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看人渐渐多了,胖大姐干脆回后厨叫了服务员出来,带着简单往外走, “咱俩边走边说。” “姐姐,我跟你实话实说,我家里就剩我自己了,这城里我总觉着越来越乱了,所以我就不太想在这城里了,你说,万一有点什么事,我一个小姑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怎么办?” “你?”胖大姐朱艳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可怜,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不在城里可就没有供应粮了,再说去了农村也是要下地挣工分的,你,这小身板,能干动吗?” 简答也叹气, “那我能怎么办,我才十五,也不能嫁人啊,我爸要是知道了,得半夜来找我。 我想着,到了农村,我就消停的跟着上工,怎么着也能比这城里安全不是?” “说是这么说,今年农村也难,今年一共也没下多少雨,那庄稼旱的。 行了,不说这个,你是怎么打算的?一定要去?有想去的地方吗?南方还是北方?南方暖和,但是北方粮食能方便一些,而且只忙大半年,冬天还能歇歇。” 简单也是这么想的, “北方吧,离京城近。” “你这孩子真是。既然这样,这个票,姐就给你钱,你不缺票,正好多准备点东西,免得到那边手忙脚乱的。” 问了一圈才知道想简单了,哪还有让你挑的? “东北行吗?这两年下乡的知青不多,今年好像只有往东北去的,那边什么都好,就是冬天特别冷。你要是觉得行,姐去找人给你找个好点的村子,走。” 买个红烧肉连下乡的手续都办好了,简单也省心了,临走临走朱艳还嘱咐她一堆,虽然唠叨,但是经历了林家的事,简单很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第6章 有钱有票,简单干脆大大方方的就扫荡了供销社,衣食住行,能用的几乎都买了,供销社直接清空了一半,还是供销社帮忙找了个小马车给送到一个胡同的。 简单也是刚才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个高二的学生呢,不过学校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了,想了想,反正要走了,干脆直接去找老师把毕业证领了,万一哪天勤奋了用上呢。 原主是个爱学习的孩子,虽然有点大小姐脾气,但是成绩好,老师也很喜欢,听说退学,老师很是惋惜。 回家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又去换了药,回来就碰到了来找她的陈红军, “陈叔,你来啦!” 陈红军心里堵得慌,幸好这孩子知道反抗,不然事就大了,连夜审问了才知道林家的计划。 他们跟简家走动的多,始终觉得简家的家底不止这么简单,一定还留有后手,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要是别人家可能顺其自然的结婚,然后顺其自然的不就到手了,他偏不,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先退婚让简单无依无靠,等简单走投无路了他们再出面,这样他们就是简单的救命稻草,这样还不用娶她,就能得到林家的家财。 只能说,有些人的脑回路,是正常人理解不了的,现在林铁生还在叫嚣着简家还藏着东西呢。 本来陈红军听说简单有意要下乡,还也有些怒其不争,现在看来,还真是孩子看的通透,这才哪儿到哪儿,身边人先忍不住了。 想想现在这外面的气氛,下乡就下乡吧,咋也能清净点。 “单单啊,你下乡吧,你说得对,这城里已经不安全了。” “这林家会受到该有的惩罚的,这两个工作,叔作主,还给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叔,我下乡已经办完手续了,明天下午就要出发,有一件事也得麻烦您,东区的那两个院子您也知道,空了几年了,以后我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说不好,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找个人照顾着点? 