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皇后幽幽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立即便有宫人取来一张雕刻桃花螺钿纹的古琴,置于案前。 崔长乐拱手行礼,便端坐到一旁了。 左手先寥寥拨动几弦,已有清心之意,她右手又落下,衣袖翻飞,一曲仙乐便泄于指间。 谢寒羽是武将,习乐不深,只觉得好听。 他抬头朝他的姑姑看去,却见谢皇后闭上眼,竟落了泪。 谢寒羽心一惊。 等崔长乐弹奏完,皇后扶着宫婢慢慢起身,朝侧殿走去,边走边道:“本宫还未入宫前,也喜欢抚琴,只是后来静不下心了,这琴便送于与崔大人……” 紫檀屏风隔断了皇后的身影。 崔长乐拱手道谢,谢寒羽看她,忽然伤感起来:他不懂她。 正见她起身,谢寒羽去追。 追到了长长的宫道上,他不由问:“王爷死了,你伤心吗?” 崔长乐的脚步骤然一停。 入夜,寒风肆虐,雪花飞扬。 夜色下,谢寒羽长眉入云鬓,墨发如瀑,卸去戎装后的面貌,少了凌厉与杀气,英气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润。 崔长乐转身看向他,平静的回复:“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安身之处。” 说伤心倒是不至于,只是心情莫名有些奇怪。 在看到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的时候,她忍不住疑惑,瘦的脱形的那个男人,真的是那个裴景川吗 真的是那个将白玉簪归还于她,要与她诀别的王爷吗? 回过神,才发现谢寒羽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长乐,你该高兴。” 为王爷的死高兴,为她的自由高兴。 崔长乐沉默了,抱琴转身离去。 皇宫门口的马车早已等候她多时。 可等她踩上石凳上车的时候,心情依旧提不起来。 车轮转动的轻响传入耳中,崔长乐坐在车上,微阖双目,她想了很多,比如,最近公事繁忙,她只是太累,才心情低沉。 再睁眼,她只轻声道:“自欺欺人。” 回到帝师府,崔长乐将一身滚银绣边的官服褪下,换上一身素衣自顾自躺上床。 她闭眼假寐,香炉燃着的幽幽檀香,漫满房内,缠得她密不透风。 裴景川死了,皇帝暗查在她这的暗棋,也算拔去了。 “笃笃。” 一道沉闷敲门声响起。 崔长乐冷冷道:“……何事?” 下人很是死板回话:“大人,已快四更天了,马上就要上朝了,您还要睡吗?” 崔长乐眼也不睁:“替本官告假,丧假。” 下人离开了。 可直至黎明破晓,崔长乐也未曾睡着。 她披着狐裘,大步走出门,见着院里白纷纷的景色。 冬日的风,最是寒冷。 崔长乐不由怔怔的想,皇宫里的冷宫也是这样冰冷透骨的吗? 青宜走了过来,行了礼后,便安静的站在一侧。 只是她的眼睛很红,像是哭过很久。 崔长乐不免问道:“你这是?” 青宜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声音染上几分哽咽:“奴婢只是想到了王爷……” 她只是想到了王爷,死后连归处都没有。 天上的雪簌簌落下,让崔长乐的神情也带上了几分冰冷。 她在青宜开口的一瞬间,又想起了那张苍白的脸。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毕竟,她崔长乐并不欠裴景川什么。 只是话虽这么说,她心底却是一阵淤堵。 青宜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崔长乐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悲伤,不想沾染上这些纷纷伤情,转身就要大步流星离去。 身后青宜喊住了她:“王爷自成婚起,他的笑越来越少。” 崔长乐脚步不停。 青宜继续高声道:“凛冬到来,王爷病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整宿都睡不着,那个时候,大人您也没有陪在王爷身边……” 崔长乐身上的狐裘落满了雪,地上的脚印却还在增加。 见她如此冰冷无情,青宜轻声道: “奴婢真替王爷的爱觉得不值……” 顿时,崔长乐顿住了脚步,转身皱眉看她:“你说什么?” 青宜微愣,想起了眼前的人终归是帝师,声音变得微不可闻起来:“青宜没有说什么。” 崔长乐心底一沉,面色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我已听到——王爷爱我?” 她冷眼,真是稀奇事。 可随即,她想,裴景川大约也是如同朝中皇子一般,要么,看中了她的皮囊,要么,看中了她的家世。 陛下不就是因此,而将她指给九王爷的吗? 她又想起了二人指婚的那道圣旨,那上面夸奖她和裴景川的词,都是那么刺眼。 什么温婉贤淑,什么年少有为,都不过是让她为王妃的借口罢了。 