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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脚,却在落下的一瞬控制不住地改了主意,今天过年啊,去一趟又能怎么样呢? 玉春抬脚就要追:“皇上?您去哪啊?” “别跟过来。” 殷稷甩开宫人,一路去了幽微殿。 这里地如其名,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起眼,现在哪怕衬着漫天的烟火,都不见丝毫热闹。 殷稷的心却静了下来,他照旧挥退了两个守门内侍,本想如同上次那般在门上靠一靠就走,可身体一碰到门板,便是吱呀一声响。 门竟然开了。 他微微一愣,刚静下来的心突兀地一跳,莫名的不安涌了上来,他自门缝里朝院内看去。 明明是不大的院子,此时看来却格外的空旷,屋内点着灯,都这个时辰了,即便是要守岁也该睡下了,灯不该还亮着。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掌,犹豫许久还是抬脚进了门。 “谢蕴。” 他轻轻喊了一声,许是太久没喊过这个名字,此时一出口嗓音不自觉发颤。 寂静的宫墙内并无人回应,他一步步走到偏殿门前,抬手推开了那扇他无数次想推开的门。 烛光虽然暗淡,可外间太小,他还是一眼就看遍了,没有人,他不得不将目光落在最后一扇门上。 “谢蕴?”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是浓地要凝成实质的忐忑和不安,可回应他的是却让人心慌的安静。 心跳不自觉乱了起来,他快步上前,猛地推开了内室的门,里头空空如也。 谢蕴不在,她不见了。 脑海里瞬间空白一片,有那么一瞬间殷稷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灯烛“啪”的爆了一声,他浑身一颤,骤然回神:“来人!快来人!” 守门内侍匆匆进来,正要跪地行礼,却被殷稷一把抓住了领子:“人呢?谢蕴人呢?!” 内侍被问懵了,下意识道:“姑姑就在屋里啊……” 他说着环顾四周,却发现本该在这里的人却不见了影子,两人瞬间慌了,腿软的跪了下去:“皇上恕罪,人真的就在屋子里的,刚才良妃娘娘来的时候她还在的!” 良妃? 殷稷一把推开内侍,匆匆往长年殿去,里头灯火已经熄了,宫门也锁得严实,可他情急之下却连敲门都顾不上,一脚便将门板踹开了。 宫人被惊动,带着怒火呵斥着出门来查看,可火把下看清殷稷那张脸时,他们却被惊得立刻跪了下去。 “皇,皇上……” 殷稷甚至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来,笔直地朝着正殿去了,奶嬷嬷听见声音连忙出来阻拦:“皇上恕罪,娘娘被爆竹烟花扰了精神,又发作了,实在不能见驾……” 殷稷充耳不闻,越过她径直进了门。 奶嬷嬷生怕他气头上对窦安康动手,一路跟了进去,仍旧试图阻拦:“皇上,娘娘真的歇下了,您明天再来吧……” 殷稷一脚踹开了内殿的门。 窦安康一向浅眠,早在宫门被踹开时她就醒了,等殷稷一路闯进内殿的时候,她已经披衣坐了起来。 “皇上深夜来此……” “谢蕴在哪?” 殷稷浑身紧绷,一进门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便定了罪,落后几步匆匆赶过来的奶嬷嬷连忙否认:“我们娘娘是去看过谢姑娘,可回来后就睡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啊。” 殷稷仿佛根本没听见奶嬷嬷的辩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窦安康,一字一顿道:“谢蕴在哪?!” 他看着还算冷静,可周遭却萦绕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暴戾,仿佛一句话不对便会彻底失控。 奶嬷嬷被惊得头皮发麻,可保护窦安康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她鼓了鼓勇气正打算再次开口,窦安康就抬了下手。 “嬷嬷,你下去吧,我和皇上说几句话。” 奶嬷嬷心里不安的厉害,可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犹豫片刻还是退了下去。 “我送姐姐出宫了。” “你!” 虽然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时,殷稷还是一阵绝望,他心跳越来越乱,却逼着自己冷静,“你把她送去了哪里?” “我不能告诉你,”窦安康扭开头,“我不能再让你把她再困在宫里,那会害了她……” “我害她?”殷稷被气得浑身发抖,“是你在害她!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 “我派了人保护她……” “不够!”殷稷一把抓住了窦安康的肩膀,语气里带了几分恳求,“真的不够,你告诉我吧,你把她送去了哪里,这么出宫她真的会出事的……” 窦安康有些难受,却死死咬住了嘴唇,她不能说,一旦谢蕴被抓回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谢姐姐以那么凄惨的方式死去。 “我不知道。” 她闭上眼睛,姿态决绝。 殷稷呼吸逐渐急促,抓着窦安康肩膀的手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窦安康一阵心慌,不得不睁开了眼睛,一双腥红的眸子却映入瞳孔。 她被惊得一抖:“皇,皇上……” 殷稷后退一步,血色的眸子仿佛藏着冰冻万年的雪原,冷得人心惊:“不说是吧……朕会让你开口的……来人!” 宫人慌忙进来,虽然他们是长年殿的人,可在皇帝面前他们也只能俯首听话。 殷稷抖着手指向窦安康:“请良妃去趟宗正寺吧,有些话朕恐怕要在哪里问她了。” 