主要是,我也就剩下这两个院子了,咋也是个念想不是?” 这边的家属房是工厂分配的住房,如今苏文清已经不在了,简单早晚是要搬走给人腾出来的。 陈红军和一起的工会主任对视一眼,也是无奈,知道这都是实话。 这院子,说是找人照顾,不就是让人家搬进来住吗?这事放谁身上都是天上掉的馅饼, “行,叔给你找两家干净的,租金到时候三个月给你汇去一次,放心,叔不能让你吃亏。” 简单也不在乎,怎么着别人住过的她回来也得重新收拾, “叔,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工作,我自己肯定也是用不上了,” 说着就换了一副羞涩的表情, “不过,我有个姐姐,她对我很好,我想问一下她有没有需要,行吗陈叔?” 陈红军很是受用, “你这孩子,这是你的,你说了算。” “不不,叔,我一会就去问问,另外一个还得麻烦您费心了。” 这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父传子,陈红军也明白,这是把这个人情给他了。 至于那个,唯一对简单释放善意的人就是朱艳,简单这个人情自然是要给她的,简单现在还不知道,昨天那两张票,让两家都对她充满了感激,现在都忙着给她淘换棉花呢。 连跑带颠的进了国营饭店时,朱艳当即就吓了一跳,赶紧迎了出来。 “姐姐,钢铁厂的工作你要不要?” 朱艳顿时就被砸晕了。 从穿越过来,到离开,满打满算四天时间,第二天下午,简单就登上了往北的火车,同行还有一个人,满腔热情,那家伙的,送行的父母劝都劝不住,简单也敬而远之,这种人是油盐不进的,她还想苟着去农村再放松呢。 拎着几个行囊,一个是自己准备的明面上的东西,装了两个袋子。 没想的是,朱艳也给送来了两床棉被和两双棉鞋,那个工作她是送人情,但是也是正常交易,是换了钱的,朱艳家也是个重情的,两家爱都不差钱,婆家娘家一商量,别的不实用,一家给凑了一床棉被和一双棉鞋。 陈红军那个自然也是一样,连着前三个月的房租,都送到了她手上。 车上人不多,现在不光京城一片干旱,哪哪粮食都紧张,穷人更是出不起门。坐到车上,她才算放松下来,靠在靠背上,回忆着这几天的经历。 初来乍到,马上又是那个混乱的时期,自己又是这敏感的身份,怂就怂吧,她只想好好活着,在这天子脚下,敏感,又特殊,如果遇到激进的,很容易会被人当做典型,还不如去广阔的农村,说句俗话,山高皇帝远,虽然不能如同上辈子一般肆意的做她的大小姐,总是不必像现在这样拘着自己。 家里基本被自己都带来了,反正是要还给厂子的,她也没管那些,那些都是原主父母留下的痕迹,就当留个念想。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的晃悠了三天,她也半睡半醒的养神,第四天中午,终于在晚点了三个小时后,安全的到达了目的地,林北省安吉县城。 当然,这还不是终点,终点是安吉县城下面向阳公社柳家屯,一个抬头就能看见边境的小山村。 估计跟晚点有关系,她大包小包提溜算褂的出站时,并没有看到接站的人,这个季节不冷不热,她也没着急,找了个靠边的地方,坐在包袱上休息。 车站也很穷,对面就是庄稼地,不过这庄稼也是半死不活的,偶尔还能看见几个老农在那唉声叹气,嘀咕着老天不给活路。 他们还存着希望,简单知道,接下来这几年看天吃饭发挥到了极致,说是三年,其实从1958年就开始了,断断续续到了1962年秋天才将将结束,现在,也仅仅是开始。 她不想说怜悯,虽然是挥金如土的千金大小姐,但也不是不识柴米油盐的傻白甜,在那个满是机械的年代,农民农村是众人羡慕的对象,但是现在,农民,真的是很苦。 第7章 怕跟对方错开,简单也没动,在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车站已经没有人了,一个人匆匆而来,五十多岁的老头,满脸风霜,后面跟着一辆牛车,赶车的人年纪好像还要大一点,就是一瘸一拐的,跟在旁边, “请问,是简单同志吗?” “你好,我是简单。” 