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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城。 城主府,偏殿。 游苏从出现在朔城之外后就没有再戴墨镜,因为那样稀奇的物件儿会给他吸引来太多不必要的关注。反正靠着近视一般的视力以及更加随心所欲的神识,行动起来与一个真正目所能视的人毫无差别。 他观察着自己所在的客房,还是第一次觉得能够用富丽堂皇来形容北敖洲的建筑。 厅堂宽敞明亮,高悬着雕龙画凤的横梁,桌椅都是雕花梨所制,甚至有一扇屏风隔绝了卧室与客厅,这在北敖洲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这样细腻精致的布局风格让游苏想到中元洲的那些豪宅,由此可见这朔城的城主应该很中意中元洲的文化。而他能住进这样造价不菲的客房里,大抵也是因为沾了那花道士的光。 一想到进城的一波三折,游苏就对那个花道士倍感好奇。 从那个莫名其妙的游戏开始,他的行为举止完全让游苏琢磨不透。而很显然,跟那些藏在不可知之地的邪神一样,未知的东西总会让人惴惴不安。 游苏分不清他的目的,更不知自己为何会牵连进来。 但他能确定的是,那个花道士一定看出了他有修为。 因为游苏起初还真的以为这个花道士只是个普通的假道士,可花道士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就说明他的实力深不可测。游苏误以为对方是普通人,那完全是因为实力差距过大,那么他那点伪装也不可能瞒得过花道士。 因此,会暴露出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他一个身有不俗修为的年轻人,明明完全有资格从大门光明正大地被官兵们迎接进城,却不惜被一个凡间地痞卖到那吹雪楼当鸭也要进城,一定是有着见不得人的身份,以及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帮我? 游苏细思极恐,将桌上的热茶一饮而尽,然后将在房间里到处乱窜的白泽塞回衣领间,按着白泽的脑袋严肃地小声说: “这里留不了了,老实点,我们得马上离开!” 那花道士现在正在主厅跟城主议事,此时不走就更走不了。 白泽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这么多日的相伴,它早就极信任游苏了。 游苏进来时神识就已经扫过一遍,这处尊贵客人才能住的客房外并无近侍把守。只要跟那些侍女解释一下自己是那花道士的弟子,现在需要出门办事就一定能溜出去! 游苏又探出了神识,确认院内无人,于是剑眉一凝推开了房门。 可门开之后入眼的不是院里的灰白积雪,而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 “哟,你怎么知道为师回来了!” 花道士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给人的感觉完全没有一丝笑面虎的虚伪,而是真的人畜无害。 游苏心头一震,抿了抿唇让开身子: “我不是你弟子。” “很多人都想成为我的弟子。” 花道士双手负后,走进屋内。进门的一瞬间,房门也自行阖上,隔绝了门外的凛冽寒风。 “我不是一个合群的人。” 游苏自顾自坐回茶桌上,既然知道已经跑不了了,索性给自己喝空的茶杯又满上。在外面跑了三天,对这口热茶都垂涎了起来。 “所以你是个有趣的人。” 花道士慢悠悠地坐到茶桌的另一边,“好歹带你进城了,给小道倒杯茶不过分吧?” 游苏挑了挑粗眉,还是给对方满上了。 “为什么帮我。”游苏问的直截了当。 “因为你猜中了啊。”花道士嗅着茶香,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小道说了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你一个愿望,你的愿望不就是进城吗?” 游苏抿了抿唇,他方才猜的分毫不差,这花道士果然看出了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这花道士没有选择揭穿,也没有选择询问,而是选择了忽视? “既如此,那你当时为何不辞而别?” 