第405章 去把她找回来 窦安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宗正寺…… 奶嬷嬷慌乱地冲进来:“不可,皇上不可啊,娘娘体弱,受不得刑罚啊……” “是她逼朕的。” 殷稷闭上眼睛,他心里有不忍,可他必须要知道谢蕴的下落,他要把人找回来。 奶嬷嬷显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去劝窦安康:“姑娘,说吧,告诉皇上吧,谢姑娘不会怪你的。” “嬷嬷!” 窦安康一声厉喝,因为身体缘故,她从不敢动怒,这还是头一回如此愤怒,“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是我劝她走的,你现在却要我出卖她?” 奶嬷嬷被呵斥得红了眼眶,可谢蕴再可怜,在她心里也比不上窦安康啊,她家姑娘这样的身子,若是去了宗正寺,还能活着出来吗? “姑娘啊……” 窦安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神情却逐渐平复了下来,她拍了拍奶嬷嬷的肩膀:“嬷嬷,没事,反正我活到现在每一天都是赚的,不怕。” 她起身要下地,却被奶嬷嬷死死摁在了床榻上。 “姑娘,不行,你不能去。” 窦安康意识到她要干什么,脸色彻底变了:“你敢!嬷嬷你若是敢开口,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奶嬷嬷掉出泪来,她知道窦安康说的不是气话,可就算会被撵出宫去,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窦安康遭罪。 她眼底闪过决绝:“皇上,我家姑娘不是要害谢姑娘,她是把她送去扶风找神医……” 窦安康挣扎着要去捂她的嘴,可她毕竟常年缠绵病榻,根本敌不过一直在做活计的奶嬷嬷,眼睁睁看着她把话说了出来。 眼见殷稷转身就要走,她狼狈地爬下床,紧紧抓住了殷稷的胳膊:“别去,皇上,求你别去……” 殷稷却连说话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推开她就要走。 “她活不久了!” 窦安康眼见拦不住他,绝望地喊了出来。 殷稷前进的脚步猛地顿住,他一寸寸扭过头来,神情比之方才更加狰狞可怖。 “良妃,你是在咒她吗?” 窦安康泪流满面:“她真的活不久了,我送她去扶风就是为了让她求医,求你别去抓她,一旦抓回来,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殷稷张了张嘴,很想骂窦安康一句荒唐,他又不是没见过谢蕴,上次他去幽微殿的时候,谢蕴明明好好的。 就在几天前,她还敲门回应了自己。 她怎么可能活不久了? 窦安康,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就在他的呵斥要破口而出的时候,一个盒子咕噜噜滚到了他脚边,一枚通体雪白的玉球从里头滚了出来。 那东西那么眼熟,他一眼就认了出来,玉玲珑…… 一股难以名状的心慌瞬间涌了上来,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将玉玲珑捡起来,死死握进掌心里。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为什么会在你这?” 窦安康脸色木然:“姐姐临走前给我的,她说若是她回不来就让我还给你……” 殷稷心神皆颤,怪不得这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是被谢蕴藏起来了。 你不是已经还给我了吗?为什么又要拿走? 谢蕴,你到底…… “皇上,”窦安康仰头看过来:“我没有骗你,是我们太蠢了,姐姐说过她中毒了,我们却信了那些庸医,以为她是被人骗了……” 殷稷抗拒的摇头,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窦安康说的话,如果她说的当真是实话,那这些日子谢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都对谢蕴做了什么? 他难以想象谢蕴的心情,更无法面对。 可他又不敢不信,即便只是万一,他也不敢冒险。 扶风的神医是吗?他让人去找,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一定来得及。 可我的謝蕴真的不能出宫,一旦她离开皇城,可能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龙船上发生了那么多,会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杀她。 “薛京,传薛京来见朕!” 他急匆匆往外走,身后再次传来窦安康的声音,她在求他不要去找谢蕴,他却连头都没回。 等他一路赶回乾元宫的时候,薛京已经到了,他并没有出宫,而是约了秀秀在太液池旁放烟花,只是还没等来秀秀先等来了传话的内侍。 他不敢耽搁,只得留下了烟花匆匆来应招,却是刚见到殷稷就被消息砸懵了。 “姑姑……逃宫了?怎么会……” 他难以置信,旁人不知道,可谢蕴应该是知道她的处境的,明知道群狼环伺,她怎么敢出宫呢? 她又想起进宫时看见的那辆良妃宫里的马车,前所未有的懊恼涌上心头,若是他当时多看两眼,是不是就能将人拦回来了? “薛京,”殷稷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去把她找回来,别让她出事。”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肩头,虽然别的话殷稷一个字都没说,可时至今日,薛京已经明白了谢蕴在殷稷心里的分量,知道了这份托付有多重。 他用力一抱拳:“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谢蕴能出宫,和他也脱不了关系,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人找回来。 他不敢耽误时间,一出乾元宫门便让人去召集清明司得用的暗吏,准备行囊,即刻出发。 