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向而去。 当震四回到了吊脚楼上的时候,乾老大和老祖还在不紧不慢的啜着酒。 乾老大见到震四,发现了他的面色有些异常,也只有经常见面非常熟悉的人,才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细微变化。而老祖则什么也没又感觉到。 出事了,乾老大心中一凛。 “大哥,我回来了,六弟留在那儿等电话了。”震四说道。 乾老大转过头来,对老祖说道:“您内人大约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老祖挠了挠脑袋,说道:“从时间上看,也应该回来了呀。” “大哥,那位婆婆还没到家?”震四话中有话道。 果真出事了,必须马上厘清情况,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老祖这里也不能碰,除非阳公师父发话。 “老祖,既然还不知要等候多久,我们暂且返回天门客栈等待您的消息,就不多打扰了,告辞。”乾老大起身拱手辞行。 “好吧,一有消息我马上赶到天门客栈。”老祖一想这样也好,小影还不知与那老怪物交涉的怎么样呢。 乾老大与震四匆匆下楼,待走到无人之处,停下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震四把情况说了一遍。 “嗯,坎六是心思缜密之人,他没有跟在梅小影和那位姑娘的后面上来,就说明他已身亡或是被囚禁起来了,此事关系重大,你同我直接去天门山寺见师父。”乾老大说罢,便与震四朝天门山寺急奔而去。 天门山寺废墟,七层砖塔顶上站着一只乌鸦,不停的聒噪着,阳公老僧感觉到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有点心神不宁的走到灵泉井边,巽五静静的守候在几步远的后面。 山道上传来疾行的脚步声,不多时,乾老大和震四便来到了跟前。 阳公老僧心道,果然有事发生,看来预感的没错。 “师父。”乾老大拱手行礼道。 “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阳公老僧平静的说道。 乾老大于是将如何在天门客栈发现老祖带去的酒坛的碎片上,发现了‘野拂’两个字,然后前往天门山吊脚楼老祖的家中访查,如何提出换酒,坎六和震四跟踪梅小影到了月湖,以及坎六失踪等事一一向阳公师父述说了一遍。 阳公老僧听罢沉吟不语,乾老大和震四站在一旁,心中忐忑不安。 “嘎……”那讨厌的黑乌鸦又叫了起来。 “啐”的一声,阳公老僧一口粘痰射出,准确地击中塔顶上的乌鸦,但见黑毛迸散,那鸦一头倒栽下来。 “这么说,月湖水下的秘道是通往鬼谷洞的了,那个湘西老叟也一定住在里面,坎六的武功不弱,竟然连丁点信儿都传不出来,看来已经挂了。现在洞内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有多少暗道机关,不宜盲然入洞。那个小影知道洞内的情况,必须要从她的嘴里了解到。这样,你们先回去,暂且不要到处走动,就在客栈里等候我的消息。哼,为师今晚要让小影乖乖的吐露真言。”阳公老僧吩咐道。 “是,谨遵师命。”乾老大和震四应道,转身离去。 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阳公老僧转身对巽五说道:“为师今晚宴请老祖和小影,你去布置吧,我要亲自走一趟了。” 巽五会意道:“师父,巽五会遵照您的意思办妥的。” 阳公老僧阴阳怪气地干笑了几声,迈步下山。 天空中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零星的雨滴,老僧加快了脚步,当他跃上山梁时,发现山坳里的树林间有白色的影子一闪。 阳公老僧略一沉吟,便径直朝林中奔去。 