游苏指的当然是让他替罪成为杀人凶手的事。 “那胖子又不认识我,不得找个认识我的来嘛。”花道士摆摆手,陶醉地享受着香茗。 游苏这才恍然,难怪那统领出现的如此及时,居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花道士引来的。 而就在游苏猜测面前之人究竟是何身份之时,花道士蓦然放下了茶杯: “你为什么要换?” “换什么?暗格?”游苏没想到对方还在纠结那个破游戏。 “对啊!你宁愿假装被人贩子骗,宁愿背上杀人之罪,这都是出于你必须要进城的决心。由此可见,你必然是一个矢志不移、坚韧不拔之人!这样的人,从古至今无不是仙道栋梁。”花道士目光灼灼,语气却是十足的疑惑,“可这样的一个人,在面对两条路时为何能那么果断地选择换另一条路呢?明明换与不换,你猜对的概率都是一半。既然如此,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不选择相信自己的初心?” “我说过,你骗不到我。”游苏风轻云淡地答道。 花道士方才满脸的疑惑逐渐退散,转而是更浓的笑意,好似这疑惑都是装出来的一般: “我何时骗了你?” “你看得没错,如果真是五五分的几率,我这样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坚定最初的选择。但明知另外一条路能更大几率走到终点还要选择坚定初心,这样的人不是栋梁之才,是傻子。” “你的意思,是这剩下的两个箱子不是五五分的几率猜对?”花道士身子前倾,似是对游苏即将说出的答案倍感迫切,“就算没学过《算经十书》,哪怕是路边卖菜的老妪也分得清这个道理——二选一,错与对的几率就是一半一半。” 游苏却没有正面回答花道士的问题:“你让这些难民来玩这个游戏的目的,不是为了发善心,而是为了让他们学习算术?”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才是。”花道士笑容不改,只是眼神更加灼热。 游苏暗暗蹙眉,悄悄往后靠了一些。他只是要被卖到吹雪楼,但不是真的要被卖进去,他可是连空月兄那种比女人还美的男人也掰不弯的人。 “我会换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换了之后猜对的概率是不换的两倍,那我自然没有理由不选。” 游苏轻描淡写地说着极其反直觉的理由。 “哦?为何?”花道士身子压得更前。 “暗格共有三个,银子可能放在任意一个。假如就在我选的第一个之中,那么无论你开哪个,只要我换就就错。但与之相反的情况,却绝不是银子不在第一个中这么简单,而是它在第二个里,抑或者第三个里。由此可见可能出现的情况有三个,在你打开一个空格之后,我换猜中的几率是三分之二,而不换的几率仅有三分之一。” “街边卖菜的老太太可听不懂你这个解释。”花道士还没打算罢休。 这话倒是激起了游苏锲而不舍的精神,毕竟街边卖菜的老太太或许都比自家师妹精明一些,那三年在鸳鸯剑宗教师妹算术的痛苦回忆历久弥新。 “假如换成一百个暗格,那么再坚定的傻子都会选择换。” “继续。” “一到一百,你随意选一个数字。” 花道士略加思索,“八十八。” “我这里有一百个暗格,还是只有一个暗格中放了银子。你选择了第八十八个暗格,然后我为你打开了九十八个空的暗格,唯独剩下了第一个暗格没有打开。现在,你为了得到这枚银子是选择换还是不换?” “自然要换!”花道士脱口而出。 “为何?”轮到游苏反问,“剩下两个暗格,无非一个有一个没有,你换与不换都是一半机会,为何不相信自己最初的选择?” “因为……这只是表象。” 花道士终于靠回了雕花椅的椅背上,眼神中的欣赏之色近乎要溢出来,“我选择的第八十八个暗格之所以能剩下来,不是因为银子恰好就在其中,而是因为我最初就选择了它。可第一个暗格能剩下来,那是因为你知道银子在哪里。所以本质上而言,只要我最开始选择的第八十八是错的,那么无论剩下的是哪个选择换就一定能猜中。除非我最开始就能猜对是八十八,但那是百中选一——百分之一的几率。” “所以看似只剩下了两个选择,实际上另一个选择是替你排除掉九十八个错误选择之后剩下的选择,而你最初选的那个,只是你在一百个中随便选的一个。以此类推,三个暗格也是同理。” 