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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摆摆手:“这把年纪了,就别讲究了。” 他示意玉春去扶,蔡添喜却推开了对方的手,执拗地跪下给两人磕了三个头,殷稷叹了一声,弯腰将他扶了起来:“薛京是个好孩子,你出宫的日子,好着呢。” 蔡添喜连连答应,可应着应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是个奴才,可也陪了皇帝十年了,眼看着他从一个弃子一步步成长为一个帝王,哪里能真的就舍得。 “皇上要记得老奴,时常召入宫啊。” 殷稷侧头眨了下眼睛,这才拍了拍蔡添喜的胳膊:“放心吧,朕会去探望你的。” 蔡添喜激动地连连点头。 外头薛京已经来了,安静地在乾元宫门口候着。 “去吧,”殷稷收回手,“多活些日子。” 蔡添喜擦了擦眼睛,深揖一礼,这才扶着上前来的薛京走了。 他走得很慢,步履蹒跚,可路只有那么长,所以那道苍老的影子,最后还是一点点消失在了眼前。 谢蕴上前一步抓住了殷稷的手,慢慢靠在了他身上。 第880章 终成眷属 大婚这天,宫内张灯结彩,虽然比不得她大婚时的十里红妆,可也看得出来薛京的用心,谢蕴赏了一百零八抬嫁妆,这样的排场,即便是在京城这种权贵遍地的地方,都十分出彩了。 秀秀身着嫁衣来拜别她,一个头还没磕完就哭了起来,妆几乎都花了。 谢蕴连忙劝她,秀秀却根本不听,仍旧哭得稀里哗啦,按规矩主子是要教导几句的,可谢蕴却根本没机会说出口,只能抓着帕子给她擦眼泪,却是一连换了几条都没能擦干。 薛京认命地将袖子递了过来。 秀秀抓着用力擦了擦脸,一边哭一边好奇:“你这袖子,好吸水……” 薛京:“……你喜欢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今天会有这茬变故,他在做喜服的时候,没有选华贵的丝绸,没有选精致的云锦,偏偏就选了这吸水的棉布。 秀秀点点头,表示她很喜欢,薛京见她注意力被吸引了,正想让她赶紧拜别谢蕴,好跟他出宫,却不想秀秀抬眼,一看见谢蕴的脸就又哭了,而且越哭越厉害,最后甚至打起了嗝,比知道谢蕴没死的那天哭得还凶。 “娘娘,我要去了,你保重自己,你一定要保重你自己……呜呜呜……” 殷稷憋笑,谢蕴扶额,薛京的脸颊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祖宗,别哭了,知道的是咱们要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刑场。” 秀秀听话地哦了一声,但答应归答应,可哭也还是在哭。 薛京头皮发麻,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在宫正司将秀秀救下的那一天。 虽然他的确想过秀秀要是能便会以前那般天真烂漫的样子该多好,但绝对不包括这么能哭,眼睛都肿了啊,这明天肯定得疼。 眼见秀秀真的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终于耐心告罄,一把抄起秀秀,抱着就走,管他什么规矩礼数,先找个地方把人哄哄吧。 “臣失礼了,改日来和皇上娘娘赔罪。” 话音落下,他抬脚就走,那样子活像身后追着洪水猛兽。 玉春极有眼力见,当即抬手奏乐,喜乐瞬间将秀秀的抽泣声压了下去。 谢蕴满脸的一言难尽,一抬眼见殷稷满脸看戏的热闹,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还光明正大的幸灾乐祸呢?” 殷稷抬手扶了下她的肩:“我是觉得他往后的日子肯定有趣。” 谢蕴没理会他的言不由衷,径直看向玉春:“你也去吧,代我们观礼。” 玉春连忙躬身退下,带着赏赐去了薛宅,虽然谢蕴出了嫁妆,但面上的赏赐还是不能少的,这是给秀秀的脸面,不止她要赏,殷稷要赏,连太后也得赏,只是对方现在那副样子,赏什么也都是谢蕴说了算的。 所以玉春这边出宫没多久,长信宫的姚黄也跟着出去了。 