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默无言,唯有心跳与喘息声连绵。 就这般依偎良久,游苏才凭着太岁的惊人恢复力恢复了些许力气,便挣扎扶起身子,靠在身后礁石之上,而白泽则不依不饶,依旧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游苏也知白泽该是十分自责,多余的责备之话便也没了必要,但还是威胁道: “哈次再芥末莽撞,窝就丢下泥寄几走!” 话才说完便觉后悔,这麻痹之毒竟如此持久,让他至今说话还含糊不清,所谓的吓人威胁听起来竟毫无威慑力。 怀中女孩果然破涕为笑,却还是一把抱住他的腰,歉声道:“不要丢下我,我再也不会乱来了……” 游苏浅叹一气,权当这是哄女孩开心的手段了,“坠好如此。” 话罢,他还是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发顶。 就在两人行动不能之时,越来越多的幻彩水母从他们身边缓缓飘过,触须垂落如星河流苏。但从始至终发起攻击的,却只有白泽碰到的那一只。 按理来说,这斑斓水母能涂毒吸血,定是以玄炁为食,可为何没有一只趁人之危?他们被毒麻痹不能的时候,正应该是它们大饱口福的时候才对…… 游苏联系起那唯一一只发起攻击的水母,大胆推测出了它们的习性。这些水母对他们不感兴趣并非是不以玄炁为食,而是它们对玄炁的感知极低,只有直接接触才会引起它们的反应。 所以明明它们就在自己头顶,却也恍若无物般游走。唯有白泽主动接触,它们才会因感知到玄炁而攻击。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游苏撤下一块藓皮,让白泽滴下两滴那精纯玄液在上面,然后将藓皮放到了一只斑斓水母的触须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水母转瞬间又变成了攻击形态,柔软的触须变成钢针般的利刺。 白泽吓了一跳,小手紧紧抓住游苏的衣角,心有余悸道,“漂亮的东西果然没一个好的!” 游苏没有回话,只是挥剑斩杀了这只实验品,心中有更深的疑虑诞生。 白泽将那块藓皮踢远了些,见游苏一副若有所思模样凑了上来,“哥哥在想什么?” “这水母蠢到让我差点以为它们不吃玄炁,可这样只会吃送到嘴边的肉的邪祟……如何能在这里生存下去?”游苏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他在这幽深海底已经待了许久,对这里的生态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 邪祟虽被归类于生灵之外,但的确与生灵有诸多相似之处。极偶然落入此间的人类并不是它们日常的食物,它们吃的最多的东西是彼此。一如那只被更大的存在无情捕食的巨型砗磲,只不过是这海底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日常罢了。 游苏在这里遇到的邪祟没有一个是不难缠的,谁又会傻到跟白泽一样主动将大餐送到这斑斓水母嘴边呢? 白泽也是摩挲着精巧的小下巴,不停地思考着,蓦然,她惊喜道:“会不会就有一种怪物,就需要它们来麻痹它呢!” 这话的确给了游苏提示,他记起去御兽峰听学时就曾学过这个知识,不少生灵之间都有共生现象。 例如一种异兽名为兕,其体壮甚牛,又有一单独犀角,故而又称犀牛。其身上就常栖息着一种黑色的小鸟,专门替犀牛啄去皮肤褶皱里的虫蛭。 游苏赞许地肯定了白泽的答案,将之归结于白泽身为兽类的本能。 游苏正沉浸在对这海底世界深深的感慨之中,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内陆世界的邪恶倒影,光怪陆离,令人心生寒意。 然而,就在这份感慨尚未消散之际,他的目光突然猛地一凛,蓦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若是犀牛鸟繁多,那便意味着犀牛就在不远处。 环顾四周,那些斑斓绚丽的水母悠然漂浮,它们的存在,无疑在彰示着附近有一只极其强大、令人畏惧的邪祟! 游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想要带着身旁的白泽迅速逃离这个危险之地。然而,要逃跑的他这才惊觉一个之前未曾留意的细节:这些水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全是从一个方向井然有序地往另一个方向游去! 