他很想去和秀秀道个别,可却不敢耽误时间,生怕就这一时一刻的犹豫就会造成挽回不了的后果。 他只能在路上抓了个宫女让她去太液池边传话,脚下片刻不停地往宫门处去,可在抵达二宫门前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拦在了他面前。 竟是本该在太液池边等他的秀秀。 第406章 你等我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 薛京很是惊讶,语气里又带了点惊喜,今天约秀秀去太液池旁放烟火,不只是为了在这大年节底下互相有个陪伴,他还存了点别的心思。 过了年,秀秀虚岁就到十五了,理应可以谈婚论嫁了,他打算今天晚上就寻个机会挑明自己的心思,若是秀秀愿意,他就去和皇上求个恩典,将人带出宫去。 他虽然官职低微,可再怎么样呆在他身边也比在宫里伺候人来得要好。 若是她不愿意……他就会收敛起所有心思,日后只将人当做妹妹来照料。 只是没想到话没来得及说,甚至面还没见到就出了事,他得出宫办差,本以为再见怎么也得几天之后了,没想到秀秀来了这里。 “我刚刚还让人去给你传话,怕你白等一场。” 他快走两步到了秀秀跟前,见她小脸冻得通红,正要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怀里却先一步被塞了个包袱。 “我,我看你整天到处跑,鞋子坏的很快,就学着做了双鞋,你换上试试吧。” 薛京被这意外之喜砸得有些懵,回神后连忙接了过来,语气不自觉有些激动:“多谢你,我回去就试……” “还是现在试吧。” 秀秀忙不迭打断了他的话,指尖紧紧绞住了衣角,似是觉得语气太生硬,她又解释了一句,“要是哪里不合适我现在就拿回去改。” 薛京有些无奈,他也想现在就试试,可时间不等人。 “我刚领了皇差,不敢耽搁,你等我回来,一回来我就去找你,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他深深看了秀秀一眼,抓着包袱就要走,秀秀却又追了上来:“德春。” 薛京虽然心里着急,可还是再次停了下来:“怎么了?” 秀秀抬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都过年了还要去办差吗?能不能年后再去?” 薛京有些无奈:“皇命不可违,再说这差事也只有我合适,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秀秀越发紧张,指尖几乎将薛京的官袍绞得变了形。 薛京耐着性子安抚:“没什么危险,不用害怕。”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眼见时辰真的不早了,不得不挣了挣胳膊:“我真的得走了。” 秀秀却不但没松,反而更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薛京低头看了看,眼神微微一沉,秀秀虽然有时候是有些不通俗事,可从来都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现在明知道他身负皇差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他…… 他语气有些复杂:“秀秀,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给我送鞋,对吗?” 他猜到了秀秀反而放松了下来,她默默松开了抓着薛京的手,声音低了下去:“是。” 她今天原本是打算去看一眼谢蕴就去太液池赴薛京的约的,那双鞋也的确是给薛京做的,她头一回学做这个,折腾了很久才做好了一双,十根手指上扎的全是针眼,心里却是高兴的,薛京帮了她很多,她想回报一二。 可她没来得及去。 因为在幽微殿的时候,她亲眼看见良妃送走了谢蕴。 她悄悄跟在后头,模糊听见了两人的话,这才知道原来的她的姑姑身体已经那么糟糕了,如果不是良妃孤注一掷送她出宫,她就只能活活病死在幽微殿里。 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的没用,她那么强大,那么无所不能的姑姑,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绝境,而她口口声声说要回报姑姑,却什么都没能为她做,甚至还在如此艰难的时候,让她为自己操心。 她没敢露面,愧疚和懊恼让她连和谢蕴道别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远远看着人越走越远。 她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会暂时告一段落,可很快良妃宫里就出了事,皇上闯进了长年殿,虽然外人都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可她却直觉是因为谢蕴的事。 皇上知道谢蕴被良妃送出宫了。 他会派人去追的。 皇上会派谁呢? 她头一回试着分析皇上的决定,用谢蕴教给她的那些东西,可她想了很久也只想到了一个人。 她匆匆去了二宫门,然后看见了一道熟悉的影子越走越近。 果然是薛京。 “你是要去追姑姑对吗?” 她没再做任何遮掩,单刀直入问了出来。 薛京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抗拒,心里叹了口气,却没有隐瞒:“是,皇上命我即刻出宫寻找姑姑。” “能不能……” “不能,”薛京明知道秀秀开口求他不容易,可他不能答应,“皇命难违,再说,皇上是为了姑姑好。” 为了姑姑好? 秀秀不知道皇上的好是怎么论的,她只清楚一件事,谢蕴如果不能抓住这次机会找到能救她的大夫,有再多的好她都看不到了。 她再次抓住薛京的胳膊,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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