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匹毛色极纯的白马,有一根缰绳拴在了一株大树的后面,阳公的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天然的花香自马身上散发出来。 嗯,这骑手看来是个年轻爱美的姑娘,他寻思着向四周里看了看,并未见有人影,以他的听力,十数丈之内有人隐藏,那呼吸之声是绝对瞒不过他的耳朵的。 阳公老僧离开树林,径直奔不远处的吊脚楼而去。 大树顶上,茂密的枝叶中无声无息的飘然跃下一个白衣少女,那是醒尸妮卡,她是死去后尸变的人,肺部呼吸量只及常人的十分之一。 阳公老僧走上了吊脚楼,一眼就望见老祖愁眉紧蹙的在沉思着,阳公老僧走近前,她如同视而不见般,眼皮都没往起抬。 “我的乖乖,你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啦?”阳公老僧的语气极其温柔。 老祖红褐色的桔子皮脸扭捏的颤抖了两下,一改与刘今墨饮酒时的豪迈气概,以一种旧时风尘女子的那种嗲声气说道:“阳公,又有许多时日不来看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冤家……” 阳公老僧嘻嘻笑道:“阳公这不是来了么?小乖乖,是不是那些关东老客欺负你啦?” 老祖诧异的望着阳公老僧:“咦,你怎么会知道的?” 阳公老僧说道:“他们也到天门山寺来了,问我有没有明代的酒,我对他们说,明代的酒倒是不难搞到,可是你们的道光酒我要先看看样品,既然是做生意,就得买卖公平才是。” “他们有样品?”老祖眼睛一亮,忙问道。 阳公老僧好似不经意般的随便说道:“留下了一坛。” 老祖闻言立即站起身来,道:“他们真有道光25年的同盛金凌川御酒?” 阳公老僧微笑着对她说道:“小乖乖,你晓得我对酒也不十分在行,所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当然有兴趣啦,你怎么不带过来呢?”老祖撅嘴道。 阳公老僧笑了笑,说道:“我怕小影看见给你送酒喝,她会不高兴的嘛,尤其是你已经有孕在身。” 老祖嗔了他一眼,说道:“她去湘西老叟那老怪物处还没有回来,我在等她的消息。” “湘西老叟?我好像从未听你说起过。”阳公老僧明知故问道。 “小影不让我说出去的。”老祖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听苗寨人说过,鬼谷洞里住着个湘西老叟,你去过么?”阳公老僧试探着问道。 “没有,只是在月湖边见过一面。”老祖摇摇头说道。 阳公以前数次请老祖去到天门山寺饮酒,都是事先由巽五下了关东春药“老母猪哼哼”的,那是一种专门用于母猪配种的发情药,药性极为刚烈,在关东家,无论年龄多大的母猪,吃了这药以后,配种的成功率几乎百分百。老祖饮了药酒之后,虽然年龄早已超越花甲,但是在药力的催情刺激下,竟疯狂的如同一头母狮子般,令老叟几乎抵挡不住。当然事后,老祖几乎虚脱了,这是深怀武功之人,若是平常之辈,恐已一命呜乎了。 但是阳公并不知道,“老母猪哼哼”的药力竟然会悄悄地改变了老祖的生理,使她竟然恢复了生殖能力,进而怀了孕。当数日前,老祖羞怯难当的告诉阳公自己怀孕了之后,阳公自是大吃一惊,自己已经将老祖的阴精差不多采光了,此刻若是怀上了胎儿,日后这孩子必定是个怪胎。 阳公老僧想着,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第一百三十章 午后,秋风里裹挟着秋雨滴洒下来,落在脸上冰凉凉的,梅小影心中的烦闷之气稍许缓解,抬头望去,前面已至天门客栈。 待到门前,发现原挂在大门之上的“天门客栈”木匾不知何时撂在了一旁,迈进了屋内,一眼瞥见了寒生,遂放下心来。 寒生此刻正在第二次用堪?I之鱼为师太驱除王掌柜的生物磁场。 