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难受。 谢清徵胡思乱想,心紧紧地揪了一团。 胸中满是郁结之意,她放下了临摹经书的笔,望向山巅那道缥缈的身影,望了片刻,她跳出窗户,御剑飞到那人的身边:“谢宗主,你在做什么?” 她想和人说说话,好让心情不那么糟糕。 谢幽客转过头看谢清徵,又看了看夜空:“推演王朝气运。” 谢清徵同样抬起头,仰望漫天星辰,问:“结果如何?” 谢幽客平静道:“大燕王朝气数已尽,景氏一族大运将成。” 天枢宗擅占术,观星推演不在话下,镇派宝物天枢镜更能推演生死。 谢幽客出身皇族,可入了玄门,就要断却尘缘,就算知道江山更迭近在眼前,也不能插手干预,否则扰乱了定数,必遭天谴。 谢清徵好奇地问:“宗主,你说从前会不会有修真界的人试图干预过?” “有。五百年前,有个出身皇族的修士,出手干预过。” “结果如何?” “当时那个王朝气数已尽,百姓民不聊生,揭竿而起,他为了维护皇族统治,出手屠戮了许多支起义军。” “他成功了吗?” “没有,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那个王朝气数已尽,就算把叛军全都杀光了,上天也会降下诸如瘟疫、旱涝的天灾,一旦百姓没有了活路,自然还会揭竿而起,杀不完的。” “后来呢?” “后来那个修士被起义军的鬼魂打得魂飞魄散,皇室也被屠戮殆尽。如果他不横加干预,本可以留下一两支血脉的。” 谢幽客谈起这些时,语气平和,娓娓道来,似在讲睡前故事,哄孩童睡觉。 谢清徵心念一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寒风呼啸,一间小屋,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挤躺在一张床上,中间的孩童,纠缠着要听故事,两个大人无奈,轮流编故事给她听 是她的记忆吗? 心中一暖,谢清徵看着谢幽客,试探地问:“谢宗主,你想回皇宫看看吗?我陪你去。” 谢幽客缄默不语。 是夜,京都陷落,当朝天子自缢身死。 雕梁画栋的宫殿燃起了熊熊烈火,滚滚浓烟中,昔日锦衣华服的王公贵族,死的死、逃的逃;皇宫、街头,宫人与百姓狼狈不堪地疯狂四窜;官兵怀中紧紧抱着宫里的珠宝,再顾不得什么守家卫国。 皇宫上空,两道人影立于长剑之上,静静俯瞰下方。 不多时,有一队士兵进了皇宫,为首那女将青马红装,长眉入鬓,说不出的英姿飒爽,眉目间却有几分难掩的疲惫正是景昭。 谢清徵望着她,想起在清嘉镇时,师尊曾卜过一卦,说太白昼现,有女子称帝。 看来是应在景昭身上了。 只是她父亲景国公还在世,听闻她的兄长即将被立为太子,如何轮得到她称帝?难不成要兵变夺权? 谢幽客出声打断了谢清徵的沉思:“我六岁离宫,当年母后派了许多宫人随我入玄门修道,我的那些同门看见了,都说我不是去修道的,是去作威作福的。” 谢清徵自然而然地选择维护她:“他们胡说八道。” “我可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他们又打不过我。” 谢清徵摸了摸鼻子。 喔,能打赢她的人,方能入她的眼。 谢幽客:“四年前,让你留在璇玑门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我的母后,某个瞬间,我想效仿她,派人一块去璇玑门,随你修行。” 谢清徵怔住,鼻尖一酸,视线变得朦胧起来。 性情冷淡之人,冷不丁说上一两句暖心话,真叫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谢幽客说了那句话之后,便不再开口,也再不看皇宫一眼,调转剑身,向外飞去。 看完了,该回去了。 谢清徵揉了揉眼睛,随谢幽客御剑而归。 出门走了一趟,她心中的郁结之气散去不少,不再满心满眼围绕着师尊打转,可刚一落地,便瞧见月光下,师尊倚窗而立。 莫绛雪的目光冷冷淡淡,仿若一潭无波无澜的清泉,见到谢清徵的那一刻,才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 谢清徵心中一动,喊了一声:“师尊,我回来了。” 语气万分轻柔。 莫绛雪微一颔首。 谢清徵淡淡一笑,瞬间忘却了白日的不愉快,想要迎过去,告诉师尊她今晚的所见所闻。 谢幽客却拎住她的后领:“你随我来。” 谢清徵刹住脚步。 去哪儿? 莫绛雪微一扬眉,没说什么,颔首示意她随谢宗主去。 她被谢宗主不客气地拎进了房间。 