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手势,示意大功告成,眼底也闪过一道精光,种下了这么个怀疑的种子,钟白绝对不会再信谢蕴。 这才叫万无一失。 钟白黑着脸走向床边,廖扶伤正试图唤醒谢蕴,可对方身体孱弱,他不敢用激烈的手段,见人迟迟不醒也只能叹了口气:“谢蕴姑姑这身体,真是一日比一日糟糕了。” 钟白一声不吭,就那么戳在床边看着,神情颇有些晦涩。 廖扶伤没听见他进来的动静,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冷不丁瞧见身边有道黑漆漆的影子,被唬得一哆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吓唬人干什么?” 钟白脸色仍旧很阴沉,和之前话痨憨傻的样子截然不同,廖扶伤抱怨了一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皱眉:“你怎么了?” “你先前说,黄家兄弟有问题,是不是?” 廖扶伤哼了一声扭开头:“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这确实也怪不了他们……你说这个是想让我去和他们道歉吗?我廖某不是知错不改的人,去就去……”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却被人摁着肩膀又压回了椅子上:“你没错,是我错了,他们两个的确有问题。” 廖扶伤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 钟白侧头看了眼门板,想着自己刚才听见的那句嘀咕,眼神发冷:“谢姑娘是什么人我比他们清楚,用这种手段挑拨我们,一定还有内情,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谢姑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廖扶伤却仍旧看着他,他实在难以想象钟白这个傻小子还有这么敏锐聪明的时候,新奇地啧啧感叹:“你这就是大智若愚吧……不对不对,你先前那幅样子是不是摆出来迷惑他们的?” 钟白脸上一红,他之前就是被人骗了怎么了? 他又不聪明,被人骗一骗有什么好稀奇的? “别看了,赶紧诊你的脉,把谢姑娘喊醒了一问就知道。” “她现在的身体很糟糕,就算醒了恐怕也没力气说清楚来龙去脉,得先给她吃东西……你不是去见皇上了吗?他怎么说?” “别提了,”钟白的脸又耷拉了下去,“皇上还在气头上不肯来,还说让她饿到认清自己的处境为止……” 廖扶伤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那毕竟是天子,古语说得好,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然这位秉性仁善,做不出那种事情来,可死几个人也实在不是大事。 “那我们怎么办?” 钟白也有些发愁,他看谢蕴这样子很不忍,可殷稷有言在先,除了劝两句他也不能做别的,可要劝人总得人醒了啊。 “喂谢姑娘喝些汤水吧。” 蔡添喜忽然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床边的两人都是一愣,钟白有些为难:“可是皇上……” “咱家既然来了这里,统领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吗?” 蔡添喜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从里头取出一碗汤来,“皇上终究是个痴情人,只是有些话不好说,咱们今日就心照不宣了。” 两人都答应了一声,蔡添喜端着碗走到床边,低低喊了一声:“谢姑娘,皇上日理万机过不来,但让奴才来传话了,您喝点汤吧,别真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坏了。” “蔡公公,你说这些没用。” 钟白指了指廖扶伤:“小太医都折腾半天了,谢姑娘也没醒,得想个别的办法。” 蔡添喜侧头看向廖扶伤,见他点了点头这才直起身:“既然如此,就只能硬灌进去了。” 可硬灌就地碰触身体,钟白和廖扶伤都是男人,颇有些下不去手,蔡添喜只得将碗递给廖扶伤,自己试着去扶谢蕴,可刚碰到人一声低语就响了起来:“我不喝……” 三人一愣,随即都是一喜:“谢姑娘,你醒了?” 谢蕴仍旧伏在床上没动,只轻轻含糊着那句话。 蔡添喜叹了口气:“谢姑娘,您别为难奴才了,皇上能让奴才来传话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您做的那些事即便是有苦衷的,可终究也是大逆不道啊。” 谢蕴指尖这才颤了一下,声音比之方才更细微:“我要……见他……” 蔡添喜静默片刻才再次开口:“皇上不见,他还有句话要奴才传给姑娘你,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您再挑衅皇上,一定会后悔的。” 谢蕴仿佛被吓住了,迟迟没再言语,蔡添喜抓住机会给两人递了个眼色,上前一步将谢蕴扶了起来:“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还是先养好身体吧。” 廖扶伤忙不迭将汤水递到她唇边,然而那双干裂到满是血口子的嘴唇却紧紧闭着,无论廖扶伤怎么尝试都没能喂进去。 “谢蕴姑姑,你这是……” “他把我的走投无路当成……挑衅是吗?” 她费力抬手,将那碗汤打翻在地,碎裂声响起,瞬间让室内鸦雀无声,她歪倒在床头,“那就告诉他,我就是在挑衅……他不见我,我一口都不会吃……” “谢姑娘,你这是何必啊?” 