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里挂着血丝,胡子也很久没好好刮过了,自己瞎长,长得里出外进的, 燕秋山审视着自己的形象,感觉镜子里这位就像个亡命天涯的通缉犯。就从兜里摸出一把多功能刀,贴着脸刮。 这时,有人在他门口敲了一下,传来那瞎子的声音:“燕队,可以准备了,楼下有早饭。” 燕秋山不知在走什么神,手一哆嗦,一不注意就留下一道小口,渗出了血迹。 他下意识地脱口说:“没事。” 说完,燕秋山愣了愣,皮是自己刮破的,他跟谁说没事呢? 晚上梦里一闪而过的情景忽然清晰起来—— 燕队是个生活没什么规律的人,以前带风神一,总是被紧急任务叫醒,拿凉水劈头盖脸地一浇,随便套件衣服就跑,要是没事,他能一觉睡到中午,起来以后还是跟被狗碾一样,拿凉水一浇,往身上套件衣服就跑。 这么多年,在外面保持人模狗样的形象,都是知春打理的。知春会每天把要穿的衣服面朝上叠好,给他放在床头,这样就算他闭着眼也不至于穿反,还会给他把胡子刮好。一开始,知春笨手笨脚的,那时候不流行用电动剃须刀,燕秋山睡觉又不老实,他俩刚在一起的时候,知春有时候盯着他的脸一走神,就会不小心刮破他的下巴,然后一天都跟自己过不去。燕秋山已经习惯了,半睡半醒间下巴一疼,他就会随口说一句“没事”。 门口的瞎子疑惑地问:“什么?” “没什么。”燕秋山眼神冷下来,随手泼了点水,抹去血迹,“就来。” 二十分钟之后,越野车就悄悄地从宾馆后院开出去了,整个慵懒的俞阳城都在沉睡。 小楼阴影里,盛灵渊缓缓踱步出来,抬手把陶埙放在了树枝上,人影一闪,他不远不近地缀了上去。 “找到了高山王子墓,燕队要先把祭文抄上,注意最后一笔留下,阴沉祭文要在子夜之交写完最后一笔,”车上,瞎子对燕秋山说,“我们时间还算充分,只要蛇皮别带错路。” “为什么?” “因为毕春生活祭的祭品是在子夜之交完成的。”瞎子说,“祭品已经奉上,我们要求的事一直不成,这个交易就还没结束。都得按着她第一次祭文的时间来。” 燕秋山推了一下墨镜,似有意似无意地问:“确定我能成么?万一不成,鲛人血这么珍贵,这事算谁的?” “写祭文的人都是精心选的,”瞎子温声说,“主人既然点了您,就说明他信任您,您不成,其他人更不行……我听到海浪声了,蛇皮,看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不是错字。 我造原句是“苟富贵勿相忘”,此处为红包群风俗。 ☆、第五十五章 一只麻雀蹦蹦跳跳地跳上礁石, 挺着毛茸茸的肚子, 好奇地望着在破晓前鬼鬼祟祟的人。 “船在前头等我们,”蛇皮说, “放心,是有证的渔船,谁也查不出问题来,船上的装备物资都是齐全的,要是省着点用, 在水下待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木偶女问:“鲛人血你们打算怎么带。” “用鱼鳃。”蛇皮回答,“古鲲身上扒下来的一片,又叫‘入水珠’,真家伙,黑市上至少卖八位数,能把一艘小邮轮装整个带进水里,直接把渔船变潜艇,想潜多深潜多深, 不是我吹,□□来了都炸不坏。” 木偶女欲言又止了一下,可能是有点怀疑传说中的“鲲”到底有没有鱼鳃,毕竟,根据《庄子》的记载,北冥之鲲扑腾一下,就可以就地化为鹏鸟,听着像“水陆空三栖”, 搞不好是鸟或者哺乳纲的。 “听我的吧,保准没问题。”蛇皮大包大揽,“别说这还没离开大陆架范围呢,只要有“入水珠”,马里亚纳海沟我都能带你们去。” 礁石上的麻雀盯着他们,眼睛像一对小巧的黑豆,这时走在最后面的燕秋山敏感地一回头,颈间的金属碎片被阳光照得寒光一闪,他的目光疑惑地掠过礁石上的小麻雀,又在周围搜索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 “怎么了,燕队?” “不知道,”燕秋山皱了皱眉,“刚才突然觉得有人盯着我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木偶女回过头来,语气不太好地说,“婆婆把地图给了你,我们连气都没喘一口,立刻就出发了,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俞阳。高山王子墓的地址,除了你,没告诉过别人,你这么说,是怀疑我们婆婆陷害你们吗?” “哎,姑娘,别想太多,咱们燕队没那个意思。”瞎子圆滑地插话,“也没准是我跟蛇皮招来的,毕竟都是上过通缉令的人。” 蛇皮没心没肺地说:“谁还没上过几个通缉令啊,多少年了,他们也没逮住哥儿几个,燕队,都到近前了,您怎么还疑神疑鬼起来了?” 燕秋山懒得打这些无谓的口舌官司,索性不接话茬。 他张望了一眼尚未破线的海平面,突然问:“我还听说一件事,毕春生在赤渊做的阴沉祭,用了一千个活人当牺牲,她亲手杀的。” 瞎子一挑眉,大片的眼白露出来,质地像浑浊的玻璃。 “我呢?”燕秋山的声音很低,几乎就要被波浪声淹没了,“你们打算让我也杀人吗?我……” “明白,”瞎子一摆手打断他,和颜悦色地笑了,“公职人员,大英雄嘛。说老实话,燕队,这事在您心里头纠结一路了吧?我早等着您问呢,您不问,我反而觉得奇怪了——这事不是都跟您解释过了吗?毕春生开了阴沉祭的头,但是她召唤的魔头,还有后来的巫人族长,都没能成功履约,所以咱们也不用再增新的牺牲了。反而是您要是就此止步,那之前死的人才算是白死啦。” 燕秋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其实心里还有犹疑——阴沉祭的“售后服务”这么好吗?简直已经超过大多数的国际名牌了。 再说就算人不是他亲手杀的,为了自己的私愿,利用这些远近无仇的无辜人命,他似乎也并不算清白。 瞎子没眼,可是心里亮堂,听话听个音,就感觉出了他的迟疑,心里不由得冷笑,心说:这帮伪君子,绝了,都“弃明投暗”了,还在瞻前顾后、自我消耗。吃饱了撑的。 “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混蛋,烂命是一‘条’,侠肝义胆光风霁月的好人,命也是一‘条’,这一条比那一条不多什么、也不少什么,您觉着公平吗?”瞎子慢条斯理地说,“燕队,当年那几个差点把你害死的渔民后来判了几天啊?人家早就出来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呢?可别怪我说话直,为了大义牺牲的,那叫英雄,身后万古传颂,九死不悔。可你牺牲又为了什么?就为了捞那几个贪心不足的傻逼?这种货色活着,对社会有什么好处?嘿,我都替你不值。”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捅进了燕秋山的胸口。 他不知道质问过自己多少遍,当年为什么要逞这个英雄?因为他是异控局“第一外勤”的负责人,他就得伟大光荣正确,得永远高尚,就像无欲无私无人性一样么? 除了家里那一筐卖废品都卖不出去的“荣誉”,他英雄出什么结果了? 谁跟他谁倒霉。 “你想当你的好人,咱们这就一拍两散,我回去领主人的罚,”瞎子说,“你想别让自己再后悔,就快走,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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