薛京还在带着迎亲队伍游街,他们倒是先一步到了薛宅,两人先前见过,是在宫中最混乱的时候,姚黄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那时候,玉春还是个见了太后就腿软的小太监,姚黄也只是长信宫里的二等宫女,可现在,一个已经成了内侍总管,独当一面;一个掌控长信宫,行太后权。 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两人和气一笑,默契地没提往事,只陪着蔡添喜说闲话。 赶在吉时之前,迎亲队伍终于进了门,按理说应该喜娘去接新娘子下轿的,但清明司树敌太多,薛京和几个副使一商量,怕有人暗中生事,所以喜娘没请,将这差事给了苏笑笑。 对方难得换回了女装,上前将秀秀接了下来。 眼看着干儿子要成家,蔡添喜激动地站了起来,又被玉春拦了回去:“师父,您现在可是高堂,不能乱动。” “是啊,蔡老,等着喝媳妇茶吧。” 蔡添喜这才按捺着心情继续坐了回去。 迈火盆,跨马鞍,秀秀踏着红绸一步步进了正堂,暗吏们欢呼起来,薛京眼底却闪过担忧,他牵着秀秀的手进了门,压低声音问她:“姑奶奶,你好些了吗?咱们可要拜堂了。” 秀秀吸了下鼻子,声音哑哑的:“要吃两碗甜甜的乳酪才能好。” 薛京笑起来,心放了下去。 “早就让人备上了,不止有乳酪,还有樱桃煎,苏家铺子的七样点心也都有。” 秀秀没再开口,但薛京却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她咽了下口水。 他不自觉抓紧了那只手,眼底漾开春水般的笑意,等了四年,他终于把人娶回来了。 “吉时到,拜堂~~” 傧相高声开口,薛京抓着秀秀的手,引着她一同跪在软垫上拜过了天地,可拜高堂时,蔡添喜却有些坐不安稳,他连连摆手:“莫跪了,使不得。” “干爹,没有你我活不下来,”薛京情真意切,“您当得起。” 蔡添喜瞥他一眼,“没说你,我说秀秀。” 薛京一哽,秀秀撑不住笑了一声,“公公,您好生坐着,以前在乾元宫的时候,您没少照料我,这些我都记在心里,而且,当初若不是您将我选过去伺候姑姑,我也没有今天,这一跪不为旁的,是我真心敬重您。” 蔡添喜眼眶发红,声音止不住地颤动:“好,好。” 他又坐了回去,郑重受了两人的礼。 大婚热热闹闹的结束,可散场的时候却出了乱子,他们在门口捡到了一个孩子,薛京认出来了,是萧家那个孩子,先前被他找到人家收养了,可现在却被送了过来。 “怎么回事?” 他开口询问,暗吏连忙去查,很快就得了消息,原来那户人家收养孩子之后家中便有了喜事,他们便不想再养这个非亲生的,见这边喜事,就趁乱将孩子带过来扔了。 “岂有此理!” 薛京脸色发青,当即想去找那户人家算账,却被秀秀拦住了:“留下他吧,反正我们也不会有孩子。” 薛京一愣,这孩子的身份可太敏感了,如果留下…… 他忍不住看了眼蔡添喜,却恍然想起来自己年幼时候。 兜兜转转,竟像是命运重演。 兴许,是天意。 “好。” 第881章 给我烧个媳妇呗 帝后大婚的第二天,殷稷便拎着自己的喜酒去见了钟白。 那是个衣冠冢,时至今日,他的尸身仍旧没有找到。 坟头在一片风水宝地,不远处正有工匠在忙碌,那是他为自己和谢蕴选的墓地,钟白就在陵寝旁边,陪着他的还有当年内乱中,很多无人认领的尸身。 他拎着酒坛,一个坟头一个坟头敬了酒,最后在钟白的墓碑前坐了下来,看了那墓碑许久才抬手摩挲了一下上头的名字:“好久不见啊……” 脑海里浮现出钟白清晰的面容,他咧嘴笑起来,笑容一如既往的开朗阳光:“皇上,您来都来了,就只带酒啊?” 殷稷失笑:“这是朕的喜酒,你尝尝。” 他提起酒坛将酒倒在墓碑前,脑海里的人睁大了眼睛:“您成亲啦?是谢姑娘吗?臣可一点都不意外,皇上,抱着媳妇睡觉的感觉怎么样?臣可没别的意思啊……就是臣还没媳妇呢,你们也不说给臣烧一个。” “你想要什么样的?” 脑海里的人眼睛刷地亮了:“得要脾气好的,爱说话的,你不知道他们天天嫌我吵,不让我说话,你说我这又动不了,连话都不让说,还让不让人过了……”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神情那么真实,语气那么清晰,可最后画面还是一点点消散,殷稷眼前只剩了那座安安静静的坟茔。 “你这小子,都不爱说话了……” 殷稷低语一声,仰头灌了口酒,“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倒春寒的风吹过来,不冷不热,倒是舒服,仿佛什么人轻轻环住了肩膀。 “阿蕴有喜了,你要做叔叔了……” 他抬手擦了擦墓碑上沾染的灰尘,“但唐停也说了,孕育子嗣对阿蕴的身体来说,负担太重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求你件事吧。” 他又往地上倒了碗酒,“你在天有灵,保佑她们平安……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风吹得又大了些,可那座坟茔仍旧安安静静,一丝声响也无。 “你现在……话真的太少了……” 殷稷靠在了墓碑上,久久都没再说话,直到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他才撑着有些酸麻的腿起身:“得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他拍了拍墓碑,如同当年最后一面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胳膊为他送行,然后再也没等到他回来。 “夜里来朕梦里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他再次摩挲了一下钟白的名字,转身往回走。 倒春寒的风突兀地剧烈起来,呼啸着宛如低语。 他脚步一顿,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落地声,他若有所觉,慢慢转过身去,就见那还盛着小半坛子酒的酒坛子不知为何倒了下去,里头的酒水正一股股地涌出来,悉数浇在墓碑上。 仿佛里头的人正在畅饮。 “钟白……”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抬眸,就看见谢蕴正扶着秀秀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我来接你回家。” 殷稷微微一笑,抬脚大步朝谢蕴走了过去。 身后仿佛传来钟白的声音,扯着嗓子在喊,这就走了?再唠会儿呗? 他知道不是真的,没再回头,只默默抓紧了谢蕴的手,但没几步身边人就停下了脚,扭头往身后的坟头看去。 “怎么了?” 殷稷也跟着停下脚步,谢蕴脸色古怪:“我好像,听见钟白在求我,给他烧个媳妇。” “……” 第882章 了结 秀秀出嫁的第二天,宫正司就传来了王惜奴自戕的消息,她果然如秀秀所说,是跪在地上磕头,硬生生将自己磕得头破血流的。 秀秀听说后,也不管自己正新婚燕尔,当即赶进宫来看热闹。 谢蕴哭笑不得,可她刚好也不方便去那种地方,便让秀秀跑了一趟宫正司。 秀秀到的时候王惜奴还没咽气,嘴里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她侧耳一听,脸当即黑了,气哼哼回去和谢蕴告状。 “您说她怎么想的呀?这都要死了,还要咒骂自己的女儿。” 谢蕴正坐在廊下晒太阳,闻言心情有些复杂,却没言语。 秀秀咬了咬牙,“她越是愤恨,那孩子就活得越好才行,有窦姑娘那样明事理的人教导,她应该会长得很好。” 王惜奴的那个孩子,是出宫那天窦安康带走的,她身体病弱,不会冒险再去生育,而且她也极喜欢那个孩子,索性就带出宫了。 其实宫里不是养不了一个公主,她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身上承载着太多丑闻和阴谋,留在他们身边未必是好事。 “是啊,”谢蕴摸了摸秀秀的头,“王惜奴越是恨她,她就会活得越好……按规矩处置了吧。” 秀秀眼底闪过亮光:“臣已经这么吩咐了。” 谢蕴捏捏她的脸:“尚宫大人做一步看三步,可真厉害。” 