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纱支的纯羊毛粗线织出来的围巾又暖又软,她的手艺和十几年前我念书时并没有多大分别。 我攥着垂下来的一截柔软绒线,低声说,谢谢妈妈。 林女士作势往我脑门上敲了一下,笑起来神情如同二八少女,啐我道,小宁还知道和亲妈讲谢谢了。 她像只闲不下来的喜鹊,又忙把宽大编织袋里的另一条围巾拿出来。我瞅了一眼,和我脖子上围着的这条看上去差不多,只是颜色上有些差别,我的是浅淡的米色,而这一条是厚重的深蓝色。 “这条等路路回来给他,上回你们两个小东西回家就穿那一点衣服,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保养身体。” 我小小声抗议了一句,哪有三十岁的小东西呀。 很不巧,这话给她敏锐的耳朵听见了。林女士竖着眉眼和我争论,在姆妈眼里你们两个可不是小东西吗,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九,也都奔着三十岁去了呀。 好吧,我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 林女士满意地舒展了面容,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往上涨,脾气愈发像小孩子。她下一秒就高高兴兴地挪到了我旁边,毫不含糊地同我说,出去旅游要注意安全,不要丢三落四的,像那次你忘了带护照…… 妈!我又抗议了,忘记带护照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高考结束那一年,沈路父母和我爸妈难得的调整了休假,凑出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两家人一同去著名海滩度了个假。当时我坐在后座和沈路说小话,冷不丁听见林女士问了一句,宝宝,再检查一下证件带齐了吗。 带齐了,我张嘴又是一句不过脑子的谎话,沈路却上了心。他扒拉开我的背包夹层,夹着身份证迟疑道,宝宝,你确定带了吗? 身份证上傻兮兮笑着的高中生阮言似乎在嘲笑我,好在时间还来得及,调转方向跑回家翻出来了护照。但这事儿算是永远刻在我的耻辱柱上了,十年之后也能被我妈说的像昨天才发生的事儿一样。 说完我才反应过来,愣了愣,问道:“我还没有告诉你……” 噢,不是我说的,那就是从沈路那儿知道的呗。林立惠女士再次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我干笑了两声,试图装憨。 妈妈毕竟是妈妈,她才不和时常脑袋短路的我计较。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呢,我听见林女士一声短促的叹息,眨眨眼睛就消散在风中。 “宝宝。”她从挎包里拿出个精致的小盒子,翻开露出红色的绒面,细细长长的红绳穿过玉器的孔洞。 是个玉观音。看起来成色不错,翠绿通透,打磨出来的成品精巧细致。她把玉器连带着盒子一同塞到我手里,说:“拿着,姆妈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有点诧异。 人在不断长大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染上点别扭的性子,就好比我从成年开始就坚决不要父母送我生日礼物。在我看来,这没什么大必要,父母和子女之间哪需要刻意营造什么仪式感。 我手一抖,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掌心向外一推,把那个漂亮的小盒子往对面送了几公分。 “退休金多得用不掉啦?”我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你和爸爸只需要快快乐乐度晚年就好,怎么到现在还把我当小孩子,这都是小孩儿才戴的玩意儿。” “怎么,围巾收得,玉观音就收不得了?”林女士撇嘴,眼里迸出精光,开始拿捏我了,“是不是瞧不上你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礼物了?” “怎么会啊——”我赶紧凑过去向她撒娇讨好,尽管我也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 斗嘴斗了几个来回,最终以我的失败告终。 我算是看破红尘了,无论是在哪个家里,我都只有被妈妈/男朋友支配的份儿。 事实上还没临近中午,林女士却利落起身,说要回去吃午饭了。我腆着脸留她吃饭,结果是毫不意外地接收到一句轻飘飘的嘲讽。 “你再修炼十几二十年做饭也未必能有你爸水平的十分之一。” 知子莫若母,我做的菜能吃,但也只是能吃的水平。我恼羞成怒了,冲着她小声嘟囔,知道了知道了。 我就手系上那条米色的围巾,下楼把林女士送到小区门口,目送她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得没影了才掉头回去。 或许亲人之间真的有微妙的感应,我总觉得她今天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但我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第19章 路过小区门口的门卫岗亭,玻璃房照出了我一脑袋颜色乱七八糟的头发。由于不需要每天按时坐班,不用面对上司同事的探究眼神,我仗着还没到大幅度掉发的年龄,偶尔也会去折腾几次这一头可怜的头发。 新的黑发长出来了,我当机立断,往最近的理发店方向走。 很不凑巧,大约是临近新年,推拉门里坐满了青春靓丽的女孩,任由理发店的学徒带上塑料手套,举起接下来要用在自己脑袋上的漂发剂。 frank捧着个托盘,像搅拌奶油浓汤一样搅匀容器里的染发膏。那是种很艳丽的颜色,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人觉得他在调配什么化学试剂似的。 哟,头发长得还挺快。他腾不出手,勉强努了努嘴,而后有点为难的看着我,你要来补色,怎么不提前微信给我说一声啊?你看我这人多的,说实话,两天内预约都满了,下周能给你腾出个半天时间。 原本就是临时起意,我也没有非要立刻坐进理发椅里。我朝他摆摆手,不急,你忙你的。 frank大约实在看不惯我那新长出来的半截黑发,扬起色彩斑斓的手指头往胸前的口袋一指。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让我伸进去拿东西。 “喏,我徒弟自立门户出去单干,开的新店。在学校旁边,这阵子估计没什么人,你现在过去就成,我让他给你打折。” 我盯着那张简单的名片看了几眼。他估摸着我是担心他徒弟的手艺,再三向我保证,一定不会把发色做成鸡毛掸子。可我是在看花里胡哨的店名下不怎么起眼的一行字,中规中矩地印着店面地址。 在学校旁边,原来是在贤中旁边啊。 frank的安利很成功,我鬼使神差地绕到公交站台,重温了一回高中念书时的路线。店面还是蛮好找的,下了公交车,没走两百米就让我瞥见了斗大的招牌。就是面积不大,统共摆了六张化妆镜,顾客寥寥,只有两个中年男人在剪头发。 柜台后边冒出个毛茸茸的寸头,应该就是老板,frank的徒弟了。小老板年纪不大,看起来比我小几岁的样子,不笑时配合着寸头还有几分唬人。当他咧嘴走过来的时候,第一印象就完全破功了。 能自己出来开店的人嘴皮子都不会笨到哪里去,frank提前打过招呼,小老板热络地和我搭上话,一扭头拿了一整套齐全的工具,选色卡也递到了我手上。 小闻看上去是个顶老实的人,至少体现在他只有这么个朴素到极点的称呼,连个tony必备的英文名都没有。 我指了指左下角的深灰色,小闻立刻捧哏,您眼光好,这颜色也就年轻帅哥能驾驭,配你正合适。 镜子里映出一张平静无波的脸,我配合着笑了一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 小闻憨笑,脸上浮现一种专属于恋爱中的人的表情。怪不得他把店开在学校旁边,原来是有原因的。他带着一次性的塑料手套,再三确认抹匀了药水,开始讲起了他的恋爱故事。 再普通的恋爱情节,用真挚热烈的口吻讲出来,都会添上一圈熠熠生辉的光晕。 巧了,我也是贤中毕业的。我挪了挪坐麻了的腿,随口说道,应该比你和你女朋友大几届。 校友能聊的事情就海了去了,尽管我上一次回贤中还是五年前的事了。贤中百年校庆,沈小王八作为优秀校友应邀上台,一个眼神刮过台下千百学弟学妹,又招惹了不晓得多少笔尘封在心里的桃花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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