师太危襟正坐,双目紧闭,寒生一手抓着那条绿毛鱼,鱼嘴咬在了师太后颈中央的哑门穴上,鱼腹正在一鼓一鼓的吸吮着,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青色的尺子,插在了师太的嘴里,正在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上面的刻度。 刘今墨瞥见了梅小影,随即“嘘”了一声,走过来拉她到了一边。 “师太怎么了?”梅小影诧异的问道。 刘今墨将前一天晚上,梅小影背老祖走后,那个怪异讲广东话的小脚老太袭击了师太,并且掳走了明月,也就是那个一清。师太“出神”,寒生正在用绿毛鱼替她进行医治,现在正到紧急关头。 “绿毛鱼?”梅小影只道这鱼长相怪异,没想到在寒生手里竟还有其它的作用。 “好啦。”寒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松了口的堪?I鱼轻轻的放回到水桶里,转身向小影婆婆打个招呼。 “寒生,师妹她……”吴道明急切的问道。 “堪?I之鱼吸去了王掌柜的生物磁场,阴阳尺可量度鬼气和生气,对阴阳两气的消长十分的敏感,吴先生注意看着刻度,随时告诉我。”寒生解释并吩咐道。 “好。”吴道明应道,随即睁大了眼睛盯住了那把青色的尺子。 “这是把什么尺子?”小影婆婆好奇的问道。 寒生笑了笑,说道:“祖上所传,是把古老的风水阴阳尺,我在江西曾用来给明月解过鬼毒。” 小影婆婆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说道:“世上事,有时候真的是古怪的很。” “婆婆,看您的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寒生关切的问道。 小影婆婆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见‘天门客栈’的木匾掉在了地上。” “嗯,昨晚阳公和尚离开客栈的时候,听到牌匾摔到了地上。”寒生回答道。 “我出去看了,奇怪的是,木匾上面不知道谁吐了一口黄绿色的大粘痰。”刘今墨皱着眉头说道。 梅小影笑道:“竟有如此恶心之人。” “这几个关东老客同阳公老僧关系有些不寻常,昨晚我听到他是从东屋里出来的。”刘今墨回忆道。 “关东老客?他们都长得什么模样?”小影诧异的问道。 刘今墨详细的描述了乾老大等人的相貌。 “不错,就是他们。”梅小影肯定的说道。 刘今墨是个老江湖,知道梅小影遇上了麻烦,他早就看出那些关东老客身上带有一股子邪气,他当年也是同样如此。 刘今墨与寒生一道拉梅小影来到了院子里。 小影叹了口气,将自己在林中采药路遇关东老客,带回吊脚楼以及换酒之事,后又去鬼谷洞见湘西老叟的情况当他俩细述了一遍。 “那些大白鼠吃掉了叫‘六郎’的年轻关东客?”寒生惊讶道。 小影婆婆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刘今墨沉吟着说道:“这些关东来的人,目标是野拂宝藏。” “野拂宝藏?”寒生不解的问道。 刘今墨点点头,说道:“当年李自成兵败突围以后,将在明廷国库里查抄的金银珠宝都带走了,始终下落不明,清代历届朝廷都在寻找,但是都没有找到。据说,李自成的手下大将李过用了三十艘大船沿澧水而上,来到了湘西天门山一带,后来在天门山寺出家做了主持,法号‘野拂’。三百年来,经常有人前来天门山寻宝,不是无功而返,便是下落不明,杳无音讯。 前几天,我在吊脚楼与老祖饮酒时,发现一个酒坛上写有‘野拂’二字,便怀疑老祖与宝藏有关,今天听师姑一说才明白,原来这酒出自于鬼谷洞。当年,野拂也曾隐居于鬼谷洞,钻研石壁之上的武功,凭借着‘三十六量天尺’,杀死了许多清廷派来的高手,竟不曾有人生还过,可见此功堪称绝世武功了。” 寒生好奇的推测道:“那野拂也是赤身露体的么?” “应该是吧,看来这种武功需要脱光了练,可能是某种气功。”刘今墨也是无甚把握的说。 “鬼谷洞里原来竟隐藏了如此多的秘密。”寒生感叹不已。 刘今墨接着说道:“所以,我敢肯定,野拂宝藏就隐藏在鬼谷洞内。” 秋风瑟瑟,众人身上都感觉到了那丝丝的凉意。 “那关东老客还在吊脚楼么?”刘今墨问道。 “他们和老祖在一起等我的消息。”梅小影说道。 刘今墨沉吟道:“跟踪的关东客未能回去,师姑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我担心老祖可能有危险。” “哎呀,那怎么办?我得回去了。”梅小影匆匆说道。 “我同你一道去。”刘今墨说道,同时目光投向了寒生。 寒生点点头,道:“那刘先生就陪婆婆一块回去吧。” 刘今墨与小影婆婆走远了,寒生心中叹道,这次出来真的感受到了,世事正如山人叔叔所言,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啊…… “寒生,快来看,阴阳尺上有红色的血线出现!”屋子里传来吴道明的惊呼声。 寒生仔细的看着尺子,《青囊经》上说,阴沉木的阴阳尺可聚魄,魄聚则魂归。上次为明月解毒时,因其是肉尸,所以出现的是白色的尸气线,升至阴阳尺刻度“兴”的那一格上,是为兴旺的吉格,因而明月后来无事。 现在的师太并非肉尸,也非中阴身,所以阴阳尺上显示出红色的气血线是正常的。那条血红色的气线仍旧缓慢的上升着,穿越了财、病、离三大格,最后稳稳的停在了“义”上…… 寒生松了一口气,对吴道明说道:“师太无碍了,也是难得的吴先生的情义感动了天地鬼神啊,别担心了,她即刻就会醒来。” 果然,说话之间,师太悠悠醒转,环顾左右道:“出了什么事?我好像是做了个噩梦一般。” 吴道明喜极而泣,一把拉住师太的手道:“师妹,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唬死道兄了。” 大家的心情放松下来,由得他俩去说悄悄话了。 那边残儿也坐起来了,问麻都和朱彪有没有饭吃,寒生搭脉一看,到底是年轻力壮,恢复得好极了。 “嗯,大家都饿了,赶紧生火做饭,下一步,我们要帮助朱彪寻回沈菜花母子了。”寒生说道。 朱彪乐颠颠的跑去灶间忙活做饭去了。 “明月呢?”残儿面现痛苦之色。 寒生的心随着也沉了下来,沉思片刻,他说道:“残儿,小脚老太婆既然肯带明月走,便一定不会伤害于她,现在要先查出来这个老太婆的来历,才好设法营救明月。” “‘香江一支花’老阴婆子带着明月回去香港了。”师太在一旁突然说道。 “师妹,你是说……”吴道明疑惑道。 师太面色严肃的说道:“小脚老太婆自称‘老阴婆’,岭南人称‘香江一支花’,她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把明月带到香港去。” “可是,她知道明月是一清变得么?”寒生细问道。 师太想了想,肯定道:“她是知道明月的肉尸身份的。” “‘香江一支花’?我曾听闻黑道上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个人,在江湖上已经多年没有露面了,难道来到了中原?”吴道明沉吟道。 “那老太婆可是地道的广东口音。”坐在床尾处的铁掌柜补充道。 “香港……”残儿喃喃道,他听说过,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而且还没有解放。 寒生望着吴道明说道:”吴先生,你是香港人,如今师太也已经痊愈了,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吴道明是何等聪明之人,寒生的意思岂能听不明白? 他说道:“寒生,你放心,我和师妹原就准备回到香港安度晚年的,明月的事情就包在吴某的身上,发现那老阴婆,吴某就到香港警署去告她个拐卖人口罪,近几日先帮你找到沈才华,然后折返江西杀了那姓黄的狗官,报鹤顶红之仇,随即回香港调查明月的下落。” 