秀秀被夸得不好意思,低头笑了两声,见谢蕴有些疲惫,便扶着她进了屋子,可在迈进门槛的时候,她忽然反应过来谢蕴刚才的那句话,眼底闪过几分诧异:“娘娘,您是说王惜奴她是故意的?她怕我们会迁怒那个孩子,所以……” 她摇摇头,有些不敢置信:“她那心肠都烂透了,真的会这么想吗?” “谁知道呢。” 谢蕴轻叹一声,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她也不敢妄自揣测,再说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再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 这天下午,长信宫也传了噩耗来。 彼时谢蕴正打算留秀秀用了晚膳就将人送出去,姚黄就赶在这时候来报丧了。 如果说王惜奴的死谢蕴还有几分意外,那太后就完全在她意料之中了。 太后其实自己也知道,她一日不死,荀家就会一日不死心,哪怕他们不敢做什么,有那点不甘心在,也会生事,会让荀成君不好做。 她选了一个很好的日子,在皇后有喜的消息传遍大周后再薨逝,世人便会以为她死得心安,她没给他们,也没给荀成君再招惹任何是非。 “鸣丧钟吧。” 太后的丧事需要大办,哪怕只是出于颜面考虑。 谢蕴不能操劳,秀秀一个人也有些忙不过来,她思索许久,将姚黄送去内侍省改头换面一番后提拔到了身边,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忙得脚不沾地,才勉强将事情打点妥当。 只是苦了薛京,他也没想到自己才成亲,夫人就进了宫,而且还一去不回。 他进宫吊唁守灵的时候也想过寻人,奈何根本找不到,他只好耐着性子等,可等太后头七都过了人还没有回来,他实在按捺不住,索性进宫要人。 殷稷这几日也忙碌得厉害,此时正盯着宗正寺呈上来的丧仪册子看,边看边和谢蕴抱怨:“办个丧事竟然要花费这么多银子……皇家将这颜面二字看得太重,太过铺张了。” “就当是演给天下人看的吧。” 谢蕴软声安抚,知道他心疼的不是那些钱,而是那些钱所能救下的人命。 殷稷叹了一声,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谢蕴烦心,随手将册子合上,“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太过琐碎费神,有我和秀秀呢。” 说起秀秀,谢蕴抬手揉了下头:“说起来,我总觉得忘了件事情……” 薛京就是这时候进的门:“臣参见皇上,娘娘。” 谢蕴转身,瞧见薛京的那一刻,她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忘记她成亲了,竟将她留在宫里这许久。” 薛京忍不住看过来,这种事怎么能忘呢? 一个人的床榻,好冷。 “那娘娘,臣能把人接回去了吗?” 谢蕴连忙要开口答应,可不等出声,耳边就响起了斩钉截铁的声音:“不能!” 两人齐刷刷朝殷稷看了过去,殷稷毫不心虚:“你看宫里现在忙成什么样子了?秀秀走了,谁来为皇后分忧?” 薛京一时被堵住了话头,虽然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 “那臣怎么办?臣才刚刚成婚啊。” 提起成婚俩字,殷稷为数不多的良心似是被勾了起来,他思索片刻,走到桌案前写了封圣旨:“留你一个人确实不妥,呐。” 他将密旨递了过去,薛京狐疑地打开,随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您要臣去考场戍卫?” “对啊,”殷稷理直气壮地开口,“秀秀在忙,你也别闲着,一忙起来就觉得时间快了。” 薛京:“……” 他委屈地看向谢蕴,谢蕴上前将圣旨拿过来,见玉玺都没盖,就知道殷稷是在逗他,不由摇头一笑:“皇上和你说笑呢,秀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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