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捉摸不透。 “后来呢?” “后来,她们又约出来聊了一次,谢浮筠谢过她送来的蛊药,并表明彼此最后一次私下往来,从今以后断绝私交。” 谢清徵:“这不挺好的。” 谢幽客缓缓摇头。 一点也不好。就是那一次的见面,孤鸿影趁机设下了埋伏,活捉了昙鸾。 “捉住昙鸾后,师尊让她一剑杀了昙鸾。” 谢清徵叹道:“我猜,浮筠前辈一定不愿意杀。” 谢幽客眼神晦暗不明:“她不仅不愿杀,还偷偷放走了那个妖女!” 谢清徵心道:这下可彻底完了!触了孤鸿影前辈的逆鳞。 “难道就因为这件事,孤鸿影前辈将她逐出宗门?” “那还不至于。师尊虽痛恨十方域,但她亲自抚养谢浮筠长大,你以为她对谢浮筠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若换成是别的修士结交妖邪,别说逐出宗门,孤鸿影早就命人杀了。谢浮筠既是她的首徒,又是她的养女,她对谢浮筠,向来都是严厉中带有一丝纵容。 谢清徵道:“那她又挨打了吧?” 谢幽客缓声道:“也没有。她送昙鸾走的时候,很不巧,被十方域的尊主虞无涯活捉了。” 谢清徵听到这里,一颗心沉到了底。 虞无涯先是逼谢浮筠叛门,她不从,虞无涯又要杀了她,被昙鸾拦下,最后,虞无涯用化元掌,化去了她的全身修为,将她囚禁在十方域。 谢浮筠整整被囚禁了三个月。 她失了修为,身上没有丝毫灵力,十方域的邪修们都当她是个废物,但有昙鸾护着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直到三个月后,谢幽客才在昙鸾的帮助下,潜入十方域,将她救了出来。 谢幽客道:“将她救出来之后,我发现她虽然被化元掌化去了全身修为,但那三个月,她不知道从谁那里学到了许多邪术,修炼了邪道,半年后,她的修为反而比从前更上一层楼。她甚至还学会了虞无涯的化元掌。” 可虞无涯的化元掌只是化去别人的修为,她炼的那门邪功,不但能化去别人的修为,还能将别人的修为化为已用。 谢清徵喃喃道:“这样发展下去,她岂不是要天下无敌了?” 谢幽客冷哼:“哪有那么容易?邪道之所以是邪道,就是因为害人也害己。她修炼了那门邪功,吸取了别人的修为,很快就遭到了反噬。照她那样炼下去,不用十年,就会走火入魔而死。而且,她修炼邪道后,心性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谢清徵想到鬼城中,谢浮筠看着女婴森森冷笑的画面,不由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们捡到了她。 谢幽客抚养照料她,谢浮筠却打算死后借她的躯体夺舍还魂。 谢幽客:“乌墨国发生了屠城事件,中原王朝的军队活埋了乌墨国一万多人,十方域派人将那一万多名亡灵都催化成了厉鬼。师尊为镇压厉鬼,与十方域休战,退守乌墨国,将那些厉鬼封印在了万人坑底。再之后,我们都回到了天枢宗。” 可物是人非。 “回到天枢宗后,师尊让谢浮筠放弃邪道,重修灵道,谢浮筠却不愿意。” 谢清徵问:“为什么?” 以她过人的资质,哪怕从头开始修炼,也能后来居上。 谢幽客哼道:“她说,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克制煞气的方法,如果那些吸纳怨气修炼的邪修和鬼修能够克制心性,不再滥杀无辜,那正魔两道也就没必要继续打下去了。” 这时,谢清徵却忽然想起,莫绛雪让自己站在梅花树下静观寒暑枯荣的场景。 “她找到了吗?” 谢幽客冷笑:“如果有那么容易找到,那前人早就找到了。” 谢清徵道:“所以,后来她被逐出了宗门?” 谢幽客:“她修炼邪道,正道中人本来就颇有微辞,但念在她在战场上杀敌有功,也没和她多计较,只是劝她重修正道,才能修得正果。” “可她心性大变,听不进去,有次她和玉衡宫的人起了争执,失手杀了玉衡宫二十多名修士,还吸干了他们的修为。”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修真界,师尊只能将她逐出宗门。本来师尊还要打散她的修为,她却趁师尊不备,反过来打伤了师尊!” 说到这里,谢幽客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要不是她打伤了师尊,师尊后来怎么可能打不过虞无涯,又怎会重伤而亡!” 谢清徵听到这里,却是眉心微蹙,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懑不平之意,夹着些许痛恨与懊悔的情绪。 陌生的情绪这是第二次了 她抬手捂住胸口,默念了几句经文,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这股不平之气压下去。 