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脱掉外套跳下去救人。 “向丽华从小长得壮实,老家又是江边的,水性很好,却不知道那名轻生女子在求生状态下会死死拉住她的衣服,最终那名女子活下来了,向丽华自己却……直到两天后才在江水下游打捞起来。” 这倒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女孩,可惜了,舒今越有点郁闷。 “好像从那以后,向阳就不怎么说话了,有时候会静静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感冒后也不好好吃药,等我们发现他鼻子闻不见气味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后来,全家带着他去看过很多医生,当成鼻炎治疗了很长时间都没用,大家也就放弃了,直到年前不久,他因为犯错要被开除,小李嫂才想起去找舒今越。 为什么一开始没找她呢,是因为李家人觉得,李向阳好好个大小伙子整天泡在胭脂水粉里,娘里娘气的,李屠户不想让他继续干那份工作了,觉得不行就让他回家接他的班,多杀两头猪胆子就练出来了。 闻不到那些香味,说不定他自己就会放弃那份工作了。 老一辈这种简单粗暴的自以为是对他“好”,却生生让他的病拖到现在。 舒今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向东叹气,“我也不赞成我爸的想法,可我们那时候看向阳能吃能睡,一切正常,所以就觉得不严重,忽略了他,这也是我们的疏忽。” 舒今越听到这里,隐约有个猜测,“那位向丽华同志跟李向阳关系很好吧?” “对,向丽华比他大五岁,很照顾他,以前向阳吃住都在师傅家,向丽华能回家,每次回去都会把她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带来给他,带着他玩,教他知识,就像一位知心大姐姐。” 舒今越却笑不出来,这愈发证实了她的猜测。 “丽华师姐结婚没?” “嗐,别提了,她本来是订了婚的,结果结婚前一个月,她未婚夫病死了,过了几年又订了一个,也是婚前半个月被车撞死,厂里都说她是克夫命扫把星,后来就一直单着,没找到对象。” 可这样一个女孩,她却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她给小师弟送吃送喝,维护小师弟,还不顾自身安危见义勇为……这样的好女孩,值得世间最好的温柔。 今越又问了一些向丽华生前的情况和他们家的情况,跟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向丽华出生于一个多女一子的家庭,从小就是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中间老四”,非常会照顾人,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母亲带着她和几个姐姐改嫁,生下唯一的弟弟。 几个姐姐也早早的嫁人补贴家用,她为了不像姐姐们一样随便被继父嫁出去换彩礼,按着父亲生前的交情找到日化厂老师傅那里学调香,她其实没什么天赋,但她足够努力,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老师傅心想就当多个小丫鬟吧,省得厂里还要另外开工资给他找打杂的。 说到这里,李向东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向阳的病是受他师姐去世的刺激?” 他忽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去年知道向丽华被水冲走之后,我们局里出动人手去找了两天,向阳一直跟着我找到下游去,有人发现向丽华的遗体飘在水上,当时我忙着过去辨认,没注意到他,后来回来后他整天闷着不说话,我们都以为他是悲伤过度,没有打扰他,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就说鼻子闻不见气味了。” 而一个去世的人被泡在水里两天,已经呈现巨人观,是非常恐怖非常令活人不适的,那种视觉冲击,今越在很多小说和影视作品里都见过描述。 对普通人尚且冲击如此之大,那么素来胆小怯懦、沉默寡言,又对师姐暗生情愫的小师弟呢? 他当时应该是又悲又惊又恐,却又无处诉说,只能自己憋着,所以…… 俩人来到医院,李屠户一家正站在病房门口,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李向东问:“爸,你们怎么不进病房?” 李屠户唉声叹气,“他把我们撵出来,说要是我们进去他就不打针不吃药,这熊孩子,等他病好,老子非抽死他不可!” 