对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简单同志,我是向阳公社刘家屯的村长刘卫民,对不住,太旱了,跟乡亲们挑水浇地忘了时间。” 刘?柳?虽然带点口音,但是这普通话说的挺标准呀,简单拿出自己的介绍信,确定了一下, “村长叔,是柳家屯吧?” 刘卫民很坚定的摆手, “就是刘家屯,今天就到你一个知青,不会弄错的。” 还有这乌龙? “可是叔,您看,我这介绍信上确实是柳啊?” 刘卫民皱了皱眉头,看样子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先领你去知青办问问是咋回事吧。” 说着也没问她,直接拎起了上面的两个大包袱,直接放在牛车上, “走吧,知青办不远。” 简答几步跟上,跟着搭话, “叔,咱们今年一直没下雨吗?” 说到这个,刘卫民就有话说了, “可不是吗?要说啊,去年雨水也不多,粮食也比往年少收了有两成,但是起码饿不死人啊。今年啊,到现在,都八月了,恨不得天天走二里地去河里挑水浇地,那苞米,都没长好,一棒上就稀稀拉拉的几个粒子,这一个多月就秋收了,唉,今年啊,就这架势,别说分粮了,不绝收就是好事啊。” 赶车的也跟着叹气, “那河里的水也都见底了,早上那多半天才装了半桶水,还都跟黄泥汤子似的,实在不行还得进山啊。” 旱天无露水,伏天无夜雨。 跟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样,旱起来连露水都生不出来。 “那山里是那么好去的吗?外围都找遍了,再找就得进深山了,三叔啊,咱们村再也经不起出事了啊。” 一听就是有事,简单也没打算刨根问底,以后若真的去了,早晚会知道,不过,对于进山,她倒是跃跃欲试。 上辈子她是个大小姐,但是混黑道的还能是什么娇娇女吗?该培养的,防身技能,保命手段,急救措施,野外生存,甚至山上的药材她都混熟了。 她是从会走就跟着哥哥们满哪儿淘气,七八岁的时候,那山上的就比老药农都溜了,不说是自家的后花园,也差不多,对山的亲切和归属感是刻在骨子里的。 “叔,咱们村山多吗?” “咱这是边境你知道吧?咱们村就是挨着边境的,村后面的大山,直接连着那边,大着呢,但是你可不能自己上山啊,那深山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光有野兽,弄不好再跑那边去,到时候你有嘴都说不清楚。” “哎,我知道了叔,我一定注意。” 赶车的刘三爷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轻轻的催着老牛。 知青办确实不远,说话的工夫就到了,进了门只有一个人在值班,刘卫民很是客气的上前询问,那位翻了一下登记本, “简单,是从京城,到向阳公社刘家屯插队。 对,就是你,之前安排的是到柳家屯,但是早上到的一位知青要求到柳家屯插队,而且找人安排置换了你们的下乡地点,因为是临时发生的,所以你的介绍信上并没有标明,我给你登记一下,介绍信也给你备注一下。” 到了这步,也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了,而且,就刚才得到的信息,这个刘家屯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多往山上跑几趟吗,别人不敢,又不代表她也不敢。 不过看刘卫民一脸的苦涩和自嘲是怎么个事呢? 办了手续出来,刘卫民才说, “还不是嫌弃咱们村穷吗?柳家屯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村民都能吃饱饭。 咱们村,” 他摇摇头, “咱们村是远近闻名的穷,那个人啊,八成是提前知道了,到跟前儿又没有别的办法,这是把你算计了啊。” 虽然吧,她是被坑的主角,但是村长你作为被人嫌弃的一方,还义正严词的说我是被坑了才去你们村,简单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你对自家的定位太准确了? 她下乡也只是想要一个清净,现在看来,穷归穷,但是这村长好像还是个不错的,主要是,不去也不行啊,都定下来了。 这么一想,也就不纠结了, “叔,瞧您说的,刚才我还担心呢,要真是给我换到了什么柳家屯,人生地不熟的,我可咋整?