游苏努力分辨,那水母离去的方向正是自己与白泽的来路!而那一路上连出没的邪祟都寥寥无几,更不可能有能养得活这么多斑斓水母的强大存在。 这突兀的发现让他心头一震,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些水母,同样是在仓皇逃窜! 秉着知难而退的原则,游苏深知此时应当带着白泽一同撤离这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地方。 白泽忧心忡忡,游苏便将所有的推测都告知于她。 然而说完之后他却意外地发现,日常胆小的白泽眼神里竟毫无退意。 “哥哥不想跑,我也不想。” 女孩看出了游苏的心思,为了回家,游苏不想放过一丝可能。 游苏目光深凝,转而变作无比坚毅,他紧紧拉住这个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女孩的手。 那些原本令人畏惧的斑斓水母,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条指引方向的神秘光路,引领着他们向未知的深处探索。 而他们也终于见到了,那前辈口中难得一见的海底涡流! 巨大的涡流在海底翻涌,像是通往地狱的无底深渊,又似能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 幽暗中,涡流边缘闪烁着奇异的光,那光芒如同鬼火般幽森,映照出周围扭曲的珊瑚礁和嶙峋的怪石,一切都在这涡流的影响下变得诡谲而可怖。 “哥哥,这就是……”白泽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紧紧抓住游苏的手臂,指甲都几乎嵌入他的肉里。 游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震惊,握紧墨松剑,“是生路,也可能……是死路。” 第四百一十九章:顺流而上! 游苏紧紧握住白泽的手,两人小心翼翼地在海底的暗礁中穿行。 周围的海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搅动,变得异常浑浊而又清晰。 浑浊是因为能见度低,而清晰却是因为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中,任何的光亮都变得格外醒目。 他们的眼前,那巨大的涡流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光。 游苏的瞳孔在涡流的幽光中缩成针尖——墨色水域渐渐浮现出漏斗状的漩涡,那些扭曲的暗影根本不是礁石,而是层层叠叠的螯肢在涡流底部蠕动,甲壳摩擦的声响宛如千万把锈刀刮骨。 整片海底响彻着万千贝类的细微开合声,无数奇形怪状、身覆幽光的怪物自岩缝中涌出,朝着那条漩涡汇成星河。 白泽的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的血肉,珊瑚礁在两人头顶投下斑驳的阴影,将他们的呼吸声切割得支离破碎。 “简直像蚂蚁一样……”白泽的耳语带着颤音。 游苏的喉结滚动着咽下腥咸,“更像蝗虫,蝗灾过境时,整片天空都是这种沙沙声。” 那些甲壳生物正以某种诡异的韵律往涡流中心聚拢,背甲上凸起的骨刺在暗流中勾勒出螺旋状的轨迹。 游苏突然意识到这并非无序的迁徙——每一只邪祟的步调都精准地契合涡流旋转的节奏,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跳起祭祀之舞。 “它们在干嘛……?”白泽的呼吸喷在游苏的耳后,激起一串战栗。 游苏摇了摇头,“我也……” 话音未落,涡流深处突然迸发刺目血光。 数以万计的邪祟同时扬起螯钳,甲壳缝隙中渗出粘稠的猩红液体。这些液体并未随暗流飘散,反而在涡流中心汇聚成一枚巨大的血茧。游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真主左眼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他看见血茧表面浮凸出密密麻麻的复眼纹路。 白泽死死捂住口鼻,因为恐惧,也因为这画面实在太过反胃。 那些复眼纹路正在呼吸,每一次收缩都喷涌出浓稠的黑雾。距离最近的邪祟触到黑雾的刹那,甲壳瞬间熔化成沸腾的脓液,却在即将溃散时被血茧贪婪地吸入。游苏终于明白为何这些邪祟甘愿赴死——它们本就是祭品。 “它们在用自己的死凝结成这股漩涡!”游苏心神剧颤。 白泽闻言亦是瞳孔睁大,呆愣在原地似乎已然被吓得失神。 