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着实忙碌。 七年过去,天下大定,人间太平,厉鬼邪祟不似从前那般随处可见。 她是被沐青黛偷放出来的,眼下状态虚弱,哪怕隐匿身形,也容易被高阶修士察觉,因而不敢随意去闹市打探消息,只能去山野间,捉些孤魂野鬼来。 山野的鬼,久居乡村,不甚了解修真界的腥风血雨。有些鬼魂一问三不知,甚至还不如她这个被镇压了七年的鬼! 她打探不到想要的消息,心情不好,会火冒三丈,数落对方:“你做鬼做得太失败了,连这些都不知道!也就是现在天下太平,要是碰到以前的乱世,邪祟横行,你肯定就被别的鬼一口吞了!” 那些个孤魂野鬼唯唯诺诺,不敢反驳,生怕被她一口吞了。 她才不吞这些小鬼,一点修为都没有,她只吞噬厉鬼,好尽快帮助自己恢复被反噬的功力。 这些天下来,虽只能探听到一些七零八碎的消息,但她却能断定,谢幽客绝未陨落。 从镇魔塔出来的那一晚,她把整个天枢宗都翻了遍,自然也去过后山的桃林。 天枢宗有师徒共种桃树的传统,种下桃树后,再植入生死符,师徒当中若有一人陨落,桃树便会半枯半生,若师徒都不在人世了,桃树便会彻底枯萎。 昔年她在天枢宗,跟随谢幽客进入了那片桃林,旁人不知晓哪棵桃树是谢氏师徒栽下的,她却知晓。 谢幽客和谢寒林共同栽下的那一株桃树,尚且枝繁叶茂。 因此,她敢断定,谢宗主只是下落不明,绝未殒落。 如今,没人可以护着她了,她再也无法依赖任何人了,她还要想方设法,保护好身边的人,找到自己的亲人。 只要她们还活在这世上,她总会找到她们的 夜阑人静,莫绛雪无心睡眠,披衣起身,走到道观外的那棵梨树下。 一树淡白的梨花,霏霏如雪,伫立在月色中,虽挺拔茂盛,却形单影只,无端流露一种的孤寂感。 那个红衣少女不在。 山脚下的村庄,家家户户一片黑暗寂静,孤寂感像一张巨掌,将她包裹其中,越收越紧,她伸手抚摸那棵梨树。 就在这时,身后拂来一阵阴风。 莫绛雪转身望去,扑面而来一股阴冷之气。 幽幽月色下,那个红衣少女提着一盏白色灯笼,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朝她盈盈一笑:“我去了一趟镇上,瞧见这户人家的灯笼不错,顺手摘了来,喏,送你,你将它挂在道观门口,这样晚上回来你就看得见路了。” 莫绛雪咳了几声,接过灯笼,挂在了道观门口,叮嘱道:“不可再偷东西了。” 成了鬼,成日里顺手牵羊,像什么话? 谢清徵撇嘴:“好吧,下不为例。” 挂完了灯笼,莫绛雪转回身来,借着灯笼的光,打量那个站在树下的红衣女鬼。 月光映照下,那副苍白妖冶的面容,竟显现出几分朦胧清澈。 莫绛雪看着那名红衣少女,总是忍不住与心中的那人作对比,直觉与那人太过相像,仔细看,却又很不一样。 那人年少赤诚,心思柔软细腻,因着幼年的经历,总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怕给人添麻烦,过分懂事,别人对她好一分,她总想要回报十分。 拜师之后,她虔诚又敬重对待尊长,依赖心重,时不时会流露出哭泣脆弱的一面。 太过重情,好像什么都丢不开,什么都想要抓住,有时便显得执拗又别扭。 从前,莫绛雪就想要告诉她,人的手就这么大,抓不住所有东西的,要得到一些东西,必须学会舍弃一些。 可到底也没说出口。 想让她活得随性一些,自在一些,偏偏生前最后的几个月,莫绛雪印象中的她,万念俱灰,总是一脸的悲伤无望 而眼前的红衣女鬼,倒是自在随性,时而慵慵懒懒地躺在树上,嬉嬉笑笑,看似没心没肺;时而阴晴不定地四处飘荡,会生气,会懊恼,会摔东西,会实打实地“火冒三丈”。 说她是少年心性,眼中却不见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眼神朦胧而又幽怨,有时还会心事重重。 毕竟是鬼,心中难免存怨。 好几次,莫绛雪都看见她身上流露出了戾气与杀意,看向自己时,那股戾气又瞬间变成了云淡风轻的笑意。 孑然一身,云淡风轻,漠视一切的无畏感,这是谢清徵身上不曾有的。 “你去镇上做什么?”莫绛雪问。 谢清徵淡淡一笑:“没做什么,四处逛逛。” “小心被道士和尚捉了去。” “那应该不会,你不就是道士?