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见大小姐还是两年前,一晃都这么久过去了,大小姐从精神病院出来,怎么不回德英上学呢?” “就是,我们可想死大小姐了,大小姐不在我们可无聊了,大小姐怎么就想不开回山沟沟里上学了啊?”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嘛,不过鸡窝跟凤凰窝比,还是凤凰窝舒服点吧?” “那可是她妈长出来的地方!就算是鸡窝,那也是金子垒的鸡窝哈哈哈哈……” “说够了吗?”谢不辞神情沉静,语气淡淡,看不出半点恼怒:“说够了就滚。” 谢承业靠在化妆台前,抽了根烟叼在嘴里,略一仰下巴,就有人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 “我们可都是来给你庆生的,你不说谢谢就算了,怎么连点礼貌都不懂?故意不给我们脸是不是?” 谢不辞冷淡开口:“不请自来的人,要什么脸面?” 烟雾弥漫,看到谢不辞眉头微不可查地一动,谢承业唇角弧度加深,故意朝她吐了口烟:“谁说是不请自来?你妈亲自请我来的知道吗?我要是咬死不来,你妈才要烦心呢。” 谢不辞面无表情伸手,抽走他嘴里叼着的烟,反手摁灭在谢承业夹克肩头,又将皱皱巴巴的烟扔向谢承业那群狐朋狗友。 谢承业面色抽搐一瞬,脸上笑意稍退:“姐,你这样乱丢垃圾,不好吧?” 谢不辞神情?*? 冷淡:“垃圾扔在垃圾堆里有错?有错也是垃圾堆站错了位置。” “今天可是你生日,火气别这么大,”谢承业皮笑肉不笑道:“不过今天生日,怎么不请你那个好朋友过来啊?” “过生日都不请看,还算得上朋友?”他摇摇头,似乎很为温砚抱不平,轻啧一声:“亏人家还信誓旦旦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该不会是你觉得她身份太卑贱,不配被请过来?不对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身份卑贱,你怎么还跟她做朋友?” 谢承业那群狐朋狗友一个个精神起来:“好朋友?谢不辞的?谢不辞居然还能交到好朋友了?” “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居然能跟谢大小姐当朋友?朋友还是狗腿子啊?不过能跟谢不辞玩到一块儿去,说不定也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化妆师低着脑袋,手里的化妆刷在修容上扫来扫去,就是抬不起来。 听了这么多话,她尴尬得要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给谢不辞化妆。 谢不辞一言不发起身,看样子想走,却被谢承业抬手拦下。 “这是准备去哪呢?同学找你说话,你这幅态度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狐朋狗友啧啧称奇:“生气了生气了!看来谢不辞跟那鸡窝窝里的小杂种关系真挺好的嘛,不然怎么这么生气?” “真想亲眼看看那小杂种长什么样子,好奇,太好奇了!” “长得嘛,挺好看的,身材也好,”谢承业慢悠悠掸着肩头的烟灰,漫不经心道:“就是贪财,谢不辞前脚送她礼物,她转手就卖了。” “贪财好啊,”有人恶意地笑了两声:“让她联系我,要是真长得好看身材还好,我包她,就当帮谢大小姐的朋友了!” “我的人还用不着你们插手,”谢不辞挥开谢承业,目光冷冷扫过四周:“再不滚,别怪我不留情面。” “话别说那么死,”谢承业玩味地笑了笑:“上次你能帮,这次能帮,下次能帮……你敢保证你次次都帮得了她?” “就像今天,说不定在你关注不到的今天,她就会出事儿呢?” “你做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 迎着谢不辞冷冽刺骨的目光,谢承业挑眉,勾着唇瓣耸肩:“不过就算我真做了什么,你又能怎样啊?” 拂开拦路的谢承业,谢不辞拿上手机推门而出。 跟温砚的聊天页面没有新消息,边走边翻出温砚的手机号码打过去,电话还没响两声,余光又瞥到前面有人挡路。 谢不辞停下脚步,目光顺着对方及地的黑色长裙一路上移,定格在一张戴着银框眼镜的稠丽美人脸上。 年近四十的女人瞧着却不到三十,漂亮得像明星,看不出半分衰老痕迹。只有周身凌厉气度能让人隐隐明悟,她并不如容貌上那样年轻。 电话那端刚刚被接通,谢不辞来不及说话,挂断后垂手看向女人,声音略带滞涩。 “妈。” 许镜心上下扫视她一眼,随手推开旁边没人的房间,率先走进去:“进来,我们谈谈。” 谢不辞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近乎泛白。 铃声又响起来,是被她挂断电话的温砚打来,谢不辞再次挂断,将手机暂时关机,垂眸进门。 房间门闭合,将所有声音隔断。 “收拾好就下去多结交几个朋友,钟楚宋三家来了人,他们家的孩子都和你差不多大,一年后会跟你一起出国,你提前和他们熟悉。” 谢不辞沉默数息,略带不甘:“我不想和他们做朋友。” 许镜心忍不住笑了一下,指尖将落在谢不辞脸侧的那缕发丝绕到她耳后,慢条斯理道:“说什么傻话呢?