游苏瞥见她的神态,暗想如此诡异的场景足以击垮任何人的意志,白泽还能站着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倘若他没有经历如此之多,而只是一个初出茅庐、有志除邪卫道的小剑仙,看到这样的画面,恐怕已经吓得肝胆欲裂了。 这些诡谲的声音营造出了一种强烈不安的氛围,游苏拉住白泽的手,“别怕,我们先躲起来。” 游苏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白泽能听出其中的紧张。 他们能注意到这些蝗群一般的邪祟,难保邪祟不会注意到他们,毕竟不是所有的邪祟,都会像那斑斓水母一般对他们熟视无睹。 游苏带着白泽迅速躲进了一个隐蔽的石洞中,说是石洞,实则只是两颗硕大礁石之间的缝隙而已。但对于两人的身形而言,从外面的确很难用肉眼发现。 然而狭小的空间,让那些吊诡异响的回荡更加连绵,仿若索命的梵音。 游苏将因害怕而身体蜷缩在一团的女孩抱进怀里,以此做着无声的安慰,而白泽则顺势将小脑袋靠在他的颈脖边,依偎得很紧。 透过礁石的缝隙向外看去,可以看见一只只诡异的邪祟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甚至无法看清它们的具体模样,却也能从空气中弥漫的这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而感到生理性的厌恶。 “那位前辈的推测恐怕是对的……”游苏的眼睛紧紧盯着涡流底部的恐怖画面不放。 “它们要顺着这个涡流,进攻内陆了吗……”白泽的声音出乎意料地轻微,像是也认识到了情况的严峻。 游苏轻嗯了一声,他从这万邪来潮的场面基本可以断定,这海底涡流就是邪祟暗度陈仓入侵内陆的手段! “不会我们还没回家,家就已经没了吧……?”女孩害怕地将脸埋进游苏的肩边,唇角几乎要触到游苏的侧颈。 “不会的……” 游苏低声作答,根本无心去计较这些越界的旖旎,那些自欺欺人的兄妹游戏在真正的大事面前根本无法让他分心,又或许他早就在心里默认了他与这只蠢猫之间的关系会逐渐变质,所以一心心系涡流的他便也懒得再分心去装矜持。 此时就算有一个脱得一身精光的绝美女子在他面前起舞也分不散他的注意力,他的眼里只能看见那些弱小的虫蛭一般的邪祟为了激活这条涡流而前赴后继地献祭自己的生命,而那些能对人类造成威胁的邪祟则围聚在这里,等待着时机成熟就顺流而上,在人类的世界撕开一条触目惊心的裂缝! 这些邪浊之物分工之明确简直堪称蔚然成军,其智慧程度对游苏造成了深深的震撼。他心中的不安之感浓稠如墨,在他见到涡流的第一眼时其实他的第一反应是带着白泽退却,毕竟这根本就不像是人能够待的地方,可意识到这场灾厄之恐怖的他拳头握得更紧。 他必须将这个情报带到岸上,否则五洲大陆都将陷入危险之中! “哥哥,我们该怎么办?”白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她紧紧地抓住游苏的手,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游苏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们必须要混进涡流之中,想办法回到地上。五洲的生灵活在神辉石的庇佑之中太安逸了,若不能及时将这消息告知神山,这场偷袭必将生灵涂炭!” 白泽闻言怔然,旋即紧紧地握住游苏的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啊!!” 白泽骤然惊恐地尖叫一声,就赶忙堵住了自己的檀口。 她眼中的眸光因恐惧而不断地闪烁,只见他们用来窥探外界的那条裂隙变得一片漆黑,而下一瞬,竟突然变作了一颗邪恶的竖眼! 游苏亦是被吓得心跳都慢了一拍,甚至忘记了呼吸,但还是靠本能握住了剑柄将女孩护在身后。 那颗眼球足有一人大小,它的瞳孔倒竖,瞬膜一闪一闪,仿若在窥探着这狭小裂隙之中的存在。 狭窄而黑暗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的心跳声犹如擂鼓,他们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 然而出乎游苏意料的是,这颗竖瞳的主人似是没发现他们,片刻后便收回了眼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海底幽冷,游苏的额头上已然滴下两滴冷汗,他与白泽对视一眼,旋即便一齐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 可喘息没两口,游苏猛然拽住白泽手腕,“退后!” 