两人共处一室,谢宗主背着手,在房中踱来踱去,欲言又止;谢清徵站在房中,作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心中却还想着师尊的模样。 半晌没听见谢宗主开口说话,谢清徵抬起头来,环视四周。 谢宗主的寝殿与她本人风格一致,华贵典雅,陈设颇为讲究,金制的瑞兽香炉,玉作的砚台,西墙上挂着一幅朴素的画像 诶,那幅画未免太过朴素了些,与那些金玉格格不入,既非什么名家真迹,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它只是简简单单地勾勒了一个女子的画像,那女子衣饰华贵,身量颀长,一身的孤傲之气,旁边还题有一首《点绛唇》 正是谢浮筠当年作的那幅画。 谢清徵看得心念一动,暗道:谢宗主对谢浮筠的感情,当真复杂;初见时还以为她恨谢浮筠恨得咬牙切齿,嘴里口口声声说那人死不足惜;谁想,背地里,她却把谢浮筠作的画挂在了房中 谢幽客忽然轻咳了一声。 谢清徵的目光从画像上移开,眨巴着眼,望向谢幽客,继续作洗耳恭听状。 谢幽客依旧没说什么。 相对无言,却难得的不会觉得尴尬,谢清徵心中泛起脉脉温情,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书案上有面镜子。 她想到师尊今日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她,心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谢清徵开口道:“谢宗主,我听说天枢镜能推演吉凶、卜算生死,您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她想看一看师尊的将来。 谢幽客踱步至她面前,直勾勾地望着她,问:“你想看自己?还是要看别人?” “嗯我可以两个都看吗?”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提前预知未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正如她早就推演出了王朝覆灭的结局,却无力改变。 不等谢清徵开口,谢幽客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天枢宗的无数前辈都曾通过天枢镜看到过自己的祸福生死,却无一人能扭转命运。你年纪尚小,道心不稳,还是不看得好。” 谢清徵不太服气:“你不让我看,难道你自己能忍住不看?” 谢幽客理直气壮:“当然不能。” 谢清徵:“” 谢幽客:“可我没用它推演过个人生死,我只用它推演过十方域的气运。”她竭力压下唇边的一抹笑意,那张惯常冷淡矜贵的脸上,隐隐流露一丝 蛧 站 : s z欣喜,“魔教妖邪,气数已尽。” 自相遇以来,谢清徵从未在她脸上看过这种复杂的神情,傲然、愉悦、兴奋,杂糅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应当是恨极了魔教。 怔愣片刻,谢清徵回过神来,问:“好吧,那我另外请教一个问题我师尊有没有和你借过天枢镜看?” 谢幽客敛去脸上复杂的神色,沉默片刻,冷淡地开口:“没有。” 谢清徵又问了一句:“你当真不愿意借我看吗?” 谢幽客:“不愿。” 谢清徵心中一阵失落,嘴上道:“那好吧,不借就不借。” 心中却想:“等什么你不注意,我‘拿’过来瞧一眼。” 谢幽客道:“不早了,你回去吧。” “那宗主您早些休息。”谢清徵施礼告退。 她从谢幽客的房里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时,莫绛雪已关上了窗,室内一片黑暗,似乎已经歇下了。 她站在莫绛雪的屋外,心中百转千回,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屋中睡下。 十月底,新帝登基,景氏改国换庙,奉道教为尊。 十一月,谢幽客率众祭祀七位祖师后,率领各大玄门正宗,浩浩荡荡,向西奔驰,围剿十方域。 隆冬严寒,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蛮荒之地,白茫茫一片。 师徒二人跟随在谢幽客左右,谢幽客不需莫绛雪上阵杀敌,只让她帮忙排兵布阵,在后方指挥。 这日午后,来到一片大沙漠中,地上积雪融化,数千名魔修在此埋伏,从沙中一跃而出,与她们从中午厮杀到傍晚,兵刃声不断,杀声震动天地。 