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请帖。 他还以为老三有什么大事要与父王商议,结果竟是为了这个。 燕王沉默片刻,用眼神示意长子、海公公都退下。 两人告退。 燕王坐在书案后,招招手,叫魏曕走近点。 魏曕绕到桌案,站在父王面前。 燕王打量一眼已经完全长成成年男子身形的儿子,笑道:“怎么,知道疼自己媳妇了?” 魏曕立即红了耳垂。 他可以搬出很多理由,但英明如父王,又怎么会信。 燕王却收了笑,微微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这个儿子:“现在把殷家当亲戚了,以前不当,是不是觉得自己委屈,觉得你本可以像大哥二哥那样娶京城的名门贵女,觉得我偏心,没把你当回事?” 魏曕脸色大变,跪下叩首道:“儿子不敢。” 燕王哼了一声:“不敢,那为何衡哥儿满月、周岁时你不请人家?” 魏曕看着地面,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他自然委屈过。 因为生母的出身,他被大哥、二哥、府里的下人们看轻,虽然那些明显的恶意的轻视都发生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别人以为他不懂,其实他懂。 于是他努力读书勤练武艺,大哥二哥还在睡觉时,他已经爬起来蹲马步了。 他不与大哥比文,凭借出众的武艺被父王看重。 就在他自觉可以与二哥比肩时,父王要他娶一个商户家的姑娘。 大哥二哥都来安慰他,却不知越是这种安慰,越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燕王看着沉默的儿子,忽地叹道:“我知道你委屈,但我不是不看重你,谁让当时只有你在适婚的年纪?咱们拿了殷家那么多银子,总不能叫殷家姑娘给你大哥二哥当妾吧,还是说让殷家姑娘嫁给比她们还小的你四弟?” 魏曕眼眶发热,额头触地道:“父王无需多言,儿子都明白,儿子确实糊涂过一阵,后来您选我进京给皇祖父祝寿,儿子就都明白了。” 燕王点头,扶他起来道:“这都是人之常情,何况你还年轻,更何况,父王很清楚,你之前不请殷老进府,不是你还在怨父王什么亦或委屈什么,你那是好面子,怕再被兄嫂们笑话,是不是?” 魏曕垂眸道:“兄长与嫂子们不是那种人,是我自己虚荣。” 燕王笑了:“原来你也挺会说话的。” 魏曕惭愧地低下头。 燕王离席,负手对儿子道:“虚荣,这世上有几人不虚荣不好面子?父王都能理解,如今你是为了疼媳妇也好,自己想明白了也罢,你能跨出这一步,父王都很欣慰。叔夜你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心胸越大,能容的事越多,前面的路才越宽。” 他没丢过人吗? 都是皇子,太子守京城,他却要远就藩地。 都是藩王,秦王、代王只懂享乐父皇骂完之后仍然继续养着,他频繁往返战场,父皇还嫌他耗费军饷太多,让他自己想办法。 儿子娶商女委屈,他安排这门亲事时难道脸上很有光?燕地哪个百姓不知道他从殷家拿了银子? 厚颜无耻的人才会心安理得地花别人的银子,他做不到。 待到太子病逝父皇宁可封皇太孙也不封他,他更是在全天下面前颜面尽损。 一时委屈可以,天天只记着委屈不委屈的,不行。 要往前看,要学会忽视别人的幸灾乐祸或流言蜚语,专心走自己的路。 这些话,燕王并没有说出来。 可魏曕看着父王伟岸健硕的背影,完全能明白父王的隐忍与豁达。 父王留下他,不是要训他,而是要教他。 “父王放心,儿子都记下了。” “嗯,给殷家的帖子你自己安排吧。” “是。” 燕王摆摆手,魏曕自行告退。 走出勤政殿,就见魏旸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他。 “大哥。”魏曕上前招呼道。 魏旸注意到他眼圈微微泛红,叹道:“七郎出生,大哥知道你高兴,可殷家什么身份,你刚刚那么说,不是给父王添堵吗?” 老三一定挨了父王的骂,还被骂哭了。 魏曕迎着他好心劝说的目光,坦然道:“殷家是五郎、七郎的母族,不是外人,父王已经准我下帖子了。” 魏旸愕然。 第79章 趁午后阳光好的时候,殷蕙让金盏、银盏伺候她洗了头。 金盏坐在榻边,她躺在金盏的腿上,银盏再把凳子端到榻前,摆好铜盆的位置。 