游苏总结的话音一落,却错愕地发现花道士竟端起了茶壶,亲自为他倒满了一杯茶。 游苏心中惊诧万分,这花道士必定是一位洞虚境的尊者,可他居然会屈尊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亲自斟茶? 若是这花道士不知道背后原理向自己道谢也就罢了,可他分明就是在考自己啊…… “你之前是在谁的门下学习?”花道士语气关切。 游苏抿了抿唇,选择缄默。 那花道士看出游苏不肯说,当即挑起眉毛道: “大胆说便是,无非就是南阳洲或者中元洲那几个老学究,哪个我不认识?不过真论术算之道,南阳洲坐拥天启神山总爱算天算地,还是要比其余四洲强上一线。我看你你年纪轻轻就如此精通术算,中元洲教不出你,你莫不是那紫薇老道的关门弟子?” 游苏闻言亦是挑眉,花道士口中的紫薇老道他也认识,正是南阳洲启明宗的大长老紫薇尊者。其人紫微斗数、八卦六爻、奇门遁甲等等无所不精,是当代术数之道的最高峰。 同样作为活化石般的宗师人物,其声名不如大长老天术首座的原因有二,一是术法之道的普及性本就远非术数之道所能及,二是紫薇尊者并没有广泛传播的著作,其作品全是晦涩难懂具有极高阅读门槛的书,而天术首座的大多著作就连一个通脉境的修士也能看懂。 但紫薇尊者的声名也仅仅是比大长老次上些许而已,论其仙道地位,绝对是与大长老同一级别的存在。 可这样一个地位尊贵无比的人,花道士居然直呼其为老道,毫无敬畏之心可言。 “不是?”花道士看游苏的表现后大感疑惑,将给游苏倒的茶推了过来,“难不成是古筮老道?” 游苏看着茶盏抿了抿唇,“我不认识他们,我也没学过术数。” 谁知花道士闻言竟啪的一下坐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游苏,那股灼热的眼神甚至超越了男人对女人的垂涎,而是看见了什么毕生所求的答案一般。 “果然……果然!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发现了你的与众不同!” 花道士自顾自地踱起了步,“不是因为你的修为,而是因为在我介绍规则的时候,他们耳朵虽然在听,但所有人都在盯着那枚银子!只有你根本没看那枚银子!所以也只有你勘破了表象!奖励是什么根本不重要,找准规则才最重要!那帮老学究怎么就是不懂!直觉,才是术数之道最大的迷障!” 话至最后,花道士都像是在自言自语,兴奋的模样不亚于解开了一个无解的命题。 游苏悄悄怂了怂肩,暗戳戳地想,不是他不想看着银子听,而是他看不清。侧耳倾听也不是因为认真,而是目盲养成的习惯…… “所以你让那些难民们玩这个游戏,目的是……为了证明什么?” “没错!那帮老学究高高在上太久了!明明他们的书中有那么多因为直觉而产生的谬误也不承认!我就是要证明,即使是没学过术算的平民,也有人能克服直觉的误导得到正确答案!他们能站在那学术的高处,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更加聪慧,只是因为他们比这些他们眼中的蠢货学得更多而已!” 花道士一双彩袖大力一摆,潇洒的模样宛如展翅的孔雀。 “但你知道我是装的,我证明不了你的理论。”游苏喝茶,给花道士浇了一盆冷水。 “不,你可以。” 花道士略微躬身,双眼炯炯有神: “你说对吗,达邦?” 第三百六十三章:奥数尊者 花道士的表情笃定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仿佛是在炫耀自己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广大神通。 他直勾勾地盯着游苏,眼神中既有欣赏,也有一抹玩味。 游苏几乎是下意识就将手探进了袖口,可那张假的身份证明还在他的袖子里。他从拿到这张假证明开始就没有暴露过,花道士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是这花道士取走偷看了之后又塞回来了?还是说……那个给人造假身份的人就是他? “你什么时候看过?”游苏声音有些冷峻。 “看?”花道士摇头,“年轻人,我从来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我只相信我算出来的东西。你叫达邦,是北极城附近一个落后村落的遗孤,我说得可对?” 