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护理师不敢看我:「对不起江太太,我没看住,夫人看到了网上……」 这几年,哪怕上一刻江弋刚往我心口扎一刀,见了她我仍能在说起江弋时,红着脸娇羞幸福。 我一直都演得 很好的。 「囡囡。」她努力要抬起手。 我抓住她的手,开口先哽咽:「妈。」 她安抚地拍着我的手背,浑浊的眼睛也泛起了泪花。 「妈后悔逼你了。 「当初以为,你和那孩子青梅竹马,又那么喜欢他,自以为给你找了最好的归属,没想到……」 说这么多话,她喘息粗重。 我替她擦去眼泪,温声哄:「妈,过去的事,不提了。」 「江家本就不想认这门亲,江弋又这么对你,你在江家,很辛苦吧?」她的眼泪越擦越多。 「没有。」我弯唇笑起来,「江家少夫人,有名有钱,我过得别提多舒坦。」 她看我很久,不忍地转过头。 「囡囡啊,妈妈对不起你。」 气氛死寂得让人窒息。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让江弋来见见我?」 我刹那心如针刺,绵密的痛感难疏难堵。 「好。」我走到门口,拿出手机给江弋打电话。 电话一通一通打出去,石沉大海,无半点回音。 我把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秘书说:「江总从家里离开后,安排了去非洲的行程,这会还没下飞机。」 「他去做什么?」 「说是……说是去狩猎。」 我握着手机长久静默。 母亲昏昏沉沉地,偶尔醒来,念叨着:「江弋呢?」 我挣扎着一遍遍给江弋打电话,信息一条条发出去。 春天夜长昼短,她没等来江弋。 在这个寂寥难言的春夜凌晨,我永远失去了妈妈。 得益于我这个江少夫人的身份,沈家人把她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 葬礼结束的时候,江弋回了电话。 我没接,任由铃声响起又熄灭,反反复复。 第二天我回了一趟沈家,一个人安静地收拾我母亲的遗物。 病了这么些年,她的房间已经落满灰尘。 人去物旧。 傍晚时,有人推开门,无声无息久久伫立。 我没回头,淡漠落声:「江弋,我现在不想见你。」 5 身后的人没出声,又站了会,走了。 母亲的遗物,我尽数处理了,只带走一本厚厚的相册。 经过客厅,沈家人正围着一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 他瞧着不大高兴,一家人宝贝长宝贝短地哄着。 见我站在楼梯口,他们尴尬地敛了笑。 我父亲招了招手,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连忙把男孩儿拉走了。 「小书。」他指了指摆好菜的饭桌,「留下吃顿饭再回去。」 「不了。」 我静静看着他,好像一夕之间,我对他的恨也消失了。 「爸。」我轻声唤他,「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 男人瞬间冷了脸:「你说什么?」 我没理他,自顾自笑开:「我再也不欠沈家的了。」 他习惯了我的温顺乖巧,骤然间难以接受:「你要和沈家划清界限?」 「是。」我冷冷地转身。 「沈槐书。」他暴怒如雷,顺手操起烟灰缸。 风声从身后呼啸而来,我眼前一暗,转瞬便被人搂在怀里。 烟灰缸砸在身前人肩骨上发出闷闷声,我怔怔抬头,对上江弋幽深阴鸷的眸。 「江少,我……」肇事者吓得失声。 江弋看都没看他,拉着我阔步离开。 回到车内,我们谁都不说话。 夜色下树影交错跌入车窗,一片静谧里,江弋摸出烟盒,叼了根烟。 打火机啪嗒开合,唇上的烟却没有点燃。 他低垂着眉眼:「抱歉,出去后一直没开机。」 印象中,这是结婚五年来,江弋第一次认真道歉。 以往,每每说抱歉,散漫调侃,半点不真诚,纯纯就是为了气我。 公子哥入了东非大草原,恣意放逐野性。 这样丰富多彩的人生,哪容得下生死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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