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又有那没跟上最新消息的嗑着瓜子,追问了一句:“这好端端的,冯氏避的什么祸呀?” 方才那位正欲接话,他急性子的好友压低了嗓音,抢白道:“这么大的事情,诸位怎可不知?前段时间在金陵为祸的采花贼千流,现下正在京城里,还给那位冯小姐下了风花笺!” 此话一出,听者也是悚然一惊。 所谓风花笺,即是千流的挑衅书,意为着他不仅要前来“采花”,还要把人抢走! 可想而知,当冯府众人在重重侍卫把守的内院发现风花笺时,是怎样乱作一团。 国公府上下住着上千人,女眷众多,还有位承了爵的国公爷,和身有诰命的老太君。而那冯小姐因父母皆已亡故,才刚回到国公府寄居不久,冯氏作出这样的决断,倒也不让人太感意外。 只可惜那冯小姐福泽甚薄,刚死了老爹,美貌又惹来祸事。 话分两头,就在众人为冯玉殊的身世遭遇唏嘘之时,那顶载着冯玉殊的软轿,终于在城郊一处冯府的别院中停了下来。 这别院正面叁间大房,两侧有抄手游廊,厢房数间,中庭的花园也别有意趣。只是这些年少有人居,疏于打理,难免有些凋败之气。 冯玉殊在心腹仆妇的搀扶下进了闺房,仆妇打开了一面南窗,让房中滞涩的浊气散出去,又回转过来,点起灯,主仆哭作一处。 夜幕渐渐低垂,檐下灯笼的瑞穗轻轻拂动,草木在地面和窗纸上映下婆娑的黑影。 哭了半晌,李嬷嬷拍着冯玉殊的肩,强自收了泪,低声安慰道:“好孩子,当心哭坏了眼。院外侍卫、还有我守着呢,你且安心睡下,那贼人铁定进不来。” 冯玉殊点点头,清泠泠一双妙目,已哭成了桃儿似的,泪珠儿在眼中打转,被她用素色的帕子拭了去。 这幅楚楚动人之姿,落在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李嬷嬷眼中,也要暗自心惊:若小姐不是生得这样好,如今也不必遭此祸事了! 思及此处,李嬷嬷心中又是一痛,泪流不止,反叫冯玉殊来宽慰她,好半晌,李嬷嬷才收了泪,留冯玉殊一人在房内休息。 冯玉殊自收到了风花笺以来,日夜心惊胆战,夜不能寐,此时已是疲倦到极点。 只是今夜也不敢贪眠,只和衣躺下,灯也不敢熄。 她尝试着阖上眼,脑海中却浮现出父亲还在世时,一同访名山大川、修订游记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如此真切…… 她唇边不禁带上一丝柔和的笑意,而面颊一凉,原来是不知何时,已泪痕斑驳。 枕畔的烛火轻轻晃动。 一个影子突兀地出现在墙面上,不知在那处静立了多久。 冯玉殊“啊”地一声,惊坐起来,如仓皇逃窜的兔,退到墙角,却发现自己没能叫出声来,嗓中有一丝异样的痒意,无论她怎么用力,都只能发出极细的呜咽声。 那影子穿着婢女粉色的衣裳,骨架却高大得不像话,在冯玉殊的妆奁里翻出风花笺来,夹在指尖,缓缓转过身来,冯玉殊才看清他的脸。 他皮肤很白,眼下一团青灰,书生相,淫邪气却很重。 “不…不要…” 冯玉殊缩在墙角,咬着下唇,忍着泪意疯狂地摇头。 她知道来者是谁了,却仍希望对方能放过自己。 千流苍白的手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低语道:“完美的皮囊…做春亭宴的拜帖,绰绰有余…” 好似恋人缱绻的呢喃。 然而他竟是要生生剥下她的脸皮,去做什么宴会的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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