他将白泽拉入自己怀中,可他自己的后背突然触到一片黏腻。 晦暗的空间突然亮了起来,白泽才发现这石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卵囊,它们散发着暗蓝色的幽光,半透明的薄膜下隐约可见蜷缩的节肢。此时一齐亮起,宛若夏日里的萤虫之海。 白泽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颤抖着指向头顶。成群的斑斓水母正从他们来时的甬道涌入,伞盖上的荧光纹路此刻竟拼凑成一张扭曲的人脸。那些本该迟钝的触须突然绷直如钢针,齐刷刷对准了藏身洞穴的方向。 游苏当机立断,抱着白泽滚出石缝的刹那,墨松剑已蓄满凛冽寒光。 他屈膝抵住嶙峋礁石,剑锋在幽暗中划出半轮弦月—— 剑气却悬停在了斑斓水母的伞盖前。 那些泛着毒晕的触须径直掠过二人头顶,像一匹流淌的星河奔向涡流深处。 游苏的剑尖微微发颤,他这才发现这些斑斓水母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身边那只瘦骨嶙峋的高大怪物。 他脑中如有电流闪过,尽管是匆匆一瞥,但他也认出了这瘦削的巨大邪祟竟与方才那荧光卵囊中的幼体有着七分相似。所以它并非是在看自己和白泽……它是在临行之前检查自己的孩子! 游苏环顾四野,只觉仿佛整片海域的邪祟都在向涡流汇聚! 三眼蟾蜍蹬着腐烂的蹼足,骨刺嶙峋的怪鱼甩动骨尾,就连先前令他们九死一生的海虱群也如黑潮般翻涌而来…… 但,没有一个邪祟对他们发起攻击。 “它们……看不见我们?”白泽的声音颤抖,同样难以置信的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只生满脓疱的蟹形邪祟正从他们身侧爬过,螯钳几乎擦着白泽的裙裾。 游苏的喉结滚动、手心冒汗,但他还是轻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相信事出有因的道理。 他们本是被万千邪祟垂涎的人间修士,是什么时候起变得让邪祟完全提不起兴趣的? 是从遇见那些水母开始! 游苏很快将目光聚焦于这些斑斓的水母,便很快生出了新的疑问。 这些斑斓水母不被主动接触根本毫无攻击性,可有这么多强大的邪祟可供喂养,为何它们还要逃?而这些将要前往人间杀戮的邪祟们又要把它们像赶羊一般赶回来? 游苏深凝眼眸,注意到那些邪祟的身上或是缝隙里都吸附着这些斑斓水母。半透明的触须深深刺入血肉,毒液在经络间流淌出幽蓝脉络。 记忆如电光火石般劈开混沌——他在白泽惊讶的目光下略微扯开她的衣领,白泽肩头残留的毒斑正泛着与水母如出一辙的微光。 “不是看不见……”游苏收回手,小心地再替白泽整理好衣领,“若我没猜错,这水母的毒不仅是麻痹这么简单。恐怕在毒素彻底消化之前,我们在它们的眼里已经不是猎物,而是同类了……” 得知自己身负真主之力的游苏从未想到自己也有被邪气污染的一天,这看似弱小的水母竟也有着够让真主喝两壶的本事。 但真主就是真主,这水母之毒里的邪气或许污染的了他们一时,之后必定也会跟之前那些试图污染他的邪祟一样被压制消化。 但至少在此期间……他们能靠着这邪气蒙混过关! 涡流中心突然爆发出尖锐嘶鸣,血茧表面的复眼纹路同时睁开。游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真主左眼灼烧般刺痛,他看见无数道猩红光柱穿透海水,在虚空中织成一张笼罩五洲的巨网。 “抱紧我。” 他回过头将白泽的手按在自己腰封上,终于笑了出来。 在万邪涌动的邪潮之中,少年的微笑如同照亮暗夜的一抹曙光。 白泽看得失神,见到这抹微笑的一刻,好似她就不必再去担心这涡流的尽头是否是阳间,不必去担心他们是否能侥幸活下来。她只需要抱紧笑着的少年,他就一定能带自己逃出生天。 白泽心领神会地撑着游苏的腰轻跃,而游苏则稳稳当当地托住了她的腿窝。 游苏取出避水珠将之含在口里,一道无形的隔膜包裹住了他与白泽的身子。 “我们回家。” 游苏放轻身体,邪祟洪流裹挟着他们涌向血色漩涡,腐烂的节肢与腥臭的黏液擦身而过。 白泽的襦裙被毒雾蚀出破洞,裸露的小腿很快攀上蛛网状的黑纹,她却咬着唇一声不吭。游苏的剑鞘重重磕在礁岩上,借力将两人推入最湍急的暗流—— 刹那间天旋地转。 海水在耳膜外挤压出雷鸣般的轰响,成千上万具邪祟躯壳在漩涡中碰撞碎裂。游苏把白泽的头按进怀里,墨松剑横在胸前格挡飞溅的骨刺。那些被碾成齑粉的甲壳泛着磷光,恍若一条通往地狱的星河。 而这,甚至还没到那涡流的中心。 