我帮你办了事,你还要超度我吗?” 莫绛雪又咳了几声,道:“我没有灵力超度你。” 谢清徵见她面颊苍白,忍不住道:“你该不会真的生病了吧?风寒吗?” 莫绛雪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着凉,我回去喝点水便好。” 说着,便转身回道馆喝水去了。 莫绛雪如今没了灵力,拾柴、挑水、烧火、洗衣、做饭,一应大小事,皆是亲力亲为。 她自小在仙山修炼,从未做过这些琐事,初上手时,很是狼狈,不是烧煳了饭,就是烧得半生不熟。 缠着她的那个红衣女鬼,似乎对此道颇为熟稔。 她在河边洗衣服时,那个红衣女鬼就飘在她的身后,指点江山:“哎呀衣服不是这么洗的,你那木棒要多敲敲衣领、袍角,那里的污垢比较多,要不,我帮你洗吧?” 她头也不回地道:“闭嘴。” 那鬼轻轻笑了一声,安静下来。 她上山捡柴时,衣服被刮破,夜晚,她坐在院中穿针引线、缝补衣衫,那红衣女鬼于梨花树梢眺望,望着那双修长白皙、指节分明的手,托腮笑道:“仙长,好巧的一双手啊,也替我补补衣服好不好啊?” 她头也不抬,还是那句:“闭嘴。” 那红衣女鬼眺望着道观里的九霄琴,又漫不经心地道:“我初见你时,看你身上背着琴,你是乐修,为何现在不弹琴了?” 莫绛雪手上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那红衣女鬼央求道:“仙长,弹一首吧,我想听,我现在戾气重得很,需要听听琴音,净化一下。” 莫绛雪放下手中针线,取琴,横于膝上,信手弹拨。 琴音清澈,曲调却是忽高忽低、杂乱无章,实在难听至极。 红衣女鬼与她隔墙对望,没有捂耳,没有叫停,只是掏了掏耳朵,仿佛耳朵里被塞了什么脏东西。 虽是故意弹得这么难听给鬼听,但,总算是弹了 不多时,道观的山脚下,便有村民举着火把来喊:“大仙,你又在除鬼吗?”“大仙,这琴声不止鬼听了害怕,我也害怕啊!”“大仙,收了神通吧!” 琴声骤歇,莫绛雪不动声色,将九霄琴随手放到了桌上,继续穿针引线,缝补衣裳。 三日后,莫绛雪收拾收拾,背上琴,背上行囊,和云水村的一众村民告别,往蓬莱的方向走去。 一个毫无灵力的人,任有再多聪明才智,在修真界也是一只随时会被踩成泥的蝼蚁。 此地灵气稀薄,她得回蓬莱修炼。 那个红衣少女依旧跟在她的身后,不曾离去。 走了几日,走到一处山岭,莫绛雪忽然一阵头晕目眩,不是饥饿,不是寒冷,恍恍惚惚的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了云间。 她试图忽略这种不适感,又走了一阵,越来越晕,身子一软,终于走不动了。 身后的女鬼托着了她,冰凉的手压在她的额上,沉默片刻,道:“你好烫,你生病了。” 莫绛雪闭上眼睛,心道:“不是生病,是人鬼殊途。” 阴阳殊途,她如今没有灵力护体,只是个凡人,被鬼缠上了,身体只会越来越虚,越来越容易生病 啊啊啊啊我今日的小红花要保住! 整理人: , 11/01/2025 09:10 [138]殊途(二) 身体越来越烫,她躺下了,额头贴着一双冰凉的手,身下垫着干燥的枯草,远处点燃了一堆篝火,火焰是阴冷的。 红衣少女困惑道:“我好像不能给你输真气啊。” 当然不能。 鬼体内都是阴气,她如今被鬼缠身,阴盛阳衰,因而病倒,若再度些阴气过来,只怕也要双腿一蹬,陪这只鬼作伴了。 她闭着眼睛,无奈道:“灭火,让我睡一觉,晒晒太阳便好。” 那只红衣鬼依言将她挪到了太阳底下。 五月的阳光,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温温暖暖,正好。她没什么力气动弹,躺在太阳底下,默默吸收阳气。 被温暖的阳光包围着,意识沉沉浮浮,好像又回到前些天,在云水观的那些日子。 隔壁一念村闹鬼,那些天,云水村的村民时常来道观上香,上完香后,许多人也不离开,就聚在道观的院子里,闲聊家长里短。 那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村里的大黄狗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孩童在山坡上嬉戏玩闹;道观外的那个红衣女鬼,坐在梨花树下,被太阳晒得神色恹恹。 