谢幽客谈及这桩往事,心神恍惚,一时竟也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心中五味杂陈,问谢幽客:“你后来还去找过她,是不是?” 谢幽客咬牙切齿:“是!我要她和我回宗门认错。她结交妖邪、修炼邪道、残杀同道、打伤师尊桩桩件件,死不足惜!可只要她肯认错,散去修为,师尊肯定还会保她一命。偏偏她不肯!” “她不肯和我回去,还将围追堵截她的人全杀了。” 也曾是天之骄子,最后却双手沾满鲜血,堕入魔道,还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谢清徵叹息一声,问:“谢宗主,你说,她最后为什么要把我和天璇剑都封印在温家村呢?” 谢幽客眯了眯眼:“你究竟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谢浮筠最后有没有可能,真的将我夺舍了?” “不可能。”谢幽客答得斩钉截铁。 “为何这般笃定?” 谢幽客斜眼扫她,似有几分嫌弃:“你不如她聪明。” 谢清徵:“” 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她咳了一声,道:“也许、也许是被封印了呢?” 谢幽客哼道:“她最多只封印了你的记忆,过目不忘的本事、修炼的天赋,可不会被封印。” 谢清徵挣扎道:“那我也没有很笨。” 师尊还夸过她聪慧呢。 谢幽客道:“你的资质,最多与我齐平。” 谢清徵真诚地望着她:“那我像你就足够了,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 谢幽客神色舒展,看着她,伸出手,头一回亲切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高楼屋檐上的莫绛雪。 那座楼共有九层高,莫绛雪静静地伫立在金瓦之上,一袭素白长袍,随风轻轻摇曳。 天如蓝绸,她气定神闲地望着远方,察觉到谢清徵的视线,她将目光转向谢清徵。 两两对视,谢清徵心跳微微加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 莫绛雪眼中也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又看她做什么?”谢幽客收回了手,目光幽冷地盯着莫绛雪。 谢清徵收回视线,眼神真挚地问:“宗主,你有没有觉得,我师尊真的很好看。” 谢幽客:“” 见谢幽客脸色不善,谢清徵又补充道:“当然,她也很强,很厉害,对我很好,教我教得很用心。” 谢幽客:“你见谁都这样夸么?” 她做势欲抽出腰间的佩剑:“去把你师尊喊下来,我和她切磋一场。” 谢清徵拨浪鼓般摇头,拒绝道:“她受伤了,你不能乘人之危。” 谢幽客哼道:“我也受伤了。” 谢清徵道:“那不一样,你能恢复,她不好恢复。” 谢幽客冷哼一声。 谢清徵问:“对了,我来之前,你和我师尊在聊什么?” 谢幽客:“我警告她,她若是再敢非礼你,我就一剑杀了她。” 谢清徵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滞片刻,才啊了一声,红着耳朵辩解:“你怎么能那样冤枉她,我都说了,她那不是她就是给我渡气保命!” 谢幽客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脱口道:“你傻吗?以她的修为,给你渡气,何须”她说不出嘴对嘴三字,噎了一下,才道,“何须那样!” [109]零落成泥(三) “那样”二字落入耳中,指代意义何其明确,谢清徵脑袋轰一下炸开,不由自主回想起二人双唇相贴的画面,脸上热意更甚。 那份酥麻柔软的触感,犹似弥留在唇边,她舔了舔唇,捂了一下脸颊,掌中灌入灵力,强行压下脸上的燥热,坚持向谢幽客解释:“不是那样的,是因为那道诅咒的缘故,她现在的修为确实大不如前了。” 谢幽客还是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一脸“你太单纯不要上当受骗”的神情。 谢清徵放下手,白皙的脸颊上还透着一抹羞耻的赤红,严肃且认真地维护:“我师尊人品端方,谢宗主你那样说她,等同于是在侮辱她。” 谢幽客脸色一变,目光顿时变得极为不善:“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她的语气并不怎么严厉,谢清徵却隐隐感觉到一股威压。 谢清徵心中有些害怕,却挺直了脊背,硬着头皮,执拗地道:“你说的不对,你不能那样说她。” 