当长发打湿,银盏轻柔地替她按摩起来,殷蕙舒服得都要睡着了。 洗好了,将头发绞得再也不会滴水,殷蕙就挪到琉璃窗边待着。 烧着地龙的屋里温暖如春,再晒晒太阳,殷蕙的头发很快就干了,用梳子好好通一通,蓬松又顺滑,带着淡淡的花露香。 “娘今天真好看。” 衡哥儿睡完午觉来找娘亲,盯着娘亲看了会儿,忽然道。 殷蕙笑了:“昨天娘不好看吗?” 衡哥儿想了想,道:“昨天也好看,今天更好看。”虽然他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一样了,明明娘还是娘。 黄昏魏曕过来,一眼就发现了区别,皱眉道:“洗头了?” 她第一次坐月子时,魏曕就从乳母、母亲等女眷口中听到一些说法,诸如坐月子不能洗头洗澡、不能哭之类。 殷蕙解释道:“这几日恢复得好,天又暖和,洗一下也不会着凉的,而且我身上舒服了,晚上才休息的好,也更有利于恢复,您说是不是?” 洗都洗了,魏曕只用不赞成的目光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乳母抱了七郎过来,衡哥儿坐在弟弟旁边,一会儿摸摸弟弟的小手,一会儿点点弟弟的脸蛋,与七郎相比,他的小手竟然也变成了大手。 对魏曕而言,这样一家人聚在一块儿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短,没多久就要吃晚饭了。 七郎竟然在这时候拉了一泡,被乳母抱去西耳房收拾,今晚就不会再过来。 “弟弟真臭。”衡哥儿躲在爹爹身后,捏着鼻子嫌弃道。 殷蕙:“你小时候也这样。” 说话时瞥眼魏曕,最爱干净的男人这会儿倒好像鼻子失灵了,并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 一家人移到厅堂用饭。 饭后,衡哥儿跑去看弟弟了,魏曕跟着殷蕙进了内室,递给她一张请帖。 殷蕙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红纸黑字,是他请祖父、殷阆来府里替七郎庆满月。 该高兴的,殷蕙却湿了眼眶。 别的姻亲之家,逢年过节都会彼此宴请,可她嫁到燕王府四年了,祖父才将要收到来自燕王府的第一封请帖。 这还是她重生了,做了很多事又生了七郎换来的,上辈子,祖父到死都没能…… 就因为他们姓魏,因为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孙! 殷蕙快步绕到屏风后,背对魏曕的方向捂住嘴。 魏曕站在屏风这一侧,隔着薄薄的苏绣绢纱,能看到她的肩膀在轻轻抖动。 他有他的心结,她又何尝不是,放眼平城,她是无数百姓羡慕的富家千金,一朝嫁进王府,她反而成了最卑微的那个。 过去的已经无法更改,重要的是以后。 “日后王府再设宴招待姻亲,祖父与殷阆都会收到请帖。” 曾经他确实虚荣,接受了她,却不想承认她的门第。 这次想请殷墉祖孙俩,初衷只是哄她开心,然而当他听完父王一席话,当他坦然在魏旸面前承认殷家是他的妻族、孩子们的母族,魏曕忽如一步跨过一片云的阴影,豁然开朗,不再介意这门婚事是否门当户对。 绕过屏风,魏曕将无声落泪的妻子拥入怀里,摸着她的头道:“好了,哭多了会伤眼睛。”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威严,仿佛在命令她停止落泪,可他手上安慰的动作,让殷蕙得到了一丝慰藉。 是啊,哭什么,她重生的时候就决定要改变那些不愉快的事,现在日子一点点变好了,该高兴不是吗? “谢谢您。” 不平归不平,身份差别摆在这里,他作为一个皇孙,这辈子肯认可她的娘家,她都该道这声谢。 魏曕抬起她的脸。 殷蕙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眼中的水色模糊了她眼底的复杂,泪光点点的,越发叫人怜惜。 魏曕俯身,亲在她的眉梢:“早点睡吧,别想太多。” 殷蕙点点头,将他送到堂屋门口,外面有风,他没让她出去。 殷蕙回到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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