哎呀,现在我可是放心了,有您这样的村长,乡亲们一定是热情质朴团结向上的。” 还轻轻的拍着胸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刘卫民忍不住露出微笑,这夸自己村的村民不就是夸自己领导有方吗?刘三爷也与有荣焉,后背都挺直了。 说说笑笑的就熟悉了,牛车拉着三个人,加上这几个包袱,是轻轻松松的,经过县城要往向阳公社方向拐弯的时候,刘卫民还特意问了句, “小简啊,有没有啥没准备的,这边供销社要比公社那边的东西全。” 简单看了下自己的包袱, “叔,咱们还是快回去吧。我家里的东西基本都让我带来了,我归置一下看看还缺啥,有时间再出来买吧。” 刘三爷拐了弯,顺势就问, “咋都带来了?” 简单也没打算瞒着,反正到知青办一问就知道, “我家里没有人了,我爸前段时间牺牲了,我妈妈身体不好,前几天也走了,这不就剩了我一个人。 前些年我爷爷给我定了一门亲,结果,我妈刚走,他们就上门来退婚,我这头就是他们给我推的,要不是我跟我爸练过几年,躲的快,说不定当时就不行了。 我一看,我一个孩子,没有别的亲人,只有受人欺负的份,我也害怕呀。 我一个姐姐的亲戚就有农村的,说农村人都特别实在,她看不下去,就跟我说,这样还不如找一个地方下乡,虽说没有供应粮,户口也要转成农村的,但是怎么着也能活着啊。” 第8章 抽了抽鼻子,接着说, “其实这些天,要不是有我爸的战友和我妈的领导工友们护着,我都不一定能活着到这。 但是人家帮忙是情分,我总是要靠自己的。 我就想,就我自己,其实城里农村的也没有关系,我一个人,只要活着就行。” 刘卫民俩人也听出来了, 一,是孤儿,但是是烈士后代; 二,虽然来了这,但是也不是无依无靠的; 三,练过几年,身手有点; 四,可能也不差钱。 刘家屯一直穷,这几年公社也一直没给安排知青,俩人也没想太多,这孩子看着不是那蛮不讲理的,那在他们村应该不成问题,再穷,这一个孩子的口粮是能挤出来的。 “孩子啊,来到刘家屯,就是刘家屯的人,就当是自己家,咱们村的人啊,偷奸耍滑的没有,都认干,能吃苦,坏心是没有,就是几乎都没上过学,认字的都没有几个,那些老娘们要是说了啥不中听的,你就跟叔说,叔说他们。” 要说简单完全放心,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目前为止也只接触了这两个人,管中窥豹不可取。 “叔,你看你这话不就把我当外人了吗?那谁家长辈不说孩子啊?我这现在可是啥也不懂呢,啥啥不都得跟婶子大娘学呀?你要是说这话,那我还咋厚着脸皮去啊?” “哈哈,你这孩子。” 刘家屯不愧是最穷的,从安吉县城出发,到向阳公社用了一个多小时,这还是县城的路比较平整。 到向阳公社时,简单眼看着那太阳就要往西偏了,偷偷的看了一眼表,下午两点五十。 八月的骄阳毫不客气的释放着余热,车上的两个人已经没有力气多说话了,蔫头耷脑的,只是不时的对着路边的荒地叹气,嘴唇也泛着干皮裂着细小的口子,一说话几乎就有鲜红的血迹浸出来,他们明显的没有带水,看空空的车上,应该是也没有带一点吃的。 想到刚才说的干旱,她心里一沉,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叔,到村里还有多远?” 刘卫民回头指了一下被甩在身后的房子, “看见没,那边是公社,顺着这条道一直走,绕过前面的山,就算到了。” 简单用她5.2的超标准视力望了半天,连山的影子都没看见,刘三爷道, “还远着呐,牛车得三个多小时吧,你要是累了就躺一会。” 简单撇嘴, “那要是出来一趟可费事了。” “哈哈哈,咱们村是偏,不是与世隔绝。平常啊,一个月我会赶车出来一趟,乡亲们要是有事大多也都是跟车,也有起早走着走着的。” 几句话,嘴唇就多了好几个血道道,但是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明显就是已经习惯了的,简单看的直揪心。 果然,书本说的再多,也还是要亲眼见到,亲身经历,才更真实。 腿边的包袱就是做样子的生活用品,从里面掏出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想了想,又翻出一个军用水壶,半新,但是看得出来,保护的很好,是简立业前几年带回来的,原主一直当做宝贝,里面还有大半下的水。 