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她自己都没了肉身,哪里还能寄存师尊的魂魄? 曾经有师尊在她身旁,她时常还会患得患失、迷茫无措;如今说来也怪,明知前路艰难,迷雾重重,反倒生出了一种决绝感。 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了,唯有坦然面对而已。 只要她们都还在这个世上,总有一天,她会将她们找到。 飘回璇玑门时,谢清徵毫无阻滞地穿过了山门的结界。 看来掌门还是没将她除名。 她先飘去了未名峰,未名峰上,有了一批陌生的新面孔。 三清殿中,传出朗朗诵读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谢清徵幻化成人形,幻化出黑白色的道袍,墨发挽起,腰间别着剑和箫,还挂上了璇玑门的玉牌。 她坐在一棵松树上,晃荡着脚,看着不远处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边打扫山阶,一边和旁边的仙鹤吵吵嚷嚷:“我刚打扫干净的,你不要又叼落叶过来啊,掌教师姐看见了,一定会说我偷懒了!” 她微微一笑,这才飘去了缥缈峰。 她是一步步走上去的,每走一步,记忆里蒙尘的画面就清晰一分。 走到峰顶,微风细雪,暗香浮动,她穿过云雾花海,隐隐约约,听闻梅林中传来铮铮琴声。 她怔住,脑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道:“师尊?” 那道如烟似雾的白衣身影,端坐在梅花树下抚琴。 谢清徵不敢过去,这些时日,她眼前出现过太多次的幻觉,她只要一眨眼,眼前的幻觉就会消失。 那道身影自顾自地弹琴,不曾抬头望向她,哪怕她已经显出了身形。 更像是幻觉了 她瞪大双眼,一动不敢动,看了许久,那道身影仍未消失,于是,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蹙眉、闭目,再睁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如流霜,如冷月,清丽出尘,美得不可方物。 惊喜、苦涩、心酸,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她浑身都颤抖起来,一瞬间,仿佛能听见自己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师尊”她飘了过去,伸手触碰,手掌却径直穿过了师尊的身体。 怎、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几乎将疑问出口,片刻之后,却又明白过来。和她一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这是,师尊的魂魄,且虚弱到即将散去。 小谢是鬼,师尊还会变成人的 整理人: 喵喵喵, 28/12/2024 11:48 [132]道心(二) 踏破红尘,望穿秋水,终于再见到了她。 尽管只是一道虚弱的魂魄,看不见自己的存在,但,足够了。 谢清徵后退三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朝那道魂魄磕了三个响头,行师徒礼:“徒儿” 说完“徒儿”二字,她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双唇无声翕动着。 她尝试了几次,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不是什么禁言咒,只是一阵阵汹涌的情绪在胸腔弥漫开来,以至失语。 没有哭喊,没有泪水,没有笑容,谢清徵跪在雪地上,一动不动,静静地凝视莫绛雪的容颜。 梅花被风拂落在地,她感受不到周围的温度,四下里只有幽幽琴声和微风细雪声。 等到胸腔汹涌的情绪渐渐消解下去,谢清徵方才站起身来。 恰好一曲终,莫绛雪的魂魄也从梅花树下站起了身,抱琴走回屋内。 谢清徵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的魂魄没有意识,混混沌沌,只是在重复生前的行为,宛如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着的木偶。 师尊的肉身在何处?结魄灯又在谁的手上? 下一刻,眼前所见,便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莫绛雪的肉身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面容平静而又苍白,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在她的床头,一盏灯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那盏灯看上去并不如何华丽繁复,出乎意料地简约质朴,共有七面,每一面都绘着不同颜色的北斗七星图,灯身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灯罩中,跳跃着微弱的火焰。 