她就不信,皇帝在背后还能那么夸她和裴景川。 回过神,崔长乐转眸看去,青宜还白着脸站在原地。 “你出言冒犯,我不追责你,但我望你,不要再哭哭啼啼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对她而言,有些不成体统。 青宜心一沉,面如土色:“谢大人宽宏。” 话落,她行礼转身离去,与四遭的雪景化为一色。 崔长乐转身,看着帝师府的景色依旧,下人还是有秩的扫着雪廊。 心里却像空了一块。 绛云院前,挂满白幡。 只让人觉得清冷无比,偶尔有几个下人路过,是为了清出院子的东西。 南楚律法——王爷死后,若是未有子嗣,聘礼尽数归于宫廷。 裴景川带来的嫁妆里,却不像其他王爷一样,有一千马匹,数辆车轿。 唯有一些布帛、钱两、首饰、脂粉。 下人打开地面上的木盒们,一一呈现给崔长乐过目。 “大人,都在这了。” 若无主人吩咐,下人谁敢随意清理王爷的东西? 崔长乐神情清冷,翻看着手中的定帖:“今日先整理这些……” 闻言,下人小心翼翼的询问:“大人,王爷生前还画了一些丹青,您看……要不要烧了?” 总不至于连画都要还给皇室…… 崔长乐沉默了片刻,抬了抬下巴,示意下人将画轴放原处。 下人拱手,将东西放下。 房内空旷,冬日的风格外的冷冽,吹得屋内幔纱飘拂,像是有人站在纱雾后走动。 崔长乐在案前坐下,将丹青上的绳子松开,红绳落案。 画展开了,现出一副山水图。 不是画的她…… 崔长乐皱眉,本能的想合上,脑中却闪过了什么,她看向题在一旁的字。 ——问何物,能令尔喜?我见青山多妩媚。 后面那句“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却没有写上,崔长乐愣住了。 若是换了旁人,绝对看不懂这样隐蔽的话…… 可她是谁,南楚的帝师,怎会看不懂这词上明晃晃的爱? 脑子里翁的响了一声,她垂下眼,藏匿自己的心神。 只坐了片刻,她又将起身去拿房间内其他的画卷,尽数摊开看。 这回,裴景川画的都是崔长乐了。 四周霎时一片静谧和压抑,让人觉得连空气都狭小了起来。 想起那双总是含着悲伤的眸子,她心像是被猛然一下攥紧。 深夜,帝师府。 崔长乐因今日之事,早早走回房内歇息。 屋内依旧染着炭火,生着暖意。 “吱——” 房门推动,下人却进来道:“大人,王爷中毒而亡之事,京都府门开始着手调查了!” 崔长乐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调查清楚王爷被何人投毒,对她来讲——是件好事。 既可以为她也解疑,也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毕竟,京中近日不知为何起了谣言,说是她崔长乐对王爷不满,便荒唐定言是她下毒给裴景川。 下一瞬,下人慌道:“哎呀,大人,他们将谢公子带走了啊!” 崔长乐攥紧了手,眼神一沉。 “他们以什么罪名抓的人?可有说何时放人?谢家怎么说?” 一连三问出口。 任谁都看出了她的急。 下人擦汗,立马回禀信息:“京都府门抓人,理由是,从前与王爷有恩怨的,少而又少,算起来,只有谢公子一人……” 谁不知道,谢公子曾经还被王爷逼得自尽的事? 按照寻常道理来说,若是谢寒羽心存怨怼,给人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但在众人眼中,谢公子驰骋沙场,他怎么可能做这种如此明枪暗算之事? “至于放人,京都府门说,要查清了才能放。” “谢家很着急呢,据说连忙遣了女眷入宫去谢皇后处,求皇后帮忙。” 一切脱离的崔长乐的掌控了。 可她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垂眸思索片刻,她让下人退下,唤来暗探:“夜已!” 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男子如同鬼魅一般,迅速的从暗处走出,拱手跪下:“大人,属下在。” 崔长乐食指敲了敲桌面,神情难测:“你去搜寻一番,找出能证明寒羽清白的证据。” “另外也去查查,是谁散播谣言,说本官下毒给王爷的。” 世人以讹传讹便也罢了,若是无知者听了,没准觉着她崔长乐心存不轨之心,要谋逆造反! 虽然,她动过这个心思。 但却从未实践过。 夜色酝酿,京城的雪还在飘,也不知何时才能迎来春日。 崔长乐听着暗探查来的消息,竟然觉得有些冷了。 她就说,京都府门怎敢动谢寒羽。 原是背后有人命令。 皇帝让人放的谣言,抓的谢寒羽。 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打压谢家、又可以让她这个位极人臣的帝师染上风言风语,受天下读书人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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