游苏此时也才明白,这些邪祟为什么需要这些斑斓水母附着在身上。因为若不麻痹自己,根本扛不住这搅碎空间般的疼痛。好在他们有独辟空间之能的避水珠,冲击力再传到他们身上时已被减轻了许多。 就在彻底被卷入涡流前的一瞬,游苏向下方投去视线,血茧正在脚下裂开,粘稠的浆液瀑布般浇下。 游苏的瞳孔骤然收缩:茧中蜷缩的竟是一具半人半章的怪物,它的九条尾鳍镶满骷髅,胸腹处长着七只干枯的人手。当它睁开第三只竖瞳时,游苏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直冲大脑,他觉得这不是一个邪祟,这是个人。 涡流尽头的光斑在急速放大,游苏的脊背重重撞上一头巨物的骨架。他借着反冲力攀住那头巨物的棱角,像是在湍流中抓到了一截树干。 “记住呼吸!要来了!” 他贴着白泽的耳垂低吼。 “嗯!” 白泽也重重地回应着。 在这洪流之中,宛若浮萍的他们只有这样才能让彼此听见彼此的声音。 第四百二十章:情哥哥 北敖洲,长山城。 铅灰色的天穹压得极低,残破的城墙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痕,风掠过时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十二岁的阿九将妹妹阿萤死死按在怀里,两人蜷缩在一处坍塌的庙宇神龛下。 身为穷人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位被供奉在此的仙人是谁,但阿九知道相信仙人会赐福给他们的想法就和这雕像一样脆弱。 仙人的雕像早已断成两截,半张慈悲的脸斜倚在碎瓦间,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城外黑雾翻涌的方向。 “哥……我饿……”阿萤的声音细若蚊蚋,干裂的唇瓣蹭过阿九的衣襟。她腕上拴着一截褪色的红绳,是娘亲用性命将他们送来这里时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们的娘亲其实也不信所谓的仙人赐福,但走投无路的她没有别的选择。 两日前的夜里,长山城这座在北敖洲并不算偏远的城池突然爆发了难以想象的邪祟狂潮,它们不知从何处而来,转瞬间就席卷了整座城池。修士战死,平民惨死,幸存者试图聚集在一起等候援军的到来,但两日已过,这里的邪潮依旧。 阿九咽了咽唾沫,喉头火燎似的疼。他们已经两天没吃过一粒米,连墙角青苔都被抠得干干净净。远处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夹杂着邪祟吞咽血肉的黏腻声。他咬紧牙关,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袖口——那是前夜妹妹被木刺扎伤时,他撕下衣摆为她包扎的痕迹。 “再忍忍。”阿九贴着阿萤的耳朵低语,指尖轻抚她枯草般的发丝,“等月亮爬到神像头顶,哥就带你去找吃的。” 阿萤将头埋进弯曲的膝盖里点了点头,她向来是极其听话的孩子,即使真的很想要一件东西她也不会向娘亲和哥哥开口。 她也是一直是个极聪慧的孩子,她会主动说自己饿了,是因为她知道哥哥比她更饿。倘若她说哥哥吃点东西,哥哥便是饿死也不会带她离开这里。 子夜时分,长街如坟。 阿九牵着阿萤在断壁残垣间蛇行,腐臭的雾气黏在皮肤上,每一步都像踏在尸堆里。 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轰鸣,耳朵竖得笔直,捕捉着四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腐臭的雾气像是有生命般缠绕着他们的脚踝,仿佛随时会从黑暗中伸出无数只枯瘦的手,将他们拖入深渊。 “哥……”阿萤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阿九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怕,跟着我。”阿九低声回应,声音沙哑却坚定,“别看它们,走自己的路……” 这是他数次铤而走险隐约摸到的规律,他们越是害怕和惊惶,这些魑魅魍魉便追得越凶,咬得更狠。倘若克制自己的反应,
相关推荐:
贵妃母子民国文生存手札
凡人之紫霄洞天
妙拐圣僧
莽夫从打穿肖申克开始
高武:我的技能自动修炼
大风水地师
快穿甜宠:傲娇男神你好甜
重生之公主要造反
爸爸,我要嫁给你
流氓修仙之御女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