莫绛雪的魂魄进入屋中后,就躺进了肉身中。 谢清徵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去探呼吸。 微弱热气拂过她的指尖。师尊是活着的。 她又伸手去碰师尊的手。冰凉彻骨,却不僵硬,而是柔软的。 师尊就像是沉睡过去了,她轻轻推了推:“师尊?” 会不会醒来? “师尊” 毫无动静。 为何会这样?分明是活着的,却醒不过来。 “你总算回来了,难得没死在镇魔塔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冷哼。 谢清徵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女子站在门口,那女子柳眉杏目,肤色白腻,眉梢眼角流露一丝阴鸷与傲慢,美得张扬,美得攻击性十足。 正是沐青黛。 她来这里做什么? 谢清徵警惕地站起身:“沐峰主。” 沐青黛大步踏进屋来,不冷不热地道:“你被关进镇魔塔的第二年,谢幽客和你的肉身一同失踪,天枢宗乱作一团。我着人将你师尊的肉身搬回了璇玑门,萧忘情向天枢宗借来了结魄灯,挂在你师尊的床头,救回一条命来。” 语气说不上多熟络,却清晰地向人解释了前因后果。 谢清徵放下些许警惕,问:“谢宗主为何会突然失踪?” 沐青黛道:“我不清楚。但你的肉身里有什么东西,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谢清徵:“你你难道早就知道了?” 年少初见时,沐青黛就掐着她的脖颈,盯着她眉心的那抹朱砂印,眼神阴鸷地问,谢浮筠究竟是她的什么人是不是早就察觉到谢浮筠的残魂在她身体里,还是,单纯觉得她和谢浮筠关系匪浅? 如今,听沐青黛言下之意,谢幽客的失踪难道和谢浮筠有关? 沐青黛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似乎不愿意多聊谢浮筠,转眼看向莫绛雪的肉身,转移话题道:“她一直没醒过来。” 谢清徵也看向了莫绛雪,心情复杂。 为什么不愿意醒来呢?是对正道失望了?还是对自己的道绝望了? 沐青黛道:“现在这盏灯点在她的床头,暂时还能保住她的魂魄。但她的魂魄经常离体,重复生前的行为,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又要魂飞魄散。结魄灯只能修补一次,修补不了第二次。” 听她这口吻,倒不像有敌意,反而透露出一丝关切,仿佛这些年,都是她在照看师尊。 谢清徵想了想,问:“沐峰主,是你将我从天枢宗的镇魔塔放出来的吗?” 沐青黛冷哼:“否则还有谁啊?谢幽客失踪,萧忘情成了盟主,早就顾不上你们了。” 谢清徵一阵沉默。 是谁放她出来的,她猜想过很多人,宗主、掌门,乃至是远在苗疆的昙鸾,猜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想到,是沐青黛,是她年少时最看不顺眼的人,也是看她最不顺眼的人。 那年沐青黛被虏,她跟随金长老远赴蛮荒救援,与同门失散后,她一路背着沐青黛,走过黄沙大漠,走过茫茫戈壁,将沐青黛背了回来。 当时沐青黛口口声声说“就算是死,也不要你救”,过后也从未对她表示过谢意,当然,她也不指望沐家人感恩报答她。 后来,她在业火城前堕魔,与修真界许多门派结下血海深仇,正道对她喊打喊杀,她原以为向来刻薄的沐青黛,也会站出来骂她几句。 不料,沐青黛没说她什么,反而握着见愁笛,站在玉衡宫和开阳派的营帐前,纵声怒骂一群贪生怕死的窝囊废,还点名道姓,向那两个门派的几位长老约战切磋。 沐青黛别号“鬼见愁”,一向是我行我素,桀骜自高,修真出了名的不好打交道,能打又能骂,没什么人敢应下她的约战。 别人不应她的约战,她又骂了一阵,说了不少难听话,倒也没去主动打人。 她喜欢挑衅人,也喜欢和人切磋,但只约旗鼓相当的对手,实力悬殊的,她看都不看一眼。她和人打架,打到一半,若是对方借口说身体不好、受了伤打不过,她当真会耿直地放过对方,约下次再战。 谢清徵沉默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道谢吗?想必沐青黛看不上。 这人不需要她的感激和道谢,也不是在施恩,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沐青黛在屋内踱步一阵,站在了门口处,负手而立,背影挺拔如松。 屋外细雪纷飞,她站在门口,挡住了寒风,青衫猎猎拂动:“喂,修真界又要出乱子了,眼下我也要顾不上她了。