寒生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恶有恶报,那黄家父子作恶多端,必然会遭到报应的。但是,你若是出手杀了他们,政府就会一直通缉你,即使逃到了香港,有生之年可就再也回不了中原了,你也为师太想一想,是否值得呢?我看,大家同心协力尽快找到沈菜花母子,然后你和师太就赶去香港,想尽办法救出明月。” “可是明月时间不多了呀。”残儿着急的插话道。 寒生说道:“老阴婆在小山包上取走了一坛‘阉人覃’药水,据关东的乾老大说,几滴鬼尸覃药水便可使中阴身之人还阳,我想‘阉人覃’的药性可能会远远超过它,那老阴婆一定会有办法救活明月的。” 残儿点了点头。 “慢……”寒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说道,“哦,原来关东老客乾老大同阳公老僧以及老阴婆子都是一伙儿的啊……”寒生恍然大悟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嗯,他们的来历的确很蹊跷,老客来自关东,阳公老僧则一直在本地,老阴婆却又是讲广东话,表面上看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是‘鬼尸覃’却把他们穿在了一起。”麻都分析着说道。 铁掌柜说道:“他们来干什么呢?”他心中其实十分明了,这些人也是一拨寻宝者。 “野拂宝藏……他们的目标是野拂宝藏。”寒生说道。 铁掌柜心头窃喜,寒生终于说到野拂宝藏了,自己辛辛苦苦不说,还掉了一只耳朵,不全都是为了这个么? “什么野拂宝藏?”铁掌柜明知故问道。 寒生毕竟还是缺少江湖经验,待人以坦诚,所以有问必答。 “野拂宝藏就是当年李自成兵败时从皇宫国库里带走的金银珠宝,据说是他手下的大将军李过负责埋藏在了天门山,而李过出家天门山寺做了住持,法号叫‘野拂’。”寒生解释道。 “那野拂宝藏埋藏在哪里呢?”铁掌柜抑制住内心的紧张与激动,小心翼翼的问道。 “鬼谷洞。”寒生毫无警惕,坦然地说出。 鬼谷洞,原来宝藏在那儿!铁掌柜心中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对伙计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了外面。 “你马上赶回去,组织好十个绝对可靠的人,每人两马匹,采购一批装备,主要有潜水用具、木箱、手电和汽灯,一些消毒和消炎的药品,最重要的是要搞到几把手枪,你没看见,那个朱彪什么武功都没有,单凭一把橹子,便可打败任何江湖高手。谁知道那个湘西老叟的邪门功夫有多厉害,反正见面先是一顿枪子,任凭他再高的武功也使用不上了,明白吗?要快去快回。”铁掌柜悄悄耳语吩咐道。 那铁匠铺伙计点头答应着,转身骑上快马返回黄狗垭去了。 铁掌柜告知寒生,铺子里有点事让伙计回去办了。 寒生和吴道明等人边吃饭边商议着如何寻找沈菜花母子。 吴道明想了想,说道:“荫尸不会像我们正常人一样的思考问题,语言功能丧失,因而也不能够说话,而是受自身思维中残存遗留的信息所支配,本能的做一些事情。现在它依靠本能追踪到了沈才华的生物信息,并且抱走了他,据我推测,她会返回江西,因为她所残存的记忆信息完全都是在婺源南山镇,所以,她十有八九是回去了南山镇。” 寒生一听,也感到吴道明所说的很有道理。 “残儿,我们可以先送你回家。”寒生对他说道。 残儿红着脸,低头道:“我想跟着你们一同去,可以么?” 寒生心中明白,这残儿对明月是一往情深,可是明月却依旧是痴情不改于黄建国,恐怕残儿到头来只是落得个单相思,这对舍身救明月的残儿来说,有些太残酷了。 寒生实在不忍心道破,只能是点点头,走一步算一步了。 自己与兰儿则幸运多了,毕竟是两情相悦,虽然不曾爱的轰轰烈烈,像吴道明和师太那般,但却也知恩知暖,细水长流,有滋有味。 唉,他长叹了一声,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谈何容易啊。 