拧开盖子,就往搪瓷缸子倒了大半缸子,汩汩的水声给这炙烤的煎熬,似乎都带来了一缕清凉,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就把视线投了过来,嘴唇也不自觉的蠕动着。 就见小姑娘转过身来,一只手拿着那个军用水壶,一只手端着一个大搪瓷缸子,透着缕缕凉气, “三爷,叔,我忘记了,我还带了水,我说这包袱这么沉呢,给,” 刘卫民吞咽着吐沫,言不由衷的拒绝, “不不,不用,我们,习惯了,你快收起来看一着自己喝,收起来。” 视线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移不开,简单也没多劝, “叔,我要端不动啦!” 巧了,老黄牛也配合,牛车真的就是一个颠簸,刘卫民眼疾手快的把缸子接过来,稳稳的两手捧着,愣是一滴也没洒出来。 简单仰头把水壶剩下的水喝了,搪瓷缸子还稳稳的在他手上,也直叹气, “叔,你信我,天无绝人之路。” 干脆的翻翻包袱,又掏出一壶,晃了晃, “你看,我还有呢。” 还给他使眼色,前面的刘三爷已经有点打晃了,又指了指天,刘卫民这才不犟,自己往前蹭了蹭,干脆的把水喂到老头嘴边,也不容他拒绝,就着手,直接灌了大半,老头怕弄洒了,没敢乱动,很是顺利,不过喝完了就一脸的心疼。 刘卫民看着剩下的底,想了想,一狠心,自己给打扫了,也心疼的很, “你说你这孩子,现在这可是金贵的很,给我们这不白瞎了。” 简单把包袱系好, “叔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的命不是命,倒地里还能润润庄稼呢,更何况是人了,咋能叫白瞎? 就这天,这么热,本来就容易中暑。 咱就说句不好听的话,您也别不爱听,您这不吃那不喝的,是,能省下来两口,然后呢,您的身子就不注意,万一,咱就说,万一您倒下了,您让家里的婶子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这大旱的,家里没有了顶梁柱,你让婶子一个妇道人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怎么着,全家等死吗?” “您别说这是自私。 不说别的,是,您是村长,带领村民活下去是您的责任,前提是您活着才可以,如果您这个主心骨都不在了,那才是真的群龙无首,乡亲们才更没有希望。” “我说话难听,叔您和三爷阅历丰富,经历的事多,这些道理自然都懂,只不过你们看不得乡亲们受苦罢了。 叔,您信我,天无绝人之路。” 牛车慢悠悠的晃荡,掺杂着少女清脆的声音。 刘家屯是向阳公社最穷的村子,近些年还没有大批的知青下乡插队,零星的几个也都匀给了富裕的村子,所以严格算起来,简单是刘家屯的第一批知青,也是第一个,第一批唯一的一个,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 第9章 之前公社有知青分过来去别的村,刘卫民就知道到刘家屯也是迟早的事。 他想的好好的,村子里面有一栋大房子,前些年地主家的,后来打倒了地主,就空了下来,里面是什么都没有了,能用的都被乡亲们拽回家用上,但是房子还算完整,收拾一下就能住,适合给知青住。 再就是村口不远处,靠近山脚下就有一栋小房子,是前些年战争的时候放哨用的,当时建的那叫一个结实,就是一点,小,就一个人的,周围还有挺大一片空地,这个当时想了一下就被他排除了,哪知道,他一说,简单反而先对这个小房起了兴趣,到了一看,果然,更相中了。 “叔,这个小房子能修吗,能围个墙吗?” 刘卫民顿时就后悔了, “你为啥不去那个大房子住呢,宽敞的多好?就那,你看,中间那个,还是砖房呢。” 简单自然不能说自己要开小灶不方便,也不能说以后知青下乡还有十多年呢,那么大的房子,得住多少人,天南地北的人,生活习惯口味风俗都不相同,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想想就热闹的很,她惹不起还不能早早的躲出来吗? “叔啊,那么大的一个院子,我自己住着不瘆得慌吗?我看这个小房子就挺好,您帮我找人起个墙,收拾一下,是不是得盘个炕,垒个灶台?