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太适应,总觉得手里少了竹竿,走路都不顺畅了。 她扶着洞壁,踉踉跄跄走到洞口,扫视一圈,只见洞外月色皎皎,四野虫鸣,青山绿树环抱 是在一个山谷之中。 那个头戴纱笠的女子,盘膝坐在洞口,双眸紧阖,唇色苍白,溶溶月光照在那冷艳容颜上,更无半分人间烟火气。 先前,她言语冒犯了这位仙人,说人是拐子,这会儿,她被对方所救,又见识到对方的厉害本领,她双手合十,宛如拜菩萨一般,礼貌恭敬又虔诚地拜了一拜。 “菩萨姐姐,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莫绛雪眉心微蹙,恍若未闻。 她是不是在疗伤?所以无暇顾及自己? 少女闭上嘴,安静下来,肚子却咕咕响了两声。 她捂住肚子,望了望四周,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就算有吃的,她也摘不到。 她踌躇半晌,实在鼓不起勇气离开山洞去找吃的。 好在前面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她走过去,猛灌了几口溪水,解渴充饥。 水流清澈平缓,她低头看见水里自己的倒影,灰头土脸,满是泪痕,身上还有许多污泥,活脱脱像个叫花子。 她洗了一把脸,然后脱下衣服,洗去身上的污泥。 清洁的过程中,她后知后觉发现,身上摔倒所致的一些擦伤,不再火辣辣地疼痛,她翻遍全身,没看见一处伤口。 大概,又是那个仙人治好了她身上的伤 心中感激不尽,她想起莫绛雪苍白的唇色,摘了一片大树叶子,洗净卷起,装了些清水,带回洞口。 她跪坐在莫绛雪身前,一手捧着水,一手蘸湿指尖,小心翼翼往苍白的唇上抹去。 指尖轻抚过柔软饱满的唇,清水滋润下,苍白无色的唇一点一点变得柔软湿润,逐渐恢复一丝原本的气色。 眼角余光瞥见这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又细心地替人擦去,汗水冒出一颗,她就给擦一颗。 过了许久,那人的额头不再渗汗。 她松了一口气,坐到一旁歇息,打量一旁的瑶琴与长剑。 琴与剑均斜倚在石壁上,月光照耀下,琴身与剑身泛起幽幽冷光。 她想起下山前,莫绛雪说来温家村是为了取一把剑,那剑将破印而出。 想来,就是这一把剑了。 这把剑的剑柄嵌有七颗红色宝石,剑身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靠近剑柄的剑刃上,还刻有两个小字。 许久没见到文字,她眯着眼,一时认不出那是什么字,伸手摸了摸,方才辨认出来,刻的是“天璇”二字。 她在温家村住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村里有这么一把天璇剑。 她在温家村住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村里那些抚养她长大的人,是所谓的鬼 她茫然地抬起头,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 上回看清月亮的模样,还是很小那会儿。 她记得,那时她觉得屋里很暗,喜欢点很多的蜡烛,让室内变得亮堂堂,只要她一点蜡烛,姑姑就会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那时她还以为姑姑是心疼蜡烛,如今想来,姑姑应当是畏光的。 眼盲后,她不再需要蜡烛,可夜里时常做噩梦,每当半夜惊醒,嚎啕大哭时,姑姑就会悄无声息地出现,把她揽到怀里,拍着她的肩膀,低声抚慰。 她记不清母亲的模样,每当想起“母亲”二字,脑海浮现的,就是姑姑的模样 心中隐隐作痛,满腔情绪杂糅,伤悲有之,无助有之,茫然有之,唯独不再恐惧。 良久,泪水濡湿了鬓发,眼眶酸涩不已,好似再也流不出半滴泪水,她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颊。 耳畔忽听得一道轻柔的风声,她下意识转过头去。 那白衣女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似一片雪花般飘然跃上枝头,摘下一串野果,又轻飘飘跃下,将果子放到她面前。 她腹中饥肠辘辘,嗅到了清新的果香,恨不得立时拿起来填饱肚子,可被这么不动声色瞧着,她心头突突打鼓,一动也不敢动。 莫绛雪移开目光,在她身旁盘腿坐下,道:“吃吧。” 被人注视的压迫感和紧张感撤去,她这才小声道谢,拿起地上的野果狼吞虎咽起来,还没忘记留一半给对方。 