谢蕴费力地翻过身去,背对着众人:“你们都出去吧……如果他不来……谁都不用来了……” 三人都有些无奈,谢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怎么敢和皇帝这么置气? “谢蕴姑娘……” “出去!” 殷稷,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个地步,我反而会高兴的。 第327章 你暗搓搓的在说谁 蔡添喜回来的时候,殷稷正倚着凭几靠在床头看折子,祁砚在折子里参奏了内相徐功徇私枉法,卖官鬻爵,草菅人命等六大罪状,其中还牵扯了徐家的姻亲王家,故而最近王家动作频频。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龙船上发生了什么,生怕此举会激得世家狗急跳墙,对殷稷痛下杀手,字里行间都透着担忧。 殷稷没有多做解释,只让他继续紧盯着徐功。 能拉徐功下马,王家就相当于断了一只手,必定元气大伤,虽然的确会如祁砚所言狗急跳墙,可他们已经撕破了脸,就算徐功的位置稳如泰山,他们也还是会对他下手。 早晚而已。 暗地里还有个靖安侯……真是一场死局,回京后要怎么做才好…… 他脑袋发胀,心口也针刺似的疼了起来,如同廖扶伤所说,他不能动怒也不能劳神,一旦费神太过身上就哪里都不痛快。 可眼下无路可走,他再难受也不得不受着。 “皇上,该喝药了。” 蔡添喜端着药碗过来,殷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放在一旁,此时他完全没有心思喝药,他还记得对方刚才去做了什么。 “她肯用饭了?都说了什么?” 问出口的同时,他在心里先做了一番建设,谢蕴说的必然不会是好听的话,他不能在意,更不能计较,他不会再为对方浪费自己的感情。 “谢姑娘她,她……” “吞吞吐吐地干什么?”殷稷有些不耐烦,“朕多少也猜得到,不用替她遮掩,反正更难听的话朕都听过了。” 可谢蕴她什么都没说。 蔡添喜叹了口气,还是据实禀报了:“谢姑娘没吃。” “什么?”殷稷不自觉坐直了身体,身边堆的高高的折子因为这个剧烈的动作哗啦啦倒了下去,他却理都不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你都去了她还不肯吃?她想干什么?!” 蔡添喜苦笑了一声:“不止没吃,谢姑娘还把我们都撵了出来,她还是那句话,您不去她不吃。” 殷稷气急而笑:“她当自己是谁,想见朕就能见?!朕能让你去已经仁至义尽了,她竟还敢不识好歹?你就没告诉她,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奴才怎么敢不说?”蔡添喜恨不得举手发誓,“但是谢姑娘她不管,兴许是觉得您……”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可殷稷还是听出来了,谢蕴是觉得他下不去手,所以才要赌一把。 可他凭什么要下不去手? 是,他做不到看着谢蕴活活饿死,可饿两天给她个教训有何不可呢? “不见朕不吃是吧?”殷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既然她这么有骨气,那朕就成全她!这两天谁都不准去,朕就看看她骨头能有多硬!” 蔡添喜满脸愁苦,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就是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将本就在气头上的皇帝彻底激怒,可现在看来果然是走到了这一步。 “皇上,谢姑娘看着不大好……” “自找的,能怪谁?” 殷稷冷冷道,他随手抄起一本折子,没再看蔡添喜一眼,语气生硬:“朕要处理政务了,下去吧。” 蔡添喜愁得唉声叹气,这两人的犟他是深有体会,比起劝谢蕴,殷稷显然更好对付一些,可现在人在气头上他实在不敢说什么,只能先退了下去。 “混账,自己找罪受……活该,你这叫活该!” 殷稷愤愤低骂两句,却是越想越气,连周遭的折子都变得十分不顺眼,抬脚就踹了下去。 眼看着地面被掉落的折子糟蹋得一片狼藉,他闭了闭眼,抬手抹了把脸:“这次朕不会妥协,绝对不会……” 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他背转过身去翻开了折子,一抬眼却瞧见了搁在炕桌上的点心,虽然是在龙船上,可御用饭食向来仔细精致,看着就很可口。 现在看来却莫名让人心烦意乱:“把瓜果点心都撤了!” 宫人匆匆进来收拾,屋子里很快便没了吃食,他心里却仍旧不痛快,可又不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折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午膳的时辰很快就到了,他素来勤俭,在宫里时御膳的规格都一减再减,如今在龙船上就越发不讲究,三菜一汤外加几样小菜就是全部。 虽然少却是香气扑鼻,御厨显然花了极大的心思准备,只是一闻都能把人馋虫给勾起来。 可殷稷看着那些菜却死活没有胃口,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冷不丁瞥了一眼汤水,竟从里头瞧见了谢蕴的饿得凹下去的脸。 “你是自找的!” 他丢下汤匙,搅乱了平静的汤面,也将伺候用膳的宫人吓得跪伏在地,蔡添喜小心翼翼道:“皇上?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殷稷嘴硬,自然不会说他是被谢蕴搅得没有胃口,只能摆摆手:“朕不饿,都撤下去吧。” 蔡添喜有些懵了,这还一口都没动呢:“皇上,好歹吃……” “朕说了,不饿,都赏你了。” 