有香火,有人,有鬼,还有她这个修道的。 一切都是鲜活平和的,厚重的香火味,喧嚷的嘈杂声,时光平静地流逝着,没有名利荣辱、恩怨情仇、爱恨嗔痴,她心中盘算的,也是很实际的问题,今晚要吃些什么 明知人有善恶好歹愚昧阴暗,可那些鲜活的东西,也只有人身上才有啊。 莫绛雪躺在太阳底下,晒得迷迷糊糊,朦胧间,似有一团明亮的鬼火,贴在了她的心口上,就像是依偎在她的怀里。 怨灵贴身,她感其所感,低声问道:“你在伤心什么?” 那团鬼火同样低声,呢喃道:“无能为力,没有保护好所爱。” 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回应:“我也是” 死而复生后,她总在想,她的自戕,究竟是殉情,还是殉道? 或许二者都有。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了,人跌倒了,总是会疼的。疼过之后,总要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去尤其是明白,令她跌倒的那个坑,是有人提前挖好的。 总不能一直无能为力,总不能继续这样颓废下去,什么都做不了,那她必将再一次失去在乎的人 莫绛雪再次睁眼时,看到的不是荒山野岭,也不是那个红衣少女苍白阴冷的脸,而是一间木屋。 她躺在木榻上,身边坐着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姑娘,肤色微黑,眉目温雅,瞧着有些面熟,但是寻常汉家姑娘打扮,并非哪家的修士。 “仙、仙人,你你终于醒啦你都、烧了两天了。” 这姑娘说话有些结巴,似乎不善与人交流,慢慢扶她坐了起来,端过一碗药汤:“把把这碗药喝了吧。” 莫绛雪环视四周,淡声问道:“这是哪里?” 这时,一阵阴风刮过,小木屋的门敞开,那个红衣少女隐匿了身形,倚在门边,替人答道:“这是清嘉镇,你在山上晒太阳,这位好心的姑娘以为你晕倒了,把你背回了家照顾。” 那姑娘看着忽然被风吹开的木门,噫了一声,走过去关好门。 谢清徵被关在了屋外,又飘到了窗户边上,吹开窗户,神色冷峻,继续道:“镇上今天来了好几个璇玑门的修士,像是在找你。你叮嘱这位姑娘,千万别泄露你的行踪。我们今晚就走。” 莫绛雪沉吟不语。 一念村的那些人去过璇玑门了?萧忘情派人来抓她吗? 她醒后不久便离开了璇玑门,当时只有沐青黛在缥缈峰。那时萧忘情不在璇玑门,否则,应该能立刻感应到她醒过来了。 “今今天的风好大。”那姑娘怕莫绛雪吹风受寒,又贴心跑去关上了窗户,然后才坐回榻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磕磕巴巴地同莫绛雪道,“仙仙人,这是我家,你你可以叫我阿狸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我还记得你。” “阿狸”似乎有些印象,莫绛雪想了好一会儿,道,“你是驻守清嘉镇的红袖军。” 之所以能想起来,还是因为“清嘉镇”三字。 昔年,清嘉镇起了瘟疫,镇守在此的红袖军因为屠杀了寺庙的僧侣,被十方域的人播散尸毒,整座城池沦陷。 那年,她第一次带谢清徵下山历练,便是来清嘉镇,探查毒尸起源。 阿狸感激地点头:“对、对” 治好身上的尸毒之后,她能记起自己变成毒尸时,发生的一切。昔年承蒙莫绛雪带人施救,她才能和母亲团聚。她原本是驻守清嘉镇的军医,天下大定后,因不善言辞,没有留京,而是带着景昭将军赏赐的金银珠宝,回到清嘉镇来,开了一家药铺。这回上山采药,撞见一名女子晕倒在山上,便将人背了回来,悉心照料,不想竟是自己当年的救命恩人。 谢清徵站在木门外,听着里头的谈话声,眼前浮现多年前的画面:一具毒尸,手里抓着一团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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