你想办法让她醒来,然后带她回蓬莱吧。” 要出什么乱了?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太多,谢清徵只是默默思索,要如何唤醒师尊。 过了会儿,她道:“我附她的身试试,沐长老,麻烦你替我护法。” 沐青黛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又多嘴问了一句:“喂,你们师徒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她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对劲,比起寻常师徒之间,似乎多了些肉麻的、黏糊的、缠绵的纠葛,每每看到她们二人对视,她都会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莫绛雪死后,谢清徵居然堕魔,师徒情深,竟深到如斯地步? 谢清徵淡淡一笑,道:“如你所说,我们师徒,自然是师徒关系。沐长老,若我师尊醒来,我还没醒来,你不必告诉她我来过,就告诉她,我还被镇压在塔中净化煞气。” 沐青黛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谢清徵闭上眼睛,强制附身进入莫绛雪的身体里,释放灵力,一点一点糅合她的魂魄和躯体 莫绛雪刚一睁眼,便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寒意。 除了阴毒发作,她许久未感受过寒冷的滋味,与此同时,还有四肢僵硬沉重的滞闷感,睁开眼,视线朦朦胧胧,听觉远不如从前,耳边嗡嗡作响:“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为什么一直不愿意醒来啊?难道是不敢面对?” 说话人的语气实在称不上有多友善,好似带着一股讥讽之意。 视线渐渐清明,眼前浮现出熟悉的白色床帐,床边有一道青衣身影,负手身后,踱来踱去。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似乎很是恨铁不成钢:“人生在世难免不如意,有什么好逃避的啊?谁害了你,你害回去便是!躲着不肯醒来,好不争气!” 莫绛雪看清了来人,垂下眼帘,浅淡色的琉璃眼眸了无生气。 她自蓬莱入世,扬名天下后,修真界人人皆对她高看一眼,礼遇有加,唯有沐青黛我行我素,嬉笑怒骂皆寻常。 没想到,死而复生后,第一个看见的人会是沐青黛。 这人不在她名扬天下时,来谄媚于她;也不因为她落难,而轻视她,更不因为她的颓唐而低看她。 反而试图来骂醒她 她没有回应沐青黛的问题,看着床头的那盏结魄灯,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渐渐理清了思路,坐起身来,问:“我睡了多久?” 沐青黛道:“七年。” 莫绛雪问:“她呢?” 没有指名道姓,沐青黛却猜到了她说的是谁,沉默片刻,言简意赅道:“堕魔了,杀了人,伤了人,被谢幽客关进了天枢宗的镇魔塔。” 莫绛雪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她试图内视丹田,可,不出所料,眼前一片黑暗 她无法内窥,因为体内没有一丝灵气。 她睁开眼,问沐青黛:“我没修为了,你还唤我醒来做什么?” 她现在谁也救不了、保不了、护不了。 沐青黛皱眉骂道:“修为没了又不是不能再修,以你的天资不出几年便能修回来,别一脸的死人晦气,倒让我瞧轻了你!” 说话句句带刺,像刀子般,又快又锋利。 莫绛雪不语。 人死尚能复活、投胎,可道心已破,损身损志,如何还能修炼得下去? 沐青黛缓了几分语气,道:“你回蓬莱去修炼吧,那里灵气充沛,也清静。” 莫绛雪还是没有说话。 沐青黛冷哼道:“等你下次入世,我再去找你讨教高招。” 她一直想与莫绛雪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但自从多年前,闵鹤说莫绛雪受伤未愈,她就再未提出切磋一事。 莫绛雪问:“这些年是你在看顾我吗?” 沐青黛神色有些不自然,默了片刻,才道:“两位掌门都来探望过你。” 莫绛雪道:“我要离开璇玑门了,沐峰主,你想要什么酬谢?” 沐青黛环视四周,看着桌上那架九霄琴,道:“弹一曲《高山流水》吧。” 这些年,她看顾莫绛雪的肉身,时常会上缥缈峰来,总能听见莫绛雪的魂魄弹琴,如今,想听莫绛雪亲自弹奏一曲。 莫绛雪走到桌边,看着这架不知是被谁修好的九霄琴,轻抚琴弦,道:“我弹不了琴了。” 沐青黛道:“那就欠着,等你能弹了,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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