谢幽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对她有些失望,缓缓开口道:“罢了。” 又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这个字眼可真失礼。 一般情况下,谢宗主不会这么失礼的,她这人说话虽不怎么好听,待人接物该有礼节还是会有;不像沐长老,一不高兴就骂天骂地骂古骂今,路过的狗都要阴阳怪气骂上两句。 看来自己确实惹她生气了。 谢清徵被这个“滚”字伤了心,施了一礼,当即准备告退。 刚转身,却又听见身后那人喊住她:“站住。” 谢清徵装没听见,走出了两步。 谢幽客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却见谢清徵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安静地望着她。 那双眼黑白分明,干净澄澈。 谢幽客凝视着这双眼睛,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视片刻,她道:“退下吧。” 谢清徵哦了一声,施礼退下,接着,足尖一点,往莫绛雪那边飞去。 谢幽客负手而立,摩挲着指尖的白玉扳指,远远地望着她们师徒二人。 那二人站起一处,一清冷,一温雅,相对而立,颇为养眼。 其实,她并不怎么生气,相反,她还有些感激,感激那人将这个孩子培养成了一个温柔良善、知恩图报,又有坚定信念的人。 天枢宗坐落于逐鹿城外的群山之中。 殿宇楼阁,巍然耸立;红墙金瓦,熠熠生辉。 群山环抱之中,有大小殿宇九十多座,房屋九千余间。 若非云烟弥漫其间,群峰若隐若现,衬得此处仙气飘飘,那红墙与金瓦,看着倒有些像是俗世的皇家宫殿。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天枢宗,谢清徵惆怅道:“师尊,我好像惹谢宗主生气了。” 莫绛雪淡道:“她这些日子要忙结盟的事,没空同你置气。” 言下之意是,暂时气一气她也不要紧。 谢清徵道:“那她同你说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心上。” 莫绛雪明知故问:“哪些话?” “就是那些不太礼貌的话、威胁你的话。” “哦?她同我说了许多,你指的是哪一句?” 谢清徵:“” “不说这个了。”感觉像是在被师尊戏弄,她扯开话题,“我感觉谢宗主还是隐瞒了我一些事。” 莫绛雪道:“你不也隐瞒了我一些事。” 虽是在说她,语气却是柔和的。谢清徵听得心中泛起涟漪,忙解释道:“师尊,我不是隐瞒你,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莫绛雪道:“是么?” 谢清徵并起三指,信誓旦旦道:“当然,我对您绝无半分隐瞒。” 莫绛雪意味深长道:“那还是有的。” 不仅敢隐瞒她,还敢抹除她的记忆。 谢清徵想起风月幻境里那段经历,心虚地放下手,看着莫绛雪的背影,心思又软,又纠结成一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柔声道:“就算暂时有,总有一日,你若想知道,我就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氛围霎时变得有些微妙。 莫绛雪没有说话,放慢了脚步,二人几乎并肩,好一会儿没人开口说话,谢清徵揉了揉额角,既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又担心师尊开口问一些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正暗自纠结,却听身前人问:“说说看最近发生的事。” 跳过了刚才那个话题,谢清徵松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告知莫绛雪,这些天她脑海中多出的记忆。 并问:“师尊,你觉得谢浮筠有可能夺舍我吗?” 莫绛雪笃定道:“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语气,与谢幽客如出一辙。 “为何?”顿了顿,谢清徵补充道:“不可以说我不够聪明。” 莫绛雪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道:“忘了吗?离魂符,渡头村,河伯娶亲那时你的魂魄出窍过,我看过你魂魄的模样,与你肉身面目一致。” 若真是夺舍,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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