日落时分,谢清徵站在沙丘之上,嗅着浓郁的血腥味,眺望远方。 天边的云霞似火烧一般,苍红色的流云像是被鲜血浸透,食腐的秃鹫在空中盘旋,叫声听上去毛骨悚然。 云霞逐渐黯淡,暮色降临,战场上尸横遍野,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邪修的尸体。 首战告捷,正道士气大振。 她心中无喜亦无悲,主动留下清理战场,仔细翻了翻那些邪修的尸体,没发现昙鸾,心中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据宗主卜算,十方域气数已尽,这次围剿行动,极大希望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她不太愿意在战场上遇到昙鸾,可照这样打下去,也许,总有一日,她会在战场上看见昙鸾 有谢浮筠的教训在前,她自然不敢与昙鸾有什么私交,可昙鸾若找上门来,她会杀她吗? 很有可能,下不了手。 昙鸾,昙鸾,盼你不要出现,躲苗疆去吧。 诶,算了,先不想这些了。 既然此次能将十方域一举歼灭,那夺回玉衡鼎应当也是手到擒来,这算是件大喜事。 谢清徵收敛情绪,踩着暮色,向后方走去。 谢幽客正和莫绛雪在毡帐的沙盘前商量明日的行军路线,她们二人对谢清徵不设防。谢清徵大剌剌地走进去,坐在一旁,想等她们商量完正事,再同她们闲聊几句。 这时,她忽然瞧见书案上有一面镜子。 俗世中,将军出兵打仗前,喜欢占卜吉凶祸福,修真界也不例外,今日十方域的埋伏,便是谢幽客用天枢镜卜算出来的。 这回,谢清徵不打算开口“借”了,她想直接去看看,那面镜子是何模样。 她走过去,看向镜面。 镜面荧光闪动,倒映出一张姣好的面容。 她陡然间瞪大了双眼,惊叫出声。 荧光忽明忽暗,镜面上浮现的,竟不是她的面孔,而是谢浮筠的面貌! [113]零落成泥(七) “怎么了?” 沙盘前的二人听闻谢清徵的惊叫,霍然闪身到她面前。 谢清徵脸色煞白,惊恐地瞧着那面镜子,仿佛那是一面邪物:“这面镜子照出来的不是我的脸!” 莫绛雪与她并肩而立,垂眸望向镜面。 谢幽客拿起天枢镜:“不是你的脸?怎么可能?这是仙器,不但能占卜,还能照出所有妖魔鬼怪的原形。” 她转头望向谢清徵,将人上下打量一番。 “我是真的!”见她面露狐疑之色,谢清徵辩解道,“我肯定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幻化的啊,而且镜子里面映出的也不是妖魔鬼怪!是一个人!” 她说得信誓旦旦,不似有伪,谢幽客脸色凝重地举起天枢镜,竖在谢清徵面前。 镜面荧光闪动,一张清雅的面孔浮现其中。 谢清徵的瞳孔骤然收缩,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似是难以相信眼前所见:“怎么怎么回事?” 谢幽客神色缓和了几分,淡淡地扫了眼谢清徵,想起她上回向自己借天枢镜,戏谑地道:“你是想骗我替你占卜吗?” 血红的朱砂印,潋滟的桃花眼,秀挺的鼻镜面上倒映出的,赫然还是她的面孔! 难道刚才真的是她的错觉?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谢清徵喃喃道:“可刚才这面镜子映出的,确实不是我的脸!” 谢幽客放下镜子,问:“那你看到的是谁?” 谢清徵张了张唇,面露犹豫之色,她想说“谢浮筠”,可这个名字对谢宗主而言,何其特殊。 万一,万一真是她的错觉呢? 她喃喃重复道:“反正、反正不是我自己的脸” 谢幽客又将天枢镜竖到她面前,耐心道:“那你再仔细地看一看。” 谢清徵定睛看去。 帐内沉寂了好一会儿。 良久,谢幽客出声道:“这下相信了吧?” 她举的手都要酸了。 谢清徵瞬也不瞬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看的时间长了,心神不由恍惚起来,某个瞬间,竟觉那面容有几分陌生。 这时,帐外有人通报,各派的掌门要进来商讨攻伐之事。 谢幽客收起了天枢镜,轻轻拍了拍谢清徵的肩:“早些回去休息。” 今日首战,她与十方域的人从中午厮杀到傍晚,大抵是累了。 谢清徵茫然地望向莫绛雪。 莫绛雪语调轻缓:“你先回去,我待会去找你。”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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