见他再劝就要发火了,蔡添喜只能闭嘴,将炕桌端了下去,嘱咐厨房开火,预备着皇帝什么时候想用饭了,好立刻就端上来。 然而直到晚上殷稷都没开口要进食,甚至连口水都没喝。 蔡添喜有些着急,殷稷身上的伤那么重,政务也繁杂得厉害,这要是不用饭身体怎么扛得住? 他打定主意晚膳无论如何都要劝殷稷用一些,为此还特意改了菜单,添了两道兰陵的地方菜,然而殷稷却连看一眼都没有就让人撤了下去。 蔡添喜急了:“皇上,您午膳就没用,要是晚上再不吃,身体该受不了了。” 殷稷拧眉,两顿不吃就受不了了?你这是在提醒朕谢蕴两天都没吃了,更该受不了了是吗? 他语气严厉:“两顿不吃又饿不死人,别啰嗦,下去。” “可您身体本就不好,龙船上又湿冷,要是再不用些热热的饭菜,会生病的。” 身体不好,龙船湿冷,会生病? 殷稷有些恼怒,暗示起来没完没了了是吗? “你含沙射影地说谁呢?” 蔡添喜被质问得懵了,他说什么了? “滚滚滚,都下去!” 殷稷不耐烦的挥手,将蔡添喜一肚子的解释都压了下去,他茫然又无奈地让人将桌子端了出去,原本还想着等皇帝冷静一下再去解释,可他前脚出来,后脚所有宫人就都跟着出来了,问就是皇帝嫌烦,要自己清净一下。 蔡添喜无可奈何,只能将宫人先遣散,自己走远一些守着。 外头很快安静下来,殷稷揉了揉饿得发慌的肚子,脸色很有些变幻不定,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狠狠锤了下床榻,黑着脸起身下地。 第328章 小鬼难缠 “谢蕴你记住了,朕不是要去见你,是无聊才到处走走,不小心走到你那里去的,你最好给朕见好就收,要是还敢不知好歹……” 他握了一下拳,将指节握得咔吧作响,好像这举动已经吓得谢蕴瑟瑟发抖了,这才出了口气似的哼了一声,抬脚往门口去。 可毕竟是自欺欺人,他难免心虚,脚步不自觉放轻,腰身也微微弓起,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做贼。 薛京听见脚步声打开耳房门看了一眼,却一抬头就瞧见了他这副样子,顿时一愣:“皇上,您这是……” 他说得迟疑,声音也不高,可殷稷还是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脸色都变了。 他不是让人都下去了吗?怎么还留了一个? 他僵着身体看过去,薛京也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他虽然不如蔡添喜八面玲珑,可毕竟不蠢,已经看出来了殷稷这是想去干什么。 “臣……” “朕吃得太饱,出去走走。” 殷稷张嘴就打断了薛京的话,连问一句的机会都不给他,薛京也不好再言语,顺着皇帝的谎话接了下去:“是,那皇上是打算一个人走走,还是……” “一个人,”殷稷再次急吼吼地开口,眼神都警惕了起来,仿佛生怕他察觉到不对劲,一开口就是欲盖弥彰,“朕把人撵下去就是想一个人走走,你回去吧。” 一个人走走,需要把宫人撵出龙居? 薛京默了一下,可短暂的犹豫过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退回了耳房还体贴地将门插上了。 听见那明显的落栓的动静,殷稷这才松了口气,他把这小子忘了,还好他不是多嘴的人。 他理了理衣裳,抬脚出了门,一路上歇了几次才下到谢蕴所在的船舱,长长的走廊映入眼帘,他深吸一口气才走了过去。 而走廊尽头,矮个子禁军正将食盒从门缝里塞进了谢蕴的房间,收回手的时候他忍不住和高个子念叨—— “今天蔡公公过来,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皇上对她心软了呢。还好来了也是白来,皇上不止没理她,还让她饿两天长长记性,我看明天她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就没事了吧?” “当然,”高个禁军得意的一仰头,“旁人饿个四五天还能活,她可不如寻常人康健,我看明天就能收尸了,咱们兄弟也不用在这里守着,一天天的不见天日,也遇不见个贵人。” “就是……差不多了吧?该把食盒提出来了吧?” 矮个子问了一句,手却已经推开门将食盒提了出来,打从放进去到现在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算谢蕴改主意了,想要用饭,他们也不会给她机会。 先前只是擅自动用了谢蕴的饭菜,传出去最多就是被逐出禁军,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还上报了皇帝说谢蕴从昨天才开始绝食的,这是欺君,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险。 眼下将计就计,让谢蕴彻底闭嘴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刚才开门的时候她好像说话了。” “在求饶吧,”高个子面露不屑,“早干嘛去了?现在晚了,让她等死吧。” “让谁等死?” 殷稷一靠近就听见了这句话,下意识开口询问。 兄弟二人却被吓得一哆嗦,这里鲜少有人来,一般就是钟白和廖扶伤,那两人对他们都十分和气,他们便时常偷懒,反正就算被撞见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这冷不丁地听见一道略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话里还透着威严,着实吓了他们一跳,一抬眼瞧见那明黄的龙袍顿时恐惧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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