我就一个人,小点暖和,我也不害怕呀。” “不行不行,你就听叔的吧,那边挨着山,万一有野兽下来,你一个孩子怎么整?” 简单比划着, “我把墙起的高点厚点,怎么也能挡一挡,再说,您看,就这么远,我这边喊一声,那边就听见了,您还能看着不管我啊?” 看她是打定了主意,刘三爷也劝, “行啊,住哪儿不是住,这不是也是村里吗?几步道的距离,怕啥?” 说是这么说,但是简单更喜欢这边清净,虽然是村口,但是这会都吃不上饭了,基本也没有人往外走,她出来出溜也不会惹人注意。 这会已经蒙蒙黑了,今天是什么也干不了了,刘卫民直接把简单领回了自己家,大不了让她和自家闺女住一晚。 结果一进家门,家里冷锅冷灶,他自己先吓了一跳, “咋了咋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一个人,正要出去,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孩,四五岁晒得黑亮的小黑蛋,光着脚,上身是没有袖子的褂子,下身的小裤子膝盖也是破着的,也就到小腿下面。 看到刘卫民立刻就攻过来, “爷,爷,二奶奶晕倒了,喝了水都不好,” 刘卫民转头就往外走,光线暗,小黑蛋也没看见院子里还有一个人,跟着就跑,简单顿了一下,把几个包袱靠边归拢到一起,也跟了上去。 出门左转隔了能有五六个院子,门口就围了一群人,简单快走几步跟着刘卫民钻进去,屋里是微弱的光,模模糊糊的看着炕上躺着一个老太太,炕边的几个人手里端着水的,拿着窝头的。 刘卫民进来就直奔着过去了, “二婶子啊,咋样啊?” 端着水的妇女凑过来,说话声音也低得很, “你怎么才回来?老陈来看了,就是熬的,不吃不喝的,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柱子还没回来?” “没有,婶子这家里连个绿叶都没有,我们几个凑了点吃的,婶子还死活不吃,就喝了点水。” 昏黄的烛光下,几个人都是蜡黄的脸色,颧骨突着,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挂在架子上,来一阵风就直逛荡,有两个人看着那黑绿的窝头眼睛都冒光。 这个年代的书,简单其实没少看,但是这会儿,她只觉得,什么辞藻在这个时候,似乎都不能准确的描述此时此刻的真实,苍白,贫瘠,无助,绝望,但是,却又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热心,关心。 跟着刘卫民回去时,天已经黑透了,刘家也没点灯,只是安排她在西边房间休息,简单也不挑,反正是暂时的。 第二天起床时,一个炕的刘秀已经不在房间,简单起来简单收拾一下,推门出去,外面已经又是艳阳高照。 刘卫民大步从外面回来, “你醒啦?还是要按个小房吗?我找人去给你修。” 简单赶忙点头,抬腿就跟了出去。 正常秋收前不会这么闲,但是地里的庄稼旱的,连草都很少出,人就闲了下来,刘卫民一招呼,呼啦啦跟上一群。 简单快步跟上,一边询问, “叔,那个房子多少钱啊,我还不知道要住几年呢,我就把它买下来吧,我花钱修起来也不心疼,是不?” 刘卫民有点诧异, “你确定吗?是不是你的也不耽误你住,咱们村应该也不会有人去跟你抢。” 简单也不接那话,笑嘻嘻的, “叔,您先说说多少钱,我看看我能不能买起?” 刘卫民也没再劝,她再亲,比起进钱乡亲们就能受益,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那小房也得有十多年了,唯一就是青砖的,墙厚,建的结实,你就给50吧。” 万元户简单自然是欣然接受,说话间也到了,跟着刘卫民进去看了一下,就四面墙,里面隔开两个小间,嗯,很简陋。 “你看你这要弄成啥样的,现在人多,尽快给你弄好。” 简单绕了一圈, “叔,能给我围多大的院子呀,有自留地园子啥的吗?” “你能种园子?那这房子一圈的五分地都给你围里。” 简单主要是要一个独立,不被人打扰, “行,那叔,一圈围墙帮我起的高点,结实点,里屋盘炕,哎呀,盘了炕也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叔,那就这一块,连着这边拐过来这块,都连成炕吧,这面墙墙角到窗户这,这一块,垒一个这么宽的架子,多层的,我放东西,炕上拐过来这一块也直接垒架子,这边够我一个人住的就行。 