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周荒凉萧索的宫殿,越来越站不住,不住劝李善回去:“殿下,这里是掖庭,您千金贵体,不应当来这种地方。我们回去吧。” 李善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宫殿,也觉得无趣。掖庭仿佛连风也比其他地方寒冷三分,李善正要发话回去,忽然前方的小侧门推开,一个穿着半旧襦裙的女子出来,她看到甬道中站着一簇人,都吓了一跳,手中的伞啪嗒落地。 女子看年纪二十多岁,五官不算难看,但眉宇间笼罩着一股郁气,顿时给她的容貌大打折扣。她的伞落地,在低浅的水洼中滚了半圈,马上沾湿了。女子赶快低下头,蹲身去捡伞。 李善看着眼前的人影,犹豫良久,才试探道:“长姐?” 被李善唤做长姐的女子垂着头,飞快行礼:“太子殿下。” 李善难以形容这一瞬间的感受。李常乐、李怀等人出生的晚,等他们有记忆时,母亲已经是天后了。天后锦衣玉食,呼风唤雨,仿佛一直如是,但是李善却年长许多,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李常乐等人不知,他却记得。 他记得母亲最开始只是昭仪,皇后另有其人,甚至连妃位都被人占着。母亲想封妃,却始终被皇后、萧淑妃压制,不得其行。后面朔方之变,王皇后被废,萧淑妃失宠,武昭仪终于登上了后位,他们一家的生活才好转起来。 后面王皇后和萧淑妃死了,具体如何死的是宫中避讳,没人敢放在明面上谈,但李善心里一清二楚。天后那时候初登后位,前朝后宫有许多人反对她,甚至王皇后和萧淑妃也蠢蠢欲动,不住派人给皇帝送信,想要靠示弱换皇帝回心转意。天后为了威慑众人,便效仿吕雉,将王皇后和萧淑妃砍去手脚,塞到酒坛里做成人彘,把两人残忍杀死。 萧淑妃死后,她的孩子也没能幸免。萧淑妃的儿子吴王李许被发配到偏僻之地,爵位一削再削,近乎圈禁;萧淑妃的女儿李贞被关在掖庭,没有公主封号,没有公主待遇,宫廷里就像没她这个人一样,大家热热闹闹地讨好天后和李常乐等人,没人记得宫里还有另一个皇女。 在这个意义上,王皇后没有亲生孩子,委实算是幸运。 李善作为天后的儿子,这场宫廷斗争的受益人,看到长姐被母亲磋磨成这个模样,心里委实复杂。李贞比李善还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二了,李善都已娶妻,李贞作为一个女子却迟迟没有成婚。同为皇帝的女儿,李朝歌和李常乐过着什么日子,而李贞又过着什么日子? 李朝歌未成婚就搬到了公主府,衣食住行无一不是最好,而李常乐被父母捧在手心,全京城都小心翼翼讨好着小公主。反观李贞呢,穿着半旧的衣服,住在阴冷的掖庭,下雨天出门,身边甚至连个跟随的宫女也没有。 李善心地仁慈,他总觉得当年母亲杀死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手段太过血腥,既然已经获得胜利,将她们幽禁就好了,何必赶尽杀绝?退一步讲,既已杀了对方母亲,何必为难孩子,李贞和李许毕竟是父皇的血脉啊。 李善看着这一幕,深深叹气,不忍道:“长姐,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李贞始终垂着头,看起来畏首畏尾,哪有丝毫公主的样子。她自嘲说:“不过一天天捱日子而已,左右都是孤独终老,没什么差别。父皇和天后身体康泰,大唐政通人和,便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李善说不出什么话来。天后是他的生母,天后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们,李善不能指责自己的生母,然而李贞流落到这个境地,又和他脱不了干系。 李善干巴巴点头,道:“父皇一切安康,长姐尽可放心。长姐衣食可还富足?这是我的一些心意,长姐收下吧。” 李善解下自己腰上的袋子,压根没有看里面有多少钱财,直接递给李贞。李贞没有接,她两只手紧紧捏着,道:“我身份卑贱,不敢收太子之物。” 李善手里的东西落空,他叹了一声,把钱袋放到内侍手里,说道:“长姐不要说这种话,无论如何,你总是父皇的女儿。这些东西不算什么,长姐留下吧。等过一会,我让东宫给你送些家用来。” 李善说完,不忍再看李贞,转身走了。撑伞的内侍连忙跟上,侍奉太子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一个内侍留在最后,把钱袋交到李贞手里:“大娘子,这是殿下的心意,您收下就是。