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他这种从容镇定是假装的,还是算无遗策,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要搜城?”一向只等着服从命令的林镜,忍不住询问。 “不用。”李策道,“应该已经出城去了。” “那就搜城外?”青峰跑了一圈,只牵回一匹马。叶长庚的马匹打着响鼻,抬头够杨树上新长出的叶子。 “不用,”李策再次拒绝道,“那些人应该是要拿他换什么东西,叶郎中暂时没有性命之危。” 听闻此言,林镜把蒲州兵马的事说了。他只简述情况,并不做出判断。说完了抬起头,一双冷冽的眼睛无遮无拦地看着李策,等他的回答。 “那些人要乱,”李策道,“走,去晋州监牢!” 距离晋州监牢不远,是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在晋州的别院。 晋州城门关闭前,一队护卫前后拱卫着四辆马车,进入晋州城。这一队人马穿城而过,停在郑奉安别院前。下人卸掉门板,把第一辆马车接进去。过了角门,马车停下,两个婆子搬着小凳子放在马车前,搀扶车里的女人下车。 下车的夫人长得实在不算好看。 皮肤不仅黝黑,还长着几个疙瘩,看起来凸凹不平。眼神倒算清澈,但眉毛稀疏、睫毛又短,塌鼻梁,厚嘴唇,只消看上一眼,便会让人下意识避开视线,担心冒犯到她。 婆子放下小凳子,没注意到地面凹凸不平。夫人抬脚踩在凳子上,起身时差点摔倒。 那婆子连忙跪地请罪,夫人倒是不恼,安抚她道:“快起来!这座院子太久没住,我都忘了道儿不平了。” 刚下马车,便见一人迎出来,正是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 “你怎么来了?”他似乎很意外,“孩子们呢?” “孩子们留家了。”这位下车的夫人正是郑奉安的妻子,鲁轻云。 郑奉安家境贫寒朝中无人,是因为迎娶鲁轻云,得到鲁氏族人提携,才平步青云,三十几岁,便坐上了河东道节度使的高位。 他生得高大俊美,却娶鲁氏丑妻。 若以常理论,这桩姻缘亏了。但也有许多人说,只要夜里关上灯,娶谁都一样。娶了鲁轻云,好过娶没本事的穷家女。 总之,郑奉安在众人眼中,是个吃软饭的贫家子。 郑奉安被说了十几年闲话,早就不怎么在乎。他扶住妻子,带她向内院走去,压低声音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有,”鲁轻云叹了口气,身子有意倚靠郑奉安,说道,“我听说臂张弩的案子扯到太子,皇帝器重魏王,让他协理朝政了。” “是这样。”郑奉安沉沉点头。 “那会不会废黜太子?”鲁轻云抓住郑奉安的胳膊,“会不会晋封魏王为太子?” 如果是那样,鲁氏一族将更添尊贵。 “这还不好说。”郑奉安道,“楚王在此处审案。我第一次见他,便知道他是聪明人。晋州局势复杂,你不该来。” “我来这里,就问你一件事。”鲁轻云道,“河东道节度使这样的官儿,够吗?” 两人已经走进正屋,跪坐在梅兰竹菊壁画前,鲁轻云跪坐得很端正,神情也很郑重。 “什么够不够?”郑奉安莫名其妙道。 “这个官够不够?”鲁轻云道,“当初你娶我,也是委屈了你。如果觉得这个官够了,咱们就——和离吧。” 一开始,她的语气还算平和。到后来哽咽起来,每个字都说得费力。 郑奉安怔怔地看着妻子,蹙眉道:“你昏了头吗?” 鲁轻云低下头,泪水“啪嗒啪嗒”掉在几案上。 “族里来人,”她哽咽道,“说你不听安排。这些年你听他们安排太多,这一次我不知道又安排你做什么,但我不傻,知道这事儿不容易办。”她断断续续道,“如今形势险峻,你若不想办,不如就同我和离,也免得被他们威胁。” 郑奉安看着妻子,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郑奉安犹豫着,还是告诉妻子真相,“他们并不信任我,只交给我一件事。” “夫君可以不说。”见郑奉安俊美的五官都要挤成橘子,鲁轻云心生不忍。 然而郑奉安没有瞒着她。 “他们希望楚王死,至于怎么让他死,方法手段,我已经考虑周全。” …… 第199章 一只乌鸦落在院子里,嘎嘎乱叫。 仆役举起竹竿驱逐乌鸦,惊飞的鸟儿掠过窗前,像一片黑色的乌云,笼罩在郑氏夫妻心头。 “楚王来到晋州,是为了查太子弓弩案。查清楚了,废黜太子,才对魏王有利。”鲁轻云的目光呆呆地落在窗外,语气生硬,“可族人却要他死。” 鲁氏不希望查出真相,或者说,查到这里,就够了。 鲁轻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周遭一切,都暗藏凶险,让人害怕。 “夫君,”她问道,“争权夺嫡,是没有正义邪恶之分的,对吗?” 明争、暗斗,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即便恶行罄竹难书,可一旦成为胜利者,登基为帝,就可以左右史书,还怕左右不了自己的名声吗? “对。”郑奉安闷声回答。 “可是……”鲁轻云猛然抬头,脸上两道泪痕,哀伤道,“百姓,何辜?” 百姓何辜?为什么要因为这些争权夺利者,无辜冤死? 郑奉安的手紧握桌案一角,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妻子,霎那间,觉得她跟往日不一样了。 还是那样的面容,算不上好看,但这一双眼眸中对芸芸众生的悲戚同情,让她生出了别样的美丽。 “轻云。”郑奉安念着她的名字,微微摇头,“我自己死不足惜,但是你和孩子们……” “夫君,”鲁轻云道,“出嫁从夫,你怎么选,我都陪着。魏王或者太子,或者仅凭你的本心,我都陪着。” 世道险恶,有人陪着生死与共,是最大的安慰了。 郑奉安厚实的手掌握住鲁轻云的手,悠长地叹息。 叶娇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站在朝堂上,质疑大理寺对太子李璋的定罪,为他开脱罪责。 他们明明一样可恶。 李琛侧坐御座,面对叶娇的禀告,沉声道:“所以叶郎中的意思是,西北军虎贲校尉王伯堂,的确藏匿臂张弩。既然兵部没查出什么问题,咱们在这里劳师动众,所为何事?” 叶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错了,还是李琛更为可恶。 “魏王殿下不要着急,”叶娇垂下手中的笏板,环视大殿,郑重道,“王伯堂转移弓弩是真,但是如何证明,是太子授意呢?” 殿内比之前更加寂静,仿佛这些肃然而立的官员,是一片没有感情的红叶树林。 凝立不动,微抖的衣袖像是秋风吹拂枫叶。 这场审讯事关重大,若太子的确藏匿弓弩,且不说是否绞死,废黜储君之位,肯定是少不了的。 就连太子三师都没有说话,他们说什么? 还是静观其变吧。 王伯堂跪在殿内,声音震耳。 他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即便身披枷锁,说话也中气十足。 “回叶郎中的话,大理寺的案卷上应该有写,是口谕。” 案卷上写着,你还问,这是在质疑大理寺的查案能力。 “口谕。”叶娇重复着点头,笏板在手心轻敲,走到王伯堂对面,扬声道,“案卷上记录,十一月二十,你和还是晋王的太子殿下面对面,听从了他的指令?” “是。”王伯堂答。 大理寺已经提审多次,他可以对答如流。 “那么当时,”叶娇道,“太子的命令说清楚了吗?” “一清二楚。”王伯堂顺口道。 “我的意思是,”叶娇追问道,“太子的声音可有异常?说得很清楚?” “没有异常。”王伯堂笃定道。 “胡说!”叶娇忽然大喝一声,震得殿内官员的身形动了动,原本已如惊弓之鸟的那些,险些迈步出去。 魏王李琛坐在御案后,老实沉稳的脸上,神情渐渐凝重。 “罪臣并未撒谎。”王伯堂抬头道。 “你就是撒谎。”叶娇一边卖关子,一边从衣袖中往外掏东西。人们这才注意到,她垂坠的衣袖沉甸甸的,不知袖袋里都装些什么。 叶娇先掏出一个凉了的肉包子,递给旁边站着的大臣。再掏一个奇形怪状的木雕玩具,也递给旁边的大臣。最后掏出一本书,再递过去。那大臣忍不住问:“还有吗?这些……能放地上吗?” 别是什么重要的证据吧?抱着还挺沉的。 大臣旁边一直板着脸的京兆府府尹刘砚见状,接走了那些东西。 叶娇掏出最后一样,是本装订粗糙的书册。 她翻了几页,并不给别人看,而是认真读道:“十一月十九日,晋王嗓音嘶哑,诊,脉弦而数,热郁少阳、肝火循经上炎,灼伤咽喉,口不能言且头晕目眩。用龙胆泻肝汤……”她只读到这里,便询问王伯堂道,“你听明白了吗?” “这是什么?”王伯堂有些怔怔。 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读过这些,大理寺审讯时,也没有提过什么诊脉药方。 叶娇扬手抖动册子,做出给众人看的样子,正色道:“这是西北军随军太医脉案,上面记录得清清楚楚,十一月十九日,太子殿下肝火旺盛导致口不能言。十日后方能正常说话。至于肝火旺盛的原因,在座各位恐怕都能想到。十一月,同晋王联姻的禁军统领阎季德因为犯案被圣上流放。不过那件事就不提了,王伯堂说晋王说话清楚,真的……清楚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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