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闻蝉登船前真是恨死了他。 可一看到他那样强势高傲的人,眼下只能靠摸索来找到自己,止不住一阵心酸。 “何时能恢复?” 谢云章答:“大夫说多半是颅内瘀血,等瘀血消了,自然就能复明。” “那瘀血何时才消?” 他默了默,“不知。” 也就是说,若运气不好,他这辈子就瞎了。 闻蝉张了张唇,知道他看不见,面上的担忧惋惜痛心一律不必遮掩。 开口却说:“真是活该。” 拿自己的生死设局,没丢命都算好的! 谢云章没有反驳。 片刻后才淡声说: “我不后悔。” 闻蝉气得一拳捶在他胸膛上。 因为看不见,毫无准备,也避不开,男人没能压抑住闷哼一声。 要来捉她的手,闻蝉却早有准备,在他指尖要触上自己时才堪堪避开。 几次下来,逗猫儿似的作弄他许久。 谢云章似乎也反应过来,薄唇紧抿,无奈曲起指节。 “你现在都看不见,还敢叫我在你身边?” “为何不敢?” 闻蝉苦笑,当即从淌水的发间摘下一支钗,攥在手中,慢悠悠道:“我都领了暗杀你的罪名,你还跟我这畏罪潜逃的主谋独处一室。” “就不怕,我把罪名坐实?” 眼下真是太容易了。 她的发钗能轻易刺进人胸膛,他看不见,自己优势尽占,捂住他的嘴让他别喊,不出半柱香就事成了。 谢云章听完也笑,噙着无奈,这回一下就寻到她的皓腕。 顺手掌一路抚到那尖锐的发钗,拉着她,抵到自己身前。 “我可以死,只是……” “只是什么?” “孤魂野鬼太寂寞,你与我做对亡命鸳鸯,也算不枉此生。” 闻蝉喉间一哽。 当即使力,将他胸前衣料往里刺几分。 “好啊,那我先杀你,待看着你断了气,我再来随你便是。” 谁都知道这承诺不可信。 前者先走一步,谁知后者会跟上,还是背诺偷生呢? 谢云章却点点头,“好,你刺吧。” 像是笃定了她不敢,她不舍得,生死之事在他口中,如同儿戏。 闻蝉反倒自己先恼了。 “像你这样的人本就该死,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却毁了我大好的婚事。” “大好?”谢云章不以为然,“一个只会躲在女人庇护之下的男人,他配不上你。” “若非你从中作梗,我本可与他安稳一世!” 谢云章一双深邃的眼波澜不生,只轻轻摇头,“真要算的话,你得算全。” “你若非自小养在我身边,便没有这身,能被他们一家看上的本事。” “当年若非同我怄气,你更不会从上京千里迢迢逃来琼州,与他从头到尾只会是陌路。” “说起来他该谢我,阴差阳错,赠他一段孽缘。” 闻蝉:“……”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机关算尽夺了旁人的妻,还要人家谢谢他? 没听见她的声响,谢云章又开口:“你要与他一世相守,难道就不会遇见大风大浪?好在今日出手的人是我,手下留情,更无心伤人。” “再说真要论前盟,你难道不是先与我,有过……” “叮”得一声,闻蝉手中发钗脱手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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