娘子安康,奴才告退。” 因为天后的缘故,内侍不敢称李贞为公主,只能用大娘子含糊其辞。大公主是风光无两的盛元公主,李贞算什么?天后没说李贞是公主,谁敢当李贞是公主。 内侍不敢有丝毫马虎,天后在后宫耳报极多,若是今日之事传到天后耳朵里,他们这群人就得死。内侍说完话,连久待都不想,赶紧束着手走了。 那群人转眼走远,雨水滴滴答答从房檐落下,从未停歇。李贞手指捏紧了那个绣着金线的锦囊,瘦弱的指关节都捏出青色。 李善回到东宫,太子妃卢氏等在门口,瞧见他回来,连忙迎出来:“殿下,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殿下身上湿了这么多,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太子妃含怒看向内侍,内侍们叉手低头,不敢回话。李善在风雨里待了那么久,身体委实受不太了。太子妃看李善脸色不好,试着碰了下李善的手,顿时大惊:“殿下您的手为什么这么冰凉?快传御医来。” 幸而李善身体一直不好,东宫时常备着药,一阵人仰马翻后,御医收了手,起身对太子妃说道:“回禀太子妃,太子湿寒入体,恐怕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太子妃听到这些话,内心长长叹气。又要静养,太子刚刚才修养了一段时间,今日好不容易精神起来,转眼淋了场雨,又病了。 太子妃不由想道,天后已经四十三岁,每日批折子到深夜,第二天卯时又生龙活虎上朝,太子的两个妹妹,一个盛元公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另一个广宁公主也跑跑跳跳,从小就没生过病。听说武家这一支身体都好,天后的母亲杨夫人都八十多岁了,依然精神十足。武家人难得有一个优点长寿,偏偏没传到太子身上,太子才二十岁,身子骨已经比皇帝都不如。 李善靠在塌上,脸色苍白,颇有些有气无力的模样:“我这个身体太没用了,等明日传到父皇耳朵里,又要劳烦长辈们为我担心。” 太子妃即便满心不虞,此刻也只能好生宽慰李善:“殿下您勿要多虑,安心养着就是了。圣人和相公都是为了你好,你身体康复,他们才能宽心。” 李善悠悠叹气:“我这身体从小就是这样,这些年也习惯了。只是心中愧疚难安,我身为太子,却无能为父皇分忧,反而要劳累长辈操心我,实在枉为人子。” 涉及皇帝,太子妃不敢轻易评判,只能轻声说着她自己也不信的安慰话。太子妃有意转移李善注意力,说道:“前两日盛元公主迁公主府,今日送来了礼盒。妾身正在拟回礼礼单,殿下您要看看吗?” 李善挥手,说:“不必,这些事你来做主就可。” 李善身体不济,连朝廷政务都处理不过来,哪有时间关心东宫内务呢。东宫内部管理及人情往来,都归太子妃一手包办。 太子妃应下,看神情已然习以为常。这本是一件小事,但是太子詹事听了,顿了顿,拱手说道:“殿下,古往今来从未有公主未婚而独辟府邸的先例,盛元公主还没有成婚,便搬入公主府,每日外客来往不忌……恐非合礼之举。” 李善也觉得不合礼法,一个未婚娘子自己在外面住,这叫什么样子?但是皇帝和天后允许了,还能怎么办。 太子舍人听了,也跟着说道:“是啊,不只是公主府,圣人对盛元公主简直有求必应。听说今日,圣人连北衙府兵都给盛元公主了。圣人专门给盛元公主调了一千人,供盛元公主随意差遣。女子参政本就不妥,盛元公主还染指兵权,长此以往,恐生祸患。” 开了一个头后,东宫属臣纷纷说起李朝歌的事。他们的不满已经积压了许久,只是以前碍于太子,不好直言。如今,李朝歌在民间声望极高,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上元当日盛元公主擒马的壮举,甚至有戏文编出来唱。幸而李朝歌是个公主,如果她是个皇子,东宫臣子势必要怀疑她另有所图了。 李善今日去见了皇帝,知道禁军的事。李朝歌接连立功,现在皇帝对李朝歌十分信任,连李善和李怀两个皇子都远远不及。皇帝放心放权,一方面是李朝歌确实有能耐,另一方面,也因为李朝歌是个公主。 如果是个皇子,皇帝给兵权之前,一定要顾忌朝臣的想法。皇帝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朝廷风向,皇帝给其他人兵权,是不是代表对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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