味一遍,发觉又将檀颂牵扯了进来,忽然又懊恼。 可再开口解释,必定被当作特意维护檀颂。 闻蝉干脆不说话了。 到客栈落脚时,谢云章唤了声“石青”,石青便麻利跑上前,搀扶人下车。 这回换闻蝉无措了,跟在人身后,默默往里走。 陆英看得头疼,凑近问:“娘子跟大人,还没和好啊?” 虽不知两人又闹什么,可马车走了将近六个时辰,有什么话,那么久都说不开? 闻蝉抿抿唇。 她做错什么了? 婚前不逾矩,不对吗? 她要替人守三年,不也早跟他说过了? 她对陆英摇摇头,抬脚跟上前面的谢云章。 石青正吩咐掌柜:“四间普通厢房,一间上等。” “好咧。” 掌柜刚应下,忽闻冷不丁一声:“两间。” 他抬头,正对上那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 “客官是要?” “上等厢房,两间。” 陆英看闻蝉,闻蝉则去望男人冷硬的背影。 分房是她说的,可是…… 那掌柜自然很高兴,在册子上勾画着。 “正好,上等厢房还剩两间!” 屋子挺宽敞的。 一个人在里头站着,显得空空荡荡。 屋门被叩响,是陆英送来晚膳。 明显欲言又止。 闻蝉主动开口问:“公子那边呢?” 两间厢房并不紧挨,中央还隔了一间,她连动静都很少听见。 陆英如实道:“石青过去侍奉了,不过公子不肯留他,他放下晚膳便出来了。” 闻蝉又是重重叹息。 暗道跟她较劲也就算了,跟自己较什么劲,他又不是天生眼盲,没人贴身照看着,如何能自理? 想着这些,晚膳也没心思用。 “我去看看他。” 陆英霎时松了心神。 她肯主动,这事就稳了。 谢云章亦端坐圆桌边,对着满桌菜肴心事重重。 自己还瞎着呢,她就这样狠心放手不管。 倘若被她知晓复明,她岂不立刻就会伺机逃跑? 谢云章难得摇摆不定,一面气她不放旧人,一面又犹豫要不要继续装瞎。 用身体残疾骗取女人的同情,他都看不起自己…… 忽然门窗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浮动。 定在门外,又迟迟没有动作。 咚咚咚—— 谢云章认出,她来找自己了。 强压心底雀跃,平声问:“谁?” 闻蝉收回叩门的手,听见他嗓音,又犹豫。 是不是太轻易了些? 倘若这回自己担心他,主动低了头,往后他岂不是更变本加厉? 谢云章等了又等。 如同在看皮影戏,那女子倩影于门边徘徊、迟疑,最终却一言不发,侧过身要走。 他心急如焚。 又不好暴露已经认出她。 手边有个汤匙,他当机立断,扔到地上。 叮! 屋内一声脆响,闻蝉立刻定住身形。 “公子?” 随即不等人应答,推门走了进去。 男人坐于桌畔,身上和面前的饭菜,看着都毫发无损。 就是一个汤匙,在他脚边摔得粉碎。 闻蝉松了神,蹲下身,用绢帕将那碎裂的瓷片包裹,又小心收好。 “你怎么来了?” 等她将那一堆锐物拾起,确信她不会伤到手,男人方出声询问。 闻蝉直起身,默默站到一旁。 “我正好路过,听到房里声响,进来看看。” 骗子。 分明是特意来看他,却又半道反悔。 要不是他摔了汤匙,她说不定已经走了。 “我这里没事。” 气氛稍显僵硬,闻蝉已经进来了,又发觉他自己没法用膳,自然没法坐视不理。 “我……伺候公子用膳?” “好。” 男人像等着她开口,那一声应得飞快。 闻蝉在他身侧坐下来,将碗筷递入他掌心。 又说:“等用完膳,我就回去。” 谢云章又没胃口了。 闻蝉却憋着一口气,不愿再低头。 两间厢房是他自己要的,她又怎么好主动留下? 不行,一定不行。 谢云章难以入眠。 一在榻上躺下,试图闭上眼,他就想起昨夜。 温香软玉在怀,更显今夜孤冷。 况且同床这么多日,人忽然不在眼前,他实在难以心安。 “石青,石青。” 石青在门外守着,闻言立刻推门进来,“主子要什么?” “把陆英叫来。” 这夜半三更的,叫陆英? 石青无法,还是去了。 陆英只立在外间,唤了声“大人”。 “她在屋里吗?” 陆英如实道:“娘子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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