朱彪站在灶间,眼眶湿润着,他掏出来那把狗牌橹子枪,轻轻的拂拭着,口中嗫嚅道:“菜花,以前都怪我太软弱,未能保护住你,让你含冤而死,如今你的朱彪大不一样了,即使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见我也要退避三分,所以,从此以后,你和才华再也不必东躲西藏了,我朱彪会保护好你们娘俩的。” 秋风阵阵,山道上落满了枯叶,萧瑟与凄凉。 刘今墨与师姑梅小影匆匆走上天门山,穿过山梁下的那片原始森林,来到了吊脚楼。 老祖不在楼上,自己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是老祖的亲笔留言,说已经去了天门山寺,如见到留言,请小影也到天门山寺去找她。 “是阳公老僧,老祖会不会有危险?”小影面色紧张的说道。 刘今墨说道:“我想阳公知道老祖怀上了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应该不会有事,但是你若去寺中的话,我担心师姑倒是可能会有危险。” 梅小影说道:“事情总要有个了断,我还是要去寺中一趟。” “那好吧,我陪师姑同行,但到了那儿,我会隐蔽在你的身边,有危险的时候再出面,这样就可以出其不意,胜算大些。”刘今墨说道。 两人出了吊脚楼,转过小山坳,匆匆忙忙地奔着天门山寺而去。 急切之中,谁都不曾留意,在山坳里,树林深处的一株大树下,拴着一匹白马,白马的脖子上坠着一个光着小屁股的婴儿,他正双手紧抓着白马长长的鬃毛,口中的牙齿咬在了马颈上面的血管处吸血,鲜红的血渗出了他的牙缝,一滴滴的落在了枯黄的草地上…… 沈菜花站在一旁笑咪咪的看着。 自从前天子夜,菜花母子突袭艮七坤八得手以后,逃进了原始森林里,躲在一株参天黄桷树的树洞里两三天不敢出来,惧怕再遇见那凶恶的老和尚。数日前的那个晚上,天门山鬼谷洞峭壁之上,沈菜花母子咬伤铁掌柜和麻都后,逃进了这片广袤的森林里,跑到了山顶上的天门山寺附近,不巧与阳公老僧不期而遇。 阳公老僧一眼辨认出这是一对荫尸母子,顿时大喜,自从来到中原以后,还未曾遇见过中阴身的尸变,于是施展出当年关东萨满教的抓尸手,轻松的擒获了这对母子,尤其是阳公啐出的那口痰,打肿了沈菜花的半边脸。 只是他疏忽了,沈才华并不是小荫尸,而是一种人鬼胎的变异,困魔符对其根本没有作用,时机一到,沈才华出手攻了个艮七坤八之不备,因而导致了前夜的事变,终于逃脱了阳公老僧的控制。 在树洞里躲藏了两三天后,沈菜花感受到了小才华实在是饥肠辘辘,于是本能驱使她走出来为孩子寻找食物。她抱着才华一路横过山梁,发现了山坳树林里的那匹妮卡的白马。 小才华“嗖”的从母亲的怀里跃出,扑到了白马的脖子上,找准颈部温热的血管,张开利齿咬破后“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尽管是条静脉血管,但不多时,小肚子也已经鼓胀了起来,最后实在是再也喝不下去了,这才松开了双手,掉落到了地上。 “大胆!什么人竟敢咬我的白马?”吊脚楼那边窜出一位白衣少女,飘然若仙,刹那间已至眼前。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光着屁股的小才华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但是没有成功,肚子胀得太大了,于是坐在了地上,黑黑的瞳孔不停的伸缩着,面目表情十分的严肃。 沈菜花只是喜盈盈的盯着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白衣少女妮卡愣住了,看看沈菜花,又瞧瞧地上的婴儿,她吃不准应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诡异的事情。 