莫绛雪道:“你全吃了。” 她犹犹豫豫,又吃了一些,边吃边问:“菩萨姐姐,您真的不需要吃一点吗?” 莫绛雪阖眸打坐,惜字如金:“我修道,不修佛。” 不是什么菩萨。 佛道的区别,少女不甚明了,村里好像有城隍庙,也有菩萨庙,都荒废很久了。 踌躇了会儿,她改口称:“仙人姐姐”又小心翼翼打探:“您是哪里的人啊?” “东海蓬莱。” “蓬莱我好像听姑姑说过,是是传说中的海上仙岛。” “嗯。” 提到了姑姑,她想起那些照料自己长大的村民都是鬼,人鬼殊途,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想着想着,心中酸楚难耐,泪水又模糊了视线。 莫绛雪察觉,再度睁眼,寒声问道:“哭什么,你又饿了?” 她憋着泪道:“我没饿,我不是饿哭的您别嫌弃我话多,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 “人有好人和坏人,鬼应该也有好鬼和坏鬼,温家村那些鬼抚养我长大,都是好鬼,您可以不消灭她们吗?” 书上说,神仙道士都是会捉鬼除妖的,她担心眼前这位仙人,把温家村的那些鬼都除了去。 莫绛雪冷冷淡淡回应道:“她们快要魂飞魄散了,等我灵力恢复些,会去超度她们,令她们重返轮回。你不可再哭。” “好,我不哭了” 她嗫嚅着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却又嗅到了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抬头看去,见莫绛雪走到了溪边,旁若无人般,脱下了半边衣服,露出左肩,撩起溪水,洗去肩上敷的止血草药。 肩上那片肌肤被月光一照之下,白得好似透明一般,清水淌过,犹如在濯洗一块晶莹冷玉。 可惜萤玉微瑕,一道迸裂的伤口附在上面,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液,显得狰狞又可怕。 少女怔怔看着,恍惚间,想起村的大夫说过,伤处流黑血是中毒的迹象,要吸出毒来才能救人性命 她犹犹豫豫站起身,走过去,吞吞吐吐道:“仙人姐姐,你治好了我的眼睛,又答应我去超度村民,我没什么可报答的,就帮你吸去伤口上的毒血好了也不知道,这血会不会毒死人,我要是被毒死了,你记得把我埋回温家村去” 她心中一片凄然,脸上却有慷慨赴死之色,说着就俯下身来,要替莫绛雪吮吸出毒血。 莫绛雪斜看她一眼,伸手,挡住那颗天真热情想法又多的小脑袋,唇边浮出了一丝笑:“倒也不必如此。” 笑意尤为克制,只是唇角微微扬起,笑容稍纵即逝。 这伤是毒尸所抓,寻常药物无法彻底治愈,因而会反复迸裂出血。 莫绛雪运起内功,逼出体内的毒血,等到血液转红,再施展疗愈术。 狰狞的伤口一点点愈合,她又撩水洗了一遍,然后重新穿好衣服。 原来,神仙是这样祛毒的少女灰溜溜地坐回去了。 过了会儿,她问莫绛雪:“仙人姐姐,您知道温家村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她看到姑姑的胸口插了一把剑,是被人杀害的吗? 莫绛雪摇头道:“不清楚,我只是受人所托,来取天璇剑。” 少女问:“村里为什么会有一把剑?山里又为什么有有那么多的尸体?” 莫绛雪道:“这把剑是仙门的镇派宝物,七年前被封印在了温家村;山里的那些尸骸,是受祟气侵扰的修士,七年前被一同封印在了山里。” 少女听得懵懵懂懂:“那我以后还能回村里吗?” 莫绛雪淡声道:“村庄的结界和封印已破,祟气太重,你若继续待在那里,怕是命不久矣。” 那她以后要去哪儿呢? 茫然了会儿,她又小心翼翼问:“仙人姐姐,您可以收我为徒吗?我也想学那些厉害的仙术。” 她的身体有忽冷忽热的怪疾,学会了那些仙术,以后要是再犯病,她就不怕了。 而且,她没了七岁以前的记忆,七岁以后,一直在温家村待着。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有些害怕一个人流落在外。 虽说眼前这人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她心思细腻,隐约能察觉到,这人不但很厉害,心肠也不错。 莫绛雪却摇了摇头,心平气和道:“我不收徒。” “为什么?” “喜欢清静。” “我我不会吵闹的,以后,还可以更安静些” “不喜欢身边有人。” 不喜欢身边有人?那自己总不能变成非人吧 少女想不出反驳这点的理由,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失落,将渴望被收留的心思一点一点收了回来:“好吧,没关系的。” 