外屋帮我起两个灶台,嘿嘿,我怕冷,冬天还得多烧点。 啊,还得支起个小棚子,我也得存点柴禾。” 第10章 其他人已经分开去挖土开始干活了,她拽着村长走到一边,神神秘秘的, “叔,这个工钱,我先给你,你也知道,我这是不能管饭了,工钱里找吧。” 想了想,掏钱的手又顿住了, “不过,叔,这工钱你就要钱吗?我看大伙好像都没什么力气,我拿粮食抵行吗?”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就这种情况,给他们钱他们都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果然,刘卫民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你,你有粮食?” 简单点头,也轻声轻语的, “我那些包袱,你昨天不是说沉吗?那里差不多一百多斤,你先给他们发着?我爸的领导会给我邮一次,我猜也能差不多一百斤,我留下几十斤够自己吃的就行,估计能剩下一百三四十斤,你看够吗?不够的话再给你补钱。” 小姑娘笑的腼腆,刘卫民惊喜之余也有点欺负孩子的无力感。 但是他现在也不要这脸皮了,能活着比啥都强。 跟一群汉子一说,顿时就好几个红了眼睛的,他们是盼着能有点报酬才过来的,谁知道居然能给粮食,虽说不多,但是现在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呀。 “都给人小姑娘好好弄着,我回去给你们弄粮食,干完活去找点水,回去给老娘媳妇孩子熬一锅稀粥,这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吗?” “这边离山近,你么都听着点,那柱子万一有影儿了,赶紧给弄回来、” “放心吧村长!” 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刚才是干活,现在就是舞的虎虎生威。 “放心吧,保证给你弄得结实暖和干净。” 简单倒也并不是唬人,下车后,包袱里就被她装了一些粗粮,都说了是搬了家过来,怎么可能都是轻飘飘的? 她有是她有,但是她能说,‘我有粮食,我给你们‘吗?那她纯粹是疯了。 也只能在这种需要交易的时候,尽量换过去他们需要的东西。 就像现在,他们付出劳动,她给出的是他们劳动的报酬。 她把包袱里装着粮食的袋子直接给了刘卫民,说实话,就他一个村长,家里也早就断粮了,这三个来月吃的都是野菜混着陈的糠皮,搀着磨碎的苞米瓤子,就这,还有很多人家都吃不上了。 到秋收还有一个多月,刘卫民愁的,去公社求爷爷告奶奶的也没有任何效果,哪里都没有余粮,自身难保的困境,还谈什么别的? 现在乍一看到干净的粗粮,简直比亲儿子都亲。 就连四五岁的小黑蛋都瞪圆了眼睛, “是粮食!” 确实是粗粮,都是在林家收的,她自己想想那家人就犯膈应,肯定是吃不下去的。 另一个包袱又翻出一小布袋玉米面,拎着估计有个十来斤,也递给刘卫民媳妇, “叔,我这房子是不是还得一两天能住进去?婶子,这点就当我这几天的口粮吧。” 王桂花还愣着呢,就被塞了一手, “啥?” 刘卫民看了一眼没吱声,起身带着简单去把房子的手续办了,一边让人过来把房子换的粮食搬走,一时间,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村里扩散开来。 “这是这房子的证明,是你的了。这些粮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弄下车的,245斤。现在粮食是有价无市,村里就占了这个便宜,房子,和修整,我一共收200斤。 有了这些啊,乡亲们就能活到秋收啦。” 简单其实是算不明白的,村里80户人家,最少也得300人,还有很多家都是三代同堂,200斤粮食,还有一个半月,一个人不到一斤粮食要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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