他本来就人高马大,一张脸黑红黑红的,这一吼,今越感觉走廊上的玻璃都跟着震动。 可以想见,平时李向阳不生病的时候,在家被他吼是多么常见的事。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今越忽然问。 李屠户毫不犹豫,“当然能,你直接进去就是,他一大小伙子又不是大姑娘,还怕害羞不成。” 舒今越叹气,李屠户的教育方式,真的太“独断专行”了,一点也不尊重孩子,这跟性别有什么关系,尊重孩子隐私这是最基本的,男孩女孩都一样。 但舒今越目前没时间教育他,先敲敲门,“李向阳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舒医生,你介不介意我进去一下?” 回答她的是沉默。 “你没睡对吧,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不介意,进去了啊?” 依然沉默。 今越还真就推门进去了。 平时省医院的病房很紧张,但今天是大年初一,除非特别严重特别紧急的疾病,不然没人会挑这样的日子住在医院里。她刚推开门,就见李向阳靠坐在床头,人更瘦了,眼窝深陷,听见关门声看了她一眼,依然是不说话。 “现在好点没?” 李向阳:沉默。 “我不是来给你看病,是想来跟你聊聊天,聊聊丽华师姐,可以吗?” 李向阳的眼睛“倏”的一动,终于出现生机,但他只是看着她的方向,像透过她看另一个女孩子。 “丽华师姐对你好吗?” “好。”他终于说了生病以来的第一句话,沙哑,粗噶,像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 今越心头松口气,愿意说话,那就是找对方向了,“她的去世你是不是很伤心?” 李向阳没说话,他又不想说了。 今越想象出一个画面,长得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小少年,专心致志的调着香,其他几个比他先进门的师兄嘲笑他娘娘腔,嫌弃他不说话,又嫉妒他天赋过人,准备欺负他,正好被忙碌的干着师门最底层工作的向丽华看见,狠狠地教育了他们一顿。 “丽华师姐帮你教训了欺负你的人,那他们报复她没有?” 李向阳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厌恶,“嗯,他们故意在师姐的凳子上泼红墨水,故意在她鞋子里放钉子,他们坏,但师姐说不要告诉师傅,她不想被赶回家嫁人。” “为什么,师傅不会为你们主持公道吗?” 李向阳眼里更是厌恶,“他不会,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工资,供养他那不学无术的儿子,而那些人都是厂里领导的孩子,他们不需要干活,只要在那里点个卯,就能拿正式工的工资。” “你和师姐干了最多最累的活,却只能拿学徒工的工资,甚至连工资都到不了你们的手,还要孝敬师傅,对吗?” 李向阳点头,他胸膛里有一股汹涌澎湃的恨意,恨这个世界的不公,恨师傅做睁眼瞎,恨厂领导养出这么多废物还把废物塞进厂里,恨……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胆小,我应该上去打死他们,彻底打死他们!” 舒今越见他情绪波动有点大,也怕刺激出问题来,没敢继续聊这个,等他冷静之后换个安全一点的话题,“丽华师姐因为见义勇为牺牲了,她是个非常勇敢,非常善良的女孩子,对吗?” 李向阳留下两行泪水。 “这样好的女孩子,你喜欢她吗?” 李向阳一愣,微微有点羞涩,但因为家人不在身边,他轻轻点了点头。 舒今越心痛不已,真的猜对了! 李向阳其实一直默默喜欢着向丽华,但可能出于性格、年龄、家境等因素,他一直没勇气表白,而向丽华喜不喜欢他,这就不知道了,或许她只是在家习惯当大姐姐,习惯性的照顾这个小师弟而已。 “丽华师姐要是看见你现在因为她变成这个样子,肯定会很伤心的,你舍得让她伤心吗?” 李向阳摇头。 “所以啊,你要好好活着,替她看看世界。” 李向阳不说话,似乎这句话打动不了他。 今越咬咬牙,“刚才你不是还恨你师傅恨你师兄和厂领导恨得咬牙切齿吗,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你就不想帮你师姐实现梦想吗?” 他有点迷糊,终究是个很单纯的男孩子,他喃喃自语:“我不知道她的梦想是什么。” “她这么辛苦的学习,宁愿干脏活累活打杂,宁愿受委屈也不回家,你说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学到真正的手艺,自己当调香师,而不是调香员,她想要像师傅那样有自己的工作间和办公室。” 今越心说,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孩子啊,她的理想是多么纯粹,为什么老天就是那么不长眼,居然要带走她。 “那你看,她的目标那么远大,目前却只走了一个开头,你难道就要让她的梦想破灭吗?她要是知道自己到死都实现不了这样的梦想,她为什么要吃那么多苦,这不白吃苦了吗,还不如一开始就听从继父安排,随便嫁个人,也不必耽误到二十八岁,被人嘲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不,不会的,她的梦想一定会实现,一定。” 李向阳看着窗外,眼里迸射出一道灼热而坚毅的光芒。 舒今越松口气,病看到这里完成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就看自己的药效——李向阳不是李屠户以为的装病,也不是李向东认为的心理疾病,他是真的生理有病。 此时,小李嫂和李向东也进来了,他们担心弟弟出事,李屠户也想进来来着,被他们拦住了。 两双眼睛就这么齐刷刷的看向舒今越。 今越脸上神色淡定,坐下,伸出手,李向阳怔了怔,乖乖伸出手腕,让她搭上去。 “脉象怎么样?”小李嫂激动地问,她看见弟弟的状态明显不一样了,肯定是今越说了什么,对他有用了。 “跟上次一样。” 脉象还是沉,尤其是肺脉,说明他的病根确实没错,就是在肺。 而今越的诊断还得结合他的经历:“去年你正在感冒期间,肺气虚的时候,就像一道篱笆门是开着的,忽然听闻丽华师姐去世的消息,悲伤不已。” 李向阳点头,是的,最开始确实是源于一场感冒。 “而中医理论有一个很基础的概念叫‘悲则气消’,你的过度悲伤使得肺气抑郁、意志消沉,从而耗伤肺气。要是这个时候给与及时的心理疏导,或者补益肺气、疏肝解郁的药物,或许什么问题都没了。” 可他不仅没得到心理和药物的治疗,还在两天后亲眼看见亲爱的师姐被从水里打捞出来,以前那么鲜活那么熟悉的五官被泡的肿大变形,那么温柔的师姐,变成了狰狞可怖的一具尸体,那种巨大的惊恐胜过了悲伤。 “而中医又有一个理念叫‘惊则气乱’,过度惊恐导致心肾受损,心气紊乱,肾气不固,从而出现沉脉,六脉皆沉,肺脉为最。” 因为他整个人身体内部五脏六腑的气机已经完全逆乱了,又乱又封闭,找不到出口,堵塞了七窍中的鼻窍,鼻子就彻底丧失嗅觉。 “当然,即使鼻子不出问题,他也有可能突然爆发耳聋、失语、舌头僵直或者其它官窍出现堵塞、功能丧失的情况,因为那股逆乱的气机在横冲直撞,这些类似于人体‘门户’的地方,是最先受累的。” 李家兄妹俩听得连连点头,什么悲则气消、惊则气乱他们听不懂,但解释成白话,再结合李向阳的病程进展,他们很快就明白过来。 “是我们忽略了他的感受,要是当时我们能拦住他,或许就……” 舒今越知道,李家兄妹几个其实很团结,感情也很好,是李向阳自己太过腼腆,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心事,谁又知道他对向丽华的情义呢? 毕竟他们的差距确实有点大,大家没往那方面想也正常。 今越提笔,很快开出一个疏导气机、补益正气,同时又能鼓邪外出的方子,用药也主要是辛夷花、苍耳子这类通鼻窍的感冒药。 李向东接过方子,左看右看,每个字他都认识,但凑一起就不认识了:“我听说有些中药需要配合药引子,舒医生这个方子要配什么药引子?” “大葱的葱白,要三大根,药出锅前五分钟下进去。” “大葱?!” “对,就是大葱。” 李向东舌头都快打结了,这这这……大葱还能治病? 小李嫂倒是想起来,“前年我怀孕的时候,感冒鼻塞得难受,今越就是教我用几根大葱头煮水喝,那是真的有效。” 好吧,亲妹妹亲自现身说法,李向东自然是信了,但他又有下一个疑问——“就只开一副药?他这么严重,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要不多开几副吧,没事的,你不用为我们考虑经济负担问题,这点治病的钱我爸有。” 今越笑笑,“一副就够了。” “啥意思?” 今越被他那双牛眼看着,明明自己没做啥亏心事,但还是有点点慌,眼睛太大了啊,整个李家都是巨大眼,李屠户和李向东眼睛一瞪就像老虎,李向阳的也很大,但他气质温柔,人畜无害,反倒像是只温顺的小麋鹿。 “哎呀哥你干嘛像爸一样瞪人,好好说话,今越的意思是一副药就能有效果。” “对,他的病,知道病因、打开心结是三分之一,目前只需要吃一副药就能闻见气味,但要想彻底治愈,还剩另外三分之一。” “我需要和李叔叔谈谈。” 兄妹俩不傻,短短半小时,今越能用几句话就让李向阳愿意开口说话,愿意接受治疗,她的能耐可不仅仅是用药上,还很擅长心情调理。 “你的意思是,我爸对向阳的态度,也是他生病的原因……之一?” “对。” 今越看向小李嫂,他们兄妹仨只有李向东的性格刚硬,像李屠户,估计在家也是能跟李屠户叫板的人,而小李嫂和李向阳则生来就性格柔软一些,更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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