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周雪珺帮老爷子倒了半杯红酒,站起身礼貌地鞠了个躬:“那你们一家人团聚,我就不打扰了。” 听到她这话,老爷子不高兴了,脸一垮招手让她坐下:“说哪的话,小周你是我的客人。” “他回来了应该跟着我一起招待你才对,怎么能赶客呢?” 话说到这份上,周雪珺却之不恭,只好坐回椅子上。 没一会儿,楼下就响起汽车渐小的轰鸣声。 紧接着,像是皮鞋踏上楼梯的声音。 门被打开,周雪珺一回头,看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高大男人。 他五官生得极好,深刻却不凌厉,应该是个中美混血。 气质矜贵深沉,工整的西装衬衫微微敞开两粒纽扣。 他没抬头,自然地倚靠在门框边脱鞋往里走。 眼看着就要扯下领带,被陈老爷子一嘴喊住:“松散成什么样子?家里还有女客人呢。” 男人立马驻足,顿住手抬起头。 刹那间,周雪珺对上他的双眸。 他的瞳仁生得十分特别,浅蓝中心蕴藏着熠熠生辉的深蓝。 像蓝色的汪洋,深邃清冽。 有风吹过男人的肩颈,深棕的发茬微动。 两人对视半晌,都愣在原地。 陈老爷子打破寂静,向周雪珺介绍:“这就是我的小儿子,叫陈绍谦。” 周雪珺这才迟钝地回过神,将视线移开的那一刻,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双颊已经有些发烫。 陈绍谦大步几跨,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向周雪珺伸出手:“你可以叫我绍谦。” 周雪珺有些拘束地回握:“我叫周雪珺。” 对方笑着点头,两边的酒窝霎是惹眼。 下一秒,他轻轻翻过周雪珺的手腕,一条显眼的疤痕显露出来。 周雪珺一惊,连忙用衣袖盖住。 这道疤痕是当时她被冤枉带走时,手铐留下的伤疤。 她不是个皮肤娇嫩的女人,这样的小伤应当也会很快消失才对。 但它不仅没有消失,还留下了一条淡红疤痕。 每当周雪珺看到这道疤,就会想起那一夜。 想起她曾深爱的陆守璟,冷漠无情的眼神…… “所有的伤疤都会结痂,最终变成你的铠甲。”陈绍谦似笑非笑地看着周雪珺,轻轻松开手。 周雪珺看着他,因这句话,心尖微微一颤。 从前从没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即使是陆守璟,在面对她受伤的时候也只会说下次小心一点,女孩留了疤不好看。 但这是第一个人,告诉她其实疤痕也是允许存在的。 不是污点,而是铠甲。 “谢谢。”周雪珺嫣然一笑。 三人在餐桌上自然地谈天说地,完全不像是接触不多的生人,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从聊天中,周雪珺了解到,陈绍谦目前定居粤港,是一个外资企业的总经理。 只不过目前,那家外资企业的经营形势严峻。 陈绍谦预估它撑不了多久了,于是想向内地发展。 周雪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抿了一口红酒。 …… 北原军区。 北国冰封,万里飘雪。 陆守璟一身军绿大衣,靴子在厚厚的皑皑积雪上踏出长长的一行脚印。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 悠扬的歌声从军区的广播传来,是那首叫喀秋莎的歌。 刚嫁到北原来时,周雪珺很不习惯。 那会儿,她性格文静,不善于跟其他人交流。 陆守璟怕自己不在家时,她一个人无聊,就给她买了一台收音机。 她很喜欢,经常听着这首喀秋莎在客厅里看书。 如今她离开了,那部收音机也落了灰。 那层灰也落到了陆守璟的心上,蒙上一层灰白的尘雾。 ‘叩叩叩——’ “进来。” 得到政委的允许,陆守璟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陆守璟向政委敬了个军礼:“政委,我想申请40天探亲假,您放心,下面的军务我都安排好了。” 政委打量了一眼陆守璟,这段时间,他比之前精瘦了许多,整张脸的轮廓都更锋利了些。 只不过,眼底的凌厉变得柔情了不少。 他知道,陆守璟这是因为周雪珺离开的事伤神。 良久,他叹了口气:“知道了,走流程需要些时间,明天给你通知。” 陆守璟道了声谢,敬了个军礼走出办公室。 外面寒风萧瑟,冰刃般刮在他露出的皮肤上。 他伸进口袋,摸到那周雪珺留下的那份离婚申请书,却觉得像熔岩般灼热烫手。 一路烧到他心里去。 还有七天就是除夕了,如果他动作快些,说不定能早点找到周雪珺,陪她过除夕。 结婚也有两个月了,除了结婚送的三金和那台收音机。 他好像还没送过她什么礼物。 陆守璟让人开车载他去了北原中心的市场。 一下车,他就看到一个蹲在路边卖梅花的小女孩。 陆守璟恍然想起,刚结婚时,周雪珺很喜欢花。 当时她兴致冲冲地在军属地里插了一株腊梅树苗,说是来年冬天可以和他一起看梅。 只可惜,他没能等到来年冬天,就连那株腊梅树苗也被程宁宁装疯卖傻拔掉,扔进了河里。 当时周雪珺心痛不已,伤心得一天没吃下东西。 他却和稀泥一般只会劝她大度,不要跟程宁宁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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