最后,妮卡先来到白马的跟前,看见马颈处还在缓慢的渗着血,好在血管只是咬破并未断,于是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见到不远处的山崖间有一株盛开的白山茶花,飞身上前摘了几朵下来。妮卡本是苗疆的“落花洞女”,对苗药并不陌生,这白山茶花止血甚是灵验,苗寨人如有外伤,采上朵白山茶敷上便可止血消炎了。 她将茶花放入口中咀嚼后敷在了白马的脖子上,果不然,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妮卡有任务在身,不想纠缠在这里,况且这对母女看起来都像是疯子。想了想,于是牵着白马,也跟随着刘今墨和梅小影朝着天门山寺攀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幕降临了,东边山上的月亮早早的升上来了,天门山寺清凉一片。 寺塔的下面,灵泉井侧,巽五早已在石桌之上摆上了一坛酒和三只酒杯,酒中已经下了足够份量的“老母猪哼哼”和阳公独门秘制的“阳公散”,按照2:1进行配比。 “阳公散”是阳公老僧的独门幻药。在关东家,最冷天是在腊月,也就是农历十二月,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而腊八极冷的这一天,人嗓子眼儿里的痰也是最粘的,呈黄绿色,有的上面还带有细细的血丝,毒性也就最大。 人类的口腔喉咙分泌物是动物之中毒性最强的,一只猫狗咬了你,伤口很快结痂痊愈,若不是疯狗,连药都不用吃。可要是有别的什么人咬伤了你,其肉必烂,盖因人类所吃食物种类越多,口腔分泌物亦是毒性越强。然而一年之中,又属腊八这一天午时的痰为最。 阳公老僧已届百岁,一生之中不知食用了多少的人脑,因此他的痰中带有令人脑致幻的物质,这还是他早些年偶然间发现的。那一次,他与闽南的一个黑帮头子对阵,一口痰竟然直接吐进了那人的口里,随即那黑帮头子便产生了幻觉,把他当成了自己极亲近的人,讲了好多的内幕秘密,那天,正是腊月初八。 阳公本人极具武学天赋,立刻意识到了“腊八痰”这一发现的重要性,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研发了自己的独门幻药,取名“腊八痰”。后来随着自己在关东的名头日益响亮,逐渐感觉到“腊八痰”这个名字不太雅,遂更名为“阳公散”。 现在,石桌边坐着阳公老僧和老祖,他俩在等着梅小影的到来,阳公想,梅小影见到老祖的留言,一定会来的。 今晚,他不但要撬开小影的嘴巴,说出鬼谷洞和湘西老叟的秘密,而且还要对小影采阴补阳,想到这里,阳公老僧快活的笑了。 清凉的月光洒在了天门山寺塔上,垂下一条淡淡的影子,古寺那一片残垣颓瓦静静的躺在月下,已经很久很久。 古老的寺门前面,走来一个人,月色如水,伊人如旧。 “小影,你终于来啦。”阳公老僧亲切的说道。 梅小影径直走上前来,白了一眼阳公老僧,转脸问老祖道:“老祖,你怎么又来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必须戒酒。” 阳公老僧也对老祖说道:“是啊,小影说的没错,你应当戒酒才是,来,让我看看我们的儿子怎么样了?”说罢拉住老祖的手,平心静气的号着脉,这情形倒令小影很好奇。 大凡武学极高之人,医理也是相通的,两者相辅相成。 “奇怪,好像有未来几日就要临盆的征兆。”阳公老僧皱眉道。 老祖担心道:“不会吧,还刚刚7个月呢。” 阳公老僧想了想,说道:“关东家有句俗话,叫做‘七活八不活’,七月胎儿可活,八月胎儿活不成,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老祖说道:“那你担心什么?” 阳公老僧口中叨咕着:“阴衰而阳盛,上次把脉是男孩儿不错的……” 老祖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奇怪,胎儿的性别竟然在转化,老祖啊,他正在由阳转阴,最后会变成女的。”