让你交朋友,又不是让你去培养感情,联络利益罢了。” 谢不辞没有说话,沉默几息:“今天是我生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缓缓抬头,定定看着许镜心,声音慢慢低下去:“为什么,要让谢承业,和那群欺负过我的人,来参加我的生日?” “为什么?你怎么又开始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许镜心神色不变:“我不是告诉过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利益交换。利益场上没人讲感情,再看不惯,利益牵扯够深也会笑脸相迎。” “现在他们或许是你讨厌的人,但当你成为能够掌控利益的人,这些欺负过你的人都会夹着尾巴对你笑脸相迎。即使你施以嘲讽,奚落,甚至用巴掌甩在他们脸上,他们仍旧会忍耐,献媚,向你献上奴才一样的忠诚笑脸。” “利益,才是掌控所有关系的决定性因素。” 许镜心指尖落在谢不辞脖间的蓝宝石项链上,轻轻笑了一声:“就像你认识的那个小贫困生……如果不是因为你有钱,能带给她利益,你以为她会巴巴贴着你?主动说什么要跟你做朋友?” 谢不辞考试成绩出来,许镜心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后来老师主动给她解释,许镜心才知道谢不辞没拿下第一,居然是因为什么“不想占奖学金名额,所以故意考差”这种可笑原因。 她了解谢不辞,这种原因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谢不辞脑子里,后来让人去查才发现谢不辞跟个贫困生成了好朋友。 一个浑身麻烦的贫困生。 许镜心手掌压在谢不辞肩上,微微用力:“不能给你带来半点利益,只会拖累的人,不配跟你成为朋友,你也不应该浪费时间在那种人身上。” 她话里话外都带着轻蔑,语气如此,神情更是如此。 谢不辞下颌紧绷,手指缓缓攥紧。 “那种人是哪种人?” “那种人是哪种人?”谢不辞抬眼,语气里带了点咄咄逼人:“你从前,不也跟她一样吗?” “这世上没那么多许镜心。” 带着凉意的手掌在谢不辞脸上轻拍,力道不重,却能让人感受到她的不虞: “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妈妈把你从精神病院捞出来付出了很多代价。” “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展现出该有的素养。你已经让妈妈失望过一次,不要让妈妈失望第二次,明白吗?” “妈妈不需要废物。” 门开了又合,谢不辞独自站在空旷的房间内,垂在身侧紧攥的手指发白,数息后失力一般垂下。 强逼着自己挂上得体笑容进入宴会,在或善或恶的目光中游走,听从许镜心的命令,和她“应该”结交的朋友联络感情。 每一句话,每一分钟,无形中好像都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一点一点抽干她的生气。 来来往往推杯换盏,借着已经成人的由头,谢不辞也被灌了不少酒。 辛辣的味道残留在喉咙里,酒液像在胃里蒸腾,烧得人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到处都是喧嚣,灯光晃得人眼疼,数不清的声音贴在耳边低语。谢不辞穿过高尔夫球场,穿过酒吧,穿过赌场,穿过满堂璀璨的繁荣,走到甲板上。 甲板设置了游泳池和运动场地,日光浴区旁侧的桌台上摆着酒瓶与烧烤,不远处的遮阳伞下,几道人影接吻缠绵。 谢不辞避开闹哄哄的人群,独自来到顶层甲板观景台上。 今晚月光有些黯淡,站在观景台上俯瞰茫茫海面,银灰色的波纹缓缓流淌。 风从港口穿过,湿润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酒液带来的灼热被冷风扑散,连那些絮絮叨叨的细碎交谈声也减轻了,谢不辞后知后觉感受到寒凉冷意。 她只穿了件礼服,室内不觉得冷,室外的温度里,却有些过分难捱了。 可她仍旧没有回去的意思,寒风从身上刮过,带走了热气,好似连同身体最后那点生气也一并吹散了。 站在几十米高的观景台上,谢不辞能看到下方喧嚣的浮华。 许镜心不会做落人话柄的事,哪怕明知谢承业和她水火不容,哪怕明知谢承业那些朋友从前没少针对欺负她,许镜心仍旧在她生日这天邀请他们前来。 许镜心说了一句又一句像是解释,像是规劝的话,可谢不辞明白,诸般解释归根结底,只是因为许镜心不爱她。 她是筹码,是谢家的孩子,是连结许镜心与权力的阶梯。许镜心的女儿,只是许镜心眼中最微不足道,没有价值的一个身份。 许镜心需要的是一个优秀,合格,具有稳重继承人风范的孩子,只要满足这个条件,其他的都不重要。 如果不是生她时身体出了问题,许镜心或许会继续努力生一个男孩,造出一个更有主导权与优势的筹码。 曾经的谢不辞不明白许镜心为什么对她态度冷淡,只以为是自己不合时宜的到来,给母亲带来屈辱与麻烦。 孩童天然对母亲的憧憬,向往,和对母亲的愧疚,支撑着她熬过无间歇的课程。