游苏闻言正襟危坐,面前之人的能耐的确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能算到自己假名叫达邦,又是否算得出他的真名呢? “放心吧。我这人不经过允许不会算别人的隐私,事实上那也很难算。这在术数之道中称为窥运,这样不道德的行为可是天打五雷劈之事。”花道士像是知道游苏心中所想。 “可你没经过我的允许。” “假的不碍事的啦。”花道士坐回原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游苏没有再与之争辩,至少他感觉的出来,这个花道士对他的真实身份真的毫无兴趣。或许在他的眼里,他真的希望游苏就是那‘达邦’本人,既然如此游苏索性直接默认。 “算命和算数,两个可是相悖的东西。” 花道士转过头来,笑道:“你还真是门外汉?” 游苏挑眉,没有回答,花道士便紧接着道: “不懂术数之法的人才会觉得算命是坑蒙拐骗的假学问,但真的深入学习过后便会明白,每个人每件事都在冥冥中已经注定。算数,与算命并无本质差别。” “我从来不信‘命中注定’这个说法。” “不……你太浅薄了,命运本就不是不可改变的,每个人的命运都在无时无刻地发生着变化。正如数算之中,未知数众,但只要有足够多的条件,就一定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算命,算的就是那个答案。半桶水的骗子会根据不同的命运算出相同的答案,而真正的术数大师则会按照不断变化的条件算出每一个相应的答案。” 花道士说的是振振有词,生怕别人瞧轻了他最热爱的学问。 见游苏还是不太认可他说法的模样,花道士又摇头晃脑: “天道尔尔岂大灾,万事都会有祸来,谁人道破九天语,必断后身福禄坏。这东西信不信完全由心,信则有,不信则无。” 花道士忽而又身子压了上来,给游苏又逼得往后缩了缩。游苏心中暗暗吐槽,热爱术算之人脑袋一般都比较活跃,这位却是脑袋和身子都很活跃,活脱脱就是一个多动症。 “总而言之,达邦,你的术数天资小道我生平仅见,可愿拜我为师学习那术数之道?小道有九分的把握,你只要跟着小道,将来定能叫那紫薇老道喊你一句宗师!” 游苏瞪大双眸,难掩心中惊诧,花道士夸下的海口实在太惊人了一些。 “你若有这本事,你自己就能让紫薇尊者喊你宗师。”游苏直戳真相。 谁知花道士又频频摇头,还一副哀怨表情: “想让那些人心悦诚服地喊你宗师,光学问比他们厉害可没用,拳头也必须得比他们大才行。我行走天下这么些年,拜访术算大家不说一百也有九十九位,只领悟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世上最基本的道理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二大于一。所以啊,小道纵使自认学问不输于他们又如何,打不过才是真理。但你不同,你十九未满就已是凝水上境,如此境界着实骇人听闻。有朝一日,你的拳头与脑袋肯定都会比他们大!” 花道士兴奋至极地给游苏介绍着光辉未来,可惜游苏的回答又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我拒绝。” 花道士先是错愕,旋即释然般的无奈摇头,“看来你有个比我更好的老师啊……” 游苏不置可否,“可你还没说你是谁。” “小道尊号奥数。”花道士笑嘻嘻地自我介绍,‘小道’与‘尊号’两个相背的词居然被他放到了一起。 “奥数尊者?”游苏确实没听过这号尊者,但这花道士的洞虚修为也不像是假的。 “正是在下,这名字是不是很有水平?” 花道士的言行举止完全没有一个尊者应该有的架子,对游苏的友善态度都让游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联想到其对术数之道表现出的痴狂,对同在此道有天赋的游苏会尊重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游苏略微颔首,“是挺唬人的……” 华罗辛闻言,笑意更灿:“罢了,我早算过你心志坚定胜铁,拜师强求不得。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游苏眉头微挑,有些好奇,“什么交易?” “不错。”