阳公老僧忧心忡忡道。 “男女无妨,只是百岁还在生产,让人感到着别扭,像老妖婆。”老祖说道。 阳公老僧沉吟不语,他心中所担心的可没这么简单。 老祖的老阴之精已被自己采光,胎儿原本先天纯阳无阴,生出来的男婴很可能是怪怪的,阴阳失调,无毛无发,红皮黄眼,阳具畸形早熟,总之是一个怪胎。 而现在,此婴自身生阴,甚为蹊跷。 “喂,阳公老僧,老祖既然都快生了,你竟然还让她饮酒?”梅小影不快的说道。 阳公老僧微微一笑道:“小影啊,你若是替她喝如何?” “我对饮酒没有兴趣。”小影冷冷道。 老祖在一边口水直流的说道:“我要喝嘛,这可是道光二十五年同盛金的凌川御酒呢。” “唉,”小影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祖啊,还是我替你喝吧。” 阳公老僧哈哈一笑:“小影,果然痛快,不愧是老祖的知己啊。”他对巽五使了个眼色,巽五走近前,斟满了两杯酒,一杯给师父,一杯恭恭敬敬的送到梅小影的面前。 阳公老僧端起酒杯,说道:“小影啊,你我可是头一回饮酒,可要一口喝干哦。” 梅小影没有答话,酒杯举至唇边。 突然,“噗”的一声,阳公老僧朝着旁边的天门山寺七层砖塔上啐出一口粘痰…… 与此同时,破空声而至,一枚钢指甲自塔上射下,击中梅小影手中的酒杯,“啪”的声响,酒杯被击得粉碎,酒汁横飞。 隐身在砖塔之上的刘今墨听到阳公老僧发出一声清脆的啐声,随即看到一液体状物在月光下带着反射光朝着自己面门晃晃悠悠的飞来,他一下子联想到天门客栈门匾上的痰迹,原来是阳公老僧干的! 他一惊之下,索性一头倒撞下来,躲过了那一口痰,空中转身之际,发出一枚指甲,击碎了小影师姑手中的酒杯,最后双脚落地,略显狼狈。 “原来是青田刘今墨,身手果然不凡。”阳公老僧看清了来人,赞许道,方才他不知塔上是敌是友,所以只用了五成功力。 刘今墨淡淡一笑,说道:“刘某在江湖之上混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到如此暗器,真是开了眼界。” 阳公老僧耳听八方,四下里寂静无声,没有发现其他的埋伏,他最忌惮的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朱彪,看来今晚只有青田刘今墨这一个不速之客了。 “青田客既然来到了寺中,不如同饮两杯道如何呀?”阳公老僧并未起身。 老祖见到刘今墨的到来,性致顿起,急切地说道:“刘先生来的真是太好了,阳公这儿有道光二十五年关东同盛金凌川御酒,由你这位饮酒大师品尝最为合适不过了。” 阳公老僧心道,要是刘今墨能饮此酒是最理想的了,可以从他的口中了解到寒生一行人的真实情况,尤其是那个朱彪,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种程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阳公老僧想到这里,遂亲自斟满旁边的那只空杯子,递与刘今墨,说道:“此酒已经一百五十余年了,是当年道光皇帝御赐给林则徐的,可惜他无福消受,便宜了我们,刘先生不妨一试。” 老祖坐在旁边,双眼充满了热烈的期望。 刘今墨淡淡说道:“要刘某品酒可以,可是刘某有几件事情不甚明白,还望阳公师父明示。” 阳公老僧爽快地说道:“你说吧。” 刘今墨问道:“听阳公师父乃是关东口音,不知何年来到天门山寺为僧。” “十年前。”阳公老僧答道。 刘今墨接着又问:“‘香江一支花’老阴婆,是一个小脚广东老太,阳公师父是否认得?” 阳公老僧瞥了一眼老祖,坦然说道:“当然,十年前正拙荆。” 大家俱是吃了一惊。 “你说她是你老婆!”老祖面红耳赤的急道。 “离了。”阳公老僧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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