她努力变得优秀,努力去触摸许镜心给她设下的合格门槛,期盼“合格”以后,就能获得奖励,得到认可与爱。 可即便完成许镜心设下的诸多目标,她也从没得到带着爱意的拥抱。 她像个由各种标签构成的商品,木料,许镜心永远以冷静疏离的目光凝视她,将她雕刻成需要的样子。只要外形合格,许镜心并不在意木材内部是否已经蛀空腐烂。 许镜心不爱她。 因为许镜心不爱她。 所以可以冷静地雕刻她,可以在两年前权衡妥协,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可以毫不在意地邀请她憎恶的人参加她的生日宴,成人礼。 许镜心永远冷静,永远从容,永远理智,因为许镜心不爱她。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不公平。 谢不辞曾经无数次地想。 这不公平。 我生来就爱你,渴望,憧憬,向往你的爱,你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毫不留情地抽离情绪,连半分爱意都不肯伪装? 谢文康和谢承业厌烦,仇视她,她不在意,可许镜心也不爱她。 她的母亲,不爱她。 为什么? 她明明,合格。 为什么,没人,爱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 有人。喜欢她。 有。 有人说,喜欢她。 手指已经被冻僵,连屈伸都有些费力,谢不辞摸索着从礼服内兜找出手机,生疏地压下按键开机。 屏幕亮起,几秒后骤然弹出一条条消息。谢不辞凑近屏幕,努力想要看清那些字,可横平竖直的笔画却变得弯曲,混成一团团凌乱扭曲的怪异虫子。 她看了很久,终于认出未接来电的图标,指尖隔着手套点了半晌,目光后知后觉落在黑色手套上,谢不辞低头咬住指尖布料,脱下手套。 失温的冰冷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数次,终于成功打出一通电话。 熟悉又陌生的电话铃声贴着耳朵,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有虫子在爬,谢不辞蜷缩着蹲下,后背靠着栏杆,在手臂和肩颈抓了一下又一下。 [你好。] 谢不辞动作一顿,她望着屏幕,页面仍旧显示正在呼叫。 她不再去管那些密密麻麻在身上爬动的虫子,只盯着屏幕,漆黑的通话页面里,只有下方一个红色的挂断键,挂断键在视线中模糊,红圈中的图标逐渐模糊成尖利剪刀。 耳边的声音变得杂乱,谢不辞听不清,她迟缓地按着音量加,将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努力去听。 她听见了断断续续的。 “……用户暂时无法……电话……temporarily unable……call again……” [你好。] 电话里的提示音变了调,尖细的,低沉的,重重叠叠的。 [我是朋友。] [应该。] [死去。] 手机摔在地上,屏幕亮了数息,最终熄灭下去。 “……假的,”谢不辞掌心攥住栏杆,撑着身子起身,唇瓣抖了一下,轻轻呢喃:“假的…要离开……” 肩膀一痛,有人掐住她的肩膀,在耳边低语。 [下去。] 谢不辞回头,看见一张戴着银框眼镜的稠丽美人脸,那张人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说。 [你不合格。] [不需要你。] [你不合格。] 谢不辞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水上裹挟着寒意的冷风打来,抓着栏杆的手猛然收紧,谢不辞瞳孔紧缩。 人脸靠近,靠近,穿过她的大脑,谢不辞倏然回头,被紧紧抱住。 [妈妈在。] 那道声音变得轻柔,和缓,温柔缱绻:[来妈妈怀里。] [我要抱抱你。] 谢不辞顿住,茫然看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道身影伸出手,说:[来。] [我在这里。] 攥着栏杆的手指不自觉放松,那道身影向后飘远,谢不辞下意识迈步追过去,在她的脚即将踏空之前,一道电话铃声忽然穿破迷蒙。 “叮铃叮铃——” 打进来的电话让屏幕亮了很久,铃声也响了很久,在自动挂断之前,谢不辞终于回神,有些狼狈地翻回栏杆,半跪在地捧起手机。 屏幕光亮伴着温砚的名字,落进谢不辞雾蒙蒙的眼底。 失温的手指想要接通电话,划过屏幕时却没有反应,响了很久的电话又一次自动挂断。 没接到。 没接到。 没接到。 谢不辞呼吸急促起来,海面吹来的冷风如冰似刃,从鼻腔一路狠狠刮过喉咙,扎进肺腑,像是要搅烂肠胃。 她死死盯着黑下去的屏幕,血丝在眼底蔓延,冰凉的手指咬在唇齿间,痛感模糊,恍若幻觉。 没有了。 没有了。 微热的液体顺着唇齿滴落,淌过下巴,坠到黑色绒面的礼服上,彻底隐没,看不到了。 谢不辞佝偻着身子,漆黑的手机屏幕映出模模糊糊的身影,伴着细碎的,含糊不清的呢喃。 窃窃笑声层叠起伏,谢不辞额头贴在冰冷地板上,一下一下撞着脑门,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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