华罗辛点头,神色郑重,“我说过,我让那些难民做游戏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一个天才来恶心那帮迂腐的老学究,而你就是我找到的那个天才!待我在朔城事了,我会回神山复命。之后你随我一起去南阳洲,挫一挫那些老学究的锐气。我看你堂堂凝水上境修士连进个城也畏手畏脚,想必是身份不便。作为报酬,你可以以我弟子的身份在北敖洲行走,如何?” 游苏闻言,心中一动。若能以华罗辛弟子的身份行走北敖洲,定能省去不少麻烦。别的不说,跟着这么一个明显有着不俗身份的尊者,那些重重审查定是要免去不少。 “但你知道我是假的,我不是难民,而且我本身也略懂一些术算。所以用我证明不了你口中那些老学究的迂腐与顽固。” “你还真是学术数的料啊,可惜了……不过年轻人,只要结论是对的,过程是可以粉饰的嘛。你看看官府里定罪的时候,不都是先盖上一个罪名,然后再去想罪状的嘛。我们搞学问的人也是一样,太死板了不是跟那群老学究一般无趣了吗?”奥数尊者不光动作多,话也格外的多。 游苏抿了抿唇,心中思虑再三,事到如今,他已无更好的路可走。 蓦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我答应你。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奥数尊者大喜过望。 “你得带我一起去神山。” 游苏话音一落,又为奥数尊者斟满了茶。 奥数尊者却没有游苏设想的那般爽快,而是不敢接过游苏推来的茶,犹豫道: “你不会要在神山做什么坏事吧?” “你算算便知,我允许你算。”游苏表现得镇定自若。 谁知闻言,奥数尊者哈哈大笑,当即拍案道: “成交!我非得把那些老头的脸给气黑来不成!” 话罢,奥数尊者就推开了房门,最后回头嘱咐道,“我已经吩咐过你是我的弟子,性格怪僻而且身上有伤,所以无人会来打搅你。好好休息吧,有事我会来找你。” 游苏思来想去,还是拱手道了声谢,奥数尊者便朗声大笑的阖门而去。 是夜,朔城城主府内一片寂静。 游苏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中思绪万千。 这几日的经历,比他过去一个月的经历还要丰富。 不过这也是必然,因为那一个月他都在巨鲸肚子里昏迷。 这个奥数尊者至今为止没有表现出一丝敌意,游苏能感觉的出来他不是装的,从他的言行举止都能看出他有一颗纯粹的求道之心。他对游苏的过往是真的毫不在意,因为他眼中的敌人只有在术数之道上阻挠他的那群老顽固们,所以他才会在找到报复他们的手段之后那般兴奋。 如此一来,自己跟着他其实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安全保障。只是让游苏有些愧疚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再去帮花道士在南阳洲出他的恶气。 正当游苏沉思之际,暖融融的被窝里突然钻出来一只古灵精怪的小脑袋,趴到游苏的胸膛上。 “丁真,咱们是不是傍上大腿了?” 游苏嘴角抽了抽,暗想自己的假名是不是有些多了,许昊龙、丁真、达邦…… “你干嘛一直叫我丁真?” “你也可以叫我珍珠啊。”白泽眨了眨眼睛。 游苏略感无语,自己那日不过随口胡诌的东西白泽却一直记着。 “总之在外面要叫我达邦。”游苏懒得与之计较。 “可你不是让我在外面别说话吗?”白泽疑惑反问。 游苏腮帮凸起,气得长吐一气:“我现在让你在里面也别说话,好不容易能睡个舒服觉,再不闭眼我把你丢下去了!” 白泽摇头,果断拒绝:“不行。” “那就闭嘴。” “我说的就是闭嘴不行。”白泽对游苏已经没什么戒备,整个下颚都贴在了游苏的锁骨边,无力的模样像是有些颓丧,“我在家里睡了三十年了,一点也不困啊。” 游苏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竟有些心疼起这个神山之行唯一的伙伴,坦白讲在那漫长枯燥的雪路中跋涉,若无白泽的陪伴确实会更加难熬。 他心中一软,“最多再问一个问题,你不睡我要睡!” “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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