她以为这人治好她的眼疾,将她从温家村带出来,与她谈论了这许多,便会愿意收留她。 这种事强求不来,她也不愿低声下气求人,不收便不收吧 她抱着膝盖,坐在月光下发呆,没一会儿,又想起了温家村的那些“人”,视线变得模糊一片,她不敢出声,瞧了莫绛雪一眼,抬手偷偷擦去眼中的泪水。 正暗自伤心,耳际忽然听见幽幽琴声。 转头望去,却是莫绛雪低头在抚琴。 皎皎月色下,那人清丽绝俗的面容更显出尘,便好似这清冷如霜的月光一般;衣袂拂动,若雪似烟,纤长的十指拨弄琴弦,琴声自指尖流淌而出。 琴音清幽,不再肃杀冰冷,而是叮咚叮咚,宛如清溪流淌,听上去舒心悦耳,心头伤心事,也好似被潺潺溪水抚平。 曲名《离忧》,弹之可令人忘怀伤心事; 琴名“九霄”,度化斩杀妖邪无数,头一回用来哄小孩别哭。 [5]鬼村(四) 天亮以后,她们回到温家村,村庄瘴气已散,却仍是一片死寂。 少女打量着破败的村落,一言不发。 记忆中,温家村不大,只住了十来口“人”。 那些“人”说过,很多年前,村里起了一场瘟疫,她的母亲路过,治好了很多人。 她们受过她母亲的恩惠,所以收养了她,照料她长大。可她不知道,她们是以鬼魂的形态,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留在人间照顾她的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琴音,曲调不似之前那般肃杀冰冷,听得人难受;也不像昨晚山洞中听到的那般清幽悦耳,令人心情舒畅。 琴音轻缓平和,宛如梵音低吟,她听在耳中,心中万念皆空。 空地上倏地出现了十来个半透明的人影,面容模糊,影影绰绰,聚集过来聆听琴音。 她望着那些熟悉的身形,心中一恸,泪水簌簌落下。 “姑姑、大娘、周姐姐、孙大夫” 她很想扑到她们怀里,再同她们说上几句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好像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无论她如何呼唤,都不曾看她一眼。 《往生》一曲毕,那些影影绰绰的鬼影微微晃动,身形越来越淡,片刻之后,如烟一般散去,再无踪迹。 莫绛雪收起瑶琴,背负在后,同她道:“她们的灵力已经耗竭,没法再现身同你交谈。她们让我和你说,‘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多注意身体’。” 她杵在原地,看着那群鬼影消失的地方,问:“还有呢?” “没了,就这些。” 胸口好似被沉重的铅块压住,压得她无法透气。 双目不见天日时,她曾无数次向上苍祈祷,渴望重见光明;如今,她能看见了,却连抚养她长大的这些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从此也无处寻觅这些人的踪迹。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她忽然想起幼时姑姑教给她的这句诗。 人这一生,常有别离,就好像天上的参星和商星一样,此起彼落,难以相见 这是姑姑早就教过她的道理,时至今日,她才彻底明白其中含义。 她很后悔昨日没能勇敢一些,上前抱住姑姑,多和她说说话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今后岁月里,她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莫绛雪淡然道:“万物生于天地,复归于天地,没什么好难过的,你该走了。 ” 走?走去哪里? 她无亲无故,从今以后,又是孤苦伶仃一人,要何去何从? 短短两日之间,惊惧交加,悲喜交织,她心中茫然不已,突然间,身体血气往上冲,喉咙里涌起一阵腥甜,她“哇”一声,喷出大口鲜血来,随即便昏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只觉睡到了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温暖的被褥。 有人伸手搭她的脉搏